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复：╔━Chan& Baek & Do「140418」【改编】殿前欢【白度/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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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花散尽，落叶归根，窗外的草木都被狂风卷得七零八落，漫天尘土飞扬，天空也被蒙上一层厚重的灰霾，压抑，沉闷。
御书房的门窗也被狂风拍打着，发出厚重沉闷的碰撞声，不绝于耳。扰得边伯贤连奏折都看不入目，唯有放下笔，疲惫地揉揉眉心。
可才合上双眸，那人水雾氤氲的眸子就有浮现在眼前，似怨似诉，不断地折磨着他。
“该死。”
他猛地睁开眼，眉头紧紧锁起。已经过了这么多天，为何那面容却偏偏散不去，反而愈来愈清晰？
自那晚后，他就再也没有宣过都暻秀进寝殿，目的就是不想再见到那人一副悲戚的模样，看着就让他心烦。明明当初错的人是他，可现在自己反而更像罪人。

边伯贤是越想越愤懑，为何他的思绪，竟会如此容易受那人牵引？还对那人受伤带泪的样子产生了恻隐之心，这一切，都是不该的啊。
他所要做的，就是狠狠地报复他，把五年间所经受的痛苦流离，艰苦磨难，统统还给他。让他也尝尝那宛若置身于地狱的滋味。
他真的，不该有怜惜之心。
那种心思，早就随当年他将自己赶尽杀绝的雨夜，被那含着血腥的雨水洗刷得彻彻底底了不是吗？那所谓的爱恨，算什么？
他对他，只剩下满腔的恨意。
那个忍心将亲身弟弟驱逐出宫，又企图将其杀害的男人，还有什么值得你去怜惜呢？他的泪水，有几滴，是真的能相信呢？
所以都暻秀，你就给朕等着吧。朕会将你那伪善的面具，一层一层地撕开，朕会将你那隐藏在淫秽身子下那肮脏的灵魂，一点点，挖出来，让你再也无法顶着那副令人厌恶的清高模样招摇撞骗。
然后一辈子就禁在朕给的囚笼里，永不，超生——+

——————暂封

————暂封

第二十八章
夜色如水般深沉，稀疏的夜星若泛起的涟漪，透着粼粼波光。皎洁的月光洒在琴声萦绕的庭院中，为弹奏的人儿添了几丝仙气，朦胧而出尘。
青丝轻垂于琴弦上，幽睫微覆，纤白的手指娴熟地抚弄着，幽雅圆滑的乐声便随之倾泻而出，轻缓，柔和，正如那人般温润细腻。
骤然间，调转音移，那人停下动作，盯着朱红的木琴，眸底有些懊恼。怕是太久没弹，连琴技都生疏了。
眼角下意识地瞟向门庭外，只见一身影一动不动地伫立在黑暗中，安静而沉默。
他嘴角扬起抹无奈的浅笑。指尖再次抚上琴弦，如待珍宝般细细摩裟着。没想到那人竟还记得自己喜欢弄琴，就连他自己，也记不清晰多久没碰过琴弦了。
那日清晨，看着安静躺卧在里屋红漆圆桌上的木琴，他诧异地差点掉泪。
没想到他竟还记得……
午后，少年拈起块糕点，边品尝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梧桐树下抚琴的男子。青衣随徐来的微风轻扬，乌丝也顽皮地滑过那人清秀的脸庞。
那人抬眼，冲他浅笑，眸间水光闪烁，秋波粼粼，刹那间，竟让少年生生愣在原地，就连嘴里的糕点也忘记吞咽了。
他抿唇一笑，低下头，继续抚琴。徒留少年面红耳赤地垂着头，懊恼不已。
一曲完毕，少年早就沉浸在曼妙的丝竹声中难以自拔。
“伯贤可喜欢？”那人宠溺地望着他，调侃地问。
“喜欢……”少年显然是没听出他语气中的调侃，迷迷糊糊地呢喃道。眼底尽是痴迷。
那副傻傻的模样还是令男子忍俊不禁，轻笑出声。
少年回过神来，又羞又恼：“暻秀！”
男子敛起笑，若无其事地望着他道：“伯贤想学不？”
“不要。”
“哦？为何？”
“我…我听你弹就好。”少年耳根泛红，扭过头，不自然地道。
这下换男子愣住了，良久才回过神，唇边缓缓地，绽放出一抹柔美的笑靥。
……
昔日的时光，总是美好地令人缅怀万分啊。
男子轻叹，站起来，走到盛放着酒壶与瓷杯的桌前坐下，举起酒壶，便将酒细数斟入杯中，顿时，漫着桂花香的酒味就飘散在了空气中。香甜而惑人。
眸底划过丝狡黠，他浅笑着，将酒杯凑近唇边，果然下一刻，那高大的身影就按捺不住暴露在月光之下。
“你在作甚？”
瓷杯被人一把夺过，那人皱着好看的眉宇，满脸不悦地盯着他。
“不清楚自己的伤口才刚愈合吗？”
见他阴沉的脸色，他心中暗笑，但还是佯装不知情的模样，惊讶道：“伯贤你怎么…..？”
“你都准备喝酒了，朕还能不来？”那人显然是觉得尴尬，便冷冷地道。
“呃，我就想闻闻……”男子并没有揭穿他，垂下头，喃喃道。其实心中早有些许无奈，怕是他不用此等激将法，这人都不知要在庭院外徘徊多少个夜才愿意进来。
面对他，真的如此难？
“有何好闻？难道不清楚自己身子的状况？”那人冷声低喝。将酒一洒，狠狠地将杯子摁在桌面上：“别再让朕发现你喝酒了。”
他咬唇，没有吭声。
那人见他不说话，放下杯子，便想转身离开。可衣角，却被人扯住。
“伯贤……”他绞紧了指尖，清秀的脸上写满挫败，无奈道：“留下来，陪陪皇兄罢。”
那人沉默了好一会，在他以为要被拒绝时，才闷闷地应了声。“嗯。”
夜色，愈发深沉了。
都暻秀坐在木琴旁，指尖轻触琴弦，他抬眼，望了眼对面正在品酒的男子，淡色的唇瓣上扬，无声息地笑了。
这般淡然美好，足矣。
接着他垂眸，开始弹奏，指腹轻揉慢捻，悠扬的琴音如滚盘玉珠般清脆入耳，点点滴滴，不断挑拨着两人的心房。边伯贤盯着专心弹奏的清瘦男子，眸光是愈发深邃。
几缕乌丝垂在他额前，为他原本清秀的面容添上了丝柔媚，淡淡的，却十分惑人。忽而间的失误让他禁不住微咬住下唇，眉头轻蹙，模样更是惹人怜。
该死。
边伯贤撇过头，狠狠灌了口酒。接着便是一杯接一杯的倒进嘴里。总觉得体内的燥热需要用酒水平息，可不料却越浇越旺盛。
明明这几日已压抑好情绪了，为何现在——
琴声在他灌下不知第几杯酒时戛然而止。都暻秀蹙着眉，忧心地走回他身旁。止住他继续倒酒的手。“别再喝了。”
边伯贤微醺地瞧着他，只见他红唇微启，一张一合地不知说些什么，淡淡的香气萦绕他鼻尖，竟莫名挑起他体内的情歙欲，并愈发浓烈。
“伯贤？”都暻秀见他一声不吭地盯着自己，更是忧心。“难道是喝醉了？”习惯性地咬住下唇，他抚上他微烫的双颊，盘算着如何将他扶进里屋。
可下一刻，唇瓣就被人擭住了。
“贤儿……唔……”都暻秀微诧地望着眼前放大的俊颜，一时间也有些惶惑。可一张口，霸道的舌尖便毫不犹豫地闯了进来，带着浓厚的酒香，似乎要将他也熏醉。
他想推拒，可手又被人反手扣在身后，下巴被抬起，他仰着头，浑身虚软地任由男子索吻。直至唇瓣被吻得红肿不堪才微微放开他，细细地啃咬舔歙舐着。
如潮水般涌来的快歙感让都暻秀无措地低叫着，下体不自觉地蹭着边伯贤的腹部，寻求着更多的刺激。完全不晓得自己摇摆腰肢的模样多么淫歙秽。

待回到将军府，管家便惶恐地向他奔来。
“怎么了？”
他本是心情不佳，见着管家一副瑟缩畏惧的模样，口气更是冰冷。
“禀、禀告将军，有、有位公子说是您的旧识，硬是闯入了府中，还……在西雨厢中坐下了……”
——暂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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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已过，都暻秀静卧在床榻间，隔着薄幔望着那摇曳的烛火，难以入眠。
如今的他，思绪乱如麻。剪不断，理还乱。
翻过身，他阖起双眸，似乎想强迫自己入眠。可半会不到，便又再次睁开，眸底布满了愁绪。
就在此刻，里屋的木门被缓缓推开了，轻缓的脚步声入内，怕是扰到床中的人。
都暻秀总算扬起抹笑，轻声道：“伯贤可来了？”
下一刻，就被具温热的身子覆上了。独有的气息溢满了鼻尖。
“为何仍不睡？”
边伯贤褪去衣袍拥着他，轻喟一下，有些责怪地轻哝道。
“可能茶喝多了，脑子清醒着呢。”都暻秀轻啄一下他的唇，浅笑着道。
借着烛光，那人温润的眸子闪烁着诱人的水光，如小猫挠痒般，挠得边伯贤心痒难耐，眸色变得深邃，他对准那启阖的唇瓣就吻了上去。
“唔…”柔顺地任他吻着，都暻秀抚着他的发丝，眸底尽是宠溺。
好半晌，边伯贤才肯松开他已经有些红肿的唇瓣，不满地轻啃几下，才在那人无奈又好笑的目光下将头埋进他透着桂花香气的颈脖间。
“皇兄的好伯贤又怎么了？”淡笑着，都暻秀捏捏怀中人的后颈脖，半调侃地问。
边伯贤沉默了许久，才闷声道：“今日金丞相又向朕提及立后之事了。”
都暻秀嘴角的笑意僵了一下，随即又浅浅漾开：“伯贤的年纪也差不多了呢。”
边伯贤猛地抬头，眸光微冷地盯住他：“暻秀年纪也不小啊。”
都暻秀闻言微愣，接着轻笑出声：“是呀……”语气间的苦涩，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他这样一副身子，这样一个身份，还有何资格娶妻？
怕是被娶的资格，都没有罢。
“难道伯贤打算立皇兄为后？”都暻秀望了他一眼，垂眸笑着问。
他没有去看边伯贤的神情，但却感受到那人明显僵住的身子。
所以他就说啊……
“朕这几年都不打算立后，政事如此繁忙，朕也无心顾及儿女私情。”边伯贤将他圈进怀中，不徐不缓道。
都暻秀温润地笑道：“是是是。”
那哥，就再偷欢几年。
里屋又恢复了一派寂静，只剩下窗外的虫鸣声断断续续传来，以及萦绕两人耳畔的呼吸声。檀香的徐烟自紫砂壶中飘出，浮浮沉沉。
“呐，伯贤。”犹豫了好一会，都暻秀终是启唇唤道。
“嗯？”
“明日，我想去宫外一趟。”
圈着他的手一紧，边伯贤声音沉了下来：“作甚？”
都暻秀轻叹一声：“哥想见个故友。”
“谁？”
“若是灿烈的话……伯贤会允许吗？”
边伯贤再度沉默了，良久，才讽刺道：“他不是经常擅自入宫吗？”
“就这一次，不会有下次了。”抚上他脸颊，都暻秀轻声劝道。
“都暻秀！”眸光闪烁着，边伯贤蹙紧眉头，捏着他的下巴，有些懊恼：“不要逼我！”
“相信我。”轻啄他下巴，都暻秀柔声道。“最后一次。”
紧盯着他温润如水的双眸，边伯贤似要看到最深处，可无论如何深入，都依旧清澈如昨，丝毫逃脱抑或是心虚的痕迹都没有。
良久，他终是再度将人带进怀中。
“都暻秀，不要对朕说谎。”
“傻伯贤。”知道边伯贤应允，都暻秀既无奈又心疼地笑着。
伯贤这副模样，着实让人心疼。只是伯贤呐，哥，还是骗了你。
他明日出宫所见的，不是朴灿烈。
而是，吴亦凡。
“伯贤呐。”
在耳边传来细微的鼾声后，都暻秀终是抬头，再次低声唤他。
“若是哥说当初一切，都是有苦衷的，你会相信哥吗？”

第三十二章
念着自己要出宫办的事，都暻秀在床上辗转了许久都不曾入睡，翌日清晨更是早早便起了身。
见着身旁仍酣睡的男子，他宠溺地刮下他高挺的鼻尖，缓缓地套上里衣下床洗漱。而昌德也贴心地准备好了热水守在门外。
窗外传来几声低婉的鸟啼，和煦的日光透过窗隙缝点点投射在大理石面上，行迹斑驳，一派宁逸光景。他独坐在窗前，手执木梳，缓缓理着如瀑布般的及腰青丝，前方铜镜倒影出他清秀出尘的面容，眉心处，隐隐透着几分惆怅。
纤白的指尖抚上眼眉，他忪怔地望着镜中人，心里莫名有些惶然，这眉头为何总跳了不停？回眸看了眼床上的男子，他咬住下唇，无奈浅笑，怕是自己多心了罢。
用蓝色束带将披散的发丝束好，从梳妆桌上的木匣上抽出几张银票放进衣襟藏好，他踌躇了一会，还是起身，准备出发。
他都快忘了自己有多久未曾出宫了。
而这时，原本熟睡的男子却苏醒了过来，走至他身后，紧紧拥住了他。
他笑，柔声道：“可是吵醒伯贤了？”
那人没有应声，只是加重了手中的力度，如铁钳般，让都暻秀有些发疼。
“伯贤？”
“朕派人跟你一起去。一会你跟于康走便是了。”过了许久，那人在埋在他颈间，闷声道。
都暻秀无奈地笑，轻微颔首。若是他不派人盯着自己，他才该怀疑吧。
边伯贤仍是抱着他，并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伯贤，哥要出发了……”他拍拍他手背，低声道。
“都暻秀。”
边伯贤没有理会他的话，而是径自地唤了声他。
都暻秀怔了下，安静地等他下面的话。
“记住，不要再骗朕了。”
他说的很缓慢，但里面的颤抖却还是让都暻秀听出了。
他的伯贤，在害怕啊。
“嗯，记住了。”他也轻声回应，只是声音，有些哽咽。
哥应允你，真的，最后一次了。
腰间的手缓缓的松开了，都暻秀感受着上面渐渐失去的温热，心中竟罕有地惶惑起来。但最终，他还是抑住情绪，缓缓走出了里屋。
在转角处，望着屋内孤独站着的边伯贤，他眼眶竟不禁发热，今夜便会归来，为何他心中，会如此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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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缓缓驶出城门，都暻秀撩起布帘，回眸望了眼渐远的宫城，内心百感交集。再望下四周逐渐热闹的街市，更是道不出何滋味。
是解脱，抑或是眷顾？
放下窗帘，他淡笑着看向对面坐着的两个小太监，问道：“你们有多不曾出宫了？”
边伯贤只派了两名年纪尚幼的小太监与他同行，这有点让他诧异。他还以为，会派侍卫紧盯着自己。
“回公子，奴才年初方还乡一趟。”稍长的小太监谨慎回道。
“奴才也是。”见他回答完，另一名小太监急忙道。
都暻秀莞尔，道：“挺好的。”
“公子！”车外的马夫唤了声他，“这就快到市集了，您准备走哪？”
“去茗坦酒家一趟吧。”
“是！”马夫应了声，随即吆喝马儿转了方向。
都暻秀垂着眸，细思一会如何才不让两个小太监起疑心。他让灿烈做掩护，约了亦凡在那酒家见面，但却不能让小太监入内。
让他们候在门外，会不会太明显了？
正在都暻秀寻思时，马车骤然停下了。突来的刹车，让都暻秀不免怔住。
“公子快伏下！”
稍大的小太监掏出小刀挡在了他面前，低声喝着。
都暻秀蹙眉，没有异议地趴下，接着便是一阵浓厚的血腥味扑鼻而来，前方的马夫已经倒在了车内，胸口直直地被插了刀，面容扭曲，死状惨烈。
“二子你在这守着公子，我出去看看。”
稍大的小太监也有些愣住，随即又沉静的命令道，这俩孩子，不止太监那般单纯罢？
“哥你小心！”
二子应了声，稍大的小太监立马出去查视。才刚出去，就听见一阵兵刃交接的声音。都暻秀稍稍拉起车帘，便见几个黑衣人在于小太监交战。
不过显然即使小太监武功高，但也敌不过几人的围攻。
“你赶紧出去助你大哥罢，我在这没事的。”
都暻秀眉间露出几分焦虑，拍拍二子的肩膀示意他出去。二子也抬帘查看了下，心思着两人合手解决这些人也不是问题。只是公子……
“放心罢，他们估计也就这几人，我也会些武功旁身，毋须顾虑我。”都暻秀看出他的忧虑，镇静地安抚着他。
二子犹豫了下，还是冲了出去。
果然，两人联手顺利了不少，都暻秀满意地笑笑，正要放下布帘时，马车后方的木障便被利剑划了一个口子，接着两个黑衣人破木而入。
都暻秀蹙眉，握着腰间藏起的刀，倒退着，警惕地望着两人。眼尾余光扫向两个小太监，发现他被缠得更本无暇顾及自己。
声东击西？都暻秀在心中冷笑。
“公子，主公吩咐不准伤了你，请你配合一些。”其中一黑衣人沉声道。
“真是多谢你们主公如此赏脸啊。”都暻秀淡笑着，尽量让自己看上去镇静一些。“不过，敝人可受不起这般厚待。”
他现在能做的就是尽力拖延时间，他不知自己是得罪了何人才会惹来这般下场，见他们的打扮与语气，也不似土匪山贼，怕是早就由备而来。
究竟是谁？
“公子，请你配合，否则那两个小太监——”黑衣人若有所指地望了眼车外，都暻秀顺着他目光望去，便见二子已经被刀划了很大个血口，连稍大的小太监也有点招架不住愈发猛烈的攻势了。
都暻秀神色一凛，有些狠厉地盯住了眼前的两人。既不杀他，还拿两个小太监的性命要挟他，怕是目的本不只挟持他这般单纯。
脑海里忽而闪过丝念头，都暻秀嘴角缓缓挑起抹笑。
“放了他们罢，我跟你们走。”都暻秀顺服地伸出双手，这到让两个黑衣人有些诧异。但随即又冷静地将其捆绑。
“多谢公子配合了。”
掌风划过他后颈，一阵剧痛，都暻秀便晕了过去。黑衣人扛着他，扔出信号烟弹，便疾步离去。

待都暻秀清醒过来，便发现自己身处在军营间，双手被捆绑在椅子后，动弹不得。他苦笑，开始细细地打量着周围。
已是夜幕降临，灰白的帐篷被搭起的柴火照得通亮，火焰熊熊燃烧着，噼啪作响，他的四周很空旷，显然只是用来堆积杂物的。几柄散乱的兵器随意扔在地上，刀口顿挫，看来是不用的了。而兵器的构造，似是青龙国的。
念至此，都暻秀眸色一沉，更加证实了心中的猜测。
看来让人将他绑来的，不会是其他人。
果不其然，过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帐篷便被人撩开了。一抹高大的人影，缓缓步入内。
“亦凡，别来无恙？”
都暻秀是背对着他的，但也能闻出他的脚步声。勾起嘴角，宛若故人见面般问道。
吴亦凡走至他面前，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今日本就邀了你会面，何苦大费周章将我挟持呢？”都暻秀回望着他，眸底依旧温润。“这般厚待，可真让我难以消受。”
吴亦凡闻言露出一抹苦笑：“你还真是处事不惊。”
都暻秀仍是笑着，镇静道：“你不会杀我的。”
“何以见得？”
“一是为了情份，二，是为了我仍有利用的价值。”盯住他，都暻秀慢条斯理道。
吴亦凡眸色变了变，背过身，冷声道：“缘由挺充足的。”
“今日你特意在半路截我，也是为了不让灿烈受到牵连罢。”
“都暻秀！”
吴亦凡低喝道。“不要自以为是。”
“亦凡，”都暻秀叹了口气，望着那旺盛的火堆，轻声道：“本来今日，我邀你出来，除了叙旧，还有别的事情想讲的。”
“若是劝告的话，就免了。”
“如今怕是劝说，都无法让你收手罢。”都暻秀浅笑，丝毫不在意。“但我并不是想劝你，而是告诉你另外一件事情。”
吴亦凡抬眼，没有应声。
“你的目的，一直都是伯贤吧？”都暻秀缓缓道。“若是此刻我告诉你，当年所有事的真相，并不如你所知道的呢……”
“真相？”吴亦凡冷笑着打断他的话。“我知道的真相只有一个。”
“你当年的所见所闻，都是假的。”
“当然是假的，”猛地转身，吴亦凡阴鹜地看向他。“我爹是清白的，若不是边伯贤的诬陷，他会死吗？会死吗！”
“亦凡，你就是过于重情，才害你落得如今这般境地。”
“是他诬蔑死了我爹！”提起都暻秀的衣襟，吴亦凡阴寒道。“我如今所作的，不过是为我爹取回个公道。我也要他尝尝，失去爱人，是何般滋味——”
“所以呢？你要当着他的面，杀了我？”都暻秀也冷笑出声。“当年若不是伯贤，连你，甚至你整个族系，都全被诛杀了。”
吴亦凡一愣，更加狠厉地抓住他衣襟：“你在胡说些什么？”
“我是说，你是靠着你所谓恨的人，一直活到了如今。懂了？”都暻秀完全褪去平日的温润，那阴沉的模样让吴亦凡蹙眉。“你是靠着边伯贤才苟活到了……”
“闭嘴！”捏住都暻秀的脸颊，不让他继续说下去。他原本俊美的面容此刻狰狞地骇人。“我凭什么相信你？”
他以为就凭他的片面之词，就能让自己放过边伯贤？
都暻秀仅是冷冷地盯着他，那坦然的模样让吴亦凡心中更加愤怒。
两人对峙良久，直至都暻秀呼吸不顺畅，吴亦凡才甩开了他的脸。都暻秀撇着头，扬起抽痛的嘴角轻轻地笑了起来。
吴亦凡冷睨他一眼，不想再与他浪费唇舌。扔下句话，便打算掀帐离开。
“都暻秀，别逼我杀你。”
都暻秀盯着他渐远的背影，启唇，不徐不缓道：“吴亦凡，你可知晓你如今的所作所为，都是在重蹈你爹的旧路？”
他声音很平淡，却足以让吴亦凡滞在原地，瞳孔不断收缩着。
这话，是什么意思？

第三十三章
此刻帐中，是诡异的静谧。
只剩下柴火燃烧所发出的微弱声响，回绕在这沉默中。火舌跃动着，如要吞噬四周般，火光愈发猩红，隐隐还透着几分凄厉。
吴亦凡缓缓回首，盯着脸色苍白的都暻秀，眼神阴鹜犀利，似要从中找出掺假的痕迹，可都暻秀却定定地看着他，坦然清澈的双眸被火光映得通亮。
“你如今的所作所为，便是你爹当年被斩首的缘由。”
他开口，再次道。声音虽轻，可话里的意思，却犹如千斤巨石那般沉重，重重地砸在了两人的心间。
“你究竟在胡说八道些甚？！”
疾步折回他身旁，吴亦凡猛地捏住他下巴，凌厉道。
都暻秀也不畏惧，扯起抹笑，淡淡道：“要我复述一遍吗？”
闻言，吴亦凡捏着他下巴的手紧了紧，似要将其捏碎般，可蓦地，又松开了。神色很快就恢复了冷漠，不怒反笑，道：“看来为了边伯贤，你现在是什么都敢讲啊。”
“都已落到这般境地，还有何不敢讲？”
他仍是笑着，模样依旧从容，只有唇边那缓缓滑落的血丝，以及那靑肿的脸颊稍微显出他的脆弱。
刚才的手劲，可绝非一般的重。
“为了他，要再次毁去我爹的清白吗？”吴亦凡冷声道，眼中的狠厉让人心寒。
都暻秀敛起笑，沉静地盯着他：“清白？何来清白可言？私通敌国是清白，还是出卖军情是清白，抑或唆使军队叛乱是清白？”
“都暻秀！”
“伯贤捏造的罪名是假的，可背后的真相你可曾想过去查？”
“他没罪！他是被诬蔑的！”
按住都暻秀的肩膀，吴亦凡怒不可遏地吼道，眼底的理智也早已溃散。“被边伯贤！”
“你认为对于一个之于朝廷备受敬重的前任将军，我们会如此狠毒？若他是真的私吞赈灾款项，按照他的功绩，可以相抵，赎为平民。何必要大费周章去陷害他？所有的一切，不过是做给世人看得，真正的罪名……”
“闭嘴！”吴亦凡猛地掐住他脖子，面容扭曲地盯着他。“你再诬蔑他，别怪我不念旧情！”
“我都说……你的重情……迟早会害了你……”
都暻秀勉强地笑着，平静地看着他道。
“南国律例第三十条……若朝廷为官者私通他国…..泄吾国机要，出卖吾国者，皆……诛九族……”
“听不懂我让你闭嘴吗？”身体一僵，吴亦凡的手掌由颈脖处再次转移至他的脸颊，吴声音如置冰窖般寒冷。而眼里更是杀意浮现。
被松开颈脖的都暻秀急促地喘息着，但却说不了一句话。只能用眸光紧盯住他，似要劝他不要在执迷不悟。
“故事编得挺不错啊都暻秀。如今反该我感激边伯贤给我爹安加罪名，好让我免受灭顶之灾？”
都暻秀一滞，微诧盯着他。
“凭你这只言片语我就信，那我岂不是要信当年所有关于我爹死的流言？”狠狠地甩开他，吴亦凡直起身，讥讽道。
都暻秀头歪向了一旁，原本就松垮的束带也彻底散落。乌丝瞬间披散开，遮住了他的脸，也掩去了他的神情，仅有血滴不断掉落在地上，晕染出一朵又一朵血花。
“我只信我亲眼所见的。”
吴亦凡背过身，漠然道。
忽而，都暻秀就轻笑出声，伴随着几声咳嗽，低低地笑了起来。诡异又骇人。
“或许从五年前起，我就错了。”他边笑边喃喃道。像是道给吴亦凡听，又像是自言自语。
“当年何以战乱，国家山河何以动荡？一切的一切，皆缘起于你爹与白虎国私通。出卖情报，泄露军情，国家何以不动荡？若不是天灾人祸，国家内乱，青龙国又岂能如此轻易袭击南国？当时若将你爹的罪行公诸于世，可是九族必诛之罪！
然而当时你又出征青龙，南国正是需要你这般人才，国家太平更是指望你，父皇便决定隐瞒你爹的实罪，以保全你性命，换南国安稳。还命我不许将实情透露……宁可让伯贤……可如今，我却发现我错了，并且错得离谱……
所谓自食其果，指的，便是我罢。”
都暻秀缓缓阖上眼，眉宇间，是掩不住的疲倦，伤痕累累的脸颊衬得他愈发凄凉。
吴亦凡还是背对着他，一动不动，看不清他此刻的神情。
不等他回答，都暻秀启唇，仍继续道：“你觉得你丧父痛不欲生，但你可曾知晓，这件事中最无辜的人，便是伯贤。
隐瞒真相的人是我，可受尽痛苦的却是他。明明这一切，都与他无关。可他，却硬生生地被迫背负了一切——我所带来的折磨，以及，你的恨。”
想到边伯贤那被扭曲的性子，以及那本不属于他的阴霾，都暻秀的声音也愈发飘渺，里面满是难以言喻的惆怅与悔恨。
“错的人是我，并非伯贤。若是杀了我能让你住手，那么…请随意罢。”
这样三人，便能解脱了。
伯贤，他，亦凡。
“啪”“啪”“啪”
缓慢的掌声划破了这凝着的死寂，吴亦凡鼓着掌，唇边噙着抹淡笑：“真是有够感人呐。你说这么多，无非也是为了让我收手，放过边伯贤，甚至不惜以命来换。”
“不过都暻秀，”他侧过身子，朝着帐帘的方向，低声道：“你也并非你想的那般重要。”
接着便抬脚，打算离开。
都暻秀望着他冷漠而决绝的背影，忽而明白了什么，瞳孔扩张着，下意识便唤道：“亦凡！你——”
但吴亦凡这次没等他把话说完，直接掀开帘幕走了出去。
都暻秀愣愣地盯着帐幕，身子不禁颤抖起来。
他这哪是复仇？复仇说白就是个幌子，而他真正的目的，是整个南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