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然晸气吧 关注:7贴子:596

★皓然晸气★灯火阑珊

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灯火阑珊


1楼2007-11-21 21:05回复
    不行,不可以就这样回去,他还没找到他!在找到他之前,绝不能回去! 

      勉强提起精神,Andy打算先去厕所洗个脸,好让自己镇定下来。他在昏暗中摸索,好不容易才找到了洗手间。厕所的照明比外面稍亮一些,但也仍嫌昏暗。Andy冲到洗手台前,打开水龙头,以微微颤抖的手接起冰冷的水。就在此时,一阵呻吟声从最里间的隔间传出。Andy停不动作,噤声听着里面的动静。 

      “呃……”细微的声音传入耳中。 

      那听起来像是呕吐声。八成是哪个人喝醉了,躲在厕所里吐。听那人痛苦的喘息,让Andy略生恻隐之心。Andy虽想去看看他需不需要帮忙,但方才那醉鬼的行为,让他害怕再与喝醉酒的人有所接触。 

      “呼、呼……”嘶哑的声音,充分显示出对方的痛苦。 

      Andy觉得自己实在无法束手旁观,他决定先去看看情形再说。如果对方不是太凶悍,他便帮他一把,反之,他便拔脚就跑。 

      他走到最里面的隔间,伸出手往门上一敲,不料门自动推开。他有些尴尬的对着里面的人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但我看你好像很难过,要不要帮……” 

      话没说完,他却再也发不出另一个音节。 

      身形高大的男人半趴在看来有些脏污的马桶上,头低垂在马桶旁。整个隔间中散着浓厚的酒味与腐臭的酸味,看来男人已在这吐了有一阵子了。纠结在一起的黑发遮住了他大部分的五官,但Andy仍从对方刚毅挺直的侧面线条猜出他的身分。 

      “……Eric?”他困难的吐出这两个字。 

      Eric的身体微动了一下。Andy更加确信自己没认错人,他连忙靠到他身边:“Eric,你还好吧?”说着,手便细心的为他拨开黏在额上的头发。 

      Eric并没回应,只是微侧过头,以呆滞的目光瞄了他一眼。 

      Andy这才看清他的脸庞。几天不见,原本充满阳光气息的刚毅线条,变得冰冷不带生气,一向是炯炯有神的双眼,现在却被虚空盘踞。深黑的眼圈,微陷的双颊,与杂乱的胡渣,看在Andy眼中,都是痛心。 

      Eric是个酷爱干净的人,对自己的仪表格外重视,Andy从不曾见过他这般颓丧的模样。 

      “……Eric,还想吐吗?”好不容易,他才收回了情绪,轻声问道。 

      Eric还是没回话,只是默然的瞪着他看。 

      Andy知道自己再问下去也是白问。他不再多问,轻巧的抬起Eric的手臂,想将他从马桶上撑起。 

      Eric静静地任由他摆布。他将Eric从隔间中带出,半拖半拉的带他到了洗手台前。 

      “先洗把脸吧。”他转开了水龙头,等着Eric自己动手。但Eric仍是一副失了心的样子,丝毫没有行动的意愿。不得以,Andy只好取来摆在一旁的厚纸巾,以打湿的纸巾为他擦脸。 

      就在他的手来到Eric的双颊时,一阵低哑到近乎破嗓的声音缓缓的从Eric的唇齿间传出。“Andy……” 

      “怎么了?”Andy停不动作,专心的听他说话。 

      “……我好难过……”没说完,Eric的脸色一变,他推开Andy,头往洗手盆中一埋。 

      “啊……呃、呃……” 

      “Eric!”Andy连忙以手轻拍Eric的背部。 

      “呃……呼……”Eric缓慢的抬起头,以颤抖的双手接了点水往脸上拍。 

      Andy默默的看着他。他虽想帮忙,却又不知从何帮起,唯一能做的只有静静的守在他身旁。 

      难熬的沉默不知何时开始在两人身边流窜。许久,Eric率先打破了沉默: 

      “Andy……我好难过,真的好难过……她为什么不要我?你说,她为什么要和别人在一起,不顾我了?我是这么的……这么的喜欢她啊……我好爱她……”语声愈转愈小,一滴眼泪从脸颊滑落,闪出苍白的光芒。“喜善……” 

      “……Eric……”Andy一向嘴笨,不知道该怎样安慰人。情急之下,他顾不得分别,紧紧的抱住了Eric。 

      Eric就这样由他抱着,无声的哭泣着,接连落下的泪水沾湿了Andy的衣袖。 

      Andy觉得好难过、好心疼。一直以来,在他的心中,Eric都是个有着阳光笑容的男孩,从不曾见过他难过,更别说伤心落泪。但现在,他却在自己的怀中哭得像个无助的孩子。


    4楼2007-11-21 21:11
    回复
      Andy紧紧的抱住他,竭尽全力的抱住怀中的这个男人,像是要将他的一切悲伤都揉进身体中般的用力。 

        Andy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成功将Eric从PUB抬进计程车中。匆忙的告诉司机目的地后,车子便飞驰在深夜空旷的道路上。 

        原本还半昏半醒的Eric,在被抬进车内后没几分钟就睡着了,但从他紧皱的眉间看来,他睡得似乎不怎么安稳。Andy换了个姿势,让他的头可以安放在自己的肩膀上。 

        温热的吐息轻吹上他的脖子,似痒非痒的感觉快速的流过他的神经,让他不由自主的红了脸。 

        轻轻溢动的情爱,在听见一声低喃后蓦地消失:“……喜善……” 

        Andy的心像是被打入冰库般的冰冷。Eric接着又咕哝了几声,但他完全没注意到。 

        他的心思全围绕在那个女人的身上——金喜善——那个夺去自己深爱男人的心思,却从不加珍惜的女人。 

        “嗯……”不舒服似地皱起眉,Andy发出意义不明的呢喃。下一秒,他猛地张开眼睛。 

        在看清周遭的景物后,他重重地叹了口气:“原来是梦啊……” 

        为什么还会做这个梦呢? 

        多年前的往事,像是鬼魅般地紧追着他不放,纵使不再想起,往事却化成另一种型态,不时地侵入他的梦中让他夜不成眠。那些年的事他都忘得差不多了,之所以会对这件事如此耿耿于怀,恐怕是因为那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看见如此颓丧的Eric。 

        Andy缓缓地从沙发上坐起身,深吸了一口气,夜晚寒冷的空气进入肺中,让他渐渐地静下心来。 

        “几点了?”他边自言自语,边转头望向身后的时钟。借着微暗的灯光,他好不容易才看清时间。“十二点了啊……”而他的室友还没有回来。 

        就在他犹豫是否该继续等下去时,一阵细微的开门声抢走了他的注意力。接着,明亮刺眼的光从打开的门缝间射入,一个高大的人影走进房内。 

        “咦?Andy?你怎么还没睡?”才刚进门的Eric有些惊讶地问。 

        他弯下腰扭开了放在桌上的夜灯,光线透过他如雕像般优雅的侧面射入Andy眼中。经过这些年的历练,Eric早已脱去学生时代的青涩,让他多了几分老练的男人味。整齐地梳到耳后的发型、宽广的肩线、品味独具的灰色西装、沉稳中带些许野性的外表,将岁月带来的成长表露无遗。与外表乏善可陈的他不同,Eric是仿佛从杂志中走出的完美男性。他们之间的差距,太大了。 

        不知怎么的,他竟有些难过。为了掩饰心中的动摇,他连忙将心思转到对话上:“我……我睡不着。”Andy随口扯了个谎。他怎么能说是因为担心Eric太晚回家,才会睡在沙发上等门。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一听他不舒服,Eric马上放下手中的公事包,有些焦急的问。 

        “不……不是。”Andy拼命地摇头,“我没有不舒服,只是睡不着而已” 

        “真的吗?”Eric半信半疑的问。 

        “真的。” 

        见他说得如此坚决,Eric也没再接着追问下去。就在Andy暗暗庆幸自己没露出马脚时,一股浓厚的酒味伴随着令人无法忍受的烟臭传入他的鼻腔。 

        “哈啾、哈啾!”Andy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啊。”Eric愣了下,而后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连忙从Andy的身边退开。“对不起。” 

        “……你今天又去应酬了?”Andy掩住鼻子,小声地问。他从小就对烟酒味过敏,年纪愈大愈严重,到最近变成是只要有一点烟酒味就会让他喷嚏连连。 

        “嗯。”Eric很小心的和Andy保持一段距离。“对不起,很难过吗?” 

        “还好……哈啾……” 

        “对不起,我马上去换衣服。”Eric说完这句话后,便像是逃命似地冲进自己的房间。 

        因为打喷嚏打得太凶,几滴眼泪从Andy的眼角溢出。他有些粗鲁的以衣袖遮住鼻子,避免再吸入更多的烟味。 

        气管的不适,比不上心里的伤痛。他知道,Eric以前是滴酒不沾,大学时,他曾经说他最讨厌的事之一就是和油腔滑调的生意人应酬。但现在,他也慢慢的变成了老练的生意人,应酬更成了家常便饭。就在Eric失恋后——就在喜善为了一个富家子弟而抛弃他后,他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5楼2007-11-21 21:11
      回复
        “等一下应该就会好吧?”Andy皱起眉头说。Eric知道这是Andy在伤脑筋的时候惯有的表情。不管看了几次,他总是觉得这个表情好可爱。 

          拿“可爱”这个字眼来形容男人,好像不太恰当。要是被Andy知道自己竟将可爱这词套在他身上,他一定不会高兴的。 

          但他真的是打从心底觉得,这个多年的好友,真的是不可置信地可爱。能有这么诚实、温柔的朋友,他真是太幸运了。 

          想着,一抹微笑在他唇角漾开。可惜的是,这时的他,仍受限于过去的创伤,无法察觉藏在心底深处最真实的爱恋。 

          第二天,在整齐清洁的办公室内,数名身穿高级西服的男人急忙穿梭其中。从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紧张感,让整个办公室变得有如战场般地极具压迫感。在其他办公场所常见到的打混情形,在此是完全绝迹。此起彼落的打字声与电话铃声形成了特有的节奏,成为这繁忙景象的背景音乐。 

          “小美,把这份文件影印三十份。”打工的小妹接到指示,飞也似地起身冲向影印机前。 

          在办公室的后方,有一道白色的墙,在其后是称之为全公司的心脏也不为过的会议室。此时,一个攸关公司未来命运的会议正在进行。 

          “所以我认为我们应该尽量将利润压低,进而降低售价,这样我们才有更大的竞争力。” 

          身穿深蓝色西装、一身正式装扮却独独不打领带的男人正在为他的提案做最后的解说。男人的五官此时严肃地紧绷着,让他的容貌失色了不少,但也不失为一名美男子。 

          坐在长方形会议桌正前方的Eric,双眼定定地瞪看摆在眼前的一份企划书。他久久不说话,但从表情的认真可以看出他正在深思。“……这个主意很好……但相对的公司也会面临到一定程度的财务紧缩。我个人认为现阶段最重要的不是赚钱,而是建立知名度,所以这个方案可说是相当优秀,我很喜欢。不知道各位觉得如何?” 

          “我认为这个方案的可行性很高,而且确实考虑到现阶段公司的需要。”另一名看来是在场年纪最大的男子率先表达自己的意见,他与其他的出席的人不同,身上单单穿着一件白衬衫,而且下摆竟还拉出西装裤外。 
          Eric以视线扫过在场的所有人,从他们的脸上他看不到任何的犹豫。他的嘴角向上轻扬,看来,所有的人都已做好准备,随时可以上场一搏了。 

          “方案通过。”就在他宣告会议结束的同时,全场爆出一阵欢呼声。 

          “啊,我的天啊!我为了这个方案已经三天没睡了!”方才还一脸严肃的男人,重重地叹了口气,他的表情像是换脸般瞬间松懈下来。他的手梳过半长的头发,轻柔的发丝柔顺地垂在肩膀,一身名贵的深蓝色西装,配上过于华丽的五官,看来像个从事特种行业的轻浮男子多过像个上班族。 

          “表现不错啊,狐狸。”金东万戏谵地说,还不忘以手搓乱他的头发。 

          被称做“狐狸”的申彗星不快地挑高眉毛,哑着声说:“请问你是在叫谁啊?!” 

          这两个乍看之下不太正经的男人,其实大有来头——他们两人与Eric是合力创立“富永企业”的青年实业家。“富永企业”虽然并不是名列前茅的大企业,但却也是表现优越的新起之秀,在业界被视为新一代的龙头,近日还被评监为最值得期待的十大新秀之一。 

          当年还是大学生的他们只是抱着赚点零用钱的心态,半好玩地开始了属于自己的生意,没想到日后愈做愈大,变成了想收也收不成的局面。当年共同创业的伙伴,几经变化,到最后变得只剩三人——金东万、申彗星和Eric。他们三人原本是同一所大学的学长与学弟,因理念相合所以即使是在出社会后仍能继续在一起工作。个性不尽相同的三人,彼此牵制对方,在工作上相辅相成,缺一不可。 

          在三人中金东万,对市场动向有着不容忽视的敏锐嗅觉;看起来有点轻浮的申彗星则擅长拟定策略,在公司的经营方针上建树颇多; Eric是三人中最冷静的,他负责综合各方意见,在最适当的时机做出最正确的决定。他们三人的个性、专长不尽相同,但却能相辅相成,发出最大的潜能,这也就是他们能在商场上快速崛起的原因。


        8楼2007-11-21 21:13
        回复
          Eric笑着看两个好友彼此你往我来、互不相让地斗嘴。等到他们吵得差不多的时候才插话说:“好啦!你们吵得也差不多了吧?吵完了赶快去工作!” 

            “你在开玩笑吧?”申彗星的脸色顿时暗了下来。“我刚才不是说我已经三天没睡了吗?你竟然要我气赶快去工作?Eric,不是我爱说,现在已经快下班了,你今天就让我休息一下吧!” 

            “狐狸说得对。今天大家都累了,先休息一下比较好。”金东万也同意申彗星的意见。 

            “……”Eric没说话。他知道大家经过这几天的会议后,一定都累了。他也知道现在他们即使要求休假不为过,但他却怎么也停不下来。心中有一股近似狂热的执念逼迫他继续工作下去,好像只有这么做,他才能找到情绪的平衡。 

            “唉!”打断沉默的是申彗星的一声叹息。“看来我是要不到假休的了!” 

            Eric有些不明就里地问:“为什么这么说?”他明明就什么都还没说啊! 

            “你的眉头皱在一起了!”申彗星的食指在空中画了个圈。“只要你的眉头皱起来了,就代表你不会答应我们的提议。” 

            他下意识地伸手摸摸自己的额间,果然如申彗星所说,眉间出现了好几道皱痕。“……” 

            “啊!再这样下去我一定交不到女朋友的!然后就要被我老妈逼着去相亲!”申彗星垂头丧气地说。“东万,你也没空交女朋友吧?” 

            被点名的金东万侧着头,若有所思地说:“确实……自从公司开始了以后,我交的女朋友不下二十个,却没一个超过三个月的。原因全是因为我没空陪她们。” 

            “要是我不能尽快交到一个女朋友的话,我一定会被逼着去相亲的!”申彗星边说边叹了口气,他斜眼瞪着Eric:“你可好了!你那么有女人缘,一定不缺认识女人的机会吧?” 

            Eric还来不及反驳,申彗星便自顾自地接了下去,“哪像我,没对象也就算了,还得被逼着去相亲。” 

            不是没对象,是你自己的标准太高了吧?Eric暗自在心中感叹。“我什么时候有女人缘了?”他自己怎么不觉得啊? 

            话才说完,Eric便觉得申彗星看着自己的目光变得更加锐利了。“你别故意装蒜了!每一次我跟你出去办公的时候,都有一堆女人对你抛媚眼。就拿昨天来说吧,吴董还不停地说自己的女儿非常中意你,有机会还想安排你们俩见个面呢!” 

            “那只是客套话罢了。”他早就忘记了,要不是申彗星提起,他根本不可能记得。 

            “去!你真是钝感到极点了!你难道没发现每次去那家公司,吴董的女儿都会借机和你说话吗?” 

            仔细想想,他好像总会不经意地撞见她。他一直以为这全是巧合,但经申彗星这么一提醒,他再迟钝也察觉出事情不如他所想的单纯。 

            “这可不好了。”Eric低声说,他没想到对方是认真的。 

            要是吴董是认真的,他不好好处理是不行的。如果不能在不伤彼此和气的情况下解决这件事的话,对方很有可能会就此中止合作,这将会对他们的公司造成一定程度的伤害。 

            “这件事要是不能妥善处理,会有大麻烦的。”原本态度悠闲的金东万,在听到这番话后,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但首先,我们得先确认你的想法。”他的双眼定定地落在Eric身上。 

            “我的想法?” 

            “你对那女孩有没有兴趣?” 

            “我连她长什么样都不太清楚……”他只记得一个大概的轮廓。 

            “那也就是没兴趣了。”金东万替他做出结论。“那我们该怎么拒绝对方呢?” 

            两人无助地对望着,Eric更是满心的无力感。吴董的难缠是众所皆知,绝不是三言两语就可以打发的。就在他急于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时,申彗星却忽然叫了起来。 

            “你想拒绝?拜托!你已经几年没有女朋友了,那女孩的条件也算不错,你为什么不试试看呢?反正只是见个面而已。你这人真是奇怪,又不是说明天就要你去结婚,连见个面也不行啊?我快被你气死了!你以为你是和尚吗?连女人也不看一眼,整天就只想着工作。”


          9楼2007-11-21 21:13
          回复
            申彗星愈说愈起劲,最后竟然说出了在他们三人之间被视为禁忌的往事:“你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振作起来?就算那个女人甩了你,你也不该因此放弃其他的机会啊!世界上又不是只有那一个女人,比她条件更好的女孩到处都是。” 

              在那一瞬间,Eric的脸色变了。一股说不出的苦涩自喉头开始漫延到全身。他有些困难地开口:“……你说什么?” 

              金东万已察觉到气氛的诡异,他使了个眼色给申彗星,要他别再说下去。但不知是没看见还是故做不知,申彗星仍是继续说了下去:“你要到何时才能振作起来?你以为我们看不出来吗?你表面上好像是没事,但实际上仍没有从那个阴影走出来。拼命的工作、一心一意地想扩张公司的规模,这些全是因为你想证明给那个女人看吧?想让她后悔自己当初甩了你!” 

              令人喘不过气的沉默流泄在三人之间。Eric低着头,不知在看些什么,眼神凝视着虚空中的一点。金东万则是双臂交叉在胸前,脸上的表情让人猜不透他心中的想法。申彗星则是表情凝重地看着Eric。 

              “……我……”该怎么说呢?彗星说的全是事实,他无力反驳,但他不知道原来所有人都看穿了他藏在最深处的心情。他绝口不提过去的那段恋情,自以为将心中的伤痛隐藏得很好,但其实周遭的人全都看透了他的伪装。他的坚强,原来只是如纸般薄的虚像。 

              不知过了多久,金东万的叹气声划破了寂静。迈开脚步,他强拉着申彗星往门口走,他将还想说下去的申彗星硬推出门,自己转回身语重心长地说:“Eric,狐狸虽然话说得冲了些,但他其实很担心你。他只是不想看你再消沉下去。” 

              Eric默默地颔首。他知道的,彗星就是不懂得拐弯,总是想什么就说什么。 

              “他说的话,其实也是我心中的想法。说实话,经过这么多年,也该让它过去了。”语毕,金东万轻轻地关上门,留下一室静默。 

              Eric动也不动地站在原地。他痛苦地闭上眼,混乱的情绪像漩涡般向他袭卷而来。 

              他不是没试过。这些年来,他一直希望能将那个女人从脑海中逐出,但他总是办不到。曾经是那么甜蜜的一段时光,现在想来却如梦一场;那种铭心刻骨的痛,又怎能轻易忘怀? 

              说忘记,有谁又能真正忘却呢? 

              当天晚上,他们三人都像是忘记了傍晚的那场纠纷似的,一如往常地加班工作。但这只是表象,只要是敏感一点的员工都能察觉到笼罩在三位老板间不寻常的气氛。 

              特别是Eric。他虽然看来和平时一样,但眉宇间却多了一份难以亲近的沉重。 

              奇妙的不安在办公室内扩散开来,感受到那份压迫,所有人都噤声不语。有些人更找了借口,早早走人。以至于在八时许,平常办公室仍是人气沸腾的时候,整个公司只剩下几个人仍坚守岗位。 

              就在此时,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破了胶着的气氛。 

              “谁啊,这么晚了。”申彗星嘴上抱怨,但仍旧站起身来替这位不速之客开门。 

              开门的同时,申彗星的欢呼声伴随着来访对象的脚步声一同传来。 

              全神贯注在工作上的Eric,完全没注意到周遭的动静。直到来人走进他的办公室,有些腼腆地看着他时,他才从工作中回过神来。 

              “Andy?”他惊讶地看着站在眼前的人。他想问Andy为什么会出现在他的办公室里,但他很快地想起了原因——他已经三天没回家了。从Andy大包小包的样子看来,他八成是来帮自己送换洗衣物的。 

              Andy对他微微一笑,将提在手中的塑胶袋放到桌上。“我听说你还没吃晚餐,肚子不饿吗?” 

              经他这样一说,Eric突然觉得自己的肚子好空。“很饿。”他坦白地承认。 

              Andy面带笑容地从袋中拿出一个塑胶制的便当盒。在掀开盒盖的瞬间,浓却不腻的香味扑鼻而来。Eric迫不及待地将便当端到鼻子前,Andy有些好笑地将筷子递给他。 

              “吃慢点,小心别噎到了。”他边说还边从自备的保温壶中倒了一杯麦茶放到Eric的面前。 

              Eric以不可置信的快速吃完了便当:“真好吃。”


            10楼2007-11-21 21:13
            回复
              听到他的称赞,Andy嘴角的弧度更加深了。他高兴地说:“你喜欢就好。” 

                看到Andy不带一丝虚假的笑容,他突然觉得好累,他为什么非得活得这么虚假?一直堵在心中,为自己守住悲伤的那道墙顿时碎成无数块,深藏的哀伤再也藏不住。他以手遮住双眼,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察觉到他的异样,Andy担心地凑过脸来,细细瞪着他看:“Eric,你没事吧?” 

                “……”他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心中是千头万绪,但就是理不出一个头绪。 

                “……是因为下午的那件事吗?”Andy带些犹豫地问。 

                Eric警戒地坐直了身,眼中尽是藏不住的狼狈。“你怎么会知道?” 

                “是东万哥告诉我的。他说你今天和狐狸吵了一架,心情很不好。”Andy带点犹疑地接着说:“他也告诉我吵架的原因了。”Eric垂下眼,试着调整自己的情绪。犹豫了许久,他才缓缓开口:“……我知道这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但我怎么做都忘不了她。不单是过去的回忆,还有失去她的那份心痛,都让我做不到忘却。我拼命工作,就是希望让她知道,我不会永远都是没钱没势的穷小子……” 

                他愈说愈小声,到最后连声音都出不太来了;与其说是在说话,不如说是在呻吟。 

                “你现在已经证明这点了。”Andy以他特有的柔和嗓音,不急不缓地说。 

                “你不再是当年的你了。你所有的一切,都足以证明。你早就已经证明她当年为了钱而抛弃你的决定是多么地不值得。” 

                “……既然这样,为什么我的心还是这么的痛……为什么我仍活在那时的阴影之下呢?” 

                他痛苦的将头沉入双手中。 

                一双颤抖的手带些迟疑地抚上他的肩膀,但却在刚碰到他的下一刻快速地缩了回去。 

                “……那不是你的错……你只是太重感情了,为那段情付出太多了。” 

                Eric因为遮住了双眼,所以看不到此刻Andy的表情——他红着双眼,硬是咬牙不让眼泪落下。“我很明白当年的你,有多珍惜和她在一起的时光。我想,不管是谁,只要曾经付出过那么多的感情,一定都会在心中留下一个难以抹灭的痕迹。” 

                好友的话语,化做一道暖流,不着痕迹地冲淡他心中的伤痛。 

                “你可以慢慢来……我想总有一天、总有一天你一定会忘怀的。或许永远都忘不了,但却不会再觉得那么痛,可以笑着看待过去发生的一切。” 

                不可思议的感触从心底深处升起。那是种如同躺在云端般、难以言述的舒畅感。 

                他们两人虽然住在一起,Andy虽然也知道他过去的这段恋情,但两人却像是有着某种默契般绝口不提起这件事。他一直不让情绪流露在好友的面前,自以为是地觉得这才是最好的作法。 

                但当他将心中真正的想法说出来后,却是意外的舒服。早知如此,他也不必拼命隐藏了。 

                Andy说的对,他或许无法完全忘记,但却可以淡忘。 

                “谢谢。”虽然他无法马上做到淡忘,但心中的阴霾却也消失了一大半。这全归功于Andy的开导,他诚心地向他道谢。 

                回应他答谢的是Andy开心的笑颜。仿佛被他的笑容传染似的,Eric的嘴角也跟着向上拉起。 

                在那之后,两人东南西北地聊了好一会儿。等到终于注意到时间之时,已是快十点了。 

                “啊!已经这么晚了。”Andy急忙站起身。“我也该回家了。你今天还要加班吧?” 

                “嗯。”Eric点了点头。“我送你吧!”他伸手就要去拿挂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 

                “不用了!”Andy连忙阻止他。“我自己回家就可以了。你留下来继续加班吧!” 

                “这么晚了,公车不好等吧?”他可不愿意自己的好友站在冷风中等公车。 

                “不会啦!你太久没坐公车了!现在的公车班次比以前多。你不是还有工作没做完吗?” 

                “是没错……” 

                “不用担心,我一个人不会有事的。我又不是女生。”Andy笑着要他别操不必要的心。 

                “再说,你已经连熬好几天夜了吧?在这种情况不让你开车送我,不是既浪费体力又危险吗?”


              11楼2007-11-21 21:14
              回复
                Eric被他说服了,虽然心底还有些不愿,但也不方便再多说。毕竟Andy是为他着想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他送Andy到电梯间,在看着他进了电梯后,Eric才回到办公室。一进办公室就听见申彗星的声音。 

                  “啊!Andy做的饭实在是太好吃了!”看见Eric进了门,他高兴地说:“Eric你也真有福气!听说你的早餐都是他做的?真好!我也想有一个这样的室友,加班的时候替我送换洗衣服来,还顺道带了便当,真是太棒了!” 

                  “真可惜他不是你的室友。”Eric泼了他一身的冷水。 

                  “那又怎样?想总可以吧?”申彗星不服输地反击回去。 

                  “狐狸说的没错,我也想要有个像Andy一样的室友。”金东万在此时加入了两人的口水战。 

                  “对吧?”申彗星一脸骄傲地说。“像他那么可爱的室友,谁不想要啊?” 

                  “……你说什么?”Eric发现自己竟有些不悦。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但在听到有人夸赞Andy可爱时,他心中竟产生了某种不愉快的感觉。 

                  “我说他很可爱啊!虽然他长得不算特别出色,但个性好,给人的感觉又很舒服,我实在找不出别的词来形容他了。”反应神经特别大条的申彗星没察觉到Eric写在脸上的不快,继续自顾自地说下去。 

                  不舒服的感觉愈变愈强,酸中带苦的心情来得太突然,让他措手不及。他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他和Andy只是朋友而已啊!他为什么会在听到别人称赞Andy的时候,有种仿佛是只属于自己的珍宝突然被别人夺走的失落感呢? 

                  午餐时间,不算大的办公室中零星坐了几个人,有些埋头吃着便当,有些趴在桌上睡着午觉。坐在最角落的一组人马,则是拿着笔,认真地写着一张张的问卷。 

                  Andy手中提着好几个白红相间的塑胶袋走进办公室中,小心翼翼地不让装在袋中的各类熟食打翻。他走到最角落,对正在与问卷奋战的众人说:“我买午餐回来了。” 

                  “啊!谢谢你!”正在写问卷的一位中年妇女高兴地放下笔。“肚子饿死了!” 

                  他依序将食物递给正在写问卷的同事。“来,这是你要的鲁肉饭。这是你要的肉羹面和花干。” 

                  几个女孩兴奋地接过热腾腾的午餐。“不好意思,还要你破费。” 

                  “不会。你们愿意牺牲午餐时间帮我填问卷,该道谢的是我才对。”Andy一点也不以为忌。 

                  原来她们手中的问卷调查,是Andy前几天从Eric那边拿来的。这份问卷是专门为女性消费者所设计的,但由于问题设计过于细腻,以致街头抽样的结果不如预期中理想。他想帮点忙,所以跟Eric要了几份,请自己的同事填写。而他也不好意思请别人白帮忙,所以决定请她们一顿午餐做为谢礼。 

                  “来,给你。”坐在最角落的小惠交给他一份填写好的表格。 

                  “谢谢!”Andy高兴地看着交到手中的问卷。太好了!这一餐总算没有白费。 

                  “这份问卷设计得好细喔!写起来特别费神。” 

                  听到这句话,Andy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有些内疚地说:“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不会啦!我随口说说的!”小惠连忙摇头,要Andy别多想。“因为我很少看到设计得这么详细的问卷,有点惊讶而已啦!” 

                  其他的人也纷纷点头,开始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没错!这份问卷问得好详细。” 

                  “Andy,你那朋友是做什么的啊?为什么要做这种问卷调查?”其中一人好奇地问。 

                  “他是做电脑的。因为这次他们公司好像要推出一款针对女性的游戏,所以要寻问女性的意见。” 

                  “原来是这样啊……对了,他是那一所公司的啊?” 

                  “你们听过“富永”吗?”Andy不太确定地问。 

                  “富永?那家很有名的软体公司吗?”女孩们捂住嘴,爆出一声声的惊叹。 

                  “嗯。”Andy没想到她们会有这么激烈的反应,这不啻说明了Eric所经营的公司是多么的有名。一想到这,Andy由衷地为这位好友感到高兴。 

                  “他是什么职位啊?” 

                  “嗯……”Andy呆了呆,不知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他只知道Eric是创办人之一,却不知道他确切的职称。“……我想,应该是总经理之类的吧。”


                12楼2007-11-21 21:14
                回复
                  但站在尊重Andy的立场下,他选择沉默。Andy也很清楚Eric的用意,淡淡的感动在心底漾开,他尽量不让自己的声音流泻出过多的情绪:“……另外再写一张就可以了。” 

                    “了解。” 

                    拿起原子笔,在白纸上写下一长串的计算公式和样版式的解说。应该是枯燥无味的作业,但Andy却做得兴味盎然。不为别的,就为和自己并肩而坐的好友那份温柔的体贴。 

                    时间似飞般地流过,繁华的夜也渐渐走向尽头。街上的灯光一点点的消失,但Andy却毫无所知,他带着笑挥动着笔杆,静静品味心中的那份感动。 
                  “对不起,我不能和你一起去美国了。”Andy满脸歉意地看着坐在自己面前貌美的女人。 

                    Andy挑起单边眉,不太高兴地问:“……你该不会是和别人有约了吧?譬如说……Eric?” 

                    “对不起。”Andy再次道歉。 

                    “你也太过分了吧?我可是在一月初就告诉过你了啊!你也答应了,说好要和我一起去洛杉矶过新年。” 

                    “对不起。”他也知道毁约是不对的,但他怎么也拒绝不了Eric的邀约。 

                    “我的假期就在五分钟前被你彻底摧毁了,你打算怎么补偿我?”李真开始端详起她擦着红色指甲油的双手,心中的不愉快是毫不保留地写在脸上。 

                    “姐,对不起,我……我……” 

                    “反正你就是抵挡不了和那个人一起去旅行的诱惑嘛,我没说错吧?”李真看来是不打算轻易放过他。“不过也对,暗恋的对象自然是比姐姐更具吸引力。” 

                    “……姐……”Andy为难地看着自己的姐姐。 

                    “算了。我随便说说的,别放在心上。”看来她也知道自己说得太过分了一些。 

                    闻言,Andy摇摇头。“我没放在心上……”他对李真的个性是再熟悉不过了,当然不会把她一时的气话当真。 

                    李真和他,虽说是姐弟,但从个性到长相却是完全的南辕北辙。外貌不起眼的他和性感冷艳的姐姐站在一起,一点也看不出两人实为同一父母所生。他个性内敛,不喜欢多说话,但李真却是想到什么说什么。外冷内热、个性急躁、刀子口豆腐心,这就是李真,虽然两人在观念、想法上有相当的差异,但这一点也不影响两人间的姐弟情谊。 

                    “……你们要去哪?” 

                    “嗯……我想是日本吧?”他不太确定地回答。 

                    “你们两个单独去吗?” 

                    端到嘴边的茶杯差一点就从手中滑落。“当然不是!” 

                    “这么说来你们连一点进展也没有?连一点点也没有?” 

                    对她一连串的寻问有些招架不住的Andy连忙要她不要再乱想。“我和Eric只是朋友,你不要乱说。” 

                    “是朋友……?你们要真的只是朋友,我也就不用烦恼了!”李真脸上的表情摆明了是不相信他的话。 

                    Andy明白话中的含意,他轻轻地叹了口气。“……我们之间,除了友情,不可能有其他的感情。” 

                    李真却像是没听见他说的话似的,自顾自地搬着手指头数数。“到底有几年了?从你大学开始对吧?所以有……七年了吧?你已经喜欢他这么久了!”李真惊讶地说。 

                    “……嗯……” 

                    “你为什么不向他告白呢?既然你放弃不了,不如干脆向他告白,或许他也有一点喜欢你。要是他不接受你,你也可以早些死心。” 

                    “……我太胆小了,我没有失去他的勇气……如果知道我的感情,会让我永远地失去他,我宁愿一辈子不告诉他,当个朋友,尽可能的待在他的身边。”他想一直陪在Eric身边,就算他永远只能是个朋友也无所谓。 

                    原来还有些吊儿郎当的李真,此时的眼神却变得无比认真。她以指尖在桌面上画圈,这是她在犹豫时的习惯动作。她带些忧虑地开口说:“Andy,就你喜欢男人这件事,我是不会有意见的,毕竟那是你自己做的选择,我也不好再多说。虽然你是我们家的独子,不过爸妈也不在了,不会有传宗接代的压力。我虽然不赞成同性恋,但我绝不会阻止你,也不会对你说教。”她深吸了口气,尽力缓和自己的语气:“但我不愿意看到你为了没有希望的爱情浪费自己的青春。”


                  15楼2007-11-23 11:54
                  回复
                    在一片沉默之中,最先开口的是申彗星。“……好漂亮……” 

                      Eric顿时变了脸色。金东万看了他一眼,接着收起脸上的惊艳之色,露出了一抹让人猜不透的微笑。但全心专注在Andy身上的他根本无心顾虑金东万。 

                      Andy疑惑地问:“……什么好漂亮?” 

                      “……你好漂亮啊!你真的好漂亮!” 

                      “……”Andy更加地迷惑。他双唇微张,有些困难地说:“彗星……你……你说我好漂亮?”他的声音愈变愈小,脸也不自主的红了起来。 

                      “你把头发向后梳,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我们公司的小姐还真说对了!”申彗星快步跳进浴池,在Andy的身边坐下。“……近看也不错。原来你一泡温泉就会脸红啊!这样看起来比平时健康多了……” 

                      “……”Eric愈发觉得焦躁不安。他不想让Andy被别人观赏,这样的Andy不应该存在。Andy该是个有着可爱笑颜的男人,不是眼前这美丽到超越性别界线的生物! 

                      他冲动得想阻止申彗星再说下去,但金东万却抢先他一步,“狐狸,我说你就别老盯着Andy看了,多没礼貌。” 

                      申彗星啊了声,不太好意思地向Andy道歉。“对不起……你一定不喜欢被说是漂亮吧?” 

                      “不……我只是有点惊讶……从来没人这样说过我……”Andy的脸垂得低低的,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大概是温泉的缘故吧?人家不是说泡温泉可以养颜美容吗?现在就看得出效果了。”金东万不着痕迹地将话题带开。“让我泡泡看,说不定我也可以变美喔!” 

                      “少来了!如果你想变美,大概得用上十万加仑的温泉吧!”申彗星不改毒舌本色,不以为然地对金东万说。 

                      “这很难说。搞不好我会变的更美呢!对了,Eric你要不要也试试?凭你那张脸,泡完大概可以变成西施再世。” 

                      “……我想很难……”Eric了解到金东万不想让他出丑的用心。“不过我还是试试看好了。”他边说边踏入池内,不愿让Andy看出他的失常。 

                      在泡汤的过程中,他一直避免与Andy视线相交。既然Andy是因为泡温泉之故才会突然变美,那只要一出这里Andy又会变回原样,变回他记忆中的Andy。 

                      抱着这几近愚蠢的想法,Eric根本无心在浴池内多待一会儿。还不到十分钟,他便半跑带逃地离开了大浴场。 

                      坐正面对庭园的椅子上,Eric呆呆地靠着椅背,他试着从方才的混乱中理出个头绪。Andy是男的,所以就算他变得再漂亮也与自己无关,他不该为了这么一点小事就乱了分寸的。 

                      这一点也不像他,平常冷静的他竟然会为了这么不是为意的事慌了阵脚,这太奇怪了。 

                      他紧闭着双眼,想让脑海变为一片空白。只要不再去想的话,他一定就会恢复正常。 

                      “Eric,你身体不舒服吗?”此时最不想见到的人竟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 

                      “没有,我没事。”他意外地发现此时的Andy已经回到以往的模样。遮盖住眉毛的浏海,淡淡的雀斑,是个随处可见、不具特色的男人,没有方才的魅惑,是他熟悉的Andy。他松了口气,微笑也重回脸上。 

                      “那就好。”Andy没再问下去。他在Eric的身边坐下,顺着他的视线朝窗外看。“妤漂亮的花园啊!” 

                      “是啊。”真的是很美。整个花园的设计与饭店本身很合,在传统的和式造景中加入具现代感的元素,精致中带有一丝粗犷。 

                      “要不要进去看看?” 

                      “好啊。” 

                      走在碎石小径上,竹子特有的香气自皮肤表面透进他的身体。贪恋着那种清新的香味,他不由得多吸了几口气。 

                      “真的是好漂亮。”走在他身旁的Andy高兴得眯起眼睛,可爱的样子让Eric联想到小时候养过的小狗。 

                      他又呆了。明明是平凡不具吸引力的Andy,他却又动心了。他慌张地别开脸,像是要咒骂不中用的自己般咂舌。 

                      “怎么了?”Andy担心地看着他。 

                      “没事,我没事。”他为了掩饰内心的动摇,迳自向前走去。 

                      可惜Eric后脑勺没长眼睛,要不然他就可以看到在他迈开步伐的同时,Andy掺杂着忧伤与爱恋的表情。 
                    “小女对你一直很有兴趣,不知薛先生愿不愿意和她见个面?”


                    21楼2007-11-23 12:15
                    回复
                      突如其来的发言,让Eric怔了一下。坐在对面的是在业界拥有相当影响力的男人,他说的话甚至可比圣旨。仰人鼻息的他,好像没有拒绝的余地。再说,这已经是对方第二次提出邀请了,上一次由于对方的语气含糊不清,才让Eric有脱身的机会,但他这次是铁定逃不掉的。 

                        坐在他身旁的金东万脸上的表情与他是同样的严肃。从他的模样看来,恐怕他正在思量该如何回拒吧? 

                        不知为什么,Eric突然想起Andy的笑脸。自从去了趟日本后,他开始对自己的好友产生某种奇特的情感。 

                        像是要将Andy的身影自脑海中驱逐般,他用力摇摇头,主动开口说:“如果董事长不反对的话,我很希望见小姐一面。” 

                        “我怎么会反对!”朴勇万豪迈地大笑。“我恨不得现在就让她嫁给你!像你这样优秀的青年现在很少见了!”连面都还没见到,他却已自作主张地谈到婚嫁的事上了。 

                        Eric静静地听着。对他来说,跟谁相亲都是一样的,他对爱情的渴求早在被喜善抛弃时便已幻灭。现在只要能让他不再想起Andy,不再有这种非分之想,他什么都愿意做。 

                        “你这是在做什么?”才走出大门,金东万便不解地瞪着他看。“你到底有没有搞清楚状况啊?朴社长的女儿是好惹的吗?要是她真看上你了,你就别想逃。到时候就算你不愿意,你也非得娶她不可!” 

                        平时从不轻易动怒的金东万此时却气得连说话语气都重了三分,这足以见得他是真的被Eric唐突的行为给气坏了。 

                        “但我也没有拒绝的理由吧?” 

                        “拒绝的理由随便编就有!你不会说你已经有女朋友了吗?” 

                        “但是我并没有女朋友。”Eric知道金东万是不想让自己卷进这一池混水中才会发这么大的脾气,但他无法跟东万哥解释他之所以答应的理由,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他对Andy怀有友情以上的感情。“再说跟那女孩见面也不是什么坏事啊!听狐狸说她长得很美……”还没说完,他便不再说下去了。因为他可以明确地感受到自金东万身上散发出的怒气。 

                        “你说的是真心话?”他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地问。 

                        Eric以点头代替回答。 

                        许久,金东万才再度开口。“……那就随你便。”他以深沉的眼神扫过Eric,“不过你最好不要是因为其他蠢理由才答应和她相亲的。” 

                        Eric突然狼狈了起来。唯有在此刻,他特别痛恨东万过人的观察力,在他面前,他所有的秘密都无所遁形。但他仍故做听不懂金东万话中的含意,冷漠地别开脸。 

                        回到办公室后,眼尖的职员马上看出Eric与金东万之间的气氛不对劲。在经过一番细心询问后,Eric终于说出了自己将要和朴社长的女儿相亲一事。 

                        “你终于想开啦?不再做和尚了?”平时就喜欢开他玩笑的申彗星这时当然免不了揶揄他一番。 

                        “你在说什么?不过是见个面而已,你每次都喜欢把事情夸大。” 

                        “咦?Eric你要去相亲啦?”Eric在女性职员间的人气一直很高,他要相亲一事自是引起了一阵讨论。“不要啦!对方是大小姐,一定很难伺候的。” 

                        Eric暗自在心中叫苦。又不是要她们去相亲,她们何必这么紧张? 

                        “那这样一来Andy不就落单了?”不怀好意的笑容在申彗星脸上漾开。“太好了!那他就可以来和我一起住了!” 

                        闻言,莫名的不快在Eric的心头快速蔓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Andy只能当他的室友,只能与他一同生活,别人不该擅自闯入他俩的生活空间。 

                        “那很难说。Andy不一定会答应和你一起住。” 

                        “没关系,到时候我每天打电话求他,他就一定会答应。” 

                        “等等!要是Andy和你这种肮脏的人类一起住的话,过不了三天他就死了。”女性群发出不平之声。“谁不知道你是打算让Andy帮你做家事,才会想让他和你一起住。” 

                        “吵死了!”申彗星虽然极力为自己辩解,但女性特有的尖高嗓门让他不战自败。 

                        “不过Andy真的是很细心呢!上次旅行的时候我扭到腿,他还特地去药店帮我买了一堆药膏。”一个大约二十五左右的女人感动地说。


                      22楼2007-11-23 12:16
                      回复
                        “要是谁嫁给那样的老公,就是三生有幸了。”说完,所有未婚的女职员全都有志一同地点头。 

                          这番话,在Eric听来,是格外的刺痛。他和Andy都是男人,不管Andy再怎么可爱,他都不能相他在一起。因为同性之间的爱情,是不正常的。 

                          相亲的地点约在郊外一所五星级饭店。Eric坐在以白色为主色的大厅中,一身剪裁合宜的西装让他看来有如伸展台上走秀的模特儿般耀眼。 

                          他不耐烦地看了看手表,距离约定的时间已经过了半小时,但朴社长的女儿还是未出现。他虽然想连络对方,但他并不知道她的电话号码。说实在话,他连对方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今天的相亲全是由朴社长一手安排的,他只是照着约定的时间赴约。 

                          太荒谬了!这一切宛如肥皂剧般的不真实。他竟然要和一个连长相、名字都不知道的女孩相亲。Eric痛苦地闭上眼,他为了不让自己陷入不该存在的恋情之中,竟然利用另一个女孩来帮助自己忘却。 

                          “Eric?”似曾相识的女声在他身后响起。他反射性地转过头,站在眼前的是他多年来既恨又爱的女人。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以为女人的身影只是他脑中的幻觉。 

                          “真的是你……”金喜善眨动她水汪汪的大眼,仿佛随时会落泪般。“……真的是你……”她穗纤合度的躯体,细致的眉毛,小巧的鼻尖,奶油色的光亮皮肤,比记忆中还娇艳。还有从她身上散出的淡淡花香,让他在不自觉间失了神。 

                          Eric愣在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你……” 

                          “你一定很奇怪为什么我会在这里吧?我和秀燕,也就是朴社长的女儿是好朋友。她因为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所以拜托我代她来拒绝对方。其实她只不过随口说你是她喜欢的类型,没想到朴社长却当真了,她很困扰,又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解释才好,就来拜托我帮她拒绝……” 

                          喜善停顿了会儿,害羞似地以手抚动发稍。“……所以我就出现在你面前了……” 

                          Eric转身便欲离去。他已经够烦了,不想让这女人更加混乱他的心绪。说实在话,多年不见的旧情人出现在眼前,确实让他的心产生一定程度的动摇,但他说什么都无法忘记她当年带给自己的莫大伤痛。 

                          “Eric……”喜善轻抓住他的外套,语声轻柔地求他留下来。“你先不要走……听我说几句话,好吗?” 

                          Eric是铁了心不想与她再有牵扯,但喜善却忽地贴上他的背,抽咽的说:“不要走……我不准你走。”一如过往的娇纵。Eric想起了他们之间曾共有的过去,心也跟着软了下来。他试着缓和自己的语气:“你先放手,我不会走的。” 

                          “不要,我不放手。我好不容易才见到你……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 

                          “我知道你一定不想再见到我了,我也知道自己其实已经没资格再出现在你面前……但我克制不住自己……想见你的心一天比一天强烈。我好想你,Eric。”她纤细的指尖轻滑过他的背部,即使隔着衣物,Eric仍可以感受到她的体温,那股抵挡不了的热度让尘封的回忆变得鲜活。他爱她的心,在经过了这些年后,不曾死去,仍活在他的心中。 

                          “喜善……”Eric转过身,仔仔细细地将她看一遍,从他熟悉的唇到诱人的双眼,这是他深爱过的女人。 

                          喜善抬起头来,双眼眨了眨。在双眸相交时,她缓缓地绽开笑颜。“我好想你。”她紧抱住Eric,他也不自觉地回抱。 

                          在咖啡厅找了个隐密的位置坐下,喜善娓娓道来两人分手后所发生的一切。当年她为了一圆当少奶奶的梦,绝情地舍弃Eric而与企业家的第二代结婚。 

                          谁知道结婚后她才发现自己的决定太天真了。丈夫婚后不久便另结新欢,性格也变了,到最后只要心情一不好便会对她拳打脚踢。而夫家的事业也因受到不景气的冲击,经营状况是每下愈况,到最近甚至已濒临破产。 

                          “我现在是生不如死……我活得好痛苦……但我却不愿意就这样死去,因为,在我死前,我还想再见你一面……”喜善像是忍受着极大痛苦般,双眉紧皱着。


                        23楼2007-11-23 12:37
                        回复
                          “你这趟日本行不错吧?一定很好玩吧?比起待在家里哪里也没去的我,你玩得很尽兴吧?”从这番冷嘲热讽看来,李真仍没原谅他爽约一事。 

                            “……对不起……” 

                            “……看来你过得也不大好,算了,我就不跟你计较了。怎么了?玩得不高兴啊?” 

                            Andy犹豫着该不该将心底的感受全盘托出。但除了李真,他再也找不到另一个倾吐的对象了。“我玩得很开心,但是他好像有些奇怪……” 

                            “他?你是说Eric吗?” 

                            他点点头。“从回国之后,他就不常在家,而且好像还有意避着我,脾气也变得比较暴躁。”回想起这几天Eric的行为,他不由得怀疑Eric察觉到了他的心情。“他可能……可能发现我喜欢他……” 

                            Eric以前总是笑着和他说话,但最近他的笑容却如冻结般,不自然且虚伪。他常是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但在被他发现之后就马上移开视线。虽然这都是些不是一提的小事,但他却可以从其中嗅出一丝诡异。 

                            “……你在日本时做了什么?”不同于他的不知所措,李真开始冷静地分析情况。“既然是在去了日本后才出问题的,那代表在日本时你做的某事让他感觉不对劲。” 

                            “我什么也没做啊……”他仔细回想在日本时发生的一切,他不认为自己的行为有可疑之处。但如果Eric是注意到自己停留在他身上的目光的话,那便可以说明他最近的异常了。 

                            “除非……他发现我在看他……” 

                            “你在看他?”Andy跳跃式的思考让她摸不着头绪。 

                            “……我常常会盯着他看……虽说是趁他不注意的时候……但他可能也发现了。”Andy困窘地低下头。“怎么会……” 

                            “简单来说,就是他发现你喜欢他的事实了嘛!”李真替他做出结论。“你担心的就是这件事吧!害怕他看穿你真正的心情。” 

                            “我要是没一直看着他就好了……”Andy不禁后悔起自己当时的行为,要是他不那么做的话,也不会变成今天尴尬的局面。 

                            李真叹了口气,好言安慰他:“不要太自责了。反正你也是基于‘不多看一点,以后就没机会了’这种想法才会不时盯着他看,对吧?” 

                            在李真的面前,他的心思永远藏不住。他确实是想在剩下不多的时间里,尽其可能地将Eric的身影印在脑海中。“没错……” 

                            “既然现在他已经发现了,你就干脆把话说清楚吧,再拖下去也没意思。” 

                            李真所说的话他都懂。再下去对谁都没好处,只是徒增两人的痛苦。但他却没有勇气面对Eric。他害怕在那熟悉的双眸中看见鄙视的眼光。“我知道……我都知道。” 

                            李真看着他的眼中多了一份心疼,但她却仍旧以一贯的平淡口吻说道:“我想你一定没有告白的勇气的。既然这样,何不趁现在断得一干二净……也该是放手的时候了。既然你说他最近的行为都很怪异,那代表他无法接受你的心意。现在结束还不算晚,在还没演变成非撕破脸不可的情况之前,主动弃权,那你还可以当他的朋友。你不想连朋友都做不成吧?” 

                            Andy无言的望着窗外的蓝天。沉静透明的蓝与他的心情正好成为鲜明的反比。 

                            说再见,看似简单,为什么却这么难做到? 

                            “你最近好像过得不错嘛!” 

                            正专注于办公的Eric不太想理睬来人,但申彗星却毫不退缩。“你相亲的结果如何?对方很中意你吧?你最近天天身上都有股香水味,常常和她约会吗?”他边说还边露出一抹与其说是羡慕不如说是揶揄的笑。 

                            Eric下意识地将袖子凑到鼻子前,确认自己是不是真如申彗星所说,身上带着女人的香水味。 

                            申彗星得意地说:“是香奈儿五号香水吧。真不愧是有钱人家的小姐,连香水都这么高级。” 

                            “你怎么会知道这是香奈儿的香水?”Eric也闻到了自衣袖上传来的浓郁香气,那股香味和喜善身上的香味是一样的。 

                            “因为……”没让申彗星说完,金东万抢在他前头说:“因为他每次想送女人香水时,都是挑这一瓶。每次都挑一样的东西,他当然对这香气是再熟悉不过啦。”他谐谵地挑高左边的眉毛。


                          25楼2007-11-23 12:37
                          回复
                            聪明如她,当然也明白Eric是婉转的拒绝她。金喜善嘟起嘴,不大高兴的说:“……这是什么借口嘛!” 

                              “我真的很累。不过谢谢你有这份心。”Eric为了讨她高兴,将喜善拉进怀中,在她脸颊上轻轻一吻。 

                              她的眼中闪烁着诱惑的光芒。“这样不够……”她主动以手勾住Eric,将唇凑了上去,以粉嫩舌尖挑动他的感官。 

                              喜善的唇是那么的温暖,但他的心并没有随之升温,他的心,好像遗落在某个不知名的地方了…… 

                              “喂,请问文先生在吗?”Andy压抑住内心的不安,尽量让自己的语调听来不带太多的情绪。 

                              “啊,他现在不在……你是Andy吧?”电话那头的声音听来有几分熟悉,细听之下,竟是申彗星。 

                              “是彗星吗?” 

                              “宾果!最近好不好?”申彗星的语气从公事应对的正经,一转而为对待朋友的轻松。 

                              “还好……” 

                              “生病了吗?你听起来怎么有气无力的?”申彗星关心地问。 

                              “没有,我很好。”他的表现真的有那么明显吗?看来最近的事,实在是夺去他太多的精神了。 

                              “没事就好。对了,你有事找Eric吗?” 

                              Andy迟疑了一下:“……算是吧。”不知道这么暧昧不清的回答会不会让彗星起疑。 

                              但神经大条的申彗星根本没多想。“有什么事?我可以帮你转告,要不然你可以直接打他的手机,虽然我不觉得他会开机。” 

                              犹豫了会儿,Andy才问道:“嗯……他……最近工作很忙吗?” 

                              Andy的疑问是其来有自。近日Eric回家的时间是愈变愈晚,还常常夜不归宿,但从前从未有过类似的情形。 

                              “公司是不忙,但他恐怕很忙……”申彗星的语气从刚才的轻松转为犹豫,仿佛在思量到底该不该告诉Andy这个消息。 

                              “咦?”该不会…… 

                              “他最近交了女朋友,常常陪着她,三天两头就往外跑,根本找不到人。” 

                              Andy的心顿时沉进了冰库中。虽然他早猜到可能会是这样的情形,但当事实摊开在眼前时,仍是令他难以接受。 

                              粗心的申彗星自然没有察觉到Andy的心情,他一个劲儿地吐露连日来对Eric的不满。 

                              “他没告诉你他交了女朋友吗?看来他也自觉到这不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说真的,他也该定下来了,交个女友是很正常的事,但他偏偏就要去找那女人。真是要我不生气也难!” 

                              “那女人……是谁啊?”不祥的预感在Andy的心中扩散。他忆起了过去的一切,Eric为情所伤的神色在眼前掠过。 

                              “还有谁?除了金喜善以外还能有谁!” 

                              Andy觉得自己的心仿佛是被打破了,手脚突然失去力气,整个人像是断了线的人偶,不知该何去何从。他撑住身体,尽可能的以平时的语调说话:“是这样啊。” 

                              “你也觉得很惊讶吧?我真是快被他气死了!哪有这么白痴的人?我一直以为他忘不了金学姐是因为不甘心被甩,谁知道他竟然还喜欢着她?要是我,绝不会再跟这么差劲的女人交往。” 

                              申彗星似乎仍意犹末尽,拼命在话筒的另一头批评Eric有多蠢,但Andy已经再也听不见他的声音,他默然地凝视着窗外,不知不觉,泪已满溢。 

                              不管他再怎么不甘心,这一天终于来临。时候到了,他这么多年的单恋,终将画下句点。 

                              接下来的几天,Andy依旧没见到Eric。Eric似乎是故意错开两人碰面的时间,每天都是在他睡着后回家,在他醒来前出门。虽说他一向有等门的习惯,但在知道Eric有女朋友后,他不敢再这么做。 

                              期间,他曾经和李真商量过下一步该怎么走。原以为她会激动地拍桌子,拿起电话逼他马上与Eric把话说清楚。谁知道她只是轻轻一笑,将他拥入怀中,温柔的说:“我家的大门永远不关,你想什么时候搬来住都可以。” 

                              虽然说他很感动于她给他的亲情,但Andy很清楚她其实是间接告诉自己,和Eric的同居生活是不可能再继续下去了。 

                              其实不用说他也知道,再这么下去,只是让彼此痛苦。他不想造成Eric的不便,更不想在彼此心中留下疙瘩。结束,是唯一的选择。


                            28楼2007-11-23 13:01
                            回复
                              这样也好。在Eric对他投以鄙视的眼神之前,主动退出,还能保全两人的友谊。 

                                他环视这间住了数年的房间。记忆被带到过去,他还记得刚搬来时,Eric和他一起装潢的情景。往事历历在目,但他们却再也回不到过去了。他深吸一口气,让沸腾的思绪随着吐气的动作渐而平息。 

                                他做出了决定,在今天,他就要搬出这充满回忆的地方。 

                                不舍地环顾四周,他想将所有的一切记在脑海中。毕竟,这段同居生活是他和Eric独享的回忆。 

                                虽然他还想再多在他身边待一段时间,但看来这是不可能的了。也够了,七年的回忆,已经很多了,他不该再奢求,不该再不知足。闭上眼,他静静地吸进一口气,感受着还残留在空气中属于Eric的气息。 

                                就在他打算将行李搬出房间时,刺耳的电话声突然响起。Andy反射性地接起电话,传入耳中的是既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喂,是Andy吗?” 

                                Andy激动得说不出话。他已经好久没听到Eric的声音了。“……Eric。”缓缓的,他叫出他的名字。 

                                “……”Eric不知为何停顿了下,他的声音听来不似以往的爽朗。“你吃过晚饭了没?” 

                                Andy虽然好奇他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问,但他仍照实回答:“没有……”他顺便看了看自己的手表,这才发现已是晚上七点。他从早上就一直忙于收拾行李,根本没空顾到时间。 

                                “你要不要现在出来……一起吃顿饭?” 

                                “……”Andy虽想答应,却又怕这一见面自己好不容易不定的决心又会毁于一旦。他犹豫着没回答。 

                                误以为Andy默许了他的邀约,Eric在告诉他见面的时间和地点后就迳自挂断了电话。 

                                听着从听筒中传来的嘟嘟声,Andy猜想自己大概没有不去的理由,再说他也想再见Eric一面。 

                                这是最后一次了。他不会再犹豫不决的。 

                                他从行李箱中找出大衣,披在身上后便离家朝目的地迈进。 

                                约定的地点是一家五星级饭店。由于这家饭店就在捷运线的旁边,Andy在坐上捷运后,很快就抵达目的地了。 

                                Andy不安地左右张望,他很少来这种地方,不习惯其华贵拘束的气氛。他依照Eric的指示,站在大厅角落等待。 

                                Eric为什么突然叫他来这种地方?Andy百思不解。见到了Eric之后,他又该说些什么? 

                                他该如何面对Eric?他要怎么告诉Eric他决定搬出去住的事?一连串的疑问,在他的脑海中打转,让他愈加迷惘。 

                                “等很久了吗?”不知过了多久,Eric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不会。”Andy摇头。其实他也不知道到底等了多久,但他总是习惯性的这么回答。 

                                “那就好。”Eric神色不自在地说。 

                                Andy皱起眉。今天的Eric有些不对劲,他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但长久以来培养出的默契让他察觉到Eric的异样。不擅言词的他,想了半天,说出口的却是一句:“你最近好吗?” 

                                “我还好。倒是你……你还好吗?我听狐狸说你好像身体不太舒服。” 

                                “我没事……”他不是身体不舒服,而是心里不舒服。“你今天怎么会有空要出来吃饭?” 

                                “……狐狸已经告诉过你了吧,我现在和……”Eric还没来得及说完,金喜善娇柔的声音便打断了他的话。 

                                “Eric。”她一身米白色的连身洋装,配上浅咖啡色的手提包,金色的腰链在灯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俨然是贵妇般的打扮让Andy不由得自惭形秽。 

                                他扯了扯自己身上一千元三件的衬衫,难过地低下头。他真笨,笨到猜不出Eric为什么会突然叫自己出来吃饭。吃饭不过是个幌子,真正的目的是要向他表明与金喜善的关系。 

                                Andy一向不注重穿着。对他来说,衣服只要干净合身就好,何必一定得执着于名牌。 

                                但此刻,他第一次如此后悔自己穿得如此简朴。在金喜善的面前,他什么也不是。他既不是女人,也比不上她的美貌,更遑论他这一身衣物。他永远也比不上她。 

                                Andy想谎称身体不舒服,好早点回家。但他终究没说出口,他不愿在她的面前示弱。


                              29楼2007-11-23 13:01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