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我在明亮的阳光里，
看到自己的身影，
那光，
透过窗户缝渗进来。
像波浪般漫过我我消瘦的轮廓，
我没有看到远方，
玻璃上是雾气氤氲。
我也看不清自己窗外的脸庞。
是悲伤还是快乐。
我也很久没有想起故人，
我也很久没有听到鲜活的故事。
楼上的人在感叹
那声音像旷野中
游吟诗人的歌谣
他说
算了吧
珍惜今天的阳光吧
他眼睛闪着灼灼的期盼
他只不过在书面上妥协罢了
她从站台上走过
我喜欢他那件牛仔裤
还有那张没有表情的脸庞
人流中是不同的匆匆
有人驻足
只不过是为了和手机交谈
我们操着不同口音的普通话
一递一句地说着话
我努力寻找着谈话中的意义
然而找寻每句话后的潜台词也成了枉然
或许没有什么潜台词
我们只是两张说明书
互相交换核对着彼此的信息
终究索然
我们陷入良久的沉默
这沉默并不让人觉得尴尬
我们正好可以把对方
溶入自己的理解和想像
我和一位新朋友坐在长椅上
脚下松油满地
紧紧粘住我的旧鞋
他说起了意义
我说不要再谈什么意义了
意义不是真实存在的东西
追求虚无的东西本来就是没有意义的
他点着头又问我
那你在追求什么
我说是快乐
他又问我是哪种快乐
我说快乐就是欲望的满足罢了
哪有那么多种
我仰头望着灰蒙蒙的天
我不禁想
到头来自己还是回到了原点
和楼上的人一样
我妥协了
不知是因为怯懦还是勇敢
车窗外开始下雨
我对自己说
至少我保持着幽默感
就在前天晚上
我突然想到
最原始的幽默感肯定是黑色幽默
绞刑架下比团员饭桌前更需要玩笑
书上说
幽默就是让无法接受的事
变得容易接受
我是个容易被精巧的道理说服的人
这次也不例外
我下了地铁
回头看送我的人
他冲我一笑
那微笑出乎我的意料
却有好像是唯一正确的道别方式
有人在祝福你
终是好事
现实中无法重复电影中的桥段
因为现实中人们活在不同的世界
我在站台上又看到了她
穿着同样的牛仔裤
我不记得她是长发还是短发
也忘记了她注视远方的方式
她让我想起了故人
想起了曾经鲜活的故事
梦醒了
我换了个姿势
继续做另一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