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春看着她的笑,甚至忘记了眨眼。这是靓颖回来后她第一次看见发自真心的笑,她的笑宇春很熟悉,但仿佛却又有些陌生了。宇春心口越来越痛了。
靓颖把名片拿在手上,看了看表,说道:“我先走了,再见。”
宇春点点头,然后看着她穿过马路,慢慢地走远,直至在灯光闪烁的夜里再也看不见了她的身影。再见,是还会再见,还是再也不见?
她提起了异常沉重的步子,慢慢地往回走着。她又取出了靓颖递给她的那张名片,细细地端详了起来。设计总监?是否说明,靓颖也已实现了她的梦想。号码那一栏,宇春铭记在了心底里的那串数字,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串新的,陌生地令宇春有些畏惧的数字。宇春摩挲着那张名片,咬着唇,把它放回钱包里,然后她加大了步伐在喧闹的夜色里穿梭着。
回到了家中,宇春整理了衣物便去冲澡。冰冷的水从头上喷涌而下,身体尽是一片冰凉,而心,却还是热的,跳动的那般沉稳。宇春蹲下了身子,双手环膝,莲蓬头里,水还在喷洒着,宇春却出神地看着前方不再动作了。
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宇春的脚与手都泛着白色,起了褶皱,而她却不甚在意。头发还没有干,她坐在床上,愣愣地看着床头相框里的照片。那是17岁那年她们一起去看海时照下留念的,照片上宇春从背后环住了靓颖,两人都笑的灿烂。宇春忽然下床,从钱包里再次拿出了那张名片,回到床上,认真地看着。她拿过了手机,存下了那串陌生的让人心悸的号码。然后一遍一遍地输入,又一遍一遍地删除。
当光明再一次接替了黑夜,太阳再一次地从地平线升起,宇春终于从忧伤思索中拉出了思绪。她下床站起身子,拉开衣橱拿出衣服,然后走进了卫生间。洗脸的时候,宇春拍了拍自己的脸,对着镜中的自己笑了笑,却发现,那笑勉强的异常。
早上隐隐地觉得头有些沉重,没有什么食欲。没有吃早餐宇春便去了事务所,而后又空着肚子与当事人谈了一个上午,午餐时间到的时候,宇春才觉得肚子似乎有些饿了。同事约她一同出去吃饭,她都摇头拒绝了。打了订餐电话后,宇春便一直抓着手机不放,看着屏幕上被选定的“靓颖”那一栏,想按下绿色的那颗键,却在犹豫许久后作罢了。
拨打了电话以后呢?说些什么呢?也或许,昨日靓颖递出名片给她,只是出于习惯与礼貌呢?宇春觉得自己的内心里面有着一场激烈的战争,最终,自己的理智,压过了冲动。
她又开始止不住地想,靓颖现在是在做什么呢?开始吃饭了吗?和谁在一起呢?想罢,她又自嘲地笑,她定然是和她的爱人孩子一同吧,怎会忘了,她已然有了自己的家庭。
下午的时候,宇春觉得头更重了,晕乎乎的,她便一手撑在额头上,一边继续翻阅着资料。同事张倩觉得她有些不对劲,担忧地问道:“宇春,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啊?”
宇春勉强地笑了笑说:“只是有些头疼,没关系,你继续忙吧。”
张倩见宇春一副不想多说什么的样子,也不好再说什么了,转回了头继续想自己的case。
撑到下班回家的时候,宇春的嘴唇已经是一片煞白。她勉力站了起来,打起精神与同事道别,然后才晃悠悠地走出事务所。在事务所门口打了一辆车,宇春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她知道,一定是昨晚的凉水澡惹得祸。而从心底里,她又觉得舒服了。比起精神上的痛苦,她更希望是肉体上的痛苦,现在两者的痛苦一块而来,她觉得肉体的痛苦,似乎可以解放了一点她精神上的痛苦。
回到家,她没有吃晚饭,也没有吃药,更没有去医院,倒头就睡。梦中,她又梦见了那年的那片海,还有海边的自己与靓颖。
“靓颖,我许你地老天荒,你承我此诺吗?”
“此生,我只承你诺。”
誓言犹在,而今一切却已是物是人非。靓颖,你说过,此生,你只承我诺。而现在,为何你却已然成了别人的妻子。我许你的地老天荒,你是否已然把它丢进了风里?
从梦中惊醒的宇春,摸了摸自己的脸,一片湿濡。她没有去擦拭,只是又倒下睡了。睡前,她朦胧地想着:靓颖,我许你诺言,你承不承是你的事,我守不守是我的事。我守着我的诺言,祝你幸福。
第二日,宇春已经无法再撑起身子去上班了,她打了电话请假,老板很通融地放行,还关切地嘱咐她要好好休息。宇春想着,如果自己就这么一直睡下去了,是不是就会轻松了?刚想继续,手机却响了起来,一瞬间,宇春狂喜了起来,会不会是靓颖呢?
只是来电显示上显示的是“妈妈”,宇春的心又沉了下去。春妈依旧是翻来覆去的那几句话,让她好好照顾自己,让她不要太过劳累了,让她要按时吃饭,宇春一一应着。最后,春妈却添了一句:“宇春,你还在等她吗?”
宇春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