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是一片阴郁的黑色海域。
微弱的灯火在沉重如铁的黑暗之中挣开一道裂纹。
一支船队航行在夜幕之下。百米的船身,高耸的桅杆,坚实的仿佛无懈可击。
但他们面对的是海洋。
这些威风凛凛的船只,相比于脚下沉睡的亘古的生命,确是连蝼蚁都无法称得上。
在这荒寒了亿万年之久的黑色荒原之上,人类始终只是瑟瑟发抖懵懂无知的幼雏。
背景音乐单调而低沉,不见金戈铁马,只见黑色的藤蔓悄然蔓延,转瞬之间已被囚于疯狂滋长的黑色森林。
海洋仿佛在蛰伏,在深深的沉眠。
但正是这样的蛰伏令人毛骨悚然。
浓稠如墨的夜色如同厉鬼空洞的眼窝,仿佛连光明都可以吞入腹中,更不要说卑微如蝼蚁的人类的生命。
仿佛有一只冰冷的手缓慢的扼住了我的喉咙,我可以感受到皮肤之下每一条肌肉的抽搐收缩,但身体却在沉重的流沙般的黑暗中沉沦窒息。
温度被缓慢却无法反抗的剥离。
海浪翻涌着。飞沫被嘶哑的叹息抓住,溺亡在黑色的深渊里。
深深的疲惫涌现上来。忽然的。
“林猗?”在意识即将模糊的时候一只手忽然扶着我的肩膀摇了摇,骆漠迟疑的声音传来。
我蓦然一惊,电影仍在放映着。后背是一片冰凉的水迹。
挣动了一下身体,一切如常。只是手心方才已经干涸的水渍阴魂不散的重新渗透而出,不正常的低温使肌体有些僵硬。
一道细细的线勒在脖子上,伸手扯出才发现是一直贴身带着的护身符,红布因为汗水的磨蹭微微有些湿润。
护身符是姥姥在庙里求得的朱砂,因为一时找不到足够的布料所以被缝成了滑稽的三角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自己压在了后背。
骆漠偏着头皱着眉头看我。我愣了半晌,僵硬的冲他笑了一下。“没事,困了。”
......鬼才信。我从骆漠的眼中分明看到了这三个字。初号字体加粗显示。
可他只是定定的看了我半晌,然后转头坐回了自己的座位。
“看电影吧。”
再望向屏幕,那股莫名的阴郁诡异早就消失无踪。
可相比于消失那更像是蛰伏。
还在某片黑暗中蛰伏着。
攥着护身符我毫无预兆的想起姥姥的话。
那天她叫我到她房间,把这个傻里傻气的护身符亲手给我带上。方还年幼的我满心不愿,她却紧紧的按住我的肩不让我离开。
布料隔着单衣磨蹭着胸口的皮肤,带着未散的体温。
“不要摘下来。”她叮嘱着。“不要摘下来。”
记忆里姥姥的面孔模糊不清,然而这重复了两遍的叮咛却随着那双粗糙的手压在肩上的重量,在心底安稳了这么多年。
有着十字掌纹的人有特殊能力,经过特殊训练之后可以做灵媒的哦。
灵媒就是可以和另一个世界的家伙们对话的人哦。
做灵媒貌似很赚钱呢。荧幕的微光下我看着潮湿的掌心歪了歪头。可惜是迷信的说法呢。
假的吧。一定是吧。
手掌中心,横纹和竖纹交错之间,伤痕般的十字纹路赫然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