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火原和树的那天,七月的东京像是在被炙烤的砖窑一般,热气如同水墨般晕染开来,密密麻麻交织得连空气分子都开始流动得缓慢起来。
头顶的老式电扇吱呀吱呀地转动着,在这静谧且只有几十平米的小小空间里显得格外的刺耳,每转动一下似乎就让人觉得身上的燥热又多了一分。
筱原絮落一直不知道为什么店长会将唱片店装修成这样复古和简朴的模样。
没有闪烁着绚烂光芒的七彩霓虹灯,没有大幅大幅色彩艳丽的宣传海报,甚至连店内的一切装潢都舍弃了唱片店应有的瓷砖亮瓦,全部换成了清一色的暗黄色桃木地板。
甚至这里用来播放CD的唱片机,样式和中国旧上海那种跳针式的播放器如出一辙。
以至于她曾经站在这里透过橱窗的磨砂玻璃混合着店内老旧色彩的昏黄灯光打量时,差点误以为在涉谷这个从未与时尚绝缘的地方,多出了一家古董店。
当然,如果不是她还勉强能够分辨出店外牌子上那几个简单潦草的平假名的话。
而更加让她奇怪的是,这家在涉谷某条不知名街上一个偏僻角落的老式唱片店,顾客却是源源不断,从未停歇过。
哪怕是这样闷热的夏日午后。
她懒洋洋地趴在收银台木质的台桌上,盯着眼前数字式时钟飞快跳动的秒针和缓慢变化的分针,眼皮开始变得沉重,忍不住抬手打了个哈欠。
眯起眼的弧度刚好瞄到从故意装修的有些破烂的木门处推门而入的一个模糊的身影。
因为哈欠而引起的不知是化学反应还是物理反应或者简单来说就是如膝跳反应般再普通不过的身体的条件反射,眼前不由自主氤氲起了一层薄雾,眼泪就要顺着上扬的眼角滑落下来。
却还是习惯性地说了声欢迎光临。
简直就快成为像因为打哈欠而流眼泪一样的条件反射。
眼睛里的雾气终于散去,她调整好最得体的笑容抬眼看向那个已经不再模糊的身影。
少年飘扬的衬衫衣角就这样鲜明深刻地映入她的眼帘。
一头如青草般嫩绿的碎发成为少年身上最显眼的标识。
被细碎刘海遮掩的双眸逆着午后已经变得温润的阳光竟然奇迹般地折射出璀璨耀眼的金黄色光芒。
修长的身形将一身松垮的衬衫校服衬得干净而挺拔,却奇异似的让人感到了一种绵延不歇的温暖和热力。
每一个角度每一寸地方都那么刚刚好好地吻合了豆蔻年华经常出现在少女梦里的少年的样子。
虚幻得如同梦境般真实。
少年薄薄的唇角微微上扬,牵起的笑痕明媚而张扬,似乎根本不是从外面那热得像火炉一般的天气里走进来一般。
琉璃般的眼眸像是猫咪般因为笑容而可爱地弯起。
筱原絮落忽然觉得一直被自己忽视的燥热现在竟然狂涌般向她袭来。
周围空气分子的流动似乎比刚才还要慢上许多,就快要将这个世界的时间和空间凝固在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