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月城一役后,诸事甫定。且说太华山众人,修养数月后,又迎来了雪落时节。道观峨峨,皆身着白裳。
趁着未至严寒时节,清和真人披着大氅,挨着窗边闭目养神。侧目望向窗外雪色,日光透过云层,几只仙鹤在雪地中也俯仰生姿。同去年今日的景色无异。想来送走夷则竟满一载,倒还真有些韶华转瞬之感。或许清和本就是这样的人,就算看尽红尘纷杂,终究也无法释怀。
“诀微长老。”门外有弟子说道,“紫胤真人请见。”
哦?自从前次紫胤与南熏见过后,清和再也没听说紫胤来过。“请进来便是。”“弟子遵命。”
银发紫袍的道人微微扫视半开的窗户,皱起双眉。“当心旧伤复发。” “无妨。”清和抬手阖上轩窗,浮现笑意。“不过是轻微寒气罢了。”起身行了一礼,“道长今日造访,所为何事?”一双桃花眼似如剑意雕琢而成,却柔和得像含着朝露。
“前些日子答应为南熏真人铸一把新剑,今日前来送还。”紫胤答道。清和真人笑而不语。“顺便来探望你是否康健。”紫胤接着说道。
“多谢道长挂念,万事皆顺。只是有位故友亡去,心中哀恸不已。”清和的眼中闪过一瞬叹惋。
“从未听说此事,不知是哪位道友?”
清和真人眼中笑意更浓,摇首叹道“红友也。” 紫胤愣了少许,忽地了然,道“所典藏的美酒,皆已饮尽?于你而言,实在心痛。“呵呵。”清和蓦然笑起来。“年初忙于夷则之事,便将酿酒之事搁置一旁,便耽搁了采集花蕊的时节。而今才记起,竟一坛也不剩了。”清和顿了顿,“今日未能以美酒款待道长,还望道长海涵。”
“……”紫胤挥袖。“罢了,每次饮酒之事皆你一人所为。”说罢,便从宽袖中取出一只木盒,雕花纹古拙锦绣。“恰好今年天墉城内花树纷繁,女弟子们采集了些落英,料想或许对你有用,便收了起来。”
清和接过木盒,轻轻解开了锁。梨花的清香攀上凛冽的空气,四处飘散。“你怎知我用梨蕊酿酒?”清和侧头直视着紫胤。“上次你醉酒后说的。这酒要以仲春梨蕊,盛夏莲子,深秋白菊,初冬霜雪酿造,在晴光朗照之时埋下,五年之后方可饮。”“不错。”清和含笑颔首。“莲子白菊倒有剩余,今日便可采集霜雪,唯独少这梨蕊。紫胤,今次可算是帮了山人。只是……看这木盒材质,不像是女子所钟爱的。”
“……何必在意。”
清和自顾自地微笑。“恰好日光清朗,道长可有兴致与山人酿酒?”清和轻挥拂尘。
“也罢,我倒也想尝尝真人亲手酿制的美酒。”
“既然如此,道长且与山人采集初雪罢。”“我一人去便是。”“不可,道长怎知哪一处的雪水更佳?”
紫胤迟疑片刻,却见清和执了伞出门,只好不作声色地跟上前去。
清和撑着一把纸伞。细雪还在空中飘飞。往年这个时令早该迁居到温暖之地,谁料今年的冬雪频频爽约。白雪吹过紫胤的飘飘银发,不分彼此。
一路上紫胤默默不语,担心着清和的伤势却无法直说。而清和反倒毫不在意,一心地欣赏雪景。这下弄不清受伤的究竟是谁。
“那里便是了。” 清和走向一处并不醒目的角落。“此处人迹罕至,并无弟子修炼。”
“清静之地。”紫胤低喃着。
“正是。”说着清和掌中凭空幻化出琉璃瓶,瓶身上似绘着一双飞燕。刚要俯下身去,紫胤握住伞柄,将清和护在伞下。二人皆不语对望。
清和启开琉璃瓶,小心地划过雪面,一粒一粒的雪温顺地被收入瓶中。紫胤饶有兴致地凝视着。
“呵呵,大功告成。”清和立身,扬着嘴角。抬手欲接过纸伞,紫胤不顾。“还是早些回去。”
紫胤依旧撑着伞。二人的身影在雪中渐渐渐渐远去。
谁说此地没有弟子的。师弟是当朝皇子,书中唯一的主角幻灭,苦于创作的逸清师姐出来散心找灵感。碰巧路过,碰巧猫在树丛里,碰巧目睹了整个过程。 逸清意味不明地笑着。
返回道观,紫胤打理着纸伞。清和坐在一旁,将霜雪倾倒入坛中,窸窣可闻。紫胤扭头,负手立于其侧。清和再捻起花材撒入其中,盖好纸封。 “如此,五年之后,真人便可品尝到倾世佳酿了。”
“五年。”紫胤默然点头。“清和。你何时启程?”“呵呵,看来道长是盼着山人离去。也罢,山人打算明日便启程,道长若真有心相送,不如今晚留宿寒舍。”
俄而,清和房中便传来丁丁然落子声与铮铮琴瑟之声。
浅白的日光被映得苍茫渺远,似是要将积雪掩埋下的每一寸尘埃拥入怀中。
end
趁着未至严寒时节,清和真人披着大氅,挨着窗边闭目养神。侧目望向窗外雪色,日光透过云层,几只仙鹤在雪地中也俯仰生姿。同去年今日的景色无异。想来送走夷则竟满一载,倒还真有些韶华转瞬之感。或许清和本就是这样的人,就算看尽红尘纷杂,终究也无法释怀。
“诀微长老。”门外有弟子说道,“紫胤真人请见。”
哦?自从前次紫胤与南熏见过后,清和再也没听说紫胤来过。“请进来便是。”“弟子遵命。”
银发紫袍的道人微微扫视半开的窗户,皱起双眉。“当心旧伤复发。” “无妨。”清和抬手阖上轩窗,浮现笑意。“不过是轻微寒气罢了。”起身行了一礼,“道长今日造访,所为何事?”一双桃花眼似如剑意雕琢而成,却柔和得像含着朝露。
“前些日子答应为南熏真人铸一把新剑,今日前来送还。”紫胤答道。清和真人笑而不语。“顺便来探望你是否康健。”紫胤接着说道。
“多谢道长挂念,万事皆顺。只是有位故友亡去,心中哀恸不已。”清和的眼中闪过一瞬叹惋。
“从未听说此事,不知是哪位道友?”
清和真人眼中笑意更浓,摇首叹道“红友也。” 紫胤愣了少许,忽地了然,道“所典藏的美酒,皆已饮尽?于你而言,实在心痛。“呵呵。”清和蓦然笑起来。“年初忙于夷则之事,便将酿酒之事搁置一旁,便耽搁了采集花蕊的时节。而今才记起,竟一坛也不剩了。”清和顿了顿,“今日未能以美酒款待道长,还望道长海涵。”
“……”紫胤挥袖。“罢了,每次饮酒之事皆你一人所为。”说罢,便从宽袖中取出一只木盒,雕花纹古拙锦绣。“恰好今年天墉城内花树纷繁,女弟子们采集了些落英,料想或许对你有用,便收了起来。”
清和接过木盒,轻轻解开了锁。梨花的清香攀上凛冽的空气,四处飘散。“你怎知我用梨蕊酿酒?”清和侧头直视着紫胤。“上次你醉酒后说的。这酒要以仲春梨蕊,盛夏莲子,深秋白菊,初冬霜雪酿造,在晴光朗照之时埋下,五年之后方可饮。”“不错。”清和含笑颔首。“莲子白菊倒有剩余,今日便可采集霜雪,唯独少这梨蕊。紫胤,今次可算是帮了山人。只是……看这木盒材质,不像是女子所钟爱的。”
“……何必在意。”
清和自顾自地微笑。“恰好日光清朗,道长可有兴致与山人酿酒?”清和轻挥拂尘。
“也罢,我倒也想尝尝真人亲手酿制的美酒。”
“既然如此,道长且与山人采集初雪罢。”“我一人去便是。”“不可,道长怎知哪一处的雪水更佳?”
紫胤迟疑片刻,却见清和执了伞出门,只好不作声色地跟上前去。
清和撑着一把纸伞。细雪还在空中飘飞。往年这个时令早该迁居到温暖之地,谁料今年的冬雪频频爽约。白雪吹过紫胤的飘飘银发,不分彼此。
一路上紫胤默默不语,担心着清和的伤势却无法直说。而清和反倒毫不在意,一心地欣赏雪景。这下弄不清受伤的究竟是谁。
“那里便是了。” 清和走向一处并不醒目的角落。“此处人迹罕至,并无弟子修炼。”
“清静之地。”紫胤低喃着。
“正是。”说着清和掌中凭空幻化出琉璃瓶,瓶身上似绘着一双飞燕。刚要俯下身去,紫胤握住伞柄,将清和护在伞下。二人皆不语对望。
清和启开琉璃瓶,小心地划过雪面,一粒一粒的雪温顺地被收入瓶中。紫胤饶有兴致地凝视着。
“呵呵,大功告成。”清和立身,扬着嘴角。抬手欲接过纸伞,紫胤不顾。“还是早些回去。”
紫胤依旧撑着伞。二人的身影在雪中渐渐渐渐远去。
谁说此地没有弟子的。师弟是当朝皇子,书中唯一的主角幻灭,苦于创作的逸清师姐出来散心找灵感。碰巧路过,碰巧猫在树丛里,碰巧目睹了整个过程。 逸清意味不明地笑着。
返回道观,紫胤打理着纸伞。清和坐在一旁,将霜雪倾倒入坛中,窸窣可闻。紫胤扭头,负手立于其侧。清和再捻起花材撒入其中,盖好纸封。 “如此,五年之后,真人便可品尝到倾世佳酿了。”
“五年。”紫胤默然点头。“清和。你何时启程?”“呵呵,看来道长是盼着山人离去。也罢,山人打算明日便启程,道长若真有心相送,不如今晚留宿寒舍。”
俄而,清和房中便传来丁丁然落子声与铮铮琴瑟之声。
浅白的日光被映得苍茫渺远,似是要将积雪掩埋下的每一寸尘埃拥入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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