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

【250 】
当当当，挂墙上的摆钟响了三响，端起茶杯喝了口轻轻放在边上。从椅子上起来拍拍手，高兴就叼着拐杖跑过来，拄着拐摸了摸高兴的下巴给它套上小绳顺手乐呵的拨弄了下它项圈上的小铃铛，当啷当啷的响。慢慢的出了院锁上门，顺着胡同走到隔壁家门口敲敲门“…诶芳啊，你爹起来了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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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看少儿频道，听闺女说我这是老年痴呆了。但我还记得一件事就是每天下午去陪他遛弯，好不容易午休早起一次正准备去他家找他，却听到了他的呼喊，每次都是比我快呢。“我醒了，咱俩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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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着这老家伙换好衣服出门，俩人并排慢慢走着，高兴跑在前面追着飘起的树叶，笑呵看着抬手挡了挡阳光“诶你闺女说你最近又不好好吃药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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努力靠近他才听清了他在说什么，一下脸就红了，努力思索找到了答案“我…我嫌药太苦了，你给我的…冰糖我吃完了”慢吞吞的说完了话，偷偷地看了他一眼，发现他没有因为自己说话愈发慢而不耐烦，瞬间安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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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这老小孩样儿的，乐呵的侧脸瞅了脸上笑纹更深，瞅瞅四处没人从兜里掏出个纸包塞到人手里“哝，记得按时吃药”要不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来不了了，瞅着远处的树林没有说出后半句，高兴还在前面跑着，就是不如原来灵巧，铃铛声音也不清脆，沉闷的卷着风伴着染血的日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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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到手里被放进了一个东西，低头一看是包裹着冰糖的纸包，然后紧紧握住甚至不敢放在裤兜里怕漏了。看到他望着树林久久不说话感觉不妙，拽了拽他的袖子“怎么了，有啥事跟我说，我虽说不能给你不注意，但听听还是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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抿嘴笑笑揉把人脑瓜“怎么还跟年轻时候一样呢你，有啥好说的，我孤家寡人一个哪有烦心事儿，先把你病养好了比啥都强”边说边走，到了一长椅边上停下脚，从兜里掏出两张报纸铺上边，用手抹平了直起腰来“坐着歇会儿吧”说完就慢慢坐下冲高兴摆摆手，它就跑过来蹲在自己脚边，双手搭在拐杖头上闭上眼“…真是老了，就走这两步都累的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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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他的话感到疑惑，平常要多走个几十米才会坐下来歇歇的他怎么今天这么反常。突然一阵风刮过把树上泛黄的叶子吹下，叶子一点一点在我面前凋落形成一个完美的弧线，落叶，红日，使人感到心头一酸，这是要走到生命的尽头了吗。“你必须得比我活的时间长”把头转过去痴痴的望着他，对于我来说你是比我女儿还要重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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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说什么活不活死不死的，咱老哥俩命硬着呢死不了”安抚的拍拍他的肩膀半瞌着眼沉默了一会儿“…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哪是咱能左右的呢，是吧”转过头笑着看他，手盖上人的手掌拍了拍。突然想起有副手套买完没给他，就忙翻口袋翻出来递过去“给你，这色喜欢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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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眼前黑色的手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这色太不…吉祥了，咱俩都老了不能不考虑死”反握住他的手“我…我最近说话越…来越慢了，没准我哪天就，到时候你要好好的一个人活着”好不容易说完一大段话，急促的呼吸着，等待着他说会好好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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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了一会儿不知道说什么好，拉着他起身“…回去吧。”说着低着头也不说话加快了脚步走着，高兴在后面汪汪叫着追上来，顶着风走耳朵吹的发疼，皱着眉毛侧着脸“…一会儿我把你送回去，要记得吃药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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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急促的回去，而且也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心里有些失落，谁都有自己的事，可能是他不愿意告诉我吧，终归是外人。“好，我不会放弃治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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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着人进了家门这才放心的叹口气，老兄弟你可别怪我。抹了把眼角领着高兴去洗了澡又买了几斤冰糖，天黑的时候才回到家里。就着月光扫了扫院子又修了修几盆花草。收拾收拾屋里给高兴换了个新项圈，自己也换套新衣裳。搬出摇椅搁在院中躺上去，端着茶壶喝了口茶水“…咳咳咳！”抬手抹了把嘴，刺目的鲜红，时不久矣。想到这苦笑着闭上双眼。小匣子放在腿边上，开着盖子，里边是一个个的白纸包。高兴替我陪着他们，直到破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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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第二天下午，久久不见人来。只好去找他，平常几步就走完的路，今天怎么走了这么久都不到。可能是心里有些害怕，怕打开门看到……站在门口想了很久才伸手推开了门，老旧的木门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像是乌鸦在告诉我不好的消息。还是进屋了，还是看到了他死去的一幕，猛地跪下，再也直不起身。以往看到我就会喜笑颜开的那个老人去哪了，怎么睡着了阿，真讨厌明明说要陪我走到最后的。爬过去看了看他，旁边的桌子上放着一杯茶，想必那就是罪魁祸首吧。地上还放着半瓶敌敌畏，你何苦喝敌敌畏死去。还好起码神色是安详的，我想你是不想再陪我了吧，是不是我老年痴呆太傻了，让你吃不消了。我懂，是你太累了。那么，一路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