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夫哥罗德“天象与魔法与书”大博物馆附近:
在周围尽是断壁颓垣的废墟之中,唯一保持着昔日庄严肃穆的气势的博物馆正遭到前所未有的威胁。
距离博物馆正门不到百米的地方,一队穿着骑士一般的古代甲胄的不死者顶着塔盾,一点一点向前推进,其数量在二十以上。而守卫博物馆的只有两人。
坐在一本漂浮在半空中的魔法书上的猫耳帽魔女蕾涅特·塞弗尔萨轻声吟咏出咒文,在她的正前方,同样漂浮在三本展开了书页的法术典籍。其中被置于中间的那一本在蕾涅特完成咒文之后便放射出赤红色的光芒,随即从书页之中飞出了耀眼的火焰弹幕。
看似杂乱的火焰无一例外,全部精准地命中了将不死者的身躯完全挡在后方的塔盾上。虽然没能破除盾阵固若金汤的防御,但确实减缓了敌人进攻的势头。
有不死者举起了手中的剑,锋镝的尖端出现了一个赤红色的魔法阵。其他不死者见状也纷纷效仿,整齐的一排魔法图腾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战舰的侧舷炮。
仿佛为了回应不死者们的叫嚣般,站在蕾涅特身边的黑发男子艾恩·伊塔库亚也擎起了爱剑Langrisser——如果那能称为剑的话。有握柄,有剑刃,也有护手,但是剑没有任何雕琢的痕迹,乍一看甚至会被误认为是一根毫不起眼的铁条。但是从剑身上渗透而出的剑气和威压无言地诉说着这把神兵的强大力量。
平地卷起了旋风,被魔力扰动的大气围绕蕾涅特和艾恩急速旋转起来,除了呼啸的风声,还能隐约听见宛若远方闷雷般的龙吼。
不死者手中的剑整齐划一地向着蕾涅特和艾恩的方向斩下,几十道剑气,猛龙过江一般撕裂大地奔向目标。但就是这雷霆万钧的斩击,竟没能击破气流的防御。
这并不是普通的气流,而是以气化魔力流的形式构建成的神圣结界。结界能够将魔力无效化,金城汤池一般将施术者及友军守护在其中,而且还兼具强大的攻击性。
艾恩将佩剑向前一指,甚于不死者斩击百倍的剑气洪流将敌人的塔盾斩裂、将敌人的身躯抛到空中。
只是受到剑气攻击的不死者似乎没有受到实质性的伤害,没过几秒钟就全部地上跳了起来,凹陷的盔甲焕然一新,破碎的塔盾再一次完好地出现在手上。
“联络最近的‘shooter’,我们不是这两个人的对手!”其中一个不死者对身旁的同伴说道。
“最近的是威廉,已经通知到了。不过定位坐标要花一点时间……”同伴回答道。
“好吧,保持阵型!坚持到shooter到场!”
另一方面,暂时击退了不死者的艾恩与蕾涅特没有乘胜追击,而是谨慎地呆在原地观察敌方的动态。敌人的佩剑虽然形态各异,但是护甲和塔盾都是统一样式,应该是擅长近战的类型,不过从刚才的魔法攻击来看,似乎远程也是能手。
“怎么办,要攻过去吗?”蕾涅特操纵着充当载具的魔法书下降到艾恩身边,问道。
“我去,蕾涅特在后面掩护……等一下!”
察觉异状的艾恩突然收起了向前冲刺的势头,横挥一剑。只听“锵”的一声,一支击穿了神圣结界后仍保持着高速的弩箭被剑刃弹飞了。
“哦呀?这一箭竟然被防住了,难怪一队的‘guard’都对付不了你们。”
凭空在艾恩眼前出现的是一个单手拿着十字弩的淡黄色头发的青年,他穿着蓝色金袖边的双排扣常礼装,虽然外貌看上去只有二十出头的样子,但是棱角分明的脸上明显沉淀着岁月的沧桑感。
魄力和刚才那群人完全不一样……
艾恩打量了一番眼前之人,对方的武器只有一把还没有上弩箭的十字弩,快些冲过去应该可以秒掉。
做出了如是判断之后,艾恩把剑摆在身侧一个箭步冲向青年。然而对方竟然以倍于艾恩的速度倒退,在拉开一段距离之后停了下来,单手举起十字弩瞄准艾恩。
弓弦自动后拉并卡在卡榫上,箭槽的周围浮现出金色的粒子,不断在箭槽中汇聚形成弩箭的形状。
艾恩见状猛地倾斜身子,左脚落地时猛踏一步,强制改变了运动轨迹。但是对方仿佛是预测到了艾恩的路径一般,把手往旁边一偏,毫不犹豫地扣下了扳机。
没人看清发生了什么,光流的速度太快了。当在后方的蕾涅特回过神来的时候,映入她眼帘的是向后飞起,腾空之后落地不起的艾恩。
“那个无机体倒地了!一起上!”
“先等等……”
躲在威廉身后的重甲不死者一拥而上,将威廉的警告当做耳旁风。很快,他们就因不听劝阻而得到了教训。
浓烟似的黑色魔力犹如井喷一般,将不死者们的身体抛起,然后在半空中撕裂。站在浓烟中心的位置,艾恩捧着一本摊开的大号魔法书。武器由长剑变为了倭刀,厚重的风衣一如被浸染了一番显现出亮丽的银白色。在他的身边,几只从浓烟中走出的灵质生物发出了来自深渊地狱的低沉吼声。
“啊呀呀呀……这下棘手了呐。”威廉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不过从他的表情上来看,这个神射手一点儿紧张感都没有。他举起了空着的右手,默念道:“Deuxième!”
金色粒子在威廉的手中汇聚,最终实体化成为一把黄铜色的武器。这把武器比艾恩的长剑还要朴素,像极了一把放大版的长针,只是靠近握柄的部分有一些纹路。
“稍微有点麻烦,不过还不足为惧。”
带着无谓的笑容,威廉信步走向了呼号着奔向自己的灵质生物。
…………
……
望乡方面的败势已经很明显了。随着诺夫哥罗德“天象与魔法与书”大博物馆和战场各处的中继、补给站相继沦陷,数量方面远不如望乡部队的不死者已经将战线推到了与实验区毗邻的资料区附近。
躲在一架运输机的残骸里面,拿着不知是谁掉落的射手步枪,通过狙击镜观察一面倒的战况的,是前些日子刚刚成为亡灵的阿尔伯特·温彻斯特。他身边的女性则是他的未婚妻兼亡灵前辈萨沙。
“还以为亡灵都是牛逼哄哄的呢,现在竟然被打得这么惨。那些穿礼装的究竟是什么人啊?萨沙你知道么?”
“被称为‘剑舞者’的怪物。和亡灵这种半吊子不同,是名符其实的不死者。”萨沙表情严肃地回答道。
阿尔伯特是偷跑到战场上来的,生前的身份即使在死后也深深地影响着他的行动模式。对于这一点萨沙本来是持反对意见的,无奈实在是拗不过未婚夫的执着,在百般劝说无效之后只得一道跟了过来。好在身为一个有5000年灵格沉淀的神级亡灵,萨沙的实力可不是几个不死者就能应付的。
“啧啧啧,异次元的侵略者么,没想到我刚来这儿不到一个月就撞上了这么劲爆的事件啊。”阿尔伯特的脸上,兴致勃勃的表情一览无余,“萨沙,我们再靠近一点儿吧。”
“如果你是在询问意见的话,我表示强烈反对。但如果你只是再告诉我你的决定,那我说什么也没有……嗯?”
本能地察觉到了接近中的敌意,萨沙立刻警觉了起来,一对毛茸茸的三角耳朵从淡金色的秀发中竖了起来,墨汁一般的黑色纹路从指间蔓延至手腕。
“阿尔伯特,小心点。我们被发现了。阿尔伯特?”
萨沙的话没有得到回应,回头一看发现阿尔伯特早就已经跑出残破的机舱,向主战场的方向急速接近中。
“不是吧!已经跑出去那么远了?!”
就在萨沙分神于阿尔伯特的一瞬间,抓住那稍纵即逝的破绽,敌人发起了攻势。舱壁被剑刃撕裂发出响亮的声音,短剑直取萨沙的胸膛。
不过萨沙还没有堕落到被这么蹩脚的偷袭命中的地步。
“الموت.”
刺过来的短剑掉在了地上,原因是拿着剑的那只手化为了尘埃。
袭击者猛踏地面想要拉开距离,但跳到半空中的时候就被一只灵质巨爪牢牢抓住了。那只巨爪随萨沙手臂的挥动狠狠砸在了地上,把整个机舱都震成了碎片。
“咳咳……想不到竟然是巴斯特大人啊。恕在下冒犯,因为察觉到了敌意,贸然出手实在抱歉。”被巨爪按在地上的袭击者是一个穿着深蓝色红袖边双排扣常礼装的不死者,他的胸口被一根钢条贯穿了却还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用平淡的语气说道:“您为何到战场上来呢?如果是在帮助望乡作战的话,在下就不得不将您视为敌人了。”
萨沙俯视着不死者,表情中少了一分随性,多了一分不容反抗的威压感。
“你们剑舞者的记性还真好。我对望乡和你们的事都不感兴趣,也不想横插一脚。不过如果你们胆敢对阿尔伯特出手的话,我不介意再让你们吃一次败仗。”
“那样的话,在下建议您赶快到您的同伴身边去。因为您刚才的攻击行为,与在下同行的两名quench已经将您的同伴认定为敌人了。”
“哼……”
组成巨爪的灵质粒子崩析了,萨沙将不死者扔在身后,往阿尔伯特的方向狂奔而去。
…………
……
快步跑向主战场的阿尔伯特突然想起了什么,停下了脚步回头张望。
“好像萨沙没跟……什么?!”
他看到的并不是未婚妻的身影,而是一对匕首从自己的颊边和鼻尖堪堪掠过的影像。
为提高命中率而同时从两个方向投出的匕首,没能命中绝不是投掷者技术不过关,而是阿尔伯特停下的时机太过精妙——早一瞬或晚一瞬都会被不同的匕首命中,而且一刀就是能完全夺去视力的凶悍攻击。
“What the fu……”
半惊半怒的咒骂声还没说完,深蓝色的身影已然逼到阿尔伯特的眼前。几乎是贴身的零距离,这一剑如果再不中那就只有“命运之石门的选择”这一种解释了。
但就是这被两边都认为是必中的一剑仍然没能穿透阿尔伯特的眉心。
一梭子子弹将不死者手中的短剑打飞了,随之而来的火力网逼退了绕到阿尔伯特身后的另一个不死者。
“敌人只有两个,冲上去!”
一队无机体迅速靠了过来,领头的正是阿尔伯特的“老相识”夏洛特·爱德华。
“嘿,老兄,又见面了。”阿尔伯特嬉皮笑脸地对夏洛特打了声招呼。
“是你?”夏洛特经过阿尔伯特身边的时候停了下来,墨镜的边缘露出了因不悦而扬起的眉毛,“你怎么在这儿,这里不是新生亡灵该来的地方。”
阿尔伯特用食指弹了一下挂在胸前的相机,说道:“这么大的事件怎么能少了记者,你说是吧。”
“简直胡闹!”夏洛特急得直跳脚,“这不是你生前经历过的那种战争,没有外交、没有人道主义,当然,也没有记者!对于他们来说所有非己类的都是敌人。听我的,赶紧给我回去安全区!等一下……”
夏洛特发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刚才还响成一片的迸射声和脚步声现在已经完全停了,夏洛特扭头看向战友们前进的方向,他所发现的只是一群尸体。
不死者垂下了短剑,最后一个还站立着的战友从胸膛被刺穿的痛楚中解脱了出来,倒在地上成为了尸体的一员。
一支精锐无机体突击队,在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全灭。
毫无疑问,剩下的两个也没有放过的理由。
“该死,给我闪开!”
脚底的磁震装置启动,夏洛特爆发出了强大的推进力,将愣在一旁的阿尔伯特撞飞出去数米远。然后在下一瞬间,胸腔中的动核被短剑一分为二。
“呃呃……”
无机质的机械音,其中还带有相当重的杂音。夏洛特不知道这个时候发出这种声音还有什么用,但是他确实张开了嘴,将扬声器失控的声音传达了出来。
取景器的采光能力骤降,拍摄到的画面越来越暗。不,应该不是取景器的问题,而是中央处理器没有能力采集和分析画面了。
痛楚消失了,身体被重力捕获,仰面倒了下去。
“啊……”
发出了用意不明的声音,夏洛特的视野变得一片漆黑。
最后的最后,从人造鼓膜中传进来的声音,是阿尔伯特吃惊的呼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