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蝉<?xml:namespace prefix="o" ns="urn:schemas-microsoft-com:office:office"></?xml:namespace>
楔子 空蝉来自日语うつせみ，愿意是蝉蜕变之后留下的空壳。后来被佛家引申为“肉身”之意，既人除了灵魂其余的部分。因为蝉的生命很短暂，所以“空蝉”一词也有“人无常短暂的一生”之意。
1.初相遇
阳春，他去踏青归来，数位女子争相向他献花，有大胆的，甚至邀约他晚间相见。或者是阳光太烈的关系，他忽然有些倦怠，于是一个人悄悄策马回转，去了城郊外的别院。
他富甲京城，光是京城外的别院，就有好几处，几乎处处都住了他的多情红颜。他热爱，并怜惜那些女子。美貌的女孩子，便应当被他这样风华绝代的男人好好地供养着，不必风尘卖笑那样辛劳。所以，他一向以眷藏天下美貌的无依女子为已任。
想来，是因他的别院太多了，平日来时，又次次有人打点好，他也不甚记路，到今日他自己来，竟然走错了。
有个丫头拦住他：我家员外不在别院，少爷你要找谁?
尚是第一次，有个丫头，敢这样大胆拦他的马。这丫头，并不美貌，只眉目淡然，眼神有若月光，如水般清亮。
她告诉他：金少爷，你走错了，这是林员外家的别院。
这护主的大胆丫头，彬彬有礼，却也客气疏离。
他觉得新奇，跟她这样讲：丫头，我即便是连你一起，将这个别院买下，也只是一句话罢了。
他本不是这样显摆的人，但却无由地不想在她的面前失了威风。
却不料那丫头却也不怕他，淡淡地笑：那也要金少爷先将这别院连同我一起买下再说。
倒是伶牙俐齿。他哈哈一笑，觉得自己再与这小丫头计较，未免太失了身份。
走的时候他有想过的，若是她再美貌一些，那就好了，他定把这别院买下，让她一直住在这，他也可以没事来与她斗嘴两句，不失为这无聊日子的乐趣。
后来，他不止一次地悔恨，为何要嫌她不够美貌，为何不当时就将别院连同她一起买下，时刻陪在她的身边，看她淡淡地笑，听她淡淡地讲话。
天上人间最伟大莫过于时光，时光只管一直往前走，你错过了，便是错过了，纵然你有再大的本事，也是枉然。

4.相思了无寄<?xml:namespace prefix="o" ns="urn:schemas-microsoft-com:office:office"></?xml:namespace>
是的。他对她起了意。即便，她讲过，她有夫君。他才不管什么世人伦理，那不是能束缚得了他的东西。
时至今日，他什么都见识过，深知这世上的一切，皆不会成为他的束缚。
真的，甚至，他作过这世上至高无上的帝王。这天下的女子，莫不爱他，他美貌，智慧，气度风流。没有女子不爱他。
他不是讲诳语，他是狐妖。狐修千年，方得一尾。他有九尾，你说，他有什么没见识过?
他只是没有见过，拒绝他的女子。
她是唯一的一个。她让他觉得，这个他玩了千万年的人间，忽然生动有趣起来。她不过是一个嫁给林员外城外别院的护院管家作填房的人间普通女子，任她再性情清奇，如何又能逃脱得了他这种九千年狐妖的诱惑?
听说，她的名字，叫作空蝉。蝉在阴暗潮湿的地下蛰伏十七八年方见日光，蜕变之后留下的空壳，剔透如生，壳中精灵却早已经不知飞往何处。这蝉的空壳，便叫作空蝉。
空蝉，真是一个特别的名字。特别得，让他忽然想起了这世上，还有一种情绪，叫作相思了无寄。
5.空蝉别院
他特地将她嫁的男人召来，只是想看看，她为何对他如此坚贞。那个姓张的护院管家，已经四十有六，可作她的父亲了。言语平淡谦让，并不见有何特别之处。不过是个管家而已，又这样老，怎值得她喜欢。
他差人做了几套上好的衣裳，件件素淡的色，绣脚珠花却绝不马虎，是他亲自去城里最好的衣铺看中的衣裳，他想象过她穿上的样子，一定清丽出尘。
下人回来了。讲：她不收。
他淡淡地笑，让人加了一盒珠宝首饰，再送过去。
去的人仍满载而归，讲：她仍是不收。
他忽然气得就要跳起来，华丽珠玉，哪有女子不喜欢的?她是偏偏要吊起他的性子么?
一气竟气了几日。愈生气，就愈想知道她的心思。
忍不住又再去找她，这一次，他自己亲自去。手里带着林员外这间别院的地契屋契。将这别院一并送给她，她总不至于还不明白他的心意罢?
到了别院，他也不进去，只是命人将林家别院那块牌扁给拆下来，把他写的新牌扁给架上去。
空蝉别院。这名字多好。从此以后，这便是她的别院。
她的丈夫听到响动，出来了，是识得他的：金少爷，您这是?
他笑了笑，说：我将这间别院买下来了。将它送给你，可好?
那个作了林家别院半辈子佣人管家的老实男人，一下子不知道应什么好，只默默地将他递过去的地契接过。
他没进院去，转身就走了。她不接受他的礼物，那他不直接送给她，给她的丈夫不也一样么?

6.只是突然牵疼了心思<?xml:namespace prefix="o" ns="urn:schemas-microsoft-com:office:office"></?xml:namespace>
只是他没想到，有人死了。
死的人是张管家，就是空蝉那四十六岁的夫君。是上吊死的。当晚他把别院的屋契给了空蝉，然后去了别院后的树林把自己吊死了。
佣人间，是这样传的：张管家的上一任妻子，是与人私奔跌落山崖摔死的，没想到续弦娶的这个女子，竟被京城巨富浪荡子金少爷看上了。张管家不堪受辱而自绝性命。
他听到下人这样讲的时候，笑了。凡人生死自有命定，昨日他见到那老张时，黑白无常已经跟在离他不远处，因而他才将地契给他，就当是临死前有人送他一笔横财，不正好?岂料这老张当真想不开，认为新妻已经被他所污，所以屈辱自尽。
老张出殡那日，他远远地见她一身素缟，眉目间尽上淡淡的哀愁，看得他的心不由一阵一阵地痛起来。
他曾开了天眼看她，她确是一个凡人。他是千年妖狐，怎会爱上一个凡人呢?
可是，他的的确确被她牵疼了心思。
7.他像一个青涩的小妖一样
整整一年，新寡的她闭门谢客。他明地暗地里去拜访过无数次，每次都只能站在空蝉别院那几个字下看着紧闭的门扉发呆。也曾偷偷地坐在空蝉别院的横梁上看她一个人在屋里刺绣读书喝茶，安静得令人心痛。
他想现身下去，抱抱她。但不敢。他变得胆小了。似这种隐身于梁上偷偷望的事情，他已经几千年没有做过了。为了看到她，他像一只刚修炼的小妖，青涩无比。
有几次，下了雨，他站在檐下，看着水珠沥沥而下，无由地觉得心伤，这固执的凡间女子，竟然真的伤了他的心。
他也不是没的狐妖的傲气的。
接下来的一年，他再也没有去过空蝉别院。
他决定恢复他花花公子的生活逍遥人间。
有好几次，仍是禁不住地想起她，这个伶俐的丫头，这个素色的清奇女子。
是否世间女子已经不喜欢他这样风流美貌的男子?为了证实自己是否还受世间女子欢迎，他竟去找了几个城里出名的良家女子，写情诗，送金银，那些女子，个个回了香艳的词句给他约他相见。
于是，他又禁不住思想起她来，其实，她有什么好?她眼中的他，不过是个浪荡子。可偏偏，在他眼中，她似仙子一般，脱俗于他所认识的芸芸人间美貌女子，令他为之心折。

8.佛家因果有报<?xml:namespace prefix="o" ns="urn:schemas-microsoft-com:office:office"></?xml:namespace>
他未想过再见她会是这样的情形。
她竟有一个好赌的父亲，当年将她卖给林家作丫环，现在又输了钱，听讲过金少爷钟情于她，设计骗得她开门，偷了空蝉别院的屋契输得精光，无钱还赌债之下，竟将她迷晕，送来了金府面见他，这样讲得直白：我将女儿给你，你给我一千金。
这可耻的赌徒，将她一而再地估价而卖。
而可耻的他，竟然真的付给这可耻的赌徒一千金，让他签了她的卖身契。
命运之轮转呀转，她逃呀逃，最终，竟然还是以金钱作结，使她成为他的人。
她整整睡了两日两夜。大夫来看了，说迷药药效早已经过了。只是，她还是不醒。就那样睡着，淡淡的眉目被轻愁锁着，他用手去抚，用吻去拂，皆不能解开。
她沉睡不醒的第七日，他终于忍不住，试图以法术焕醒她。凡夫俗子七日不吃不喝，便将到生命尽头。黑白无常那两厮，这几日已经在他的金府门外探头探脑。让他们在他九千年妖狐的手里抢走一个女人的魂魄，那他还算是千年狐妖么?
入了定，他看见她的魂魄坐在一棵树下，任他怎样叫她，她不为所动，安然若素。
他强行去拉她，却是虚空。
凡间女子，魂魄怎会是成形的虚空?
她所坐的树下，很熟悉。他认出来了，是当年他开始修炼时选定的那棵菩提树。他修炼的第一千年时，有个关卡无论如何也过不去，他每每幻化成人时，竟是一个怒目圆睁的大汉，他是想成为一个风度翩翩的俊朗青年的，可万没想到，他的人身竟然是这样一个粗汉。他试了许多次，皆不成功。最后，他吸干了与他同修了千年的这棵菩提树的精华，这才成了现今这副风流美男子的模样。
呵，当时他曾听见菩提树最后叹息，她讲：今日你付予我的，他日是要偿还的。他知佛家因果有报。这八千年来，他时刻都等着她来索要。她要财富，全给她，她要这美貌，他也全给她。他已成九尾狐妖，几乎可通天下地无所不能，她要什么，是他给不了的?
呵，她终于来了。转世成凡间女子而来，她不要他的财富，也不要他的美貌，甚至不要他的爱情。她什么都不要，他却不由自主地，什么都想给她。给出的相思，因为她不收，所以一点一点都成了伤心。
他注定叫不醒她。这是他欠她的。
他九千年的法力，想唤醒她，也只是徒劳无功。
9.可她始终只是凡人
黑白无常这样跟他讲：你不让我们带她的魂魄走，可是她始终是凡人，肉身终会枯竭。
当晚，他割破手腕，滴血一碗，喂她服下。
千年狐血，一碗便是千年的修行。当晚，他疼痛难忍，他知，他的第九条狐尾，随着他整整一千年的艰苦修行，一并离开了他。
只为换她的肉身不死。
他带着她，搬到空蝉别院去住，一住十年。深居简出，亲自照料她。为她穿衣着裳描眉画眼，抱着她到院里赏花看雪，吟诗品茶。他再无功夫与心思去与他成百上千的美貌红颜周旋调笑。他的眼里只有她，尽管她一直睡着，那清澈如水的眼神，他再也没有看到过。
他时常坐在她身边入定，看到她仍坐在菩提树下，默默遥望远空不发一言。他的身体陪她坐着，他的灵魂也陪她坐着。
他的心里，其实，是期望她与他两相好。只是，也知，不是易事。无论如何，他不愿伤她。

10.出家为尼<?xml:namespace prefix="o" ns="urn:schemas-microsoft-com:office:office"></?xml:namespace>
那个老尼姑来敲门的时候，他一眼便看出她只不过是一只老树精，一张脸沟壑重重，一双眼欲望层层。
她讲：金少爷，明人不讲暗话。我知你与这位空蝉姑娘，命中有千年玄机。只是，她不愿意为你苏醒。但你若把她交给我，我倒是有办法让她醒转的。
他看出这只老树精必另有所图，可是，他又怎忍心让她一直这样睡去?
量她一只才修炼千年的老树怪也不敢得罪他，于是，他真的就让那老树妖将她带走了。
老树妖对他说：你不要跟来，否则，她必不会醒。
他竟听从了。
什么时候，她听了他的软肋，只要有关于她，他便无法为所欲为。
他派了马车，送那个老尼姑，也送她，他吩咐车夫，她们要去哪，便送她们去哪。
老尼姑没有去别的地方，去了三十里外的静水庵。
听说，她在静水庵的第三日，便醒了。欲出家为尼，正带发修行。
11.独自一人黯然销魂
她醒来的第二个月，观音诞日，他带了香油纸烛，去了静水庵。他静静地站在善男信女组成的人群里，看着她一身素灰色的青衣跪在佛堂前，眼观鼻，鼻观心，她包围的发丝飘落，更衬得她静得就似在凌晨时分静静地开放在荷塘一角的白莲。
他顿时伤感无限。
是夜，静水庵后山，他将那化成尼姑的老树妖打得口吐鲜血：你以为，你偷了她身上那碗狐血便能打赢我么?
树妖不堪伤痛，却也不服软：金公子，你也不是不知，她之所以不愿意醒转，不过是因为不愿意呆在你的身边。你那碗狐血，于她一个凡人而言，不过是能在她沉睡时续她性命，她一醒来，狐血于她毫无用处。狐血你已给了她，于你而言无恢复的可能，不如给我，免我千年清修之苦。就当我我槐树精欠你一条人情，你何乐而不为?
她令他想起了当年的自己，其实他再修几千，便可任意幻化人形。只他当时看不透，宁可毁了千年来一直默默陪我一起修行的菩提树来成全自己。
他放槐树精走。
然后他回到静水庵，站在空蝉窗外，直至天色微白。清晨，她推门出来，望见他，眼神清如静水：阿弥陀佛。
她一身素灰，眼角眉稍的轻愁仍在，她一下一下地扫着落叶，她不再看他半眼。
他独自一人，于微雨中步行回京，整整三十里，黯然销魂。

12.醉可稍解相思愁<?xml:namespace prefix="o" ns="urn:schemas-microsoft-com:office:office"></?xml:namespace>
他试图夜夜笙歌纸醉金迷，却再也无法找回以往的乐趣。他活了九千几百年，看尽了这个世间的红尘纷扰，曾经觉得享乐是纵使称霸三界也比不上的追求。人间的女子活色生香，人间的美酒佳肴令人沉迷。他曾变成一个又一个不同的人，体验过千万种不同的人生，他只是从未像此刻这样心灰意冷。
为何会心灰意冷，不过是因为，他爱上了那个气质清奇的凡间女子空蝉，不过是因为，这被他深深地深小便宜地爱着的女子，这不美貌非凡不聪明绝顶的凡间女子，她竟然，不爱他。她竟然，宁愿永远沉睡，也不愿意醒来看他一眼。
他纵有九千的法力，又有何用?
美人一个一个地被他遣走，只有美酒，醉可稍解相思情愁。
他常常，不用飞的，不用马车，不骑马，只用两脚行走，从京城向西，走三十里，到静水庵的外面，静静地喝着酒，坐一个下午，或者一整天，或者一整夜。
偶尔，那个槐树精，那个偷了他一千年功力的老尼姑，会出来陪他坐一会。她有了他的千年功力，已渐渐退去老尼姑的丑样，变成了一个年轻俊俏的小尼姑。她说：我劝过空蝉还俗，但她眉宇间的轻愁已经渐渐淡去，这说明，她已渐渐走出了尘缘。
他明白的，在空蝉眼里，他，是金少爷，只不过是害死她丈夫，又欲借她好赌父亲之手霸占她的恶少。他是她的伤心的可恨的回忆。
而现在，她正闺怨这段有关他的回忆，渐渐地遗忘。
他狠狠地喝酒。他能讲什么呢。她的心里，始终不曾有他。他只好喝酒，什么也不讲。

13为爱大开杀戒<?xml:namespace prefix="o" ns="urn:schemas-microsoft-com:office:office"></?xml:namespace>
那日，到了正午，太阳是红色的。他顿觉妖异，一瞬间心神慌乱。
这几年来，他第一次，用法术在瞬间走完了京城离静水庵的那三十里地距离。
一个疯汉，拿着一把鲜血淋漓的刀，站在庵门，正狠命地砍一个已经倒地不起的小尼。
他拂袖打晕了那个疯汉，去看地上的小尼姑，早已经血肉模糊。
他心慌如麻，平日里素来烟火鼎盛的庵堂，今日静悄悄的，几个满身刀伤的尼姑横尸于佛前，惨不忍睹。
看到她时，他的心紧紧地缩着，几近不能呼吸，窒息着，在看到她的脸时，疼痛像灾难般扩散开来，让他四肢痉挛，竟不能伸手去抱起她已经毫无气息的身体。
巨大的疼痛让他像一个凡人，他顾不上来去思量她为何会有此灾难，顾不上去思量静水庵有此血灾他竟没有预先感应到，顾不上思量这静水庵明明还有一个有几千年道行的槐树精为何会让一个疯汉闯入大开杀戒。
他通通都顾不上，只像一个痛失所爱的脆弱的凡间男子一样，抱住她已经没有生息的身体泪如雨下：空蝉。空蝉。空蝉。
一声一声，全是心伤。
14.她死了
他像个傻子一样，给已经毫无生命气息的她灌了第三碗自己的血的时候，才被刚刚赶回来的槐树精制止：金少爷你冷静下!她只是个凡人!她死了!魂魄已经走了!你不可能救得了她的!
他全身疼痛，虚弱无比，用仅存的一点力气，将空蝉冰冷的身体紧紧地抱在怀里，默默地泪如雨下。
槐树精说，杀人的疯汉已经被官府带走。槐树精还解释：她也预感不到静水庵竟有此劫，今日她带着大部分人去城里做一场法事。空蝉有些不舒服，便没有去。

15.她不愿跟他回阳间<?xml:namespace prefix="o" ns="urn:schemas-microsoft-com:office:office"></?xml:namespace>
他带着泪，去追赶黑白无常，她安静地站在几个离魂之中，薄薄的一缕，让他疼痛莫名，他从不求任何神仙鬼怪，他求这两个他素来看不上眼的小鬼：两位兄台，请让她跟我回去。
他很坚持，到最后，黑白无常不敢逆他意，愿意放她跟他走。
他满心欢喜，过去拉她。
竟然又是一片虚空。为何?为何他竟不能接触她的魂魄?
他只好求她：跟我回去，好不好?
她眼神飘渺，什么也不说，只是摇头。她竟然不愿跟他回阳间。
为了让她活过来，他无所不用其极，甚至，不惜损耗千年修行伤了自己，不惜与阴界反目成仇，不惜，这样卑微地求她。
可是，她竟不领他的情。
16.尾声
他像一个伤心的男人，用手一点一点地把她埋了。
他为她立了一块碑，唏嘘良久，只字未写。
他从未如此失魂落魄。
他在空蝉的墓的旁边，盖了一所小院，又在周围种了很多的菩提树。
空蝉的墓碑上，一直没有刻上字。这座只住了他这样一个失魂落魄的男人的小院，也一直没有名字。
他忽然想做一个凡人，生老病死，投胎转世，那样，他便不再是千狐妖，说不定，还可以在哪一世，再遇上空蝉，跟她有一世的姻缘，也不失为美事。
只可惜，他只是一个老不死的妖精。只能在漫长而虚空的时光里，思念这个，他最初辜负了，然后深爱而不得的，叫空蝉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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