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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捌】
“吁。”修长的手掌捏紧了缰绳使劲一勒，马儿嘶叫了一声打着响鼻停下了步子。
朴灿烈在高坡之上极目远望，远处那座被傍晚金色的辉光笼罩住的城尽收眼底，他不禁眼眶一热，心下百转千回。
掰着手指算算，他春天离开京城至此也半年有余，历经了战乱被俘，总算是活着回来了。
可是此次归来，城中再也没有他熟悉的人了。
“怎么停下了？”后面追上来的人见他停驻眺望也勒紧了马绳，两匹骏马并身停于一处，“今天应该能到得了京城吧。”
朴灿烈循声扭头望过去，那人的眉眼浸在一片发着绯色的夕阳里，恍惚间倒像是看到了半载前脸庞还圆润稚嫩的他。
“今天不急着进城了。”他一路上风尘仆仆赶来，这到了城门口却不知怎么起了犹豫，“你渴不渴？前面有个村子，我去给你讨碗水喝。”他记得被大军簇拥着去往幽州时，京城外不远处有几个零星的小村落。
吴世勋一愣，望着朴灿烈许久没有出现过的笑盈盈的脸慢慢弯了眼睛。
“哎！”
两个月前朴灿烈从吴世勋口中得知他家已遭到那着急铲除异己的新皇的加害，连带着女眷仆人一共一百四十三口人统统被斩，朴正还被曝尸三日以儆效尤。
听到消息的朴灿烈悲恸不已，不吃不喝两日，本就虚弱的他悲郁过度终于晕厥过去。
当他醒来第一句话便是对着守在他床边的吴世勋说的。
“我要回去。”面如死灰气若游丝，可那双浮肿到睁不开的眼睛里却没了悲伤，平静下来的他眸子里满满的都是仇意，四个字说的斩钉截铁。
吴世勋没想到他会是这样的反应，自己本以为告诉了他这个消息，那么朴灿烈就再没有要回去的理由了，等自己陪伴着他度过亲人去世的伤心之后，他便能安心留下来，留在高丽再不惦记着那让他伤透了心的宁国。
“不行！”可吴世勋漏了一点，朴灿烈是那么重情义的一个人，父母一夕之间双亡，连带着府里无辜的家仆婢女也全部身首异处，让他怎么可能权当不知安安稳稳长居于高丽？
这口气他是怎么也不能轻易咽下的。他定要报仇，就算是拼尽性命也要取那皇帝的狗命！
“放我回去！”他的语气更加强硬，转过脸来望向坐在他床边的吴世勋。
“不放！”吴世勋梗着脖子几乎是嚷了出来，说完深深喘了两下恢复了一点理智，冷笑着道，“有我在一日，你就别想踏出平壤一步。”
吴世勋做好了准备，他准备好了朴灿烈立马跳起来摔碎床边摆放着的古董花瓶，再顺手给自己脸上两拳，可是不管他再怎么闹，哪怕要自己抱着他的大腿求他，自己也断不会让他离开这里半步。
但朴灿烈定定凝视着脸上还挂着冷笑的吴世勋，那掩在床头烛光照不到的黑暗处的一双瞳孔闪着清冷的光，只片刻，他也扯起唇角若有似无地笑了一下。
“哦？那你可要看好我了。”朴灿烈没有像吴世勋想象的那样暴跳如雷，反应冷淡的让人害怕，他甚至再没多说一句话，撇过脸去睡着了一样再无声息。
倒让吴世勋措手不及，手足无措地干站在床边半晌，他干脆一咬牙脱了外衣也钻进了被子里。
朴灿烈好像真的睡着了，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平稳的呼吸喷洒在吴世勋笔挺的鼻梁上，他在暗处眨了眨眼，瞅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庞。
朴灿烈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瘦了。还记得与他的初见是在宁国的皇宫里，这小子一副大眼睛滴溜溜的转，一看就是个调皮坐不住的主，虽说跟自己一样是尖下巴可脸颊上却很有肉，一掐起来嫩肉一大把。
他那时总一边被掐得龇牙咧嘴一边瞪着大眼睛装模作样地说自己没大没小，却又在下一刻笑嘻嘻地倾身过来缠绵地吻自己。
为何他的眼睛里只剩下疲惫，而那圆嘟嘟的腮也凹陷了进去，更显得憔悴不堪。
吴世勋抿着薄唇转过了身去不再看他。
不论怎样，都不会让他离开自己的身边。
自己是自私，可自己一直都是这么自私，朴灿烈也愿意惯着，总呵呵傻笑着说耍小性子的小哑巴也很可爱，他也很喜欢。
就让我，再自私这一回吧。
他阖起双目手探向身后摸索，摸到了那人冰凉的手便紧紧攥着，他怕自己睡着了，他就跑了。
但背对着他的吴世勋不知，就在他转过身去的那一刹，身后仿佛早已熟睡的人，睁开了那双光芒尽去的眼。
“吁。”修长的手掌捏紧了缰绳使劲一勒，马儿嘶叫了一声打着响鼻停下了步子。
朴灿烈在高坡之上极目远望，远处那座被傍晚金色的辉光笼罩住的城尽收眼底，他不禁眼眶一热，心下百转千回。
掰着手指算算，他春天离开京城至此也半年有余，历经了战乱被俘，总算是活着回来了。
可是此次归来，城中再也没有他熟悉的人了。
“怎么停下了？”后面追上来的人见他停驻眺望也勒紧了马绳，两匹骏马并身停于一处，“今天应该能到得了京城吧。”
朴灿烈循声扭头望过去，那人的眉眼浸在一片发着绯色的夕阳里，恍惚间倒像是看到了半载前脸庞还圆润稚嫩的他。
“今天不急着进城了。”他一路上风尘仆仆赶来，这到了城门口却不知怎么起了犹豫，“你渴不渴？前面有个村子，我去给你讨碗水喝。”他记得被大军簇拥着去往幽州时，京城外不远处有几个零星的小村落。
吴世勋一愣，望着朴灿烈许久没有出现过的笑盈盈的脸慢慢弯了眼睛。
“哎！”
两个月前朴灿烈从吴世勋口中得知他家已遭到那着急铲除异己的新皇的加害，连带着女眷仆人一共一百四十三口人统统被斩，朴正还被曝尸三日以儆效尤。
听到消息的朴灿烈悲恸不已，不吃不喝两日，本就虚弱的他悲郁过度终于晕厥过去。
当他醒来第一句话便是对着守在他床边的吴世勋说的。
“我要回去。”面如死灰气若游丝，可那双浮肿到睁不开的眼睛里却没了悲伤，平静下来的他眸子里满满的都是仇意，四个字说的斩钉截铁。
吴世勋没想到他会是这样的反应，自己本以为告诉了他这个消息，那么朴灿烈就再没有要回去的理由了，等自己陪伴着他度过亲人去世的伤心之后，他便能安心留下来，留在高丽再不惦记着那让他伤透了心的宁国。
“不行！”可吴世勋漏了一点，朴灿烈是那么重情义的一个人，父母一夕之间双亡，连带着府里无辜的家仆婢女也全部身首异处，让他怎么可能权当不知安安稳稳长居于高丽？
这口气他是怎么也不能轻易咽下的。他定要报仇，就算是拼尽性命也要取那皇帝的狗命！
“放我回去！”他的语气更加强硬，转过脸来望向坐在他床边的吴世勋。
“不放！”吴世勋梗着脖子几乎是嚷了出来，说完深深喘了两下恢复了一点理智，冷笑着道，“有我在一日，你就别想踏出平壤一步。”
吴世勋做好了准备，他准备好了朴灿烈立马跳起来摔碎床边摆放着的古董花瓶，再顺手给自己脸上两拳，可是不管他再怎么闹，哪怕要自己抱着他的大腿求他，自己也断不会让他离开这里半步。
但朴灿烈定定凝视着脸上还挂着冷笑的吴世勋，那掩在床头烛光照不到的黑暗处的一双瞳孔闪着清冷的光，只片刻，他也扯起唇角若有似无地笑了一下。
“哦？那你可要看好我了。”朴灿烈没有像吴世勋想象的那样暴跳如雷，反应冷淡的让人害怕，他甚至再没多说一句话，撇过脸去睡着了一样再无声息。
倒让吴世勋措手不及，手足无措地干站在床边半晌，他干脆一咬牙脱了外衣也钻进了被子里。
朴灿烈好像真的睡着了，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平稳的呼吸喷洒在吴世勋笔挺的鼻梁上，他在暗处眨了眨眼，瞅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庞。
朴灿烈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瘦了。还记得与他的初见是在宁国的皇宫里，这小子一副大眼睛滴溜溜的转，一看就是个调皮坐不住的主，虽说跟自己一样是尖下巴可脸颊上却很有肉，一掐起来嫩肉一大把。
他那时总一边被掐得龇牙咧嘴一边瞪着大眼睛装模作样地说自己没大没小，却又在下一刻笑嘻嘻地倾身过来缠绵地吻自己。
为何他的眼睛里只剩下疲惫，而那圆嘟嘟的腮也凹陷了进去，更显得憔悴不堪。
吴世勋抿着薄唇转过了身去不再看他。
不论怎样，都不会让他离开自己的身边。
自己是自私，可自己一直都是这么自私，朴灿烈也愿意惯着，总呵呵傻笑着说耍小性子的小哑巴也很可爱，他也很喜欢。
就让我，再自私这一回吧。
他阖起双目手探向身后摸索，摸到了那人冰凉的手便紧紧攥着，他怕自己睡着了，他就跑了。
但背对着他的吴世勋不知，就在他转过身去的那一刹，身后仿佛早已熟睡的人，睁开了那双光芒尽去的眼。
后来朴灿烈又一次出乎了吴世勋的预料之外，他并没有伺机总想着逃跑，反而乖顺了许多。原本不习惯高丽饮食朴灿烈吃得很少，体力急速衰弱下去，现在给他吃饭他就吃，饭量还大了不少，养伤的汤药也来者不拒，这么着下来他因为抗拒治疗而一直不好的伤也痊愈了，精神也好了不少。
吴世勋见到这样配合的朴灿烈也渐渐放下了心，可那天床边的对话让他没放下警惕，照样还是日夜守在朴灿烈的身边。
直到有一天高丽王传他进宫，说是问问他书读的怎么样了，这趟他必须去。
他踌躇了半天，想带着朴灿烈一起进宫。
朴灿烈却歪着脑袋说，“你不怕我到时候在你父王面前说了宁国话，你要怎么跟他交代你身边有个宁国人？”
就这么一句话让吴世勋彻底打消了带他入宫的念头，思来想去只能叫自己府里的人看紧了人，自己忐忑不安地匆匆赶去，又火烧屁股般赶着回来。
赶回来见到的却是满府鼻青脸肿的下人跟管家哭丧着的脸，“那人跑了！”
他就该知道，老实合作的朴灿烈根本就不是安下心来想着待在高丽算了，他那是在养精蓄锐就等着自己出门呢。
吴世勋想也没想便策马狂奔直追城外，还好朴灿烈跑了没多久，在城外两里的地方就将他拦截了下来。
朴灿烈伤势才刚好体力到底还是差一些，手里握着缰绳直勾勾逼视挡在面前脸色阴沉的吴世勋。他好不容易才突破重围抢了马逃出，这会儿要是与吴世勋硬碰硬是完全没有把握能赢他的。
“你到底要我怎么样才肯不走？”吴世勋是真的恼了，被点着了的炮仗般噼里啪啦，“你是真的要让我追到天涯海角去么？你非要那样才肯罢休吗？”阴戾的嗓音一点他特有的软糯都寻不到。
谁想到面对这样暴怒的吴世勋朴灿烈却笑了。
“我上回就想说了。”朴灿烈漂亮的唇角翘起，而那笑意却没有透进眼睛里去，“你现在的中原话说的越来越好了。”
“再也不是我的小哑巴了。”
刚还想着一定要把他绑在身边，再也不让他离开自己视线的吴世勋一下子就懵了，他听出来了对面那人话里的自嘲，他唇边的笑也是苦的。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他在心中呐喊，我还是你的小哑巴，永远都不会变！
可话到了嘴边出来的却是另外一句，“你走吧。”
他的灿烈已经对他失望了，他不想让他对自己绝望啊。
他就那么愣在那儿看着朴灿烈对他道一声珍重就头也不回地策马而去，他呆愣了一会儿终于找回了神智，又扭头循着朴灿烈走的方向追过去。
“你还会回来吗？”
朴灿烈拉住缰绳蹙眉望着又挡在眼前的他。
吴世勋满脸写着失落，半阖着的眼皮空留眼睫在下眼睑上投下一圈灰色的弧线，他就这么无畏地挡在他的马前，带着那么点儿不依不饶的味道，抿着唇等了好久那人却不答话，他忍不住又问，“回来吗？”却不敢去看那人的脸。
朴灿烈蓦地觉得心下一堵，“不然，你跟我一起走吧。”
他看着吴世勋猛然抬起头不可置信的表情莞尔，“走吧，跟我走。”
就算是再恨他将自己俘获囚禁，吴世勋，也始终是朴灿烈的软肋啊。
吴世勋见到这样配合的朴灿烈也渐渐放下了心，可那天床边的对话让他没放下警惕，照样还是日夜守在朴灿烈的身边。
直到有一天高丽王传他进宫，说是问问他书读的怎么样了，这趟他必须去。
他踌躇了半天，想带着朴灿烈一起进宫。
朴灿烈却歪着脑袋说，“你不怕我到时候在你父王面前说了宁国话，你要怎么跟他交代你身边有个宁国人？”
就这么一句话让吴世勋彻底打消了带他入宫的念头，思来想去只能叫自己府里的人看紧了人，自己忐忑不安地匆匆赶去，又火烧屁股般赶着回来。
赶回来见到的却是满府鼻青脸肿的下人跟管家哭丧着的脸，“那人跑了！”
他就该知道，老实合作的朴灿烈根本就不是安下心来想着待在高丽算了，他那是在养精蓄锐就等着自己出门呢。
吴世勋想也没想便策马狂奔直追城外，还好朴灿烈跑了没多久，在城外两里的地方就将他拦截了下来。
朴灿烈伤势才刚好体力到底还是差一些，手里握着缰绳直勾勾逼视挡在面前脸色阴沉的吴世勋。他好不容易才突破重围抢了马逃出，这会儿要是与吴世勋硬碰硬是完全没有把握能赢他的。
“你到底要我怎么样才肯不走？”吴世勋是真的恼了，被点着了的炮仗般噼里啪啦，“你是真的要让我追到天涯海角去么？你非要那样才肯罢休吗？”阴戾的嗓音一点他特有的软糯都寻不到。
谁想到面对这样暴怒的吴世勋朴灿烈却笑了。
“我上回就想说了。”朴灿烈漂亮的唇角翘起，而那笑意却没有透进眼睛里去，“你现在的中原话说的越来越好了。”
“再也不是我的小哑巴了。”
刚还想着一定要把他绑在身边，再也不让他离开自己视线的吴世勋一下子就懵了，他听出来了对面那人话里的自嘲，他唇边的笑也是苦的。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他在心中呐喊，我还是你的小哑巴，永远都不会变！
可话到了嘴边出来的却是另外一句，“你走吧。”
他的灿烈已经对他失望了，他不想让他对自己绝望啊。
他就那么愣在那儿看着朴灿烈对他道一声珍重就头也不回地策马而去，他呆愣了一会儿终于找回了神智，又扭头循着朴灿烈走的方向追过去。
“你还会回来吗？”
朴灿烈拉住缰绳蹙眉望着又挡在眼前的他。
吴世勋满脸写着失落，半阖着的眼皮空留眼睫在下眼睑上投下一圈灰色的弧线，他就这么无畏地挡在他的马前，带着那么点儿不依不饶的味道，抿着唇等了好久那人却不答话，他忍不住又问，“回来吗？”却不敢去看那人的脸。
朴灿烈蓦地觉得心下一堵，“不然，你跟我一起走吧。”
他看着吴世勋猛然抬起头不可置信的表情莞尔，“走吧，跟我走。”
就算是再恨他将自己俘获囚禁，吴世勋，也始终是朴灿烈的软肋啊。
余
还有一章就结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