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封信 The time
亲爱的灿烈:
准确来说,现在是我的工作时间,我在钟仁的医院进行每天的例行勘查工作,尽管这样有悖职业道德。但是有些话我非常想对别人说,非常非常想。
你知道么,我觉得人生是个巨大的钟摆,而我的人生时钟在从下飞机踏上温哥华那一刻就突然停摆。自得其乐地忙忙碌碌,自顾自地欢喜忧愁,自说自话地思恋着那个可望不可即的人。因为无企图,所以一切如冰冻住一样,我自在其中,以为自己仍是韶华少年,永不老去。它停住,我便自忙我的不去管它。
正因如此,当我意识到这钟摆又开始缓缓滑动之际,就未免惶惶不安。我用了太多时间,太多精力,来铺陈这一场相遇的前奏。是我自己,一切都太力求完美。每一个角度,每一个笑容,每一个眼神的接触,都要反复演练,尽善尽美。可你知道,这种执念本身就是一种极大的残缺的不完美。
家里前阵子来电话,妈妈欲言又止地问起我要不要在温哥华成家,有没有关系不错的异性朋友。我懂她的意思,却又无能为力,只能敷衍几句匆匆挂断。
铺天盖地的无可奈何,就这样直直地压下来,让人窒息。几年都见不了一次面,我不想让她失望,更不愿直接打破她的幻想。她说钟大啊,你不会永远年轻的,找个合适的女孩子结婚,这样才是圆满的人生。其实我很想反问她,结婚为什么是圆满?结婚的意义在于什么?为了繁衍子嗣,改变命运,排解寂寞?
最重要的是,我的心已经被完全占据再也容不下任何不相干的人出现在其中。我并不缺乏为了他作天作地与全世界对峙的勇气,只要他愿意握住我的手一起走向未来。可这一切,统统是未可知的。
如果是面对面交谈,你现在一定会暴跳起来大骂我是傻瓜,喜欢他就直接告诉他,费那么多事干什么。但是灿烈,他是我的梦想,是我努力工作,积极生活的,最原始也是唯一的动力。因为他,才希望自己变成更好的,更优秀的人。换句话说,我的一切已经和他密不可分。如果不曾相遇,我可以肆无忌惮地发挥想象。可是如果相遇后再分开,于我就是信仰的崩塌。
人生不是演剧,即使它比任何戏剧都精彩。但是,生活中我们费尽心机去爱去接近去小心翼翼对待的人却不一定有着同样的心。对,我赌不起。现在的一切对我来说,已经是梦境一般。能这样一直下去,给他投食,说几句不着边际并不涉及对方私生话的话,也很好。我的痛苦,来自于我的贪心。
有时候我也会想,如果我们相遇得早一些,一切会不会都不一样。如果那年他摔伤后我留下了冲到医院去表白,现在这种妄念会不会早已被扼杀和终结,我会过上家人一直所盼望的安稳又平淡的日子。如果我能早一点来到温哥华读书,会不会和他念同一所学校,从同学做起,成为朋友,无话不说,分享彼此的秘密,顺理成章地在一起。
那么多的选择,我却偏偏走上了看似最稳妥却最耗费时间的一条路。人生之途半路折返是为耻辱。况且,也没有回头的可能。一直以来在这种缓慢的步伐中养成的闲散习惯,面对突如其来的变化,手足无措。我想要加快速度,又不知如何入手。时间,不多了。
讽刺的是一切都在变化,唯独我和他的关系还是不温不火的状态。这种状态或许是永远不会变化,比点头之交更熟稔一点的关系,人前是客气又淡漠的问候,人后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站成一袭等候的姿态,节日时群发短信上不痒不痛的几句祝福,在街上偶尔遇到约一场再无下文的下午茶邀约。一辈子也就这样过去了。
人是有许多不同人格的吧,每个不同的名字都是一个人格。叫我钟大时,我是个可以撒娇可以摆臭脸可以露出自己幼稚一面的孩子;叫我chen时,我是值得上司托付同事信任下属敬仰的好员工好老师,叫我金钟大时,我是社会上最普通的用心过着自己生活的不再年轻的年轻人。可他,用那么官方化的称呼叫我:金先生,我不知道该用怎样的人格来回应他,真的不知道。
不能再装作若无其事,因为时间突然运转快到让人无法想象。这些年里,这样一大把一大把的时间,我到底都在做什么呢?披星戴月,青灯黄卷,看似那么充实。其实空空如也。而如今,每一天,这种空洞感都在加剧一分,挫败感也浓重一分。说清楚一点,我觉得有种叫做绝望的情绪在从脚开始,一寸寸向上,再向上,试图把我彻底吞噬。
幸好有你灿烈,幸好有你。不然我真的会在日复一日的沉默和强颜欢笑中被这些负面的情绪压垮并毁灭。幸好有你。给你写信的时候我才会无所顾忌地流露出真正的软弱的我,释放这些不应存在的坏情绪。正因为如此,擦干眼泪,第二天才能还个这个世界一个无坚不摧的自己。
听说你已经结婚了?这几年一直没回国也不和你们联系居然这样的大消息都是从我哥的电话里得知,被揶揄了很久。不知道结婚对象是不是学姐,反正祝你幸福就是了。不合时宜地说,那时候你和白贤经常狼狈为奸,沆瀣一气的样子,让我觉得你们才是最佳CP你俩才该结婚的,朴灿烈抛弃了卞白贤的你真是太狠心了!
好了好了,不和你逗了,投食时间又到了,不及时回去的话饿疯了的吴亦凡先生会发挥挖地三尺的精神在医院里四处找我,到时候又要被钟仁骂我影响病人休息之类的话。哎,我已经看到吴亦凡从病房出来踏过草坪找我的身影。他好像在喊我,看他的口型,他说的似乎是:钟大……
突然有点神志不清的: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