郢都笑靥
文/廖离莎
字数：1045
孟春，微风带着些许暖意拂过颜昔清瘦的脸庞，却带不走她眉间的愁绪。铁甲银枪，快马加鞭，心中念着那人的名字，她日夜兼程地向着郢都的方向奔去。
三日前，秦军围城的消息传到吴地，如惊雷炸响。她立时顾不上其他，提了枪，抢过战马，便踏上了归途。
然而，她到底是来晚了一步，待她抵达故国，国都的城楼上已然被秦军的旗帜占领。昔日繁华的郢都，早已成了一片废墟。
尸横遍野，土地亦被鲜血染成殷红。彼岸花怒放在早春的阳光里，花朵似是因浸透血水而更显妖冶。
自马上跌落，颜昔蹒跚着走到城门下，仰了头望向悬在那里的尸首。年轻的将军全身布满刺眼的红，隽秀的脸上再也不能绽开温和的微笑了。
颜昔默默看了一会儿，突然俯下身子，从一具尸体上取下弓箭，拉开弓弦，“嗖”的一声，羽箭便射断了绳索。
战马一声长嘶，驰至城下，接住了他坠落的身体。
她松开手，走到战马身边，伸手搂住了他冰冷的躯体。低下头，深深吻住了项衡因失血而苍白的唇。
时间似乎凝固了，寂静的战场上，红衣的女将拥抱她的爱人，七年的情缘在脑海闪过……
相识，是他的冠礼，她跟了父亲到项家祝贺。无意间听几个客人夸赞他的枪法，她不肯服输的性子

便被激起。不顾父亲阻拦，她自武器架上取了枪，便要向他挑战。
宾客的赞誉非虚，他确实使得一手好枪，她苦苦支持了几十回合，终于败下阵来。
原以为会惹来讥讽，抬起头却看见他好看的笑容，澄澈，清朗，如冉冉升起的春阳，映照在她的心底。
那以后，她总是打了切磋的名头纠缠着他，他也不点破，一得了空便尽力指点，渐渐地，她的枪法也能与他比肩了。
他二十三岁受封为上卿，在楚国军中任职，她亦求了楚王，在他帐下为先锋。数年征战，他与她携手御敌，渐传佳话。
去岁元夕，楚王下诏赐婚。她褪去战甲，减几分英气；披上嫁衣，多几度风华。从此告别战场，只为他执笤帚。
成婚之日，他拉着她的手，笑得像个半大的孩子，到城外替她摘下最艳丽的曼珠沙华，亲手别在她鬓角。
彼岸花，此处生叶，彼岸开花。也许自那时起，两人的命运便已注定。
幸福太过短暂，还未来得及抓住便已流失。
来势汹汹的秦军搅碎了郢都的平静，他终日在书案前烦恼，脾气也日渐暴躁。那一日，她只是随口说了什么，他便大发雷霆，竟写了一纸休书，与她合离。
她狼狈地回了母家，不久便随早已辞官的父亲去了江南。
然而江南虽美，却到底少了那道身影相随，她的心，依旧是空落落的。
直到郢都告急，她才悟透他的用心，暗骂他愚钝，心却早已飞去了他身边。只可惜她到底晚来一步，他与她，已是天人永隔。
她立起身，将他平稳地放在马背上，握住枪，上前，迎着聚拢来的秦兵，一笑倾国。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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