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终于透过雾霭,艰难地喘着气从云端天际落了下来。落在解雨臣的身上,也落在他的心里。他是这样的人,把所有的心事都深深埋葬,把所有牵绊都亲手斩断,把自己包裹在这一层薄薄的金光里,他笑着,但是威严不可动摇。一直以来他都是这样做的,因为他走的路太辛苦,他背着解家当家的重担走到如今,就已经不能再去背负那些虚无缥缈的情感牵绊。
心,不会痛吗。
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些午夜梦回反复惊醒的彻痛。痛,痛到麻木。痛,痛到遗忘。痛,痛到再也感觉不出心痛。后来,他痛的时候,就学会了微笑。
现在,解雨臣发现,吴邪也学会了这样的微笑。他曾经语焉不详的对吴邪说过自己的片段经历,那时候他只是以为吴邪一辈子都不会有这样的经历。所以他觉得吴邪天真而珍贵,那时候的解雨臣第一次发觉自己变得心虚,他发现自己不想斩断这样的牵绊。所以在那悬崖绝壁之上的血染洞窟里,他选择了把吴邪区别对待。然后,一枚不起眼的种子,在心里生根发芽。
那一点点阳光在他身上反复徘徊着,他感觉到微微的暖意。那一棵已经在心底蔓延成碧绿湖水的芽,奋力的跳跃着,浮上他的心口。带着温暖,同时带着疼痛。
吴邪,你现在,可好。
尽管是北京郊区,可因为帝都繁华的辐射面积太大,以及临近天津卫的风尘弥漫,这里依旧喧嚣不断,人声鼎沸。解雨臣走进一家小而其貌不扬的咖啡馆,这些紧张的时日以来,他喜欢在这里过一片刻的宁静。
他想起南锣鼓巷的咖啡,想起南锣鼓巷的老板娘,想起一个很长的午后,他对他说着一段很长的故事,他看着他沉沉睡去。解雨臣想起那午后的阳光抚摸上吴邪的身影,忽然变得单薄,像失落的羽毛飘在碧水之上,脆而柔软,但是天真不复。解雨臣的心一瞬间如重石坠落。
然后他又停下。他想,吴邪是不是已经走进了那家墨脱的咖啡馆,喝着他推荐的咖啡,然后一脸的苦笑,念叨着小花骗了他。
吴邪,至少,你现在不算太差。而我,也很好。活着,就是好的。
吴邪,我解雨臣不会用一生所有去换你哪怕一刻的天真无邪。
你自己选择走上了这条路,就已经命悬顷刻,永无回头之时。但是,我亦会竭尽我所能,我们一路走下去,生或者死,希望或者绝望,曙光或者末日,重生或者毁灭,胜利或者失败。走到雾霾尘埃淹没这世界,走到血肉腐骨堆砌成海洋,走到日月晨昏颠扑咋破,走到山川云海碎裂成沙。
繁花好景,自愿与君共赏。碧落黄泉,亦愿与君同赴。
这一路上,你与我,都刻不容缓。
“老板娘,来一杯拿铁。对了,老板娘你会做拉花拿铁么?”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