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那个东西送我好不好？就是那个装了沙的小瓶子。她拉着他的手，眼睛却是看着桌子上的那个沙漏。  
　　拿去。自己到一边玩去，别来烦我。他不耐烦的把桌上的沙漏递给她。  
　　哥哥，你真好。等我长大了，我要做哥哥的新娘。她拿着沙漏开心的跑开了。  
　　那年夏天，她6岁，他10岁。  
　　　　　　　　　　　　　　　　　  
　　她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眼泪冷冷地划过脸颊。让她想起，上一次躺在这里，眼泪还是温热的。  
　　才做完手术，别乱跑。自己好好在家呆着。他的语调是冷的。眼神是冷的。她觉得他连灵魂都是冷的。没有温度的灵魂。  
　　　　　　　　　　　　　　　　　  
　　夜里，她做了一个梦。有小孩子的哭声，一直在耳边响。她走出门，没有穿鞋。她不停的找，不停地找。那个在哭的孩子。可是找不到，只有哭声在响。  
　　她惊醒过来，满头大汗。  
　　为什么，为什么我们不能有个孩子？她低声的问身旁熟睡的那个人。  
　　　　　　　　　　　　　　　　　  
　　15岁那年，他问她，跟我走吗。她就悄悄地和他走了。  
　　在南下的火车上，她问他，为什么要走。在家里不是好好的吗。  
　　他叫她闭嘴。可她清楚的看见他的眼里有泪。  
　　他们过得并不好，住的是地下室，闷热，潮湿。她虚报了年龄，在一家餐馆打工。他对她时好时坏，心情好时，他会问她，后不后悔和他出来。她只摇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咬咬牙，又吞了回去。  
　　他第一次要她，是在一次争吵后。她忍受不了老板的侮辱，从餐馆里跑了出来。他狠狠地打了她一巴掌。血，在她苍白的脸上显得那么的刺眼。像是雪地上开的一朵红花，诡异的耀眼。  
　　她从家里跑了出去。她知道他们有多么需要她的那份工作。夜深了。她也累了。她回到家中，看到他已经睡着了。她脱下身上的衣服，躺在他的身边。她好累。她听见血液流动的声音，很清晰。她把那个沙漏握在手里。慢慢的睡了。在梦里，她感觉到他的手在她全身游走。血液慢慢沸腾。在突来的痛苦中，她睁开了眼。看见的是他充满情欲的脸，邪恶的笑容在他脸上浮现。她听见自己发出模糊的声音。感觉自己像是在一片沼泽里慢慢沉溺。  
　　　　　　　　　　　　　　　　　  
　　第一次上手术台，他只对她说，一会儿自己坐车回来。现在，他已不再一贫如洗了。他可以轻易买下他所中意的东西。只是，他从来没有问过她想要的是什么。  
　　她的眼泪流进嘴里，咸咸的，涩涩的。但是，还是暖的。  
　　这年，她17岁。  
　　　　　　　　　　　　　　　　　  
　　她问他，你爱不爱我。他的脸在黑暗中沉寂。  
　　她的泪，还是忍不住的落下。虽然早知道他的答案。但是，心痛却无法避免。  
　　她说，我要离开这里。他把门挡住。你走不了，你是我的。你的人，你的心，你的灵魂。她失声痛哭。放我走。你走不了的。我说过。他狠狠的吻掉她的泪水。在激情中，她再一次看见自己的沉沦。是的。她逃不掉。就像6岁那年他送她的沙漏一样，她的命运，由他来掌控。  
　　　　　　　　　　　　　　　　　  
　　她问他，为什么我们不能有个孩子。  
　　真的想知道。他的脸上有一丝残忍的笑容。  
　　告诉我。求你。  
　　因为，我们不能有孩子。因为，我和你，是亲兄妹。你的母亲抢走了我的母亲的幸福，这一切，我要你来还。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她呐呐自语。  
　　　　　　　　　　　　　　　　　  
　　她坐在天台上，唱着歌。手里握着他送她的沙漏。我来还给你。我母亲欠你的一切，我来还。所有的都给你。  
　　她闭上眼，风从耳边吹过。她看见他送她沙漏，她看见他的笑，他在火车上的泪眼，还有他们的孩子。  
　　沙漏破了，沙流了一地。不再受谁的掌控了。她听见了，骨骼破碎的声音，很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