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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迟君一诺》BY: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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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楼祭天,祭度娘。


来自iPad1楼2014-04-03 23:05回复
    二楼是有节操的作者带来的文案。


    来自iPad2楼2014-04-03 23: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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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匆忙洗净了手帕,拧上水龙头,扯着手帕抖了抖,又折好拿在右手里,快步向教室跑去。
      果然教室里有不少人到了,叽叽喳喳,闹哄哄像林里的麻雀似的。我扫了眼教室,果然在教室中间第三排看见了那个女孩子,她前后左都围着别的女孩儿,叽叽喳喳,大概是在谈论什么事,我瞧她未曾注意到我这里,便寻了自己的位置坐下。把书拿出来,又把布包放进课桌里。我把手帕展开摊在课桌空余的地方等它晾干,打开讲义默读起来。透着窗外愈渐高升的太阳,有阳光落在我的桌上。同桌风风火火冲到他的位置,果然铃声就响起来了。
      自我昨天新入了这个班级,便也只是在开头简单的自我介绍了一下。选了最后排靠窗的没人的空桌子坐下,也没有主动认识我的新同学。下了课有热情主动的人来找我,我也只是笑了笑,淡声回应了她们。我只在座位上安静看书做笔记,时而摸摸手帕看看是否已干。一整个上午,平缓而平淡,虽然能听到断断续续讨论新同学的话句,也能感受到几道探视的、好奇的目光。我皆用低头和沉默回应。我性子就和母亲一样淡,沉默着、无视着,做自己就好了。
      我倒是好奇借我手帕的那位同学,她似乎也在和别人讨论我,我昨天确然没有见过她,而她似乎也装作不认识我,不来找我讨要手帕。
      午休的铃声响起来,我把早已干透的手帕折叠整齐放进课桌。早有按捺不住放学的人奔出教室,等人三三两两走得差不多,我才收好书和笔记。教室里就剩我,拿着手帕放到她的桌子里,扣上门窗才一步步走回去。
      阳光灿烂得刺眼,我眯起眼睛望着正午的火轮;踏着铺了水泥的地,看着地上甚短的影子。耳边是学生叽叽喳喳的吵闹声,我又望一眼那棵梧桐,总觉得在这盛阳之下,那些苍翠的叶也快变得卷黄起来。
      出了校门,看到她望向我这边,我对她笑了笑未曾挥手致意,也不晓得她能否看见。她身边围着三五个女孩,应该是很要好的朋友吧,昨天没有见过,好像昨天是有好几个空位的,应该是请假了吧...我和一个人的影子走向码头,思索着关于她和班级的事,闻到河水和泥土气味,倒觉得有丝不喜的腥。刘伯已对着我招手,我默默加快了步伐,往那抹波光潋滟中走去。


      来自iPad5楼2014-04-03 23: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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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做个好孩子,那样母亲就不会为我操心,就能少熬点儿夜不工作到那么晚。
        于是那之后我再也没有问过我生父的事情,反正从小就没有印象的人,抛弃妻女的孬人,没有必要寻回来,我不用父亲只要母亲也行。而我也总是逃避和别的孩子一起玩,总是学堂一放学就早早跑回家等母亲回来。
        我很怕他们再往我身上吐口水扔沙子,怕他们笑我打我骂我。
        在我还没有能力还击的岁月里,我总是尽力躲避我害怕的人群,因此对其他小孩来说害怕的漆黑屋子,没有玩伴之类,我总是能很好受着捱着。
        我七岁时,便会做饭了,在老筒子楼的公用厨房和水池边,我搭着矮凳,洗菜、炒菜。那些阿姨们婶婶们,这时总会谈论说我很懂事,又说母亲一个人带着我多不容易,继而又扯到王家大媳妇,街口的李寡妇什么的。而她们,对我做饭的困难,却总不会搭把手。
        我很讨厌以前待的地方,也讨厌那座城市里的那些人。若不是母亲再婚,也许我一辈子也逃离不开那里。
        现在我情愿留在云麟镇,做个面铺老板的女儿,安安静静看云麟河水,晃过一生。
        我这样想,走过好几公里路,又和街坊打着招呼,泥湿了鞋边,走到私校。
        通常我下午来,因路上费的时间多些,到校时已离上课不久了。我匆匆忙忙往教室赶,又看见借我手帕的女孩子和我们班的几个同学一起说笑地往前。
        我跑起来,和她擦肩而过,要先她们一步到了门口。
        我回头望了她一眼,见她也错愕地望着我,我又觉得赧然,想说道歉的话,嘴却怎么也长不开,就只好埋着头往座位上走。
        老师依旧是按时来上课,我也认真听起讲来。偶尔望向她那边,见她也只挺着背认真听课的样子,我便想还是放学再向她道歉吧。
        前边扔过来一个纸团,我前面的同学指指她,我愣愣答了一句,就展了纸团来看。
        “你是不是新来的那个迟诺啊!!!我是之前见过你的借给你手帕的蓝时雨啦^_^”
        字迹很清秀,不同说话时的软绵绵,倒是一笔一画写得清楚又俏皮。
        “是,多谢你借我手帕,还没有好好谢过你。对了,之前撞到你了,对不起。”我工工整整回复好,把纸揉团,交给了前面的同学。看着他们在老师转身面向黑板时,将纸团传出一道完美的弧线。
        我看见她接到纸团时,飞快转身望了我一眼,我对她笑了笑,又埋头看着讲义上的字。
        没过一会儿,纸团又落到我桌上,无奈展开。
        “啊呀,你好正经喔!!!都说了没关系啦! 再说你要怎么回谢我呀^_^居然都不主动来打招呼,我看见你害羞了耶! 迟~同~学。”
        “十分抱歉,我不敢冒昧打搅!另外,你不嫌弃我可以请你去我家吃面。”
        我急急忙忙写好,又觉得脸上阵阵发烫,扔给前桌,见他们见怪不怪地当起传递员。
        我似乎能听见她低低笑出声来。
        “好啊,你说的哈!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儿晚上请我吃饭怎么样?^_^”
        “那好吧,你不需要和家里人说一声么?”
        “没事没事,我叫小丽给我妈带个口信回去,那你放学等我一起走啊~”
        “好。”
        我回复完,就认真地看起讲义来,听着老师讲这节的重难点。再有纸团子飞了过来,我只极快地扔桌子里去,再不搭理。
        我倒看见好几回她望着我这边,对我眨眨眼。我都只凉凉往她一眼,就把注意力放在黑板上了。
        课间我忙着去厕所,回来就坐着演算课后的习题,对周围吵闹并不在意。她过来敲我桌子,我抬头望着她,说:“我们约好放学一起走了,到时候再说吧。我现在要做题,你也好生听课,别再扔纸团了。”
        “你这人还真是正经,算啦,看在你这么认真的份上,我就不和你计较了。”
        她又一蹦一跳和其他女生围作一团,叽叽喳喳去了。
        我拿着讲义和笔,嗅着空气里的热闹,不知怎么竟会觉得有些难过起来。


        来自iPad7楼2014-04-03 23: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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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3】迟君一诺•冥冥
          我在一种很陌生的情绪里度完了下午的课时,心口有些发酸,难过却又哭不出似的。
          我望着窗外,天色已没之前的大亮,就听见下课的铃声。国学老师又拖堂布置完今天的习题,在同学们闹哄哄的牢骚下,才整理完教具走了出去。周围的人都急急忙忙收拾好本子、讲义还有文具,卷在布包里就冲出教室去了。
          我又慢悠悠地折好讲义书本,归置好文具,一件件放进布包,再挎在身上。摆好桌凳,关上窗户,就看见蓝时雨坐在前桌玩味地看我。
          “你这人还真是......啧啧,有板有眼,以后一定是贤妻良母类型的。”
          教室里差不多都走光了,唯独剩下我俩。我只看了她一眼,低声说:“习惯罢了,我可不是什么贤妻良母。走吧,等下要关门了。”
          整理完也不管她,径直从后门走了出去,顺手关上了门。
          我听见她喂了一声,接着是急急忙忙从前门跑了出来,然后就是哐当她关门的声音。
          她急匆匆地往我这边跑过来,面露不快,气呼呼地说:“你也太小气了!都不给我留个门!不就侃了你几句么,真是!小气鬼!”
          我只紧紧捏着布包绳的左手,看着地面,语气极低地回她:“走吧,我带你去吃面。”
          我和她并肩而行,却再没有过对话。
          我们一起踏出铁大门,走着泥泞了的路,一路往东边走去。
          刘伯只在早上接我去学校,午间再送我回来。其他时候我回家总要绕东街走远路。
          蓝时雨跟着我,她不主动说话,我也不开口。我们就相互默然着,往东街方向走。
          “喂,小气鬼!你家住东街么? ”行了一刻钟的路程,她气呼呼地开口问我。
          “不是。”
          “那咱们走这边干啥? 这边离我家很远啊! 你不会是恼羞成怒要把我丢在这边吧!”她又咋呼呼地开口,软糯的声音里带了一丝害怕的轻颤。
          “我家在十街口上,那里开了家面铺,我是要带你去那吃面。”我不晓得由着她乱想下去还会想到什么离谱的事,就把缘由皆和她说了。
          “哎!!!十街口有面铺子么?之前都不知道哎。那里怎么会有面铺子,不是镇上的船民才住那儿么?”果然一开口,她就咋呼停不下来了。
          “我们家开的面铺。”无力地回了她话。
          “啊呀!!!你们就是才搬过来的那户呢!”她张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
          “你才知道么?”
          “我之前听小丽和佳乐说了,有个新同学要来。之前还听到镇上有放花炮,声音可大,就是你家搬过来放的花炮吧? ”
          “也许吧,面铺开张那天是放过花炮的。”
          “这样啊,那你之前是住哪儿的呀?为啥搬到云麟来呢? 你家为啥开面铺子呢?还住在十街口那边?离学校可远啊! ”叽叽喳喳,没完没了,还是头回被人问得没了耐性。


          来自iPad8楼2014-04-03 23: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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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停下来,面向她站着,一字一句:“我之前在省城,来云麟是我阿妈和我继父商量就来了,我继父是馆子里做过学徒的会烧菜,十街口那边地皮便宜,我上学走水路,放学走旱路!别再说话了,安静点儿好不好! ”
            她一脸被吓着的表情,诺诺开口:“噢,好。我安静我安静!”
            见起到了效果,我也不管她,沿着东街,和李伯他们又打着招呼回了家。
            傍晚的生意结束得比较早,我远远就能闻见继父炒臊子时的香味。
            母亲已在门口的平坝上等我了,我飞快跑过去,拉着母亲回走时,才发觉还有一个人。
            我拉着蓝时雨向母亲介绍:“阿妈,这是我同班的蓝时雨,之前借过我手帕,为表感谢,就答应让她来咱家吃面。”
            母亲在看着蓝时雨第一眼时,就已打量起她来,她依旧很淡然地开口:“行,我和你爸说一声,让他多添双筷子。进来吧,先到屋里坐着去。”
            “阿...阿姨,谢谢,打...打搅了。”
            “不会,谢谢你在学校照拂我家阿诺,吃个便饭也是应该的。”母亲说完就进了后厨帮着继父打下手了。
            我带着蓝时雨上了二楼的居室,放好布包舀水洗净手,拉着她在矮凳上坐了下来。
            我看她四处打量的样子,也只好由她去,我取过讲义和习题本,拉了灯就着矮几上做起题来。
            “哎,你这样做题不怕费眼睛么,会得近视的!”
            “我习惯了,还有,你别吵了。要么闭嘴歇着,要么安静下来做题。”
            “你这是啥态度么,亏我还以为你是个温柔又安静的姑娘,嘴可狠叻,还凶我!我之前可是那么友好地借给你手帕的!”
            由着她叽叽喳喳,我自顾自把作业写好,差不多也该到饭点。我领着她下了楼,去面铺里吃晚饭,继父把门半掩上,两张木桌拼成一张,又放了四个高凳。桌中央放着一盆面疙瘩汤,有几个小菜和一碟子咸菜。
            继父把面疙瘩汤里的几片肉送到我碗里,又招呼蓝时雨自己夹菜不要客气。母亲帮继父倒了半盅黄酒,又自己舀了一勺面疙瘩汤。我给自己盛了一碗,又帮蓝时雨盛好,分了大半的肉给母亲,剩下又给蓝时雨分了一半。
            继父咂巴了一口黄酒,吃了一颗炸花生米,笑眯眯地看着蓝时雨:“我之前和她阿妈都担心这娃又交不到啥朋友呢,看起来你俩玩得不错嘛。对了,你叫啥来着。”
            “我...我叫蓝时雨,蓝天的蓝,及时雨的时雨!”
            “不错,不错,好名字,及时雨嗯,及时雨!蓝丫头别客气,来吃菜吃菜! ”继父又咂巴一口黄酒。
            “是,谢谢叔叔。”
            这场对话完了以后,桌上就只剩下我们的咀嚼声和继父咂巴嘴的声音。我只吃一碗半的疙瘩汤,母亲吃了一碗便不吃了。蓝时雨喝了三碗还意犹未尽,吓得我带着她离了桌子,去外头消食去。
            云麟的夜空极美,举目繁星,夜空蓝黑的极为纯粹。星光也闪亮着,比灯火还要令人目眩。十月份天气有些凉了,有些娇气的草木开始转黄,但还能在夜色里听见虫鸣和风吹树叶的飒飒声。
            就好像自然馈赠的音乐剧一样,带着举目的银河穹顶,踏行在石子路上,风过微凉,奏响了今夜的第一曲咏叹。
            蓝时雨似乎吃的很满意,直夸我继父手艺好。


            来自iPad9楼2014-04-03 23: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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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带着她绕着河堤走了一圈,还能听见晚归的船民吆喝的号子和桨打水波的勃勃律动。
              “你什么时候回去?已经太黑了,等下夜深了就看不到路了。”
              她怂怂鼻子,揉了揉眼,似乎是不满:“喂,你有多不欢迎我呀!多留会儿咋了? 没想到十街口这边晚景还真是不错,啊,叔叔手艺也好,我从没喝过这么好喝的疙瘩汤。”
              “走吧,天真黑下来了,这边晚上没灯,看不见路的。我帮你取布包去,你在这儿等我,我送你走一程。”
              她点点头。我就跑回去取了她的东西再往河堤走,母亲嘱咐我晚上别走小路暗街,继父又把手电筒递给我。
              我回河堤的时候,找了大半个河堤也没见着她。
              我只好扯着嗓子叫她名字:“喂——蓝时雨——蓝时雨———你在哪儿———? ”
              “救....救命.....救命,我在这儿,迟诺,我在河里快来救我!”
              我看见她大半个身子都浸在水里,只留脖子以上露了出来,她两只手死死扣着河堤嵌入的鹅卵石,声音发颤。
              我丢下手电,忙奔了过去,抓着她的手臂,使劲儿把她往外拉。
              衣物浸了河水,又凉又笨重,我拼着劲儿将她上身拽出水面,再环过她腋下,抱着她上身,把她整个人拖了出来。
              我躺在河堤上喘粗气,气不打一处来,正想凶巴巴地教训她。
              她突然靠在我身上,紧紧抱着我肩膀。没过多久我就听见断断续续地抽咽声。
              “没事了,没事了,乖,没事了,我在,我在这儿。”我只好轻轻拍着她的背,让她倒在我肩上,轻声细语地安慰着她。
              “我...我还....我还以为我要...死...死了。你为什么不快点儿来,我好怕就这样死了,你找不到我...不知道我在河里...呜...迟...迟诺...”
              她冻得浑身发抖,又拼命抱着我,我挣不开,也只能回抱她,打湿了的衣服贴在身上冻得让人极为难受。
              我就这样在河堤上安慰她许久,后来唤了一位船夫送我俩往北边方向去。她一直依在我肩膀上,我俩就着船上的火盆取暖。
              她在船上迷迷糊糊快要睡过去,下了船又双脚发软站立不得;我只好背着她,一步踏一步,夜风吹过让人觉得更冷,她就抱得我越紧。
              那晚我送她回到家已经很晚,虽再从水路顺水回家也将近夜半。
              母亲坐在面铺门口一直等我回来,我觉得自己很是对不起母亲,先是道歉再匆匆解释。母亲只让我快去洗洗,说桶里的热水还热着。炉子下边还添着干柴,水温正好......匆忙洗完母亲又为我擦干头发。
              处理完洗漱水后躺进被子里只觉得累得快要死去,母亲在我身边躺下,轻轻拍着我的背。
              我便在母亲的轻哼下渐渐睡了过去,那天我做了个很淡的梦:一望无际的江南莲田里,一只乌篷船由远到近晃晃悠悠地驶来,船上坐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哼着软软浅浅的吴侬小调;桥上倚着同样年纪的少女,和着采莲曲,唱着情深意切,小船吱呀吱呀,一直、一直......


              来自iPad10楼2014-04-03 23: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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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度娘你是个死傲娇啊。。。今天到这里。


                来自iPad11楼2014-04-03 23: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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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4】迟君一诺•如黛
                  我第二日起来时,脑袋晕晕沉沉。看来是云麟的河水太凉,我竟然有些捱不住。
                  揉着太阳穴,眼前依旧阵阵发黑。
                  我颤着步子收拾课本讲义放进布包。
                  母亲做好了早饭,搭了条凳子坐在门口的矮槛边,就一直那样仰望着未亮起来的天。母亲应该保持这样的姿势很久了,她没有注意到我,我看到她挽起的发上已经有濡湿的水汽。
                  我小声地唤一句,“阿妈。”
                  母亲回头,目光缱绻。似乎不是看我,像是望着多年未见的爱人。
                  我又唤,“阿妈,天气凉,你吃罢早饭了吗?”
                  母亲又极快地低下头,“吃罢了,你多加件衣裳,吃完饭快去上学吧。”
                  “好。”我坐在矮凳上,吃完凉掉很久已经糊了的面,又去房间找件粗布的薄衫穿好,背着布包出了门。
                  刘伯坐在船头抽着旱烟。在依旧茫茫一片的天与水间,一明一灭的火光,极有节奏;上升的烟雾,又极快地融进这片天地,湮灭不见。
                  他见我走来,把烟杆倒扣在船舷上,使劲嗑了几下,那火光就再也没有了。
                  “迟丫头,今儿起得晚了呀。”刘伯咋呼呼开口,打破只有安静鸟语的晨间。
                  “是,烦劳您等我这么久。”我登上船,坐在避风的乌篷中,靠着船身,揉着太阳穴。
                  刘伯见我不愿意多说几句,也就静了下来,站在船头摇桨。
                  我感受着河水的摇晃,只觉得头更加晕。
                  捱完一路,下了船,有些立不稳。我颤着步子,一步一步往私校走。的确是今日来的太晚,路上人多了起来,吵吵嚷嚷,挤在人群中,觉得透不过气。
                  我到教室时,人已基本到齐了。我走到位置坐下,拿出讲义课本,很想倒在桌上睡一觉。
                  直到打了铃老师过来,我还没看见蓝时雨到,大概是河水浸得她受了凉,在家休息罢。北边的地皮,是镇里有些家底的人才能住得起的,那么瘦弱的女孩子,该是很受父母宠爱的才是。
                  我一上午就听着课晕晕沉沉,不时想着她,晃了过去。


                  来自iPad15楼2014-04-04 09: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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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师宣布下午休课,我们可以回家歇半天的假。
                    我往码头走去,刘伯和几位船夫在聊天。午间人多,旱烟味,吵嚷声,刺得我头晕得更厉害。
                    “刘伯,我下午没课,您回去给阿妈说一声罢,我想沿着旱路回去。”
                    “哎,你这丫头,旱路远,快赶不上午饭了。”
                    “我想走走路,上午有些晕船。劳烦您替我说一声,我不久就回去。”
                    我说罢,也不管刘伯的劝,转身向着东边走。
                    午间人的确很多,我想东街人也会很多。便挑了条人少的小路,随意地走。
                    我不想回去,也不知道该去哪里。
                    不愿看见别人,不想听见吵嚷。
                    哪里幽静,哪里荒芜,我就往那边走。
                    天很蓝,幽静的路尽生出顽强的野草,路很磨脚,布鞋踏在上面,还感觉到石头的硬与凉。
                    我一路不知向着何方,回头望可以看见飘袅的炊烟;而我看着前方,入眼皆是苍凉的绿,和灰沉的路。
                    我大概走了两刻钟,炊烟已经在后面很远的地方。
                    前面没有炊烟,或许是没人住在这边偏远的地方罢。
                    太阳还是刺眼,我生出薄汗,却还执拗不愿意原路折返,虽然肚子早就咕噜地叫,我也不愿意回去。
                    我又走了一会儿,前面稍稍平坦一些。
                    好像还有一座破旧又矮的木房伫立。
                    我就像发现宝藏一样,飞奔过去。那果是一幢矮房,大概是过了百年的岁月一样,木料被朽得似乎扛不起风雨,却依旧执着地立着。
                    房子周围的地被铲得很平,围了稀疏得木栅,还有一口石井。
                    我想这里应该还有人居住,因为井口光滑,还有未干的水迹。
                    “请问有人在吗?”我把声音放低,不敢高声喧闹,唯恐惊扰这片静谧的地。
                    我等了许久,没有人来应我。便又喊:“这里有人吗?”
                    木房里传来细微的咳嗽声,接着那扇门就吱哑地打开了。


                    来自iPad16楼2014-04-04 09: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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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来的是位老者,头发花白,身子微弓。一步一步走出来,却感觉那步伐极稳。
                      他走到离我几步远的地方,抬起眼皮看了一眼。“你是谁?来这里干什么?”
                      声音嘶哑低沉,在这幽谧的地方却透着不容忽视的力量般。
                      我呆愣愣的立着,不知道怎么回答。
                      “小娃娃,你来这里干什么。”他又问一句。
                      “对...对不起,老先生,我是无意间逛来这里,打扰到您十分抱歉。”
                      他接着走近,抬起眼皮看我,“我以前没见过你。”
                      “我...我是新搬来的,我家在十街口那边。”
                      他随意瞥着我,又问:“你在读书?”
                      我捏紧布包的背带,颤巍着:“是...是的,我在私校那边念书。”
                      他突然笑了,弓着身子,笑得一抖一抖,笑声刺耳,就像是嘲讽一样。
                      “我又不吃人,你那么怕我作甚,我这里好久没来人,就多问了你几句。”
                      我立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就只好呆在那里。
                      他转过身,往屋里走,又回过来瞥我一眼:“进来坐坐罢。”
                      我犹犹豫豫,想要回家,却又想探这座木房的秘密。我立在那,半响没动,像是生了根,退不得,又不能更近一步。
                      他走到门口,转过身:“我都说了我不吃人,小娃娃看把你吓的。”他嘴角勾着笑,像嘲笑一样。
                      我捏紧拳头,下定决心,往前踏出一步。走了半天,总算到了门口。
                      我推开虚掩的门,然后呆住。
                      那扇门后,我恍惚看到了一个新的世界。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又一张,山水的世界。
                      云麟的水,云麟的山,还有许多,我未曾见到的风景。
                      满屋的墨香,散落在地上的一张张画,还有装裱好的,绚丽的青山绿水,十里枫叶,月色荷塘......
                      我呆楞着,满屋的世界,我唯恐惊扰到,按在门上的手,不自觉却想要去触碰它们。
                      老者坐在一张矮几上,身边是张张白纸与摆得整齐的笔。
                      满屋里,除了画就是墨盒、镇纸、毛笔和我不认识的色彩。
                      我总算鼓气勇气踏进去,小心翼翼,生怕乱了一屋的风景。
                      我走到老者身边,蹲下去,看满眼的山水:“您真厉害。”
                      老者噙一个笑,“看得懂么? ”
                      我摇摇头,“我只是觉得很漂亮,像是活着的山水,不,比真实的山水还要灵动一样。”
                      “小娃娃你懂得很多啊,哈哈哈。”他笑起来,不似刚才一样的嘶哑沉郁,像是心满意足的笑。
                      我小心的喘息,像是看不够一样,每一张,都瞪大眼,唯恐落下什么细节。
                      他突然把手中的笔递来:“小娃娃你要不要来画一下试试。”
                      我觉得惊喜,又惶恐,我怕自己的拙劣,会亵渎这纸这笔这墨,这满眼的山山水水......


                      来自iPad17楼2014-04-04 09: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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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5】迟君一诺•萌芽
                        我拿着蘸满墨的笔,对着纸,却不知该怎样下手。
                        我满眼的是,浑厚的墨山,淡雅的水波,劲松苍翠,青花绝世。
                        我颤巍下笔,正要触上宣纸,笔却被老者抽开,夺了回去。
                        “你这样,是画不好的。”他不看我一眼,抽回笔,极快地就着未卸力的手,在纸上铺开一晕黛色。
                        “这样的画,是讲究快意恩仇,注重随性而为,你心中有何,画出来的便是何。”
                        他一边说一边画,很快在纸上跃现出黛色的苍山。
                        行云流水,跃然纸上,带着生命力,如此吸引我。
                        我一直待到日薄西山才发觉时间流逝,一下午的时间我都在看老者的水墨山水。
                        那个世界,我是如此喜欢,如此想要去触碰。
                        我也完成了自己的第一幅画,相较老者,简直不堪入目。
                        我红着脸想要撕毁它,却被拦了下来。
                        “每一笔,都是有生命在的,无论你画得如何,你都不能否定。画不好需要多练习,你第一次画,着实也不易了。”老者的声音低沉沙哑,却带着让人不容忽视的肯定,让人不能反驳。
                        自那之后,我便常去老者那边,但凡有时间我总会留在那里,一笔一画,绘出我想要的世界来。
                        我从原路折返,又沿着东街回家。太阳将要落下去了,月亮也升起,铺开满是霞光的天幕,夕阳美得让人心醉。我突然很想铺开一张白纸,用这样漂亮的颜色,将此刻的美保存下来。
                        虽然夕阳不是稀有的景象,可每日的天空都不尽相同。
                        我想,总有一天,要把这片夕阳留下,不必担心时间带走它的绚烂。永远的留在纸上,那就会是永恒了。


                        来自iPad18楼2014-04-04 09: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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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拉着母亲的衣袖,微带哭腔,说起下午的事情。
                          母亲只是安安静静地听我叙述,不插一句话。
                          直至我说完,她才点点头,表示知道。
                          “那位老师傅的画很厉害么?”她问我。
                          “是,很厉害,觉得就是有了生命一样!”提及到这个问题,我很激动,就像是想要和母亲分享那个世界一样。
                          “阿诺,你想学画么?”母亲突然问我。
                          我愣住,接着点头。“我想学,我也想有一天,可以像他一样画出那样鲜活的世界! ”
                          母亲就浅浅笑了,“那你去做作业罢,我再和你爸商议,有时间我也去拜访那位老先生。”
                          我点点头,然后拥住母亲,“阿妈,谢谢你。”
                          母亲只摸摸我的头,“对了,下午蓝丫头来找过你,你一直没回来,她等你到了傍晚才回去。”
                          我坐正身子,觉得诧异:“她找我干啥,又来蹭饭么?”
                          母亲扑哧笑了:“你这孩子,在想啥? 人家是来找你道谢的,蓝丫头可有礼貌,还带了礼物来看你。”
                          “礼物?啥礼物?”
                          “该是吃的吧,我放在灶头了,你明天上课带去吧,饿了可以吃些。总是吃面,营养也跟不上。”母亲摸着我的头,抚我偏黄又枯燥的发。
                          “阿妈,你才是辛苦,你留着吃吧。我吃面就够了。”
                          母亲淡笑着说:“你要快些长大,阿妈就不辛苦了。”
                          “我以后,一定要赚好多钱!那样,阿妈你就不用每天这么累,不用被人大呼小叫,那时,阿诺就可以保护你了。”
                          我攥着母亲的手,信誓旦旦。
                          母亲微微愣神,看着我,又好像...看的不是我。
                          和母亲聊完,我又回去赶作业。烛火明灭,我的影子被孤单地映在砖墙上。
                          只有虫鸣,和我写字摩擦的沙沙声。
                          我用笔,在空白的讲义上,勾勒出母亲的侧脸,那么温柔,那么缱绻的注视。
                          我想,如果没有我,大概母亲会生活得更好吧。
                          又或者母亲很爱一个男人,我或许长得像我生父,
                          在她那样看我的时候,是不是透过我看见了那个男人呢。
                          我觉得失落,若是母亲仅纯粹地爱着我就好了。
                          没有继父,没有那个男人。
                          “阿诺,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没有人可以伤害你。”我喃喃自语,只有烛火回应我。


                          来自iPad20楼2014-04-04 09: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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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6】迟君一诺•肃冬
                            云麟到了十一月,气温低下去很多,于是母亲都会来唤我起床。
                            我换衣洗漱,母亲为我绾起一个马尾。天气渐渐凉了起来,云麟的晨间开始吹出刺骨的风。
                            家里没有多少厚布料的衣服,我只能一件叠着一件薄衫。
                            母亲依旧是做了面,热气腾腾,从喉间一路暖和到胃里,接着全身都暖热起来。
                            刘伯的船,也乌篷里铺上了干稻草,中间还有个小小的火炉。我每次上去,总要挨近船中坐着。
                            我伸出手借着火炉的温度,把通红又冰冷的手捂热。
                            晨间能听到的虫鸣鸟语越来越少,我唯一的伴乐只有木浆划动水波的吟唱。
                            刘伯也裹着厚实的衣服,背着风摇桨。他也不再唱起山歌,只偶尔与我话话家常。
                            我躲在乌篷里,借着火光看着讲义。天气冷起来,母亲就让我带上一些干粮窝头,包在油纸里用布巾兜着带去私校。
                            天气冷起来,铺子的生意渐渐好些,继父和母亲却是越来越忙。
                            我午休也无法再回去铺子,天气冻得人只愿意待在室内,有人气的地方,才不会觉得更冷。
                            我找到去老先生那里的捷径,原是离学校不算太远,上回去是走另一条路,所以耗了许多时间。
                            于是我在午休时候,都会带上讲义干粮去他那边。
                            两周前母亲就带着我去探望了先生,看罢先生的画后母亲提出请先生教我作画的请求,并且许每月十个大钱的酬金。
                            “以后没有课便可以过来,钱不用那么多,够买消耗的纸墨就好。我老了也不用什么酬金,反正这些纸留在这里也终究是废了。小娃娃要真学到了本事,我也没啥遗憾。本以为我只能守着这里过完一辈子,既然你愿来,我也多教你些好了。”那日先生的话我牢牢记住,我始终忘不了他眼里的遗憾,藏得极深,却还是露了出来。
                            那时我便想,我若是能学到先生的本事,他的遗憾也许就不会这么多了罢。
                            蓝时雨现在和我走得很近,虽然我总是冷冷淡淡不主动与别人交往,可耐不住她整日往我身边靠。她每天都叽叽喳喳叫着阿诺、阿诺,倒是显得我与她有多亲近一般。我着实不是个热络的人,只要不太过分,我都由着她去。
                            此后她就使劲儿粘着我;上厕所要拖着我一起;大课休要和我一起去操场;放学缠着我陪她走一段路;连后来我午休去练画时,她也要死活跟着。
                            她的确不是个适合画画的人,开始三分钟的热度,嚷着要成为艺术家,画了没两天,废了不少纸墨,也没有任何进展。连先生都看不下去,限制她离纸墨三步远的距离。每回她想浪费的时候,先生都会跳出来和她大眼瞪小眼,然后她叫嚷臭老头、小气鬼。先生回她纸娃娃、没艺术细胞。
                            我总是整个午间坐在一边,安安静静地绘着花鸟虫鱼。
                            先生偶尔抓着头发,说这里不到位,那边画太过。
                            我每回受先生数落时,时雨就会跳出来为我说话,虽然总是到最后她和先生又“吵”了起来,气得先生满脸通红,却年轻好多岁一样。
                            我在先生这里,画了一个来月。每日都是宣纸与水墨,我虽还未得要领,也不算娴熟,却进步了很多,起码现在画鸟画花,也能辨得出是什么鸟,是何种花。
                            后来先生又教我使用铅笔绘像,时雨就是最好的模特,虽然她老是动来动去和先生拌嘴。我每每画她,她就静下来了,一动也不动,由着我一刻钟两刻钟地画。


                            来自iPad21楼2014-04-04 09: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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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气到了十二月,云麟彻底冷下来。
                              虽然没有落雪,但天气冷的让人不想动弹。
                              私校将课程改了改,下午放学的时间早些,午休时间却短了。我也没法趁着午休去找先生,只能在学校练习铅笔画。
                              时雨依旧粘我得紧,本是她家离学校不算远,冬天正好回去吃上热乎的饭菜,她偏也要带着食盒来学校,和我挤一张桌子吃午饭。
                              我午饭是就着咸菜的窝头,有时是馒头或者烙饼。冬天一个上午下来,干粮冻的硬邦硬邦,只能泡着热水勉强吃下去。
                              时雨的食盒很精致,午饭也搭配的很好。不过她老是夹两口就放在一边,要来和我抢馒头咸菜。
                              “阿诺家的咸菜最好吃啦。”她在抢完最后一条腌萝卜时,发出满意的称赞。
                              我从来不动她的东西,自卑也好,自傲也罢。我不愿意嘴碎的人乱嚼舌根,我只好保持我自己,只要不过底线,就由她好了。
                              我始终当她是被宠惯的大小姐,娇娇弱弱,肩不能抗。虽然是长得乖巧可爱,却是聒噪又爱闹脾气。
                              并非是没有听到四起的流言,我只是不在意这些。
                              我自小就是在流言和恶意中活着,他们啊,最多也只能说说罢了,我也不是从前一样可以被当作软柿子捏的迟诺,重伤的恶言恶语,我只当风过耳畔。若是论打架,泥堆里滚出来的我,也未尝打不过这些娇生惯养的公子小姐。
                              我证明自己的方式,是每次考试的红榜,和无人撼动的第一名。
                              我的生活,似乎除了偶然闯进的蓝时雨外,没有什么变化。
                              这样一直持续到期末,考完试,也就是心心念念的假期。
                              我太怕冷,冬天对我来说,过于煎熬,虽然有厚实的衣服套着,还是捱不住阵阵冷意。
                              我手被冻得肿起来,裂开伤口,稍稍动一下,都觉得疼得难受。
                              母亲往我手上抹猪油,让我待在房间好好学习、画画,不必帮着打下手。
                              我只能看着他们忙碌,觉得心里堵得慌。
                              不经意间,母亲的鬓角,生出几缕白发,也越发瘦弱下去,凝成咳嗽,在每天的晨间和深夜。
                              我在被子里,缩成一团,使劲压抑着哭声,身体绷得太紧,手太用力,伤口又裂出一道道口子,展开时,只有满手的猩红。
                              我戴着旧手套帮着家里打下手,让母亲多去休息,刷碗,擦桌,安放凳子,打扫地面,我能做的也尽力去做。偶尔双手痛到没有知觉,我就偷偷躲到房间把手套取下来,对着狰狞的伤口再抹上一点猪油。


                              来自iPad22楼2014-04-04 09: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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