【八大豪侠】侠隐 文/无为

引
凤庄内火光闪现，灼热滚烫的气体猛烈地冲击着凤来仪的脸颊。
她却仿佛不知痛般，在乌黑燃烧着的牌匾前久久站立着，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泪早已流干。
她要报仇。

凤庄内火光闪现，其中却无一声哭嚎，只因其上下八十余口早已遭灭门之灾。
这火，不过是掩人耳目，消尸灭迹。
平常立于一处树枝之上，抱臂冷冷望着，也只是望着。
他见惯了生离死别。
况且，阎铁心只要他监视着凤来仪的行踪。
其余的，与他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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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老鸨进屋请走苟知府，凤来仪仍一无所获。
门被轻轻关上。
这些丧尽天良的狗官！
凤来仪轻叹一声，熄了烛火，兀自倚在窗边静思对策。
窗外雷声隆隆，正是掩盖踪迹的大好时机。
平常将石块收回袖中，拿起一旁的笠帽。
他料定凤来仪必会有所行动。
果不其然。
夜行衣遮盖下，凤来仪疾速行于青砖石瓦之上，身手矫健。
她必须要快，好让即将到来的大雨将自己的行踪冲刷干净。
好在这时雨势尚小，借着阵阵闪电，平常跟在其后并不很费力。
一路行至西山林中，凤来仪方才停住。
此地是凤来仪为凤庄老老小小所筑之墓。
说是墓，却也只有不起眼的一个土包，里面埋着那日于废墟中捡回的片片碎骨，早已分不清谁是谁。
泥泞之中，凤来仪跪倒在墓前，久久叩首。
她不曾哭喊，只有两行清泪自双颊流下。

雨变得又大又急。
平常远远倚着树干，目送她愈发沉重的步伐渐渐走远，却不急着跟上前。他自袖中拿出那已刻好的石块，放于坟后一处不起眼的凹坑内。
在它旁边，堆满了二十余个同样的石块，每一个都被雕成长不盈寸的墓碑形状。
只因平常虽是冷漠，心却是热的！
他唯有以这种方式，表达他对死者的的哀悼。

贰
不知不觉，石碑刻满了八十个，平常对于凤来仪的认识亦越来越深刻。
他本不会轻易浪费精力去研究某个人，可凤来仪仿佛有着某种魅力，让人忍不住去琢磨。
用奇女子来形容此人，一点都不为过。
在青楼三月有余，她以绝美姿色招揽主顾，老鸨乐不可支，待她甚厚。在此同时，她亦从不忘记惠及周围姐妹，哪家官人偷塞了银子，便分发给众人。
青楼女子，哪个没有些个伤心事？凤来仪将各人境遇暗暗记下，这家死了老父，那家跑了相公，这些家长里短的事一个两个还好，全楼几十个姑娘，竟都被她细心记下，还常备了好礼给几家悲苦人家送去。
一个满心想着复仇的人怎会在意如此细致琐碎的生活细节？
只因她并未被仇恨冲昏头脑，心中仍是充满了爱。

打探消息绝非易事，即使有了风声，也常是危机四伏。
凤来仪得到消息，凤九天曾将庄内存放黄金一事告知凉州都监吴良，托其暗中派兵护守。
或许从吴都监口中可以得到些消息。凤来仪如是想着，备了快马预备夜访吴府。
凉州远在百里之外，快马加鞭需三个时辰。
直到凤来仪见到吴良，将身世境遇告知，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然而不等凤来仪进一步细问，厅堂之外传来不同寻常的声响，火炬明灭，院中竟不知何时出现了六十余名兵卒。
「我还道凤家已死绝，没想到还留了你这么个丫头。」
吴良一改先前的慈祥，此时方才露出险恶嘴脸。
「既然来了，那就让吴伯伯送你一程吧。」
凤来仪不敢相信爹爹生前的旧交竟存心加害于她，怒火几乎盖住理智，握着剑柄的手微微颤抖。
「你！」
吴良叹一口气，惋惜道：
「要怪就怪凤九天那老东西不识时务，竟不肯投靠宰相大人。此番我不曾派兵实是为效忠宰相大人，给他点颜色看看，谁知就这么巧，凤庄竟遭灭门之灾。哈哈哈哈，这就是报应，报应呐！」

愤怒与屈辱让凤来仪近乎崩溃，然而即便她理智尚存，此番也注定难以逃脱。
不！
她要搏一条生路！
亲仇未报，怎能如此不负责任地死去！
红衣飞舞，利剑出鞘，唰唰两声已取三人性命。
然而毕竟双拳难敌四掌，兵卒越聚越多，凤来仪渐渐脱力，左肩、腹部、小腿纷纷中招，鲜血浸湿衣衫，剑亦是越舞越慢。
平常远远望着，始终不曾出手。
这本不是他该管的事。既然不该他管，他便无需多费力气。
半生的杀手生涯教会他收敛情绪，保存体力。他亦曾因了同情出手相助，结果却被诬陷，自己反倒险些丧命。
他缓缓闭上眼睛，不去看，也就不会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