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揉揉酸软的腰深吸一口气拎起地上的旅行箱继续上楼，十几个小时的越洋飞行已经令他感觉很疲倦了，此时更疲倦的应该是他惴惴不安的心境。离开家那么久了，现在这样狼狈的回来还真是不知道怎样面对家人的。
19岁那年一个陌生人闯进了自己和哥哥陈正兴的生活揭开了一个惊天的秘密：自己叫了19年哥哥的人居然是生下自己的人，他15岁的时候和这个陌生人干了，之后陌生人出国念书去了，而哥哥发现怀了孩子以后选择休学去乡下亲戚家里偷偷生下了自己。如今这个陌生人回国又遇到了哥哥，想要改变之前的一切负起责任建立一个三口之家。陈默觉得自己简直要疯了，他无法接受这个现实，于是让自己变成了真正的沉默拼命读书，申请到奖学金就出国留学再也不肯回来。
在国外的生活虽然很辛苦但是陈默还是很努力地生活下去，入职到一家公司从基层做起一点一点的升职，之后遇到了跳槽过来了的同事斯蒂夫，两个孤独的人迅速坠入情网在一起了。今年初斯蒂夫发生意外走了，陈默还没从悲痛中走出来了就发现自己怀孕了，为了保护斯蒂夫的孩子他小心翼翼的工作着。虽然有法令规定不能在怀孕期间辞退他，但是公司给他安排的工作渐渐超出了他身体能够负荷的程度，陈默在一次突然见红差点小产后毅然决定离职。
怀孕七个多月了，陈默在举目无亲的异国感到生活越来越力不从心了，对即将到来的生产他感觉异常恐惧，终于下定了回家的决心。

陈正兴走到餐桌前坐下来也招呼陈默坐下，一把握住儿子的手急切的问东问西，陈默虽然感觉非常疲倦还是一一回答着他的问话，尽量让他安心。直到听到他嗓子沙哑了，感觉到他的手里都是汗，看他额头也渗出细密的汗珠：“我给你倒杯水吧！”说着扶着餐桌站起来，凸圆的肚子一下子露了出来。陈正兴惊喘出声：“呀！”不由得伸出手去抚摸。陈默低手抚摩着肚子，含笑着说：“七个月了，调皮极了，总是踢我，你看！”“你……回来了，他呢？”犹豫着还是问了出来，陈正兴毕竟是担心陈默的。“斯蒂夫不在了。”收起没落的情绪陈默挪动脚步想去厨房倒水，哪知道脚下一滑，身体失去重心就栽倒了。
“啊！”陈正兴惊叫着伸手去拽他，陈默倒在地上看到了他脚下一大滩水渍，视线上移又看到他湿了的裤子紧紧贴在腿上，再往上就是肚子比自己的还要大很多很多的肚子：“你……”陈正兴连声说：“摔着没？快起来！快起来！肚子里的孩子没事吧？”“没事，没事……”连声说着，陈默笨拙的爬起来，关心的问，“你这是……”陈正兴一边在他身上上下摸索着检查他是不是真的没事一边解释说：“到日子了，夜里就破水了。”“啊？我送你去医院，快点！”陈正兴推开陈默抓过来的手：“看你急的，又不是没生过，哪有这么快！你出生的时候狠命折腾了我三天三夜呢！疼得我直叫得全村都不得安宁呢！”
这是两个人第一次谈起和陈默出生有关的事，生自己的时候他刚满16岁，身体还没长成骨架还小，生下八九斤重的大儿子，没疼死就是万幸了。也许是谈到了疼的话题惹得陈正兴真的觉得疼起来了，就让儿子扶着自己进房去躺下歇会儿。疲倦的陈默也一起倒在床上睡着了。

似乎有人在抓自己的肚子，感觉身体沉重异常的陈默并没有从沉睡中醒来，而仅仅是吃力的挪动了一下身体尽量躲开。肚子里的孩子却不愿陈默继续睡下去，一个劲的翻腾辗转，小小的人儿闹得他满身大汗粗喘不断。陈默不情不愿的醒来，抱着肚子侧过身体尽量把重量放在床垫上，屋子里已经光线昏暗。他看见陈正兴正面冲着自己侧躺着，背后窗户透过的微光勾勒出起伏的线条，他的脸完全在暗影里看不清楚。陈默能感觉到两个人的肚子近得几乎贴在一起了，一种久违的亲情在房里默默浮动，心低升起暖暖异常。
突然感觉身下的床垫一抖，陈默的肚子下缘被狠狠的向上一顶，疼得他喉头一翻叫出声来，另一个极其压抑的闷哼同时荡在房中，虽然那声音很轻还是被陈默听到了，他撑着床垫半坐起来探身向前细听，正是从床的另一边的人嘴里发出来的。“……你……没事吧？”被他突然蜷腿撞得惊魂不定的陈默懦懦的问道。少顷那边呼吸稳定了才幽幽说道：“没事，只是有点疼。”“去医院吧！我送你……”“不用！”陈正兴立刻出声阻止，他知道儿子怀孕七个多月了很辛苦，又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一定累极了，他不愿意惊动儿子又怕他担心，接着说，“这点疼不算啥，离生还早呢！你再躺会吧！”他心里默默期盼自己的爱人陈默的爹今天能早点回来。
陈默的爹不是一个有责任心的人，就像一个长不大的孩子一样玩心很大。他回国后又遇到陈正兴父子，一时冲动就和他成了家，自从陈默出国后就经常在外留恋，即使回家也都是滚床单为乐。早几年陈正兴怀过两个孩子，第一个被他没轻没重的干掉了。第二个孩子怀到五个月的时候把觉得不方便干那事了，就不肯回家偏巧遇到刮台风窗子坏了，陈正兴挺着肚子去修窗户跌下凳子，动了胎也没人管生生把个孩子给掉了。一怒之下就把自己扎了，直到这两年年纪越来越大了，陈默有杳无信息的，他觉得自己再不生怕是就没有机会来才一趟趟跑医院又吃药又打针又通水的总算是今年怀上了。
眼看着自己干那事力不从心了，陈默爹就很少回家过夜了，陈正兴也怕他回来了没轻没重的干自己再伤了肚子里的孩子也就懒得管他了。眼看着预产期到了怕自己突然发作一个人应付不来，才三番五次打电话让他回来，他总说自己忙着忙完了马上就回来。

陈默看着陈正兴好像真的没事就又无力的躺回床上，他心里也清楚既然破水了就离生不远了，自己得好好休息一下缓过来才能照顾他生产。他躺在床上总觉得床垫一阵阵震动，睁开眼睛看看陈正兴一动不动的保持着蜷缩侧躺的姿势，想来也没啥事吧。思绪渐渐迷乱，陈默又睡着了。陈正兴感觉到他呼吸渐沉才不再紧绷身体。虽然距离生陈默已经二十多年了，但是生产的疼痛他是记得的，下面逐渐被巨大的力量撕开，肚子里阵阵紧缩发硬，孩子坚硬的头颅逐渐下沉，一次又一次冲击着想要来到这世上。
高龄产子的危险陈正兴是了解的，他知道自己应该尽快到医院待产，但是儿子怀着身孕的儿子此时正疲倦的睡着，他实在是不想惊动他，毕竟自己在过去这些年里没有能给过他什么照顾，此时还不能让他好好休息吗？越来越强烈的产痛已经统治了他的意志，除了专心疼痛他什么也不知道了。
卧室门打开了，陈默的爹带着一身刺鼻的烟酒气进来了。借着窗口的微光他赫然看见床上躺着两个人，被冲着窗口的是自己的爱人陈正兴，而床上他和紧贴在一起是一具比自己还要高大的身体。一股怒意冲上头顶，他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一把揪住陈默的脚踝猛地一拉。睡梦中的陈默被他突然一拉整个身体向床下滑去，一屁股就墩在地上了，一阵剧痛子肚子开始蔓延全身，他靠在床边大口吸着气克制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不——”陈正兴尖叫着翻身而起想要制止他对儿子的粗鲁行为，可是一站起身体，临产的胎就顺势惯进最后的出路。他抱着肚子无助的痛叫着双腿一软就跪倒在地，如果不是怕压倒肚子尽力伸手撑住地板的话早就栽倒了。陈默的爹毕竟还是关心爱人的，一看他倒下了就放开陈默冲了过来，一把把爱人从地上拉起来揽进怀里。站立的姿势给胎儿的下冲提供了方便，陈正兴就觉得那里一下又一下不停地顶击撑胀撕扯着，极痛之中他还不忘枕着爱人的肩头关注陈默的状况。

扶着床沿缓缓撑起身体，身下一股子热流轰然涌出，陈默愣愣的坐在床沿上。“啊~~~~~呀！呀！呀！”一阵绵长的叫声之后是急促而有节奏的几声，陈默就觉得自己的肚子也跟着他的叫声一紧一紧的。不过此时陈默顾不上自己，抱着肚子弯着腰站起来踉跄到陈正兴身边，想要蹲下身没有成功就只好曲腿跪在他脚边，伸手到他的后面探查。
陈默的爹没想到这个小伙子居然如此放肆，在自己面前就这样摆弄自己的爱人，盛怒之下抬脚就蹬在他的腰间，直蹬得他身体一晃倒向床头柜。陈正兴被爱人的动作又一次震惊了，一把推开他转身去看儿子，地板上逐渐扩散的光泽诉说着儿子的危险。他弯下腰想要扶起儿子，却被爱人一把抓住动弹不得，他的挣扎哭叫进一步激怒了爱人，被爱人拖着蹒跚后退。
陈正兴看着儿子头歪在床头柜上，肚子一挺一挺的动个不停，也不知道他到底什么状况，情急之下就低头咬住爱人抓着自己的手。趁那手吃痛松了的时候，陈正兴挣脱了爱人的桎梏扑向儿子，只是他的另一个儿子偏偏不甘寂寞的冲出来阻挡。陈正兴身形凝固呆立着仰头大叫着拼命力娩。稍稍缓过来的陈默见了，扑过来伸手就接，正好一团温热柔软的物体坠入。“孩子！孩子！”他惊喜的叫着，什么也顾不上了，手里捧着孩子奋力爬起来举到陈正兴眼前，“弟弟啊！是弟弟啊！”
力竭的陈正兴看着刚刚降生的小儿子被大儿子捧在手里的情景欣慰的笑着倒在床上昏了过去，旁边的陈默爹一把夺过孩子推开陈默，怒斥道：“不要碰我的儿子!”。陈默被他推到窗边头撞上窗台一下子晕了过去。

被眼前的变化刺激一下子清醒了的陈默爹，把怀里正在哇哇大哭的小儿子用床上的被子简单包起来放在床上扭亮床头灯，又把爱人陈正兴的身体摆正盖好被子。转身进了浴室开始放热水，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片锋利的剃须刀片割断了小儿子和爱人之间的联系，抱起小儿子进了浴室开始给他擦洗，在热水的作用下哭声越来越小了。
卧室里昏睡的父子，一个越睡越沉一个被疼痛弄醒。陈默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疼，尤其是下半疼得厉害，那是一种陌生的巨大疼痛，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心里惴惴：我这就是要生了吗？但是他清楚自己就这样躺在地上不行，就扶着墙费力的站起身。沉默爹抱着孩子从浴室回来的时候，看见他还在屋里就恼怒的低吼着：“滚！你还有脸在这！你滚——”陈默无力的靠着窗台蠕动着嘴唇正要说话，陈默爹已经放下了小儿子一个箭步冲过来拽着陈默就往外走。
被他拽着走了两步陈默就感觉到不对了，下面似乎正在被极大地撑裂开，肚子里的孩子也打着挺的往下拱着。陈默痛苦的弯下腰，一边抽着凉气一边用空闲的手托着肚子想减轻痛苦。走在前面的陈默的爹感觉他停下了脚步，霍的转过身怒视着他。床头灯柔和的光线照射下，清晰地勾勒出陈默腰腹间凸出的线条，看得陈默爹直了眼，嗫喏着：“你……你……你你……”弯着腰的陈默以为他认出了自己就怯懦的应了：“是我，我是陈默！”

陈正兴缓缓睁开了沉重的眼皮，视线正巧落到身边儿子那圆挺的肚子上，想起自己产前儿子的被爱人踢到的情景神思一下子就清明起来。目光扫视一下就看见了爱人正双手压在儿子的腹顶频频使暴，陈正兴不知是哪里开的一股猛力霍然起身扑了过去要推开爱人保护儿子，嘴里大喊着：“放开！儿子……”毕竟是产后虚弱的陈正兴还没推开爱人的手身体就是一软栽倒在儿子身上。陈正兴这一下正好砸到陈默肚子上，陈默上半身挺起双目暴突蹩住了气，陈默的爹连忙扶起爱人，伸长手臂托着他的肩头绕过床脚照顾他躺下。那边陈默喉头翻动低哑着嘶吼：“下去啦！下去……撑死我……撑……”
“儿子！儿子！”陈正兴推着爱人让他不要管自己去照顾儿子，还抖着手指着儿子曲起的腿说，“看看！看看去！快呀——”陈默的爹弯下腰看见儿子身下正涌出一滩血，他害怕极了茫然无措。陈正兴急了：“裤子！脱了裤子！”陈默的爹颤抖着双手弄了半天才脱下儿子的裤子，就见那咕嘟咕嘟吐出鲜血的地方仿佛还有些别的什么，凑上去仔细看了不由得大叫起来：“血呀！流了好多血，还有……还有……黑毛！对！黑毛！”
经历过两次产事的陈正兴明白了：“是早产哪！快……快打电话……”“电话？打给谁？”一个头两个大的陈默爹还在茫然之中。“医院哪！你快点！”陈正兴火了。电话打完，两个人无措的看着在产痛中拼力挣扎儿子，他双腿颤抖大张两只手拼命推着肚子希望尽早摆脱痛苦，嘴里纠结着一个字眼：“撑……撑死啊！撑……”陈默的爹一会儿直起腰看看儿子的挣扎一会儿弯下腰看看那股股鲜血中夹杂吞吐黑毛一绺一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