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的春节,在外婆家过。没有盛大的烟火,只有一些廉价的花炮,经常玩的是绕圈圈的追娘子炮,或是把鞭炮折成两半来点燃,几兄妹会乐此不疲地把一长条的鞭炮消灭殆尽。
没有春节联欢晚会,不过有社戏。几兄妹会兴冲冲地将奶奶人参果一样簇拥在中间,声势浩荡地前去观看,看不懂台上珠摇翠颤的花红柳绿,躺长板条凳上,耳边曲调婉转,头上星粒密布,天风自由,也是享受。当然重点是趁机跟奶奶讨一些毛毛角角买零食,满足口舌之欲。
没有花样繁多的玩具,但游戏永远不缺少。白天跑后院里捕蜻蜓,掐指甲花涂指甲,爬上石榴树摘石榴,跑广场上骑自行车,各处串门,晚上聚一起打扑克,看《还珠格格》,玩躲猫猫,或是玩群魔乱舞的角色扮演游戏,谁谁是牛魔王,谁谁谁是观音菩萨,我总是编派别人,而且蛮横地扮演自己想要的角色,兔子精或者孔雀公主。玩累了就跑去舀着大水缸的清凉生水喝个饱。
还记得大冬天半夜里跟表姐排成排在大门口前,对着黑暗无人的大街哆哆嗦嗦地撒尿;还记得打扑克时有只萤火虫撞进了表弟的耳朵里,那是我第一次看到萤火虫;还记得一大早起床时总看到外婆在院子中坐着梳头发,一如既往绑着滴溜溜的大辫子,古典的美人仪态;还记得后院里花露潮湿,草木清新;记得柴火炊烟煮制的稀饭浓稠顺滑,放糖风味更佳。
追昔抚今,犹如从星如雨灯如昼的集会慢慢走到了灯熄声黯处。
这几年的春节夜晚,蜷在被窝里听着此起彼伏的鞭炮声看小说,百无聊赖中是种清静的满足。
须知道,人生不是烟火,没有处处花团锦簇,一路流光溢彩,只能将幼时从长辈那儿获得的点滴恩泽,沿承来的温暖记忆,谨记在心。在未来的岁月里,一边从中汲取热量,一边同样尝试用自己的能力,为身边的人制造好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