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们过分屈从于这个荒谬恐惧:我们在根本上是完全无望的存在,如果人人都显现出其真实存在,则一场可怕的社会大灾难将接踵而至。今天的许多人把“人的真实存在”仅仅理解为是人类内在的永不满意、反常、以及贪婪方面,完全忘记了正是这些人类,也建立起那些稳固的文明形态,它们比所有无法无天的暗流更强大、更稳定。社会性人格的强化是人存在的基本前提条件之一,否则人类将不复存在。神经症病状中的自私自利和叛逆不是“人的真实存在”、而是一种早期扭曲。实际上,普通人是“有公民意识有道德”的;他创造自身的律令并遵守它们,这不是因为外来的律令被强加于他们——这是幼稚的错觉——而是因为他对律令和秩序的热爱胜于他对失调和无法无天的爱好。(董建中译ttzoo@163.com)
* 人乐于相信自己是自身灵魂的主人。但只要他不能控制自己的心境和情感、或不能意识到无意识因素借以影响自己的规划和决定的无数隐秘方式,他就当然不是自己的主人。
* 无论我们如何称呼心理背景,事实依然是:它最高程度地影响到我们的意识。而且我们越少意识到这点、就越是如此。令外行人难以想象的是:自己的性格倾向、心境、及决定,都受到自身心理中的这个黑暗力量的影响,而外行人也难以想象到,这种影响会如何危险或积极地塑造着他的命运。我们的理智意识就象一个忘记了自己只是在演戏的演员。但在剧幕结束之时,他必须记得自己的主观现实,因为他不再能够继续生活为朱利叶斯•凯撒或奥赛罗,而只能生活为他自己,暂时性的意识诡计已使他变得疏远于这个自己。他必须再次认识到:自己只是莎士比亚巨著片断中的一个形象,而在背景中还有制片人及导演,可以随时操纵他的活动。
* 个体自由与自主的基础不是道德原则(无论多么崇高)或信条(无论多么正统)、而完全只是对人和一个特定权威之间极为私人性质交互关系的经验觉知和明确无误的体验,而这个权威是超越现世的、是对“世界”及其“理性”的平衡。
* 人是社会性存在、离开人群就无法长期存在。与此类似,个体只有在以外部要素的强大影响为背景的、超越于现世的真谛中,才能找到对自身存在、以及对自身的心灵自主和道德自主的真正诠释。
* 人肯定需要普遍性的理念和信条,以赋予自己的人生以意义、并借以找到自己在世界中的位置。如果他确信这些理念和信条有意义,则能够忍受最惊人的苦难;而如果他在承受住自己的所有不幸之后,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追求不过是“痴人说梦”,则他会被压垮。
* 进一步的考查证明,我所称的这种“超越”是一个新的意识层次。患者视野中出现某些更高级或更广阔的注意点,人生视野的这种扩展,使得原本不能解决的困扰失去其紧迫性。困扰本身当然没有得到解决,但新的更强劲的生命冲动扑面而来,使得困扰逐渐退出视野。它没有被压抑入无意识,而只是在另一种氛围中出场,从而在事实上变得不同于以往。在低层次上它曾导致狂暴冲突和恐慌情绪爆发,而在人格的高层次上再看它,就犹如在山顶上俯视谷底怒涛。这并不意味着那股怒涛已失去其真实性,而是由于人已摆脱怒涛、超越于其上。但是由于在心理学意义上,我们既是谷底也是高山,所以若相信自己超越于人性要素,就似乎是一种徒然的幻觉。一旦既确实地感受到它的影响、被它所撼动和折磨,但同时也觉知到一种更高的意识视野,就能够防止人变得等同于其影响,这个更高意识把其影响看作一种客体,能够说,“我知道我在受难”。所谓“意识到的懒惰、意识不到的懒惰,两者相差十万八千里”,就最高程度的影响而言,确是如此。-----分段-----在心理治疗实践中,我有时会发现,患者的未知潜能使他超越自己,这个发现对我而言极为重要。同时我也了解到,生命中最重大最重要的问题在根本上都是无法得以解决的。它们必定如此,因为它们体现着每个自我调节系统内在的必要对立。我们永远无法解决它们,但可以在成长中超越它们。我因而自问:这种超越、这种心理进一步发展的可能性,是否是正常情况、是否当它卡滞于冲突中就属于病态。人人都必定拥有那种更高层次,至少拥有其胚胎形态,并且必定在有利环境下能够发育成这种潜能。一些患者会平静地、似乎是在无意识中超越自己,我在考察他们的进展过程时,看到他们的命运有某种相似之处。新的内容从外在于或内在于他们的隐秘潜能中抵达他们;他们接受它、在它的帮助下成长。典型情况似乎是,一些人从自身外部取得新内容、另一些人则从内部取得它;也可能是,它从外部发展入某些人、而从内部发展入另一些人。但这个新内容决不是只从内部或外部到达。如果它是来自外部,它会成为深刻的内在体验;如果它是来自内部,它会变为外部事件。它不是因意向或意识的召唤而出现,它似乎是诞生于时间之流中。 -----分段-----令我印象深刻的事实是,命运准备的这个新内容很少或决不相应于意识期待。而更值得注意的事实是,虽然该新内容与我们所熟悉的根深蒂固的本能相抵触,但它又是总体人格的异乎寻常的适宜表达,这种表达其形式之完整,超出人们的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