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做个好孩子,那样母亲就不会为我操心,就能少熬点儿夜不工作到那么晚。
于是那之后我再也没有问过我生父的事情,反正从小就没有印象的人,抛弃妻女的孬人,没有必要寻回来,我不用父亲只要母亲也行。而我也总是逃避和别的孩子一起玩,总是学堂一放学就早早跑回家等母亲回来。
我很怕他们再往我身上吐口水扔沙子,怕他们笑我打我骂我。
在我还没有能力还击的岁月里,我总是尽力躲避我害怕的人群,因此对其他小孩来说害怕的漆黑屋子,没有玩伴之类,我总是能很好受着捱着。
我七岁时,便会做饭了,在老筒子楼的公用厨房和水池边,我搭着矮凳,洗菜、炒菜。那些阿姨们婶婶们,这时总会谈论说我很懂事,又说母亲一个人带着我多不容易,继而又扯到王家大媳妇,街口的李寡妇什么的。而她们,对我做饭的困难,却总不会搭把手。
我很讨厌以前待的地方,也讨厌那座城市里的那些人。若不是母亲再婚,也许我一辈子也逃离不开那里。
现在我情愿留在云麟镇,做个面铺老板的女儿,安安静静看云麟河水,晃过一生。
我这样想,走过好几公里路,又和街坊打着招呼,泥湿了鞋边,走到私校。
通常我下午来,因路上费的时间多些,到校时已离上课不久了。我匆匆忙忙往教室赶,又看见借我手帕的女孩子和我们班的几个同学一起说笑地往前。
我跑起来,和她擦肩而过,要先她们一步到了门口。
我回头望了她一眼,见她也错愕地望着我,我又觉得赧然,想说道歉的话,嘴却怎么也长不开,就只好埋着头往座位上走。
老师依旧是按时来上课,我也认真听起讲来。偶尔望向她那边,见她也只挺着背认真听课的样子,我便想还是放学再向她道歉吧。
前边扔过来一个纸团,我前面的同学指指她,我愣愣答了一句,就展了纸团来看。
“你是不是新来的那个迟诺啊!!!我是之前见过你的借给你手帕的蓝时雨啦^_^”
字迹很清秀,不同说话时的软绵绵,倒是一笔一画写得清楚又俏皮。
“是,多谢你借我手帕,还没有好好谢过你。对了,之前撞到你了,对不起。”我工工整整回复好,把纸揉团,交给了前面的同学。看着他们在老师转身面向黑板时,将纸团传出一道完美的弧线。
我看见她接到纸团时,飞快转身望了我一眼,我对她笑了笑,又埋头看着讲义上的字。
没过一会儿,纸团又落到我桌上,无奈展开。
“啊呀,你好正经喔!!!都说了没关系啦! 再说你要怎么回谢我呀^_^居然都不主动来打招呼,我看见你害羞了耶! 迟~同~学。”
“十分抱歉,我不敢冒昧打搅!另外,你不嫌弃我可以请你去我家吃面。”
我急急忙忙写好,又觉得脸上阵阵发烫,扔给前桌,见他们见怪不怪地当起传递员。
我似乎能听见她低低笑出声来。
“好啊,你说的哈!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儿晚上请我吃饭怎么样?^_^”
“那好吧,你不需要和家里人说一声么?”
“没事没事,我叫小丽给我妈带个口信回去,那你放学等我一起走啊~”
“好。”
我回复完,就认真地看起讲义来,听着老师讲这节的重难点。再有纸团子飞了过来,我只极快地扔桌子里去,再不搭理。
我倒看见好几回她望着我这边,对我眨眨眼。我都只凉凉往她一眼,就把注意力放在黑板上了。
课间我忙着去厕所,回来就坐着演算课后的习题,对周围吵闹并不在意。她过来敲我桌子,我抬头望着她,说:“我们约好放学一起走了,到时候再说吧。我现在要做题,你也好生听课,别再扔纸团了。”
“你这人还真是正经,算啦,看在你这么认真的份上,我就不和你计较了。”
她又一蹦一跳和其他女生围作一团,叽叽喳喳去了。
我拿着讲义和笔,嗅着空气里的热闹,不知怎么竟会觉得有些难过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