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文】海上明月生---副仙兰；情敌出没（已完结）

应@墨染倾城彼岸花 之邀，来此搬文。望小伙伴们支持~
固定时段搬文，望小伙伴们在搬的途中尽量不要插楼哈~
嗯，就酱。
本文基本遵照原历史的主要轨迹，镖国献乐是801年（贞元十七年），贞元二十一年李括驾崩，太子李诵继位一年。所以海月当值只有不到三年。
文中主要人物基本是原历史存在或作为原型的，性格语言描绘尽量符合剧中。
偶有情敌出没==

第一章 回望长安
“小兰，你真的不跟我们回去了吗？”夜莎罗担忧地看着面前这个柔弱纤细的女子。
“我答应过灵儿，要替她好好守着夏大哥。再说，我也想学学长安的舞蹈，和镖国舞融合在一起。夜姐姐，你不用担心我。倒是你，”身着唐装的兰玛珊蒂微笑地看着夜莎罗，“要和王子殿下好好地在一起，不要再吵架了。”
“那，我们走了。你要好好的，我们会回来看你。”叔难陀冲兰玛珊蒂点点头，手臂温柔地抚上夜莎罗的肩头，夜莎罗也湿润了眼角，依依不舍地转身离开。
望着渐渐隐去的车马，兰玛珊蒂心头略有沉重，却在转身的刹那很快褪去了：乐团献舞历经破折，终于尘埃落定，换来大唐与边陲的安定和睦，那些为献乐牺牲的勇士们，终于可以安息了。
“王子殿下和夜姐姐有情人终成眷属。而我，也可以和我的夏大哥，我的舞乐，一起开始长安的新生活。”想到这，兰玛珊蒂慢慢弯起嘴角，抚平被风吹乱的裙摆，轻快地迈进夏府的大门。
只是她不曾想到，这一别，竟是永生。

夜凉如水，转眼已是深秋。已是宵禁，月霜行手扶佩刀，率领一队禁卫，在寂静的街道上巡逻。距镖国舞乐之事已去近两年，天子脚下的长安城不曾受到一丝损耗，繁华依旧。白日的喧闹，也只有在茶楼说书人的摇扇语风间提起过镖国乐团路上的神奇故事，对那些罕见的乐器和舞蹈传得神乎其神，却慢慢略去了献乐的勇士们，这随势而去的淡忘，也宣告着这座城市旺盛的生命力，她的昌盛，她的活力，不会因任何人事而改变。
若说一丝影响，恐怕也是那一则通告：原内卫禁军右司统领海东来辞官隐退，不知所踪。
月霜行发现自己无意中走到了夏云仙的故居。大门紧闭，却有一只孔明灯冉冉升起。月霜行吩咐手下人继续巡逻，自己叩响了夏府的大门。
“谁？”里面传来一声颤抖的询问。
“月霜行。小兰姑娘，我来看看你们。”
门开了，兰玛珊蒂一身白裙，单薄的身形在清冷的月光下投出一条长影。她又消瘦不少，月霜行有些心疼。“我巡逻路过，看到里面亮着灯，就来看看。”
“哦，”小兰不好意思地笑笑，“我的眼睛还在休养，一到晚上便有些模糊，所以总是点许多灯。”
月霜行走进院子里，院子虽不大，却也可以想象一个小姑娘打理的困难。
“夏大侠好些了么？”
“好多了，刚喝了药睡下。虽说现在还不能下地，但饮食、说话已经恢复如常了。”小兰引月霜行走进庭院。
“我刚才好像看到孔明灯？”月霜行问。
“是我放的，”小兰眼眸一沉，“今天是灵儿的忌日。”说罢，她望着通亮的内屋，语调里满是担忧：“两年了，夏大哥从来不提，可我知道，他心里苦。”
“来，我帮你放。”月霜行走到石桌旁，拿起一只孔明灯，点亮烛火。
“再过两天，也是海大人的忌日了。”默默看着月霜行放灯的小兰，突然说道。
海东来。月霜行的手停顿了一下，这个名字，她已经埋葬了两年。
月霜行眼神坚毅地看着那一点光明飞向月空，像一颗移动的明星。
“为灵儿，为夏大侠，为所有保卫长安而牺牲的勇士们。”
她没有说那个名字，不是忘了，而是，她不信他就那么轻易的死了。
月霜行安慰小兰一会，便因公事在身告辞。临走时，月霜行抿紧嘴唇，努力搜刮婉转的词：“小兰，你最近···有没有···见过，见过什么熟人？”看着月霜行小心翼翼地表情，兰玛珊蒂有些疑惑：“月大人，你指的是谁？我最近除了夏府就是在乐坊，见的都是熟人哪。”
“没事，我担心你一个人在长安。以后私下底就叫我姐姐吧，有事就来月府找我。”月霜行笑笑，离开了。
月霜行听到背后的关门声，叹了一口气。她以为，如果他还活着，他应该会来探望他们。
一阵风过，伏在月亮上的黑雾散去。树枝哑哑，月光似乎更亮了些。
夏府院墙上，一只红伞打开，向着孔明灯飘去的方向，一瞬而逝。

站了一会，连个鬼影也没有。月霜行暗自运气，想轻功飞过去。她刚靠近湖边，吸了两口气，突然看到门开了。一个男人走了出来，月霜行差点叫出了声。
铁骑铠甲，手握凌风宝剑，是哥哥！
月云飞愁眉紧锁，隔着浮雾望向她。
月霜行定定神，不对！哥哥早在十年前身亡，那这又···幻觉？是迷雾！
月霜行忙掩住口鼻，却觉得身子轻飘飘的，意识也越飘越远，她垂下眼眸，倒了下去。
“月大人醒了？”月霜行一睁开眼，轻纱白帐，一股异香。一位妙龄女子，正看着她，眼波流转，笑意盈盈。“你是···宁婉儿？”
“是，大人。”“海东来在哪儿？”
如此直接倒是让宁婉儿没有料到。
“赤帝海东来？我不知道呀。”宁婉儿嘟起樱唇，一脸无辜。
“我得到消息，他在你这，你放心，我不是来害他的，我们是···故交。”月霜行努力挑选了一下形容词。
“没想到会是你。”“什么？”“海大人没想到是你来寻他。”“他果真在？湖心小筑？”“嗯。”
“你要迷情香做什么？”月霜行话一出口便觉不合适，孤男寡女，荒郊野外，要迷情香，还能做什么。
“月大人忘了我做什么的了吧？”宁婉儿没有羞愧之色，竟然莞尔笑了。“月大人如此着急，出城连贴身护卫都不带一个，一来就问迷情香，看来我们海大人艳福不浅呐。”
月霜行别过脸去，她知道解释无用。
屏风那边的人也微微一怔：月霜行竟然脸红了，这小女儿之态配上一身男装便衣，还挺有意思的。
“好了海大人，看在月大人孤身寻你的份上，你就别躲着了。”宁婉儿笑着冲屏风娇声道。
月霜行血液顿时凝固了，他竟然一直在看着！
“月霜行。”一袭白衣，从屏风后飘出来。
“海大人，你真的没事！”月霜行打量他，除了脸色稍有发白，身子骨看着没事。
“怎么，我没死你很失望？” “怎么会，要不是你，两年前那次战斗我差点撑不过去了。”
“找我何事？” “····”
“嗯？内卫有事？”海东来皱眉。 “没有。”
“那陛下有事？” “也没有。”
“你有事？” “没···有。”
海东来索性闭嘴不语。
“你在长安出现的消息已经传出去了，我怕你的仇家在我之前寻来，你们会有危险。”
宁婉儿静默不语。海东来颔首默认。
“再者，你为大唐身负重伤，我之前识你不清，还与你为敌，实在惭愧。这长安第一人非你莫属，你若在，长安必然安定。况且内卫府的将士们，还有兰姑娘和夏大侠，大家都在担心你的安危。所以我听到你的消息，便急忙来探虚实，看看还有什么我能做的。”
一直看着窗外的海东来听到这些话，略惊讶地瞟了月霜行一眼。
头一次，月霜行语速不匀，逻辑混乱。

清晨，宁婉儿端着早饭进来，经过一夜的休息，月霜行恢复了体力，只是，她又梦见了哥哥。
“我晕倒前··看见一个人··”月霜行谢过宁婉儿，说道。
“是亡故人吧。”“没错。”“那是迷香的作用。”
“迷情香？还有这功效？”月霜行稍惊。
“你看到湖里浮起的雾，就是迷香，是从迷情香里提炼出来的犀角香。”宁婉儿叠着手中的帕子，解释道：“月大人可听过，犀角燃香能通亡灵。”
月霜行还真没听过。“姑娘果然见多识广。”“大人过奖，婉儿本是异族巫女，懂这些不足为奇。”
“异族巫女？”月霜行疑惑地看向她，仔细一看，宁婉儿的长相还真稍有西域风情，鼻高梁挺，眼珠泛蓝，肤色白皙。
海东来进来了，换了以往的红装。“走吧。”
月霜行看看宁婉儿，宁婉儿站起身，拿出一个小包裹，递给月霜行。“这是海大人的熏药，海大人不爱惜自己的身子，还麻烦月大人提醒着。”
“姑娘不和我们一起？”月霜行看看宁婉儿，又看看海东来。宁婉儿满目含情，望着海东来，月霜行觉得自己有点多余，想先出去，被海东来抢了先。
一路无语。
进了长安城，又是一场喧哗，不过两位禁军统领都在，也没出现什么乱子。
“你不见见兰玛珊蒂？或者夏云仙？”月霜行问。
“见他们做什么.”
“你不是一直在保护他们？”
“她救过我性命，护她周全也不费什么事。”
“内卫左司现在谁当首？”海东来突然问道。
“左司刘威荣，右司顾奉林。”
“你还是总统领？”
“怎么，又要说一个女人不配了？”
海东来默默向前走，留下一句：“是你我还放心些。”
长安异动，大街小巷都是赤帝东来死而复生的传闻，据说赤帝得天女庇佑，死而复生，功力更甚于前，各种神通本领，传得沸沸扬扬。
“夏大哥，海大人真的死而复生了？”小兰买完菜回来，被那些传闻吵了一整天。
“说给敌人听的。”夏云仙冲她笑笑。小兰点点头，进屋做饭。
夏云仙看着她纤弱的身影，心中愧疚。为了他一个废人能多吃两口饭，从来不沾阳春水的部落神女学会了做大唐的菜品，为了他一个残烛之人，不食烟火的第一舞姬把自己置身于俗尘家务，为照料他而谢绝乐坊的帮助，甘愿一人拘于这小小的夏府，只因他不想离开家和灵儿，不想被外人打扰。
无论从两年前的相遇还是这段时间的暗中保护，夏云仙看得出来，海东来对她有意，或许，该是自己抽身不再连累她的时候了。

第三章 神女之泪
长安月冷，月霜行巡逻完准备回府，四下一片沉寂。她步履轻快，却心下沉着。白日她曾试探问过海东来的伤势，海东来只随口一句“好了”，却依旧拿着红伞遮阳。月霜行问过几个大夫，都没听过犀角燃香做薰药的说法，难道这是西域的独门偏方？
一个黑影闪过，“谁？”月霜行提气追去。
海东来打开宁婉儿的包袱，一股浓郁的异香扑鼻而来。海东来舀出一大勺，放入紫檀八角香炉，他闭上眼，静静感受这馥郁而略带清凉的味道。封闭了外在感官，他感觉原本烧灼在溃烂皮肤间的血液渐渐凝固成珠，不再浸染红裳。
没人想过他为何总是一身红衣，因为他不能受伤。即便受伤，也绝不能看出来。
黑衣人轻功极好，身段灵巧，步履轻盈，月霜行快它便快，月霜行慢它也慢。追了几里，月霜行竟追到海府门前，人影不见了，却掉下一个木牌，上面刻着一个“婉”字。月霜行收在手里，她扭头看着紧闭的海府大门，里面飘来犀角的异香，月霜行掩住口鼻。
“月霜行，我不是说过，我府上方圆五里不得打扰吗。”海东来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海大人，刚刚是否有黑衣人进去？”月霜行在门外大声道。
吱呀，大门开了。月霜行走了进去。
云雾缭绕。月霜行只看到一个高大的红色身影，
那身影转向她停顿了几秒，慢慢向后倒去。
“海大人！”
夜半，天香楼内，只一盏孤灯，宁婉儿没有回城外小筑。
月霜行目光凌厉，左手举着木牌，右手遏住宁婉儿:“犀角致幻，你想对海东来做什么？”
“海大人果然没说错，”被遏住玉颈的宁婉儿樱唇噙笑:“只要危及大唐，即便他肯放过我们，你也会阻止。”
“说仔细点!”
“犀角致幻，却也是麻醉灵药，与麻沸散不同，少量犀角香不会使人昏迷无力，只是麻醉表层止血，海东来内力深厚，只要抑住皮肤出血，便有时机调养内伤。”
月霜行脸色渐白:“若大量呢？” 以她对海东来的了解，他一定会用大剂量以便快愈。
宁婉儿虚弱地一笑:“大人不是都知道了么，致幻致疯，死在自己的幻觉里。”
“你是那个黑衣人？故意留下的木牌让我来寻你？”
“那是海桑花粉做的木牌，可抵御犀角香所产生眩晕和幻像，而月大人一定会拿着它去找海大人。”
月霜行见她不似说谎，放开了她，略一思忖：“当初他被你救时命悬一线，杀他根本不需要那么麻烦，你想利用他得到什么？”
宁婉儿声调婉翠如莺:“月大人真有颗玲珑心，你和海大人还真是相知匪浅。”她眼眸一低，“记得我说我是异族巫女么，其实我不是，我是高昌王族留下的唯一血脉。当年高昌为大唐所灭，我族残余在大唐境内苟且偷生，我幼时因异族身份备受欺辱，为复国只身来到长安，不幸沦落风尘，是主人救了我，他让我名动长安，过着贵族的生活，但条件是，要我探听高官王公的秘事。海大人因此盯上了我。主人让我杀他，我不忍，便谎称大量吸入犀角可控制人心，让他为我主所遣，想不到主人竟答应了。”
“姑娘也是性情中人。”月霜行明白宁婉儿这是走了一步险棋，不禁叹道。
“我一路走来，见多了薄情寡义，也深知这风月场上多是逢场作戏，对我而言，情本是奢侈的，我先要生存。”
“人皆有情，但对于不安中的人，情便是致命的弱点。”
“情一旦到了，山雨袭来，谁又能抵挡？不过，”宁婉儿笑了，“月大人倒和海大人说了一样的话。所以他连戏都懒得做，他告诉我一个词，情深不寿，月大人，你明白意思么？”
月霜行摇头，海东来竟然会说这样的话。
“宁姑娘保重，月霜行告辞。”月霜行知道这样聪明的女人，主动提起她的主人定已有所准备，所以既然她不会说，月霜行也不逼问，毕竟宁婉儿为救海东来背叛主人已是不幸。
“月大人，”宁婉儿叫住她，月霜行回身。“犀角只能延缓他的病，却无法根治，况且长久熏香会损坏脾脏，加重出血。还请大人多劝劝他，少动内功。”宁婉儿说这话时声音微微颤抖，眉目忧伤，看起来颇有弱柳扶风之态，连月霜行都动了怜惜之心。
“你怎么自己不说？”
宁婉儿转过身子，看着窗前的海桑，月霜行看不到她的面容。“他那样骄傲的人，不会容忍自己受到威胁，无论来自于他人还是他自己。况且，他更信任月大人。”
月霜行应下，离开了。
就在第二天，城里传遍了，长安第一名妓宁婉儿堕楼身亡，一代倾城香消玉殒。
月霜行第一时间找到海东来，把她们的对话告知他。
“你怀疑她的主人灭口？”
“不，她的主人应该还不知晓自己被骗，否则你不会安然无恙。应该是她自己轻生。”
“不可能，她还未复国。”
“海东来，你有没有心？”月霜行有些恼怒。“一个女人，情与国，没有那么容易抉择。更何况，两者都是没有可能的路。”
海东来目光扫过月霜行晶亮的双目，唇边带着饶有兴趣的玩味：“情与忠，不知月大人又是否难以抉择？”
月霜行沉下脸，转身离去。
海东来嘲讽的神情慢慢淡落。
海东来不是没有心，他只是害怕把它放出来，只有把自己收紧，才不会受到伤害，他讨厌有软肋的感觉。
所以他讨厌月霜行，因为在这次迷雾中，没能抵得住幻像。他看到了月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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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高昌国：西域诸国之一，贞观十四年（640年）为唐所灭，置高昌县，后设安西都护府统之。安史之乱时高昌被回鹘侵占。
2. 宁婉儿与海东来相遇的故事正文不写了，海东来不杀她一部分原因是遭遇相似而同情，还有是利用她手中的消息。更完还有热情的话就写番外里。
3. 海东来最后看到的是去救他的月霜行，但他以为是迷情香的幻象所致。开始怀疑自己的心了。

好文顶起来。

从海东来屋里出来，夏云仙心头更重了，他没想到海东来这么直接否认对兰玛珊蒂的感情，并且还断了以后的可能。他看着兰玛珊蒂快乐地在庭院来回穿梭的身影，心中惘然：这样一来，自己怎么安心走？怎么忍心留得这个单纯柔弱的小姑娘孤身一人在繁杂的异国他乡？夏云仙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月霜行刚进夏府，便看到夏云仙站在院中，怔怔地望着厨房方向，走过去问：“夏大侠，可有什么不妥？”“哦，没··没有，”夏云仙回过神，按捺下心思。“来找海东来？”
“不，我来找小兰的，”月霜行看着厨房打水出来的兰玛珊蒂，眼中闪过一丝忧忡，“刚从长清乐坊过来，东城两个小侯爷差点把乐坊给砸了。”
“为什么？”夏云仙诧异。
“说是前日让小兰去王府献舞，结果小兰走到半道又回去了，小侯爷觉得颜面尽失，派人去闹事，结果碰上另一位也来邀舞，一句话不对付就闹了起来。”月霜行解释道。
夏云仙神色焦急，一把抓住月霜行的手臂：“那现在呢？兰玛珊蒂还能回乐坊吗？”
月霜行清眉微蹙，却没有抽出手，“暂时还是别回去了，看两天情况。夏大侠别担心，我会在东城加派人手，保护乐坊，你在府里注意小兰安危，只要两家的王爷不作声，这事就算过去了，只是···”“只是什么？”
月霜行感觉到夏云仙手上的力量吃重，手臂被他捏得酸痛，“只是两侯争一女，又是镖国第一舞姬，小兰恐怕日后的日子不平静。”
夏云仙眉眼低沉，心下更加紊乱，这小小长安城，各路牛鬼蛇神鱼龙混杂，兰玛珊蒂无权无势，在其中就像一枝长于泥沼之上的白兰，稍有不慎便陷入泥中，粉身碎骨。
“不可！”夏云仙想到急处，不禁脱口而出。“嘶---”月霜行疼的难忍。

“你要是再不躲，手臂就废了。”门一开，海东来从屋里走了出来，红伞握在手中，背在身后。
“海大人，”月霜行忽然想起什么，抬头看了看天：还好，阴云笼日。
夏云仙低头一看，忙松了手，不住地道歉。“不碍事。”月霜行努力笑着安慰他。
“天香楼这几日可有异动？”海东来问。
“我正是来说此事，昨夜，宁婉儿的尸身不见了。”
“不见了？家人领走了？”夏云仙问。
“她在这边没有家人。”月霜行看了看海东来，后者沉思不语。
“会不会是那个主人？你与她熟识，你应该知道她的主人是谁吧？”月霜行小心问。
海东来没有看她，背着手穿过他们走到门口，
“这件事你别插手。”音落，撑开伞，转眼不见了。
“月大人，夏某有事烦劳。”夏云仙收回门口的目光，转向月霜行。
月霜行笑道：“夏大侠有事尽可吩咐，不必犹豫。”
“我可能，要离开长安。”
“离开？回镖国？那小兰怎么办？”
“正是此事要劳烦大人保护小兰。”
“这倒没问题，只是小兰照顾你多时，不辞辛苦，你为何突然撇下她一人？”月霜行想起宁婉儿，心中稍有不顺。
“我···我希望她能有个好归宿。”
“咦，海大人怎么走了？月姐姐你来了！”兰玛珊蒂从远处奔过来，双眼弯弯似月牙。
“月大人，拜托了！”夏云仙深深向月霜行行了个礼，转身回屋。
“小兰，你前日得罪了小侯爷，怎么一回事？”月霜行看看小兰，好似没受什么惊吓。
“哦，那个人啊，他出言不恭，我是舞姬又不是妓女，凭什么让我做什么就做什么。”兰玛珊蒂解释时清冷的样子与适才判若两人，月霜行这才记起来她是部落神女，从小受万人敬仰。
“他可是皇亲，是王爷嫡子，你不怕得罪他？”
“我为什么要怕？我只要跳好我的舞就行了，又不指着他吃饭，干嘛讨好他。”
看着小兰不以为意的神色，月霜行终于明白夏云仙担心什么了。
月上梢头，墙外的热闹渐渐淡落，从月霜行的卧房能闻到小厨房飘来的饭菜香味。
月霜行翻着长安城近几日官员的进出记录，心中疑云笼罩。“探听官员秘事，难道宁婉儿的主人是官场中人？”
突然，门外一阵骚动。
“月姐姐！月姐姐！让我进去！我找月霜行！”小兰的声音。
月霜行打开门，“让她进来！”
兰玛珊蒂像见到了救命稻草，踉跄着奔过来，一把抓住月霜行，哭的梨花带雨：“夏大哥不见了！三天了，月姐姐，怎么办啊？月姐姐！”

第四章 二龙戏月
这几日，长安城内喧嚣尤甚。百姓听闻远戍北疆的左威卫将军薛抷班师回朝，薛抷为原辅国大将军薛长仁之子，尚父汾阳王义子，初唐名将薛仁贵的世孙，年纪轻轻便熟谙兵法远赴北疆，在平定回纥之乱时立下大功，回朝受封。大家都想一睹这位名将后人的英世风采。
皇宫大殿上，海东来和月霜行面圣。“今日西南飞书，吐蕃使者十日后便会到达长安，你们要做好准备，届时长安异族涌入，小心不法之人。”唐皇一面吩咐二人，一面御笔在纸上题着字。
“陛下放心，我等必尽忠职守，小心守卫。”月、海二人跪拜下去。
“还有，左将军薛抷明日就到长安，月霜行，朕记得你们是世交，就由你去替朕迎接他入宫。”李括大笔一挥，“龙武”二字跃然纸上，潇洒至极。
“遵命。”月霜行低了下去。
不知是否是大红梁柱映的，海东来起身时竟看到月霜行侧颊有一抹红晕。
走出大殿，月霜行一句话未说，海东来有些奇怪，若按照平常，此时的月总统领应该会与自己协商卫队调令，尽管他一向也不怎么听从。
“月大人今日心思异动，难道是因为薛将军即将回朝？”海东来一如既往语带嘲讽。
“薛老将军与家父相交多年，薛将军又为大唐苦守边陲，我思略如何接待薛将军也是情理中。”月霜行淡淡回他。
“倒是不像思略接待，”海东来瞥了一眼月霜行，不紧不慢地说：“倒像是思妇盼夫归。”
海东来说罢便等着月霜行的反驳，可他没等到。他有些疑虑，竟有一丝慌乱。
因为月霜行双拳紧攥，根本没听进去。
翌日，长安街道两旁热闹非凡，即便是待字闺中的姑娘们也成群结队地来到街角，摇着团扇，对着马队指指点点。
“看！那就是薛将军！” “真是英武不凡，身姿凛然，就是个子小了点！” “什么啊！那是月大人，旁边那个手握宝剑的才是。真是伟岸！” “嘻嘻，瞧你这个样子，春心萌动，还不快去扔绢子！” “胡说什么！我才···才没有··” 两旁的姑娘们叽叽喳喳，兴高采烈地讨论着。“人家可是大将军！怎么也得配个公主或宰相之女，你们啊，做梦去吧！”
海东来站在醉仙楼上，看着军队驶过去。薛抷与月霜行双马同行，一个身穿金戈战衣，一个身着禁军铠甲，倒是挺般配。海东来眯起双眼。
入宫面圣，唐皇亲赐薛抷为龙武大将军，位同骠骑将军，并设宴款待，众臣作陪。海东来与月霜行率内卫守在殿外。
“这位大将军好大面子，由你我守在外面。”海东来仰望明月。
“小霜？”
海东来略惊讶地转身。新擢的神武大将军正站在他们身后，剑眉入鬓，星目含笑。
“怀山哥哥，你怎么出来了？”这什么称呼，海东来皱皱眉。
薛抷拍拍肚子，笑道：“陛下醉了，我也吃饱喝足，出来透透气。小霜，你站了一天，歇歇吧！”
“不碍事，这是我的职责。回去吧，这里风凉，你刚吃了酒。”
薛抷一直看着月霜行，笑容暖暖：“十年了，你还是老样子，这么倔。”月霜行轻笑。
海东来就被他们晾在一旁，继续看月亮。
“这位，就是长安第一人，赤帝东来？”薛抷转向那个正默然望月亮的人。
“海东来见过大将军，将军果然气度不凡。”海东来从不谦虚长安第一人的称号，不过月霜行也很少见他这么客套。
“哈哈，好性子，我喜欢！薛某也是好武之人，有机会一定要与海大人好好切磋切磋。”
海东来轻蔑地笑笑，找他切磋的人多了，他依旧是长安无首。
“我听说，海大人与小霜同僚多年，小霜能有今日地位，承蒙海大人照顾！”薛抷双手抱拳拜向海东来，眼却笑着看向月霜行。这句话，不仅借将军身份宣告了他与月霜行的熟近，还借机点明海东来位居月霜行之下的隐处，海东来暗暗哼了一声。
“薛将军，可找到你了！娘娘正要向你敬酒呢。”杜相微醺走来，顺着薛抷的目光看看月霜行，吟吟笑道：“听说月大人与薛将军自幼相识，看来真是相交匪浅呐！”薛抷笑笑，冲海东来点点头，与杜相进去了。
“舍不得了？”海东来奚落道。月霜行没理他，她也在暗自揣度，薛抷离家十年，原本以为不会再见了，可他突然回来，那当初的约定，还算不算数？她的余光扫过海东来，后者正眯着眼盯着薛抷离去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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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薛抷：原型薛伾，胜州刺史薛涣之子。尚父汾阳王召置麾下，著名于诸将间。累迁左金吾卫大将军。薛仁贵那是露珠扯的。
2. 杜相：杜佑，唐中叶宰相，史学家。字君卿。生于世宦之家。孙子为晚唐著名诗人杜牧。唐德宗贞元十九年（803），杜佑入为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内卫府里，海东来正在翻看安南兵乱的卷宗。安南之乱虽在东南，却有消息称叛军牙将王余孽与原广州节度使暗地勾结，欲以妖蛊之术卷土重来。正值吐蕃遣使来唐，长安城门大开，谣言四起，人言纷乱。“是得小心点，不能像镖国之行那样。” 即便他海东来可不信什么妖魔鬼怪。
“海大人，薛将军派人来了！”一个内卫在门外大声道。
海东来皱皱眉，听到那个名字心里莫名的烦躁：“喊什么！没教过你安静点么。”顿了顿，拿起伞打开门。
“做什么？”海东来懒洋洋地问。
“海大人，我家将军担心月大人吃不惯这里的饭菜，让我来送食盒给月大人。”
“送食盒？来这干嘛！你们月统领很少在这办公，去月府。”海东来转身准备回屋。
“可大小姐也不在南府上啊···再说这也是总统领的地方”来人小声嘀咕着。内卫在一旁汗如雨下。
“你是薛抷的人？”海东来沉下脸。
“小人是龙武大将军的座前骑校尉，贴身随从。” 这人故意把薛抷的名号咬得很重。
“你叫月霜行大小姐？”
“月大人自小寄养在将军府，老将军视如己出，所以府里人习惯称她大小姐。”
自小寄养？海东来心下疑惑，刚来时他查过月霜行的资料，月霜行的父亲生前为当朝尚书左仆射，一直在长安，何必寄养？
“真是乱。”海东来哼了一声，收伞进屋，关上门，继续看卷宗。
门外的对话却未停止。
“诶，这么说月大人是龙武大将军的妹妹啊，哎呦这以后可厉害了，啧啧。”
“这算什么，告诉你，月大人与我们将军是定了娃娃亲的，以后那就是一品诰命夫人，什么五六品的总统领副统领，哪能比得上···”显然这话是冲着屋里的人来的。
啪嗒。屋里一个声响，门外的内卫吓坏了，急忙拉着来人跑走了。
贵妃寝宫，月霜行走了进去，婢女都候在门外，屋内只有韦贵妃一人。月霜行跪拜下去。
“月统领，”韦贵妃笑吟吟地看着低首的月霜行，道：“你可知陛下刚向龙武大将军赏了婚，是颇受陛下宠爱的咸安公主，可他却推辞了。”
“回娘娘，月霜行不知。”月霜行心下微动，声音依旧平静。
韦贵妃一面盈盈走着，面容依旧笑着，像是戴了一副精致的面具：“本宫听说，你与薛家本有婚约，却不知怎么拖到这时，你依旧未嫁，难道是为等什么人？”
“回娘娘，月霜行这一生早已献给大唐，献给陛下与娘娘。与他人无关！”
“那就好，记着你说的话，你要为大唐尽忠，为我尽忠。希望你可以劝说薛将军接受陛下的好意，与他与你，都有好处。”
月霜行不敢抬头，但她感受到一阵寒意，凛然而下。
韦贵妃玉手轻上，从发髻拔下一支金钗步摇，握在月霜行手上，凤眼含笑：
“红颜浮萍皆薄命，棋错一招全盘输，月统领心志高远，别让本宫失望。”
出了寝宫，月霜行抬头望望天，乌云密布，黑压压地覆在太阳上，一丝光亮也逃不掉。
走到大殿门口，正碰上海东来从里面出来，瞟了一眼月霜行，自行大步前去。
大殿通向神武门只有一条道，月霜行不得不与海东来同行。
“身为禁军内卫统领，私自觐见后宫嫔妃，大唐可没这个规矩。”
“陛下授权娘娘统理后宫，关系皇宫安危，自然在我的职责之内。”月霜行不卑不亢地回答，末了又补一句，“不劳副统领费心。”
“哼。”
“我是不是该叫你一声，将军夫人了？”海东来依旧盯着前方，面无表情地说。
“谁给你说的？”月霜行停住。
“长安城里都传遍了，月统领与龙武大将军早有姻亲，此次将军回来，也不只是受赏这么简单罢。”海东来脚步没有停。月霜行看着他的背影，跟了上去。
“我若做了将军夫人，海大人一定很高兴。” “哦？” “臣子内室远离朝政，大人也就不必成日羞恼自己屈居一个女人之下。”
海东来看都没看她：“我本来就没把你放在心上。”
“你！”月霜行紧咬下唇，气恼地看着那大摇大摆的红色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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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安南之乱和后面即将提到的泾原兵变就不赘述了，大家有兴趣的可以百度。
②　韦贵妃：史上确有一个韦贤妃，与德宗举案齐眉，虽无子女但德宗十分敬重她，王皇后死后由她治理后宫。但她比德宗还大几岁，剧里那位老少配太明显，所以就重新塑造个贵妃好了。
③　咸安公主：大唐与吐蕃交战失利之际，自愿请命嫁去回纥和亲，联盟回纥与大唐共御吐蕃。是个十分勇敢大义的女子。

奚落了月霜行，海东来却没有怎么高兴。他回到海府，径直走进书房，砰地一声关上房门。海府下人吓了一跳，看大人的脸色很不好看，可得万分小心，别不小心当了替死鬼。
“看来，陛下是对薛抷不放心，用联姻把他留在眼前，怪不得要我拦截将军府与边疆的行书。可这个女人若真嫁了薛抷，陛下应该会促成他们，除掉韦贵妃一个心腹，倒也不亏。如此一来，月霜行就得随薛抷回北疆。这女人娇生惯养，吃个饭都挑来挑去，边疆条件艰苦，她习惯的了吗？”
“不对，我这是在瞎担心什么，关我什么事！海东来，你闲糊涂了罢？”海东来摇摇头，伸手去拿火炉上煎的药，“嘶--”海东来被烫到了，他忘了拿抹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