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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满贺兰】情动先窒息(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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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秋恨恨地想,若不是你这个小贼,我早逃脱,至于落到这个地步?你何必又装作一副烂好人的面孔,想糊弄谁?又想着,这小贼倒是命挺硬的,刺不死也摔不死。也怪自己做了四年大家闺秀,疏于手脚功夫,动作慢了,让他躲开了要害。一念至此,目光转到他胸口,却见他衣领半敞着,露出一小块胸膛,肌肤如同白玉,泛着晶莹的光泽。少年的胸膛虽然单薄了些,却别有一种纤弱雅致的美。
纪秋惊讶于一瞬间闪过的念头,迅速地移开了视线。
英奇最会自作多情,笑着说:“我没事,我从小身体好,你再撞几次也不会有事的。”
纪秋鄙夷地斜他一眼,只觉得这人不可理喻到极点。
这时,穆塔端着两口粗胚陶碗进来,扫了纪秋一眼,皱眉问英奇:“你怎么给她松了绑?”
说的是北戎语。英奇也用北戎语回:“绑太久了,我看她手腕都肿了,再说她不过是女人。”
“这个女人眼里有钢刀。”
英奇愣了愣,笑了起来,说:“穆塔大哥,你说什么呢?她的眼睛很漂亮,比贺兰山的雪还要干净。”
穆塔无话可说了,重重地把碗搁在地上,转身走了出去。碗里盛着牛羊肉,英奇挑了一碗肉多的递给纪秋,说:“吃饭吧,你肯定饿坏了。”
纪秋按捺着打翻碗的冲动,她确实饿了。从小到大,她一餐吃少了,白嬷嬷必定要令厨房整些花样送上来。象今日这般滴水未进,是从来没有过的。白嬷嬷若是知道,只怕眼睛都得哭瞎了。想到白嬷嬷,纪秋心里又一阵难过,垂下眼皮,接过粗胚陶碗。父亲说过,人不能畏死,但也不能轻生,时不在我时,一味进取只是鸡蛋撞石头,是匹夫之勇。想韩信,若不能承受j□j之辱,哪里来若干年后功高无二略不世出的淮阴侯呢?
粗糙的胚面摩娑着她的手心,让她很不舒服,不由让她想起家里的描金杯盏,那都是越地名窑精心烧制出来的,专门贡给王公大臣,光滑的如同羊脂白玉……她从小用惯了,没觉得稀罕,这一刻却深切地感受到,那一切多么美好。
见她终于顺从一回,英奇说不出的高兴,端起碗三下五下吃完,最后呼哧哧地喝完汤。再看纪秋,只吃了小半碗,腮梆子微微动着,听不到半点咀嚼的声音。拿着筷子的手修长洁白,一根一根,象是白玉雕成。嘴唇沾染薄油,娇艳的如同半开的花朵。英奇不由自主地看呆了,心脏砰砰地跳动着,全身血液都在沸腾,烧得伤口都痛了起来。
纪秋觉得空气忽然变得异样,一抬头,见他目不转晴地看着自己,脸色绯红,眼神炽热。她未经j□j,平时深居简出鲜少碰到男子,自然不懂他为何这样,只觉得被他的眼神冒犯了,嫌恶地皱皱眉,转过身去背对着他,依然不紧不慢地吃着。
北地胡风浓郁,男女之间向来不避讳,英奇从小到大见多了,但是毕竟年岁小,还不曾经历过,又兼心性单纯,不似成年男子那么赤裸。见她嫌恶地避开自己视线,顿时也觉得羞愧,讪讪地站起来说:“我去外面拿点水。”慌不迭地钻出营帐呼出一口长气,又想起水囊就在被子旁边,却也不好意思再回去拿,迳直走到火堆旁穆塔的身边坐下,拿过地上的水囊,拔出塞子咕噜噜地喝着。凉水顺着喉咙滑下去,体内的燥热才消了一点。
穆塔见状,按着他的手说:“你受了伤,别喝太多凉水。”
英奇豪迈地说:“这点伤算什么。”
穆塔见他脸色红的不正常,皱了皱眉,伸手按在他额头说:“别逞强,你发烧了,快去躺着。”
英奇听他这么说,心里一松,忽然高兴起来,心想,原来我只是发烧了,她应该不会怪我了吧。正高兴,忽听巴鲁说:“英奇,你怎么出来,可是搞不定那女人,需要大哥教你几招吗?”
大家哄然大笑。
这话原也平常,大伙儿平时就常开这种玩笑,但是英奇想起他看着纪秋的眼神,心里很不痛快,脸色也沉了下来。“大哥休要胡言乱语。”
“我可不是胡言乱语,是好心好意要帮你,若是你不行,大哥也可以代劳呀。”巴鲁说完,又哈哈大笑起来。
英奇勃然大怒,将手里的水囊砸向他。两人离着近,他动作又快,巴鲁完全没有准备,生生地受了这么一记,淋了一脸的水,顿时愣住了。其他人见此变故,收了笑声,都不敢相信地看着英奇——他年岁虽小,性格却极为豁达开朗,从不自恃身份而欺凌族人,别人说重了,他也只是呵呵一笑。这是他头回发这么大的火,且发火的对象还是同父异母的兄长。
回过神来的巴鲁顿时觉得被抹了面子,脸涨通红,站起来,怒喝一声说:“英奇,你这是要为一个女人跟大哥翻脸吗?
”“跟她有什么关系,是大哥你再三羞辱我。”
“我不过是说了几句玩笑,几时羞辱你?我看你是被那个女人迷了心智,大哥都不认了。”
英奇见他句句不离纪秋,可见心里一直惦记着,越发厌恶他了。“我看大哥是怪我没有将她让给你,才一直羞辱我吧。”
“好你个英奇,竟敢血口喷人,拔出你的刀。”巴鲁被他戳中心事,恼羞成怒,新仇旧恨一并儿涌上心头。说起来,他是英奇的长兄,但他的母亲只是一个牧羊女奴,且是父亲蓟多陵一次醉酒之后的意外,他跟着母亲一直长到十五岁,费了老大的劲才认祖归宗。他年龄既长,情性相貌并不出众,自然与父亲谈不上亲近,认祖仪式也是草草了事。回来不久,恰逢英奇百日,当时北戎各部都派人来祝贺,盛况空前的隆重,两厢比较,巴鲁心生不平,失落愤恨,不在话下
蓟多陵对英奇宠爱异常,从小亲自教导他骑术弓箭,每回畋猎游玩必带他在身边,珍贵稀罕的物什一骨脑儿往他帐子里送,巴鲁每每见之,不免又想起自己从小跟随母亲风餐露宿的放牧日子,对这名幼弟就越发地忌恨。前些年,蓟多陵离世,巴鲁也凭着自己的武力南征北战,在族人当中赢得一定的名声,自觉劳苦功高,忌恨之余,又渐渐瞧不起娇生惯养的幼弟。时常想着,要寻个机会当着族人们的折辱他一番,好教大家明白,英奇不过是条寄生蠹虫,空长着一具好皮囊而已。因此见他反唇相讥,巴鲁便趁机发作起来。
在北戎,叫人拔刀,就是决斗的意思。
巴鲁这些年名声在外,有摩那部第一勇士之称,能止小儿夜啼。他以为自己一拔刀,英奇就会乖乖服软。却不想他居然面无惧色,霍然拔出穆塔的腰刀,说:“都说大哥是摩那部的第一勇士,我也早想向大哥请教了。”
一直冷眼旁观的穆塔终于坐不住了,站起来挡在两人中间说:“咱们摩那部有句谚语,嘴巴分不出长短,拳头能知道轻重,挡着别人决斗,会长疮烂脚。但是英奇身上有伤又发着烧,今日决斗不合适,我看还是等英奇伤好之后,你们再定时间地点吧。”
巴鲁原本就只是吓唬英奇一下,挫挫他的锐气,出出心中长久郁积的愤懑不平之气,顺带着在族人面前立一下威风。英奇毫不犹豫接受决斗,已经出乎他的意料,且叫他骑虎难下。听穆塔这么说,正合他的心意,但还是装出一副怒容满面的样子。“穆塔,你也看到,他为一个女人连大哥都不认了。这一回就算了,下回再这样,我要替过世的父亲教训他。”说罢,把手里的刀鞘重重地扔在地上,转身去角落里,抱起一个女人,就往帐篷里走,一会儿帐篷里便传来女人哭泣声和求饶声。
英奇直皱眉,对穆塔说:“你不该拦着,不过是个贱奴之子,倒越来越骄横了。”
穆塔不想多说,收了他手里刀。“你去睡会儿,我在帐篷门口守着。”
英奇脸上稍热,问:“你守在门外干吗?”
“我怕她杀了你。”
“不可能……”话虽这么说,其实英奇心里也没底,而且隐隐觉得,要是给她机会,她多半真会杀了自己。这么一想,心情有些低落。回到帐篷,见纪秋戴着兜帽,双手抱膝,头抵着膝盖,鼻息微微,似是已经睡熟。
他站她身边,痴痴地看了一会儿,终究不敢碰她,取过羊皮被子盖在她身上,自己则裹紧黑貂大氅卧在一侧。他伤得不轻,刚才又动了一回气,疲倦的很,很快就睡着了。等他睡熟,纪秋悄无声息地睁开眼睛,她是装睡,身处虎狼之地,她又如何能睡得着?刚才她一直在思量,如何趁着夜深人静时逃跑,如果能顺带着杀了英奇更好。这个想法显然是行不通的,穆塔就披着大氅坐在帐篷外,影子落在帐篷上,一动不动,阴沉古怪。比起莫名其妙的英奇、残暴好色的巴鲁,纪秋更忌惮这个精明冷静的穆塔。
夜色已深,外面却越发地嚣闹。
男人的哄然大笑里掺杂着女人的尖声叫骂声、痛哭求饶声,纪秋不用看也猜得出来,北戎男人们开始享用他们的战利品了,落入异族手里的女子的命运,她从前在兴平军营里听过不少,史书也读过不少。她掩住耳朵,假装自己聋了。


1楼2014-04-25 23:49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