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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音悦〓【原创小说】《轮回劫》by公子爱逍遥 冰山攻痴情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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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前,魔族太子墨霄为救天帝之子临渊道消身死,临渊以赎罪之名偿还他三生三世。
第一世,他是他的宠臣十七,平定江山后,却被挖心,只为救回他的真爱临桓。
第二世,轮回重生,竟回到四十五年前,那所谓的临桓,竟然是自己!
而他渐渐明悟,身为天宫尊主,他倾尽一切的爱恋原来是一场利用,锁入皇宫,被剜眸抽骨只留桃花树下一缕香魂。
此去经年,伤痕累累,第三世决定放手归去,才知他青丝白发,也已肝肠寸断。
等我葬尽天下,能否换回一次,你的笑靥如花。
ps:此文虐恋,自备纸巾,我是后妈,公子十七,喜欢我的请叫我十七


1楼2014-04-29 19:16回复
    “牺牲轮回,永堕地狱,只换取三生三世,可愿?”飘渺的声音从天边传来,清冷,平淡,不掺杂一丝情感。
    “我还能再遇见他么?”回答这句话的男子站在空旷的大厅中,鲜血从他的衣角一滴一滴的滑落。晕染了青玉石板,如同桃花在肆意的绽放。他抬起头,清冽的目光如利剑般刺穿了重重云雾,落在天边的殿宇中。
    坐在大殿中的人陷入了沉默,半响后才缓缓的答道:“会。”
    “那我便愿意。”男子轻轻笑了笑,凛冽的杀气在一瞬间散去,他松开手,掌心的剑掉落在地板上,龙啸般的剑鸣瞬间响彻大厅,似诉似泣。
    “你的斩龙剑。。。”大殿中的人再次开口,声音中却有了一丝起伏,“你不把它带走么?”
    “不用,他不喜杀戮,这会惊扰了他。”男子轻笑着说道,神情满是溺爱。
    他张开双臂,墨发迎风舞动,如同招展的战旗,“我已经准备好了,剔骨之刑还不开始吗?”
    伴随着他的话语,千万道雷霆从空中而降,如龙腾满天,呼啸着降临到他的身上,鲜血四溅,晶莹的骨骼从体内寸寸剥离。男子低垂着眼睑,面无表情,仿佛这痛彻骨髓的磨难与他无关。
    最后,八十一道雷霆同时落下,化为一体,肆虐着带走了他的最后一条仙骨,历尽劫难的男子骨骼尽碎,仙力尽失,跪坐在地上,肃穆如一座雕像,可是他却分明在仰着头浅浅的笑着,透露出的温暖如花朵一般在血泊中绽放,明艳而绝美。
    在他的对面,一个男子被仙卫押送而来,他的腕间和踝间捆着铁索,脸色苍白,凌乱的青丝上粘杂着点点血迹,可这些都不能掩盖住他的美丽,那种美,与装饰与衣着无关,只是一种明艳天下的气质,仿佛只要他站在那里,便能温暖了岁月,艳丽了时光。
    男子缓缓的跪在他的面前,用素净的手指捧起他的脸,大滴大滴的泪水自他的眸中滴落,微弱的话语从他的口中轻轻吐出:“墨霄,你真傻。”
    墨霄的笑了笑,没有否认。傻么?因为你被囚禁在天牢,便只身提剑戮仙的我是或许很傻吧。我应下血流成河的劫,葬下呼风唤雨的骨,许下永堕地狱的咒,只为赠你三生三世的约。今日一战,所求不过是你的平安。
    “可我只为你一个人傻。”他伸出手,反握住他的手腕,“临渊,这是我给你的答复,回答我,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临渊沉默了很久,蓦然间低下头,柔软的唇贴上了墨霄的嘴唇,一瞬间,天地仿佛静止,临渊清冷明亮的眼中映着他的面容,无比清晰的显示出他眼角眉梢的喜悦。
    许久,唇分。
    墨霄笑着问到:“你愿意是么,愿意陪伴我三生三世是不是?”
    临渊没有回答,只是直直的看着他,片刻后才开始说话,那张唇刚带给了他温暖,现在说出的话却凉薄之极“墨霄,你的答复可真是特别,杀我天庭诸仙,一夜血流成河,那些人都是我的族人,做出这举动的你,让我怎么原谅。”
    “我……”男子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血洗天庭,只是想借此逼他们将你从天牢中放出,只是想让你不再受人欺凌,这也有错么?解释的话就在嘴边,却说不出口,他只能低声叹道,“你真的不能原谅我么?”
    临渊错开他哀伤的目光,露出了一个凄凉的笑容,“原谅你,你能让时间倒流么,你能让姻缘改写么,你能让刚刚死去的诸仙都复活么?”
    依旧是那平淡清冷的声音,说出的话却如利刃一般在墨霄心中划过,“墨霄,你我之间本就是孽缘,这个吻就是终结,从今以后,你我一刀两断。”
    他抽出自己的手腕,毫不留情的转身走开,缠在他身上的铁索叩击在地上,响声清脆,惊醒了如入梦魇的墨霄。
    “等等……”墨霄低声唤住了临渊,“他们,真的对你那么重要。”重要到,你把我这剔骨之痛视之不顾;重要到,为了他们,你永远都不会原谅我;重要到,我愿永堕地狱,换你无罪,你却连三生三世都不愿施舍给我。
    那么我背叛魔族,舍弃太子之位是为了谁;那么我担任仙将,为仙族开疆扩土是为了谁;没想到我放弃了一切,散尽修为,救出狱的那个人,却说永远都不原谅我,没想到我唯一爱过的人,却要和我永生一刀两断。
    多么可笑,多么讽刺。
    墨霄痴痴的笑着,即使这痛仿佛要将他的心撕裂,可他还是按捺住所有的思绪,缓声问道,“如果他们复活,你是不是就可以原谅我?”
    临渊闻言一愣,停住了脚步,死人怎么复活?
    墨霄看着停步的临渊,以为他已默许了自己的问话,他自嘲的笑了笑,果然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远远比不上他的仙族挚友。不过这样也罢了,能让他开心就好,只是自己为什么还是不甘心,不甘心的……还想要再多看他一眼。
    “诸天神魔,听我契约,以我神魂,颠倒乾坤。”古老的吟诵声从墨霄口中传出,光辉晕染,弥漫了整件殿堂,被他杀戮的诸仙的魂魄在光幕中显现,凝结,再缓慢化作实体。墨霄看着临渊吃惊的扭过头,明眸中满是不可置信。
    墨霄恍惚间便想起了他们的初见,那时的他飞扬跋扈,君临碧落,他白衣胜雪,弦歌天下。
    他身为魔族太子,曾听闻碧落峰上有仙君擅琴,一曲惊退百万魔军,于是便来孤身约战,却发现所谓仙君竟是一个如此美丽的少年。一场鏖战,他斩断他所有琴弦,那时的他便是这种眼神,惊诧之中参杂着些许冷傲,目光却又纯净的能镜映人心,仿佛他睁开眼,世界便随之明亮,闭上眼,天地便随之暗淡。
    那场争斗,他赢了阵,却输了心。
    “生死易变,夺天改命,魂飞魄散,此生不悔。”最后的话语终于说出,没有想象中魂飞魄散的悲伤,墨霄只是默默的注视着临渊,竭尽全力,想要将这双眼眸记入脑海,刻入骨髓,永生永世都不忘记。
    不过都已经魂飞魄散了,还有什么来世,不过是一缕执念罢了。
    复活的诸仙吃惊的看着魂飞魄散的男子,蓦然间想起了他的曾经,那是五千年前的魔族太子,叱咤风云,问鼎天下,风姿绝艳,但却为了一个男子背叛魔族,放手江山,他封下魔骨,削去仙骨,直至魂飞魄散。
    是怎样的刻骨铭心的爱才能放下自己所有的一切,甘心默默的陪伴,甚至是跪在大殿上,笑的如此苍凉的求一个原谅。
    只为情故,虽死不悔。
    寂静缓缓渲染,沉默吞噬了整座大厅。临渊伫立了刹那,单薄的身影突然晃动了几下,仿佛被什么击中,击中他的,那是能摧毁心智的哀伤。
    他疯了般的跑了回来,沉重的铁索缓慢的被拖动,另一端扣入血肉,鲜血淋漓,可他全然不顾,如同丧失了痛觉。
    脚下一个趔趄,临渊重重的摔在地面,他伸出手,仿佛是想在虚空中抓住什么,抓住那破碎的光影,再次捧住男子那俊朗的脸,但唯一所能触及的,唯有虚无的空气。
    破碎的话语从他的口中传出,几个字,却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我原谅你……回来好不好……我从来……都没有……放弃过爱你……”
    忽然间,灿烂的火焰从临渊的身上燃起,瞬息之后,空旷的大厅中只留下一摊灰烬。
    坐在天边的大殿的人,缓缓合上了双眸,眸光静止在深深的瞳孔,许久,两行泪无声的流下。


    6楼2014-04-29 19: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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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此截图为证,此书乃作者本人转发在听音悦贴吧,原创作品,请勿转载


      13楼2014-04-29 19: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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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醒了。”低声应了一句,然后稍稍咬住了唇,仰起头看向墨霄,“不知道君上打算怎么惩罚我?”
        面前的人神色突然一变,墨瞳中有寒光冷冽,一闪而过。
        “收起你的尖牙利齿,不要再来惹恼朕!” 额头被他曲指划出一道血痕,恶狠狠的警告声在耳畔响起。
        他抬头不语,直视墨霄的炙热的眸光
        顿了片刻,他似乎是屈服般的叹了口气,伸手揉上他的秀发,安慰,“朕会对你负责的。”
        负责?
        身子震了震,目光凝聚在了墨霄的身上,质疑中夹杂着藏不住的惊喜。
        “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墨霄看懂了他的眼神,笑着解释,“留在皇宫,如何?”
        “属下是陛下的杀手,没有福气陪伴陛下。”垂眸思忖了很久,最后还是咬牙说道。虽然他真的很爱墨霄,可以他不愿意作为临桓的替身被他宠爱。
        他只是想给自己留下一点自尊,虽然早已经所剩无几。
        “你再说一遍!”墨霄的眼中的恼怒鞭子般扫过,他扬起的下巴被他紧紧的掐在了手里.
        墨霄看着手中这个倔强的少年,突然间就怒火万丈。却不知道这怒火是因为他违背了他的心意,还是因为他听不惯他这句自轻自贱的叹息。
        十七微微挣扎了几下,想要避开墨霄的视线。
        他居然会因为自己的拒绝生气?
        这么多年都对自己不管不顾的君上怎么可能会因为自己生气呢,愣了不过片刻,心中便已明悟。
        “只要君上愿意,这天下谁会拒绝您的临幸,何必非要选择十七”凉薄的笑意从唇边漫延,噙着无奈的痛苦。他抬眸注视着墨霄,一字一句的问,“还是这就是陛下给我的惩罚,先把希望赠与十七,然后再亲手将它毁灭。”
        君上,你还真的很了解我啊,了解我这一生最渴望的是什么,了解我最怕失去的是什么.
        “君上,属下不配……”让你这么费心来惩罚。
        “我说可以,那便可以。”低沉有力的声音犹如利刃,割断了他的话语,捏住他的下巴的手又紧了紧,他忍不住闷哼了一声,蒙着水雾的眼眸迎上了墨霄晦涩的目光。
        “别忘了,你刚过说这天下的女子都愿意委身于我,而你,也身处此列。”威严的声音带着嘲讽,钳住下颌的手倏然放开,他逆着月光站起身。
        他姣好的面容半掩于黑暗之中,像是俾睨天下的魔,不容许拒绝。
        “十七,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妃。”修长的手指抚摸着他微热的额头,漆黑的眼眸中似乎有温柔渲染,将他的灵魂溺于希望之中,“如此,可好?”
        忍不住抬眸去看他的眼睛,苍凉的墨瞳中带着蛊惑。
        因为那一刹那的温柔,他还是忍不住点下了头.
        那时的他,还不知道自己为了这一个回答,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现如今,他已然嗓音嘶哑,被他弃之于冷宫,
        又可曾有过悔恨?


        16楼2014-04-29 19: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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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忆如潮,从脑海中缓缓褪去,十七倚着冷宫的墙壁,环臂抱紧了自己,突然觉得有些寒冷。
          在他的面前,站着一位白衣如霜的男子,低垂的眸子扫过他凌乱着的鬓发,忽然发问,“见到我,为什么一句话也不说?”
          他愣在原地,抬起头惊讶的看着面前的墨霄,声音就那么卡在了嗓子里。
          为什么一句话也不说?这个问题还真是让人无法回答啊。
          我的嗓子已经被你用毒药毒哑,你又让我怎么说话!
          汹涌的悲愤席卷心头,抬眸静静的注视着墨霄,眼底是似笑非笑的寒冷和痛苦,一片一片碎裂成冰。
          察觉到了他的悲愤,墨霄的薄唇动了动,缓步走到了他的面前,揉上他的秀发,“十七,我会对你负责的。”
          他没有躲开,只是眼底的冰刹那凝结成利刃,仿佛划开了他的心脉,割断了他带着最后一抹希望的眸光。
          那年他强占了他的身体之后,也曾有过这句承诺。然后他给了他令人歆羡的三年之宠,陪他习武,教他谋略,鹣鲽情深,换取了他所有的依恋。
          那时人人都说,北赵帝皇盛宠瑾妃十七,令天下人羡慕。
          直到三年终结,他站在未央宫外的桃花树下,亲手将一道命令交到了他的手心:
          “祸乱南楚,带回军事布防图”
          那个时刻有泪水滴落在令件上,晕染了墨迹。但十七不知道墨霄有没有看见。
          那一瞬间于刹那中醒悟,心口如若有风雪肆虐,最后都化成了万里冰霜。
          原来他宠了他三年,只不过是在培养一个绝佳的棋子。
          未央宫夜夜如昼,只是因为他一年中也不会有几次留宿,他只能用漫天的灯光告诉自己:“再等等,他一定会来。”。
          御书房时时相伴,只是因为他要亲手传授自己文韬武略,让他更好的完成三年后他授予的任务。
          可笑他执意要燃起灯火,怕他在晚上迷路;可笑他总忍不住端起茶杯,只是想关心一下他的身体;可笑他始终不自知,沉沦于他的虚假的柔情;可笑他直到现在才明白结局,原来沉沦于这段爱情的人,一直都只有他自己。
          而他的君上,从头到尾都清醒的站在圈外,如神只般俯视着他的情动。
          在他眼中,他只不过是一个失败的替身。
          “我,不,要。”十七突然张开口,凝视着墨霄,一字一顿的说道。
          他的声音嘶哑如同厉鬼嘶叫,却带着视死如归的坚定。
          “你说什么?”墨霄的眉尖微微颤抖了一下,沉眸看向他,眸光闪过一抹难以察觉的惊诧。
          “我,不要你的负责。”再次将这句话重复了一遍,这次他的说的更慢,每一个字都含着雷霆万钧的力量。那碗哑药的毒,并非不可解,只是从此再开口讲话,必须强忍着利刃加身般的痛苦。
          眼前的那双墨瞳突然眯起,这一直都是墨霄即将发怒的征兆,“十七,你别忘了,你是我的……”
          “我知道……”抢下话头后他自嘲的笑了笑,凄厉的笑声在冷宫显得格外可怖,“我知道,我是你收养的奴,你培养的杀手,你最忠心的手下。”
          却唯独不是你的爱人。
          我一直都清墨的知道这个事实,只不过有时会自欺欺人的想,是不是只要我足够努力,你就会接受我的爱情。
          淡淡的血丝从他的喉咙中溢出,干裂的嘴角晕上一抹殷红。
          墨霄稍稍避开了他的目光,面色微变,忽然不忍心去看这个样子的十七。
          强压住想搂住他安慰的冲动,他皱了皱眉,收回手时温柔如旧,声音却染上了威严,“十七,君命,不可违!”
          十七一怔,脸上的嘲讽收入墨霄的眼底,他微撇了嘴角,冰雕般的容颜竟显出几分寂寥。
          “你好自为之。”衣袖如云扫过,离开的留言散落在风中,十七抬手拭去了嘴角的血迹,无奈的笑了笑。


          22楼2014-04-30 1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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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君命不可违,不 然他怎么会在四年前接下墨霄的命令,不顾一切的去南楚潜伏呢。
            皇历六百七十三年,化名墨瑾的十七来到了南楚帝都琼殊,此时天下两分,北赵与南楚隔江相望,战争一触即发。
            所有的一切都在按照墨霄的计划开展,唯独有一件事发生在意料之外,在墨瑾高登状元游街环顾的那一天,一个少年突然从人群中窜出来,跪倒在他的脚下。
            “大人我六岁父母双亡流落街头不得不与乞丐争食生活惨不忍睹求您大发慈悲收留在下我洗衣做饭各种粗活累活都是可以做的。”少年抬着头殷切的看着他,双眸含泪面色凄惨,让人不禁动容。
            闻言,即使冷漠如他也不由轻叹了口气,点头收留了这个名为疏影的少年。
            皇历六百七十六年,北赵发兵南征,南楚名臣墨念献计退兵,官拜宰相。
            宰相府中前来祝贺的官员络绎不绝,贺礼奢侈豪华。但令人震惊的是,这位新任宰相只是对一方檀木小盒赞赏有加。
            百年檀木,可保盒中的纸张千年不腐。
            其实他爱的不是这方小盒,只是欣喜终于找到了一个放置信笺的绝佳之处。
            工工整整陈放在盒中的纸张是来自于墨霄的信笺,那上面的命令一步步指引着他在南楚朝堂发展。
            分别接近三年,可是他自八岁便以产生的爱恋却从未消散。于是常常在深夜起身点灯,一张张翻阅着他的手书,如同触摸着他的眉目。
            有时相思难解,也会提笔写下回信,然后放在盒中,从不敢寄回。
            因为他知道即使寄回去也毫无用处,他只不过是他眼中的替身和他手中的棋子罢了,替身和棋子,怎么可能奢侈到拥有自己的感情?
            皇历六百七十六年冬,南楚宰相失踪的消息震惊大陆。
            那时南楚和北赵皆陈兵于长江两岸,墨相接任监军一职,奔赴战场,随后不知踪迹。同他一起失踪的还有南楚的军事布防图,
            整件事的真相唯有两个人知晓,十七,以及他的君上。
            心口的伤痕又在隐隐作痛,他捂着胸口缓步走入宫殿,默默躺在了泛着阴潮的榻上,浅合上眼睑,恍惚间记忆又回到了那个纷乱的夜晚。
            要想返回北赵,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条是横渡长江,另一条就是穿过沧澜密林。此时长江两岸都有大军聚集,他只能选择沧澜密林这条道路。
            在他叛国后的第三个夜晚,追兵如期而至。火光,人影,交错纵横,一起散落于漆黑的树林中。
            握着肩头无声的喘息,有鲜血从指尖漫出。他已经和追兵相遇了七次,每次都会在身上留下几道伤口。
            突然间又有声响从身侧传出,几乎废掉的右手不能发力,只好换成左手握住匕首,凝视着不远处的树丛。
            脚步声越来越近。他屏住声息,静静的等待着一道身影在视线中逐渐变得清晰。
            就在此刻!
            躬身如猎豹般跃出,掌心的匕首划出一道冷冽的寒光,直刺对方咽喉!
            那道身影突然转过了头,右手抬起,击上了他的手腕。
            他的左手没有右手灵活有力,在他的一击下错开了方位。凤眉不由微微一皱,借力将匕首上撩,转刺他的眉心死穴。
            真气带起的疾风呼啸,散开的秀发在空中招展如旗,指间银芒破空,势不可挡!
            贴面的眸子里忽然有流光闪动,一只手随即探出,锁向他的脖子,要将他从身前逼开。
            眉心又皱了皱,咬牙微微偏头,避开了这一击,匕首擦着那人的耳边划过,割下的几缕墨发随风散去。
            连续两次没能得手,他的心中也不禁开始泛起焦躁,眸光中杀气更浓,匕首在指尖划出一道半月,反握住就势要扎进他的后颈。
            与此同时,颈间已经有了窒息的痛觉,他已经忍不住要以伤换命。
            “铛”的一声轻响,并非是利刃刺进血肉的声音,而是金属的撞击声。
            身子应声震了震,想要立刻抽手再补上一刀,却在电光火石之间已经被那个男子点住穴道,扼住咽喉捏到了身前。
            不甘的垂下目光,看到了男子戴在脖子上的流光吊坠,刚才就是它挡下了自己的匕首。
            这该死的吊坠!
            等一下,这个吊坠为什么这么眼熟?
            “如果不是阿七送我的吊坠,你也不会输给我。”男子嘲讽的笑了笑,“谁叫你的命不好呢。”
            这声音也是如此熟悉……
            “云倾!”脑海中刹那浮现出一个名字,慌忙的冲那个男子唤道。


            23楼2014-04-30 1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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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恩?”男子随即面露惊愕,“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听到这句回答,他终于松了口气,有点欲哭无泪的解释,“因为我就是阿七啊,你这个臭小子,还不快把我放下来。”
              面前的人仔细的打量着自己,片刻后尴尬的冲他笑了笑,“原来都是误会啊。”说着松开手为他解了穴,不好意思的往后退了几步。
              “是君上派你们来接应我的?”伸手揉了揉还在酸痛的脖子,撇头去询问北赵的将军云倾。
              云倾抿着唇点了下头,“因为我对你比较熟悉,所以陛下派我带人来接应你。”
              闻言,他望着天空不屑的撇了撇嘴角,是很熟悉,熟悉的你都差点把我杀掉。
              “陛下还有命令。”对面的声音突然顿了一下,夹杂上一抹无奈,“他说一定要把南楚的军事布防图带回,不惜任何代价。”
              不惜任何代价?
              放松的微笑就这样僵在了唇边,然后一寸一寸冷了下来。这句不惜一切代价中的代价,自然就包括了云倾和他的生命。
              自己,果然不怎么重要啊。
              十七,这一点你不是早就已经知道了吗,南楚的布防图关系着君上的大业,又岂是你一个小小的棋子可以相比的。
              你何必,这么心痛呢。
              “阿七,你没事吧。”身畔传来了关切的询问声。
              眸光一闪而灭,挥手挡开了云倾的搀扶,他从怀里掏出了一叠布卷,塞进了他的领口。
              “保护好图纸。”抬手在他的胸口拍了拍,忽然笑出了声,一字一句的对着他说道,“我们分兵两路,你带着布防图先回北赵,由我来引开他们的追兵。”
              “阿七……”
              “不要质疑!”用手按住了云倾想要张开的嘴唇,摆出严肃的姿态,直视着他的双目,告诫,“这是现在最好的选择。”
              云倾抿住嘴唇不敢看他凶猛的目光,半晌后才回过了神,“恩,我知道了,你也要记得活着回来。”他缓缓抬头,朝着他露出一个笑容,旋即低声说道。
              这句话说的十分随意,但是他能够听出,掩埋在平静之下巨大的悲怆。
              微微颔首应下,目送着云倾飞身离去,然后扶着树慢慢站住了。
              南楚追踪的目标一直都只有他一个人,云倾如果孤身离开,一定可以顺利把图纸送回。但同时也会将他陷于孤立无援的局面,在身受重伤的情况下,他几乎不可能逃出生天。
              可是只要君上能拿到南楚的布防图不就够了吗,他所要的,不是就只有这些吗。
              不管他爱不爱他,只要他爱他,愿意为了他付出生命,就够了!
              于是那一夜,他被墨军围至悬崖,领军的人是他在南楚的好友渊遥。
              苍穹黯淡,星光不显。他的侧脸在火把的照映下如染鲜血,“跟我回去,我可以护下你的性命。”
              他浅笑着伫立于崖边,背对着万丈深渊,仰起头高声询问,“我已经叛国,你拿什么来救我?”
              四周寂寥无声,士兵怔怔的望着面前的少年。他秋瞳若水眉宇飞扬,没有一丝一毫被逼入绝境的绝望。
              他们突然间就想起了这个少年的身份:那是叱咤风云的一代名相,风姿卓越,翻云覆雨,以权术战略赢得了天下人的崇敬。
              此刻他昂首而笑,墨发在风中飞扬,白衣上的血迹妖艳如花,仿佛下一瞬,他就会化作一只凤凰,展翼飞去。
              渊遥的瞳孔暗了暗,望向他的目光始终不移,他抬手指向自己的心口,声音凝重,“用我的命来护你!”
              听到这句话,他愣在了原地,忽然有点想笑,但笑意到了嘴边却成了一抹自嘲的弧度。他所忠所爱的君上将他的安危弃之不顾,说要佑他性命反而是他此时的敌人。
              多么可笑?
              悬崖上一片寂静,对面的渊遥缓缓伸出手,掌心正对着他的方位,似乎是想要挽留住他的身影。
              飘忽不定的眸光默默静止了下来,一言不发的投向他掌心的纹路。
              事业线绝佳,生命线好像有点短,爱情线怎么就那么笔直呢。
              没想到在这个紧要关头,他居然还能胡思乱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他自己都开始佩服自己了。
              “将军不可。”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一声怒吼,紧接着一支箭矢转瞬而至。
              神魂恍惚下没能拦下那枚箭矢,刺痛扎入胸口的那一瞬,他似乎看到渊遥朝自己扑了过来,他的眼中蓦然渲染出海潮般的悲伤,伸出的手指擦过自己的衣角,久久没有收回。
              紧接着,狂风的厉啸在耳边回荡,失重感冲上脑海,身下,就是万丈深渊!
              即将抵达的深渊之底如同地狱之门,无声的要吞噬掉他的生命。
              在那一瞬,有一个疑问在他的脑海中猛然浮现:如果注定要走向死亡,这世上还有谁会记得存在过这样一个人,是他拼尽一切去爱的君上,还是愿意为自己奉上性命的渊遥?
              天地苍茫,无人回应……


              24楼2014-04-30 1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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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凰引——
                悲欢两散孤影幽
                青丝成灰兵戈休
                情深不寿繁华烬
                一世成殇泪空流
                三生情浅连星汉
                帝路埋骨相思愁
                冰封千里痴情葬
                陌路天涯覆水收
                碧落黄泉两相忘
                昨夕凤凰为谁鸣
                寒光深埋金鳞开
                海天一啸风雨来
                九州迷梦玄黄血
                半掩苍空月徘徊
                万古龙战傲天穹
                魔行九幽笙箫空
                烽火连天天亦老
                暮骨红颜泪纵横
                万载轮回生死许
                孤魂冢中惊玄龙


                28楼2014-04-30 23: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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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抹笑,一捧泪,
                  一曲琴音梦中醉,
                  刺穿玄雷和弱水,
                  三生三世等你回归。
                  曾经说好到江南看芳菲,
                  乱世狼烟掩了眼中明媚,
                  还君锦书和玉佩,
                  点点斑斑是血泪。
                  长夜未央笑伤悲,
                  爱到尽头也卑微,
                  剜眸抽骨的心碎,
                  只问一句你可无悔。
                  混乱的时空干扰错对,
                  昔年白衣沾染是非,
                  今生的爱恋寸寸成灰,
                  你的来生是否还愿我来陪。


                  29楼2014-04-30 23: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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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他醒来的时候,已经身处于皇宫的殿宇之中,坐在他面前的人察觉到了他的苏醒,转头瞥了他一眼,问,“醒了?”
                    惊讶的不敢眨眼,怔怔的注视着面前的人影,轻轻点了点头。
                    他没想到自己居然还能活下来,更加没有的是想到他活下来后看见的第一个人居然是他的君上。
                    “十七。”对面的人轻声唤道,声音如以往一般平淡,听不出悲喜。
                    “恩。”低头应了一声,不敢让他看出自己此刻的欣喜。
                    “好好休息一下,养好身子……”墨霄微微抬起右手,想要触摸他的额头,然后又不着痕迹的收了回来,继续说道,“养好身子,免得误了我的任务。”
                    免得误了我的任务……
                    期待的目光湮灭了,他的身子颤了颤,丝丝缕缕的痛从指尖刺入心脏。
                    又是任务么?他关心自己一直都只是因为他需要人来完成他的任务,所以自己离开了整整三年,他却没有一点想念。
                    三年潜伏,驻足于生死的悬崖之间,他只不过是在等他的一句夸奖,然而他所等来的只有此刻的难忍的沉默。
                    半响以后,他听见了自己的回答,“好。”
                    墨霄不再停留,走出了大殿。
                    孤傲绝伦的男子没有回头,只是在他藏于衣摆之下的手中,在十七看不到的那个地方,紧紧攥着一个薄薄的檀木小盒,锋锐的棱角刺入掌心,已是血肉模糊……
                    皇历六百七十七年三月,北赵出兵讨伐南墨,令人惊愕的是,被授予帅印的全军统帅竟然是北赵帝皇的瑾妃十七。
                    曜日当空,流光映甲,墨霄伫立于大军之前,嘴角微微扬起。
                    在他的面前,十七沉默不语,过了许久才轻轻唤道,“君上……”
                    “十七。”墨霄打断了他的话,眼底有着些许赞赏,叹道,“唯君领兵,可安我心。”
                    他接过身边侍卫呈上的酒杯,递到了他的掌心,“我希望这杯酒能和你在洞房的时候共饮。”
                    璀璨的光刹那在眼中闪过,惊诧于他此时的信任,他抬起头难以置信的问,“这是奖赏?”
                    “是一个诺言。”墨霄颔首,脸上的笑容一如初见时的温柔。
                    垂下头不敢直视他的双眼,慌乱的将酒一饮而尽,冲着他尴尬的舔了舔嘴唇。
                    “这回气消了吧。”他稍稍眯起眼睛,用只能有两人听到的声音说。
                    脸颊又开始泛红,他知道他说的是自己醒来后有两个月没有理他。可是当时丢下自己离开的那个人不是他吗,君上他今天来问这个问题,是不是证明他也有那么一点喜欢自己?
                    蓦然而至的欢喜在血脉中喷涌,眼中竟蒙上了一层水雾。“十七,必不辜负陛下的期待。”他咬了咬牙,跪下谢恩,一同跪下的是近百万大军,铿锵的铠甲撞击声汇成了盛世初现的序曲。
                    墨霄俯身扶起十七,扫过他坚毅的脸庞,微微一怔,继而柔声嘱咐道,“一切小心。”
                    十七用力的点了点头,军旗在他的背后招展如云霞,此次一别,便是金戈铁马,为君鏖战山河。
                    战争开始开始不过数日,他便以超凡的指挥才能和骁勇的战场英姿折服了这百万大军。
                    皇历六百七十七年四月,大军分兵三路渡江,连克江廉,株凡,颍川,衢州,达平五座大城。
                    同年五月,主将十七以自身为饵,亲率三千亲兵奔波各地,引来南墨二十万大军围剿,历经十九次截杀,终于浴血突出重围,同大军汇合反歼南墨军队。
                    六月,由他率领的中路军转战江东,一路势如破竹,连取凤翔,南阳,涵西三城,直逼南墨都城琼殊。
                    七月中旬,史称为“樊江之泣”的战役爆发,三路大军于樊江合军,设伏于樊江岸边,由于前来救援都城的南墨军队军队疲于赶路,在渡江时被出乎意料的伏兵击溃,一夜流血漂橹。
                    至此,南墨的大军主力全灭。
                    据史书记载,那一战,北赵军队杀敌七万,俘十五万。当被问及如何处理投降的士兵时,主帅十七冷漠一笑,答曰:“尽泅之。”遂,樊江百里皆是尸体漂浮,十七也被世人称之为修罗之帅。
                    皇历六百七十七年八月,北赵大军兵临琼殊,南墨破国之日近在眼前。
                    十七擎着缰绳望着城墙上的南墨将士,四处张望的目光在触及一袭黑衣后静止了下来。
                    朱唇轻起,他轻轻的呼唤随风散开:“渊遥——”


                    30楼2014-05-01 1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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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想浅合着眼睑睡上一觉,没想到却想起了这么多的往事。有多久没睡过一个好觉了,他默默回想。
                      自从手中的剑斩下第一个头颅,就再也难以入眠,他一直没有告诉他的君上,其实他一直都厌恶鲜血,但是却心甘情愿的做他手中最锋锐的刀。
                      习惯性的皱起眉,忽然听到殿外又有喧哗的声音传来。
                      “阿七,你快醒醒!”身边好像有人在急声呼唤,他睁开双眸,看清眼前之人后愣了一下,投过去一个惊讶的眼神。
                      “阿七,我现在没有时间向你解释,你快点去阻止云倾,他要率领禁/卫军把你从冷宫救出去。”疏影看懂了他的疑问,匆忙的为他解释。
                      刹那再无一丝睡意,猛然起身向窗外望去。云倾他居然敢做出这种事,这可是要抄家灭族的大罪!
                      他真的,有这般重要?
                      不敢再多想,赤足跑出了殿门,看见的是殿外乌压压的一片人头,近千人跪倒在冷宫的宫外,居于首位的那个人的正是云倾。
                      “十七,朕没有想到你居然可以有这么大的影响力。”眼前的墨霄身着一袭白袍,不怒而威,一抹冷笑挂在嘴角,他垂眸笑了笑,突然发问,“莫非,云将军也是你的忠心之臣?”
                      忠心之臣?身子情不自禁的颤抖了两下,垂下了眼睑。
                      君上,你何必这样来羞辱我,我的心,难道你不明白吗。
                      “陛下,臣只是得到消息,听说皇后今天会被奸人谋害,特来率兵护驾。”云倾看出墨霄的嘲讽,把头垂得更低,低声替他辩解,“臣,绝不敢觊觎皇后……“
                      “我的错。”看到了墨霄眼底的嘲讽,他决然移步,跪倒在云倾的身前,昂起头看向墨霄,直视他的眯起的墨瞳。
                      他的声音嘶哑,不复往日的清脆,云倾张开嘴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无力的合上了双眼。
                      “你是想给他替罪?”墨霄的眉梢微微扬起,声音中带着一抹嗤笑。
                      “是。”
                      我是想给他替罪,替你这诬陷而来的抄家之罪。
                      冰冷的触感从贴地的指尖传出,一直刺入心中,成了一片漠然。
                      皇宫守卫森严,云倾他怎么可能一直带兵闯到这里。除非是这里的主人故意调开守卫,将计就计引出现在的局面。或许,那个消息也正是他的好君上传给云倾的。
                      皇后十七对社稷立有大功,一次通敌不足以削去他的封衔,所以他又布下了这第二步计划,来堵住悠悠黎民之口。
                      他想,让他死!
                      “传朕旨意,皇后十七意图带兵谋反。”墨霄倏然顿了顿,然后继续冷漠的说道,“将其削去后位,打入天牢,听候发落。”
                      他蓦然合上双眸,再缓缓睁开,目不转睛的注视着面前的君王。
                      这就是他爱了十七年的人,他的生命的他救的,他的快乐是他给的,他的文武是他授的,他的一切都是他所赐予的。
                      现在,他要将这一切全都收回。
                      心痛吗?已经麻木了吧。
                      这一场卑微的爱恋,终于结束了。
                      缓缓把头磕到地上,有泪水淋湿了地面,嘶哑的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凄凉,
                      “接旨。”
                      十七轻轻说道,被人钳制着双肩离开了这座清冷的宫殿,墨霄默默注视着他的背影,突然看见他扭过了头,嘴唇微微一动。
                      他看懂了十七的唇语,身子微不可见的轻颤了一下,他说的是,“请赐鸩酒。”
                      这就是他想选择的死法吗?突然间墨霄想起了在他出征之前,他亲手赠与的那杯酒。
                      那杯本想留到洞房之夜共饮的佳酿,那杯让十七死心塌地为自己卖命的合卺酒。
                      自从大军归朝,十七一直都在期盼着这杯酒吗?
                      可是他却再也不可能完成十七的这个愿望,他亲手安排大臣打断了他的封后大典,他亲手将他送入天牢要取他性命。他此刻仍然穿着鲜红如血的凤袍,卑微的向自己讨要一杯鸩酒,以这个可笑的方式圆梦。
                      但是他就连这个近乎低贱的要求,都不能满足。
                      十七为自己打下了半壁江山,最后他连一个选择死法的权利都没有给他。
                      抬手按住了胸口,他在心里告诫自己,谁让他不爱他呢。
                      他不爱他,他在北赵大军攻打南墨的时候独自一人来到前线,不是想要看看他有没有受伤,而是想要知道他有没有祸害自己的军队。
                      他不爱他,他在他坠崖昏迷的时候于他榻前守了七天七夜,不是因为担心他的生命安危,而是因为他不舍得牺牲这枚棋子。
                      他不爱他,他和他相伴了三年却很少和他共榻,不是因为他害怕自己抵不住他的诱惑,而是因为他讨厌他的气息不屑于陪伴。
                      他不爱他,他今天故意设下这样的局面,不是为了逼迫他不再爱自己从而救他性命,而是为了找到一个理由把他锁入天牢。
                      这么多年,他一直在苦苦寻找着复活爱妻临桓的方法,就在覆灭南墨之后,超脱于三界之外的神皇告诉了他方法:
                      取天下龙脉,建溯命台,把这世间最爱你的那个人的心脏和鲜血呈至溯命台的中央,如此,便可使你最爱之人复活。
                      对于十七,他欺骗他,利用他,伤害他,甚至今天亲手将他压入了死牢,可是他一直都是最爱自己的那个人。
                      因为十七是最爱他的那个人,所以他必须要死!
                      那一天,他问十七想要什么,他告诉他,他想要能够和自己并肩而立的位置。所以他给了他后位。他也应该满足了吧。
                      墨霄静默的伫立在原地,目光扫过地上晕着鲜血的脚印,久久没有离开。
                      “来人。”他轻轻唤道,“把鞋履和金疮药给皇后送过去。”
                      缓缓捏紧了拳,心中猛然有些酸墨:这可能就是在你死之前,我所能给予的你的一切。
                      多么让人难以置信:一个帝王所能给予的一切,竟然会是如此的渺小。


                      32楼2014-05-01 1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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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他醒来的时候,已经身处于皇宫的殿宇之中,坐在他面前的人察觉到了他的苏醒,转头瞥了他一眼,问,“醒了?”
                        惊讶的不敢眨眼,怔怔的注视着面前的人影,轻轻点了点头。
                        他没想到自己居然还能活下来,更加没有的是想到他活下来后看见的第一个人居然是他的君上。
                        “十七。”对面的人轻声唤道,声音如以往一般平淡,听不出悲喜。
                        “恩。”低头应了一声,不敢让他看出自己此刻的欣喜。
                        “好好休息一下,养好身子……”墨霄微微抬起右手,想要触摸他的额头,然后又不着痕迹的收了回来,继续说道,“养好身子,免得误了我的任务。”
                        免得误了我的任务……
                        期待的目光湮灭了,他的身子颤了颤,丝丝缕缕的痛从指尖刺入心脏。
                        又是任务么?他关心自己一直都只是因为他需要人来完成他的任务,所以自己离开了整整三年,他却没有一点想念。
                        三年潜伏,驻足于生死的悬崖之间,他只不过是在等他的一句夸奖,然而他所等来的只有此刻的难忍的沉默。
                        半响以后,他听见了自己的回答,“好。”
                        墨霄不再停留,走出了大殿。
                        孤傲绝伦的男子没有回头,只是在他藏于衣摆之下的手中,在十七看不到的那个地方,紧紧攥着一个薄薄的檀木小盒,锋锐的棱角刺入掌心,已是血肉模糊……
                        皇历六百七十七年三月,北赵出兵讨伐南墨,令人惊愕的是,被授予帅印的全军统帅竟然是北赵帝皇的瑾妃十七。
                        曜日当空,流光映甲,墨霄伫立于大军之前,嘴角微微扬起。
                        在他的面前,十七沉默不语,过了许久才轻轻唤道,“君上……”
                        “十七。”墨霄打断了他的话,眼底有着些许赞赏,叹道,“唯君领兵,可安我心。”
                        他接过身边侍卫呈上的酒杯,递到了他的掌心,“我希望这杯酒能和你在洞房的时候共饮。”
                        璀璨的光刹那在眼中闪过,惊诧于他此时的信任,他抬起头难以置信的问,“这是奖赏?”
                        “是一个诺言。”墨霄颔首,脸上的笑容一如初见时的温柔。
                        垂下头不敢直视他的双眼,慌乱的将酒一饮而尽,冲着他尴尬的舔了舔嘴唇。
                        “这回气消了吧。”他稍稍眯起眼睛,用只能有两人听到的声音说。
                        脸颊又开始泛红,他知道他说的是自己醒来后有两个月没有理他。可是当时丢下自己离开的那个人不是他吗,君上他今天来问这个问题,是不是证明他也有那么一点喜欢自己?
                        蓦然而至的欢喜在血脉中喷涌,眼中竟蒙上了一层水雾。“十七,必不辜负陛下的期待。”他咬了咬牙,跪下谢恩,一同跪下的是近百万大军,铿锵的铠甲撞击声汇成了盛世初现的序曲。
                        墨霄俯身扶起十七,扫过他坚毅的脸庞,微微一怔,继而柔声嘱咐道,“一切小心。”
                        十七用力的点了点头,军旗在他的背后招展如云霞,此次一别,便是金戈铁马,为君鏖战山河。
                        战争开始开始不过数日,他便以超凡的指挥才能和骁勇的战场英姿折服了这百万大军。
                        皇历六百七十七年四月,大军分兵三路渡江,连克江廉,株凡,颍川,衢州,达平五座大城。
                        同年五月,主将十七以自身为饵,亲率三千亲兵奔波各地,引来南墨二十万大军围剿,历经十九次截杀,终于浴血突出重围,同大军汇合反歼南墨军队。
                        六月,由他率领的中路军转战江东,一路势如破竹,连取凤翔,南阳,涵西三城,直逼南墨都城琼殊。
                        七月中旬,史称为“樊江之泣”的战役爆发,三路大军于樊江合军,设伏于樊江岸边,由于前来救援都城的南墨军队军队疲于赶路,在渡江时被出乎意料的伏兵击溃,一夜流血漂橹。
                        至此,南墨的大军主力全灭。
                        据史书记载,那一战,北赵军队杀敌七万,俘十五万。当被问及如何处理投降的士兵时,主帅十七冷漠一笑,答曰:“尽泅之。”遂,樊江百里皆是尸体漂浮,十七也被世人称之为修罗之帅。
                        皇历六百七十七年八月,北赵大军兵临琼殊,南墨破国之日近在眼前。
                        十七擎着缰绳望着城墙上的南墨将士,四处张望的目光在触及一袭黑衣后静止了下来。
                        朱唇轻起,他轻轻的呼唤随风散开:“渊遥——”


                        33楼2014-05-02 10: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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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上的人最初看到自己的时候,目光中带着一缕惊喜,随后一点一点黯淡了下去。他此刻的眼中没有责问也没有伤痛,只剩下一片荒凉。
                          那片荒凉之地曾经开满了宠溺的花,却被他生生拔除。那天在悬崖之上,是他向自己伸出了手想要留他一命,可是现在,他却率兵来攻占他用来栖身立命的城池。
                          目光扫视过渊遥消瘦下去的脸颊,他缓缓抬起了右手,然后又坚定不移的放下,薄唇中吐出了两个字,声音不大,却在寂静的城下显得格外清晰。
                          他说:“攻城。”
                          此后烽烟骤起,墙上墙下,兵戈交鸣。
                          这一仗打了一日一夜,晨光初现的时候,南墨都城的城门终于被北赵军队打开,渊遥就站在恢宏的城门之下,目光静静的停留在他的身上。
                          他瞟过他染满鲜血的衣袍,唇角浅浅勾起,“不知渊遥将军是否愿意归降。”
                          渊遥的脸上满是寂寥,他撇了撇嘴角,许久后才答道,“不愿……”
                          话还未尽,突然就顿在那里,有慌乱在他的眼中一闪而过,然后他缓缓低下头去看他自己的胸膛。
                          那里,一根箭矢透心刺过,鲜血慢慢晕出。他站在他的面前,忽然扬起眉梢笑了笑,安静的扔下了手中的长弓。
                          那日他指着自己的心口,说要用尽一切去保护他,而今日,他却手持弓箭,亲手杀了他。
                          因为,君上要他死!
                          “这样……也好。”渊遥轻声说道,浓稠的血从他的口中淌出,一滴一滴落到地上,“我欠你的,终于还清了。”
                          看着他瘫倒在地上失去呼吸,他微微扬起的嘴角却有些苦涩,他有欠过自己什么吗?没有!一直都是他欠他罢了。
                          初到琼殊的那些日子,他已是手掌数十万军权的大将,却非要拉着自己这个小小的状元拜把子结兄弟。如果没有他的照拂,他不可能在短短三年内就成为宰相,权倾朝野。
                          现在,地上的尸体已经开始变得冰凉,从此以后,再没有谁会在早朝之后拉着自己去酒楼喝酒;再也没有谁会尽心竭力的帮自己解除困境;再没有谁会笑话自己家中无人,要以美姬相赠;再也没有谁会毫无避讳的揽着自己的肩,真心的唤一声:“兄弟。”
                          为什么只有等到他死去,他才会想起这么多的美好。


                          34楼2014-05-02 10: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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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狠狠抹去了眼角的泪水,不再迟疑,带着军队一步一步逼近皇宫。
                            半晌之后,他昂着头看着面前熟悉的建筑,却恍若隔世。
                            半年前,他以臣子的身份前来觐见,半年后,他要率军来踏平这座宫殿。
                            世事难测,莫过于此。
                            将军队留在了殿外,独自一人走上了大殿,殿中的君臣都未散去,留在原处等他这个入侵者的到来。
                            每个人看着他的目光都带着愤怒,可是他向来对此不屑一顾,他只是抬着头注视着他曾效忠过三年的君王,看见他两鬓新生出的白发。
                            “降,还是死?”他笑着问到,声音夹杂着兵戈交响,肃杀冰寒。
                            南墨大帝看着他的眉眼,忽然有些恍惚,犹记得在七个月之前,这个熟悉的声音还是在提示自己要注意身体,不要太过操劳。可现在却能如此平淡的说出死这个字。
                            墨瑾,朕的宰相,你真是忠心啊。
                            两人对视之刻,臣子中突然爆发出了一阵喧哗,一位大臣忽然踏出了人群,指着他怒骂道,“若不是我朝宰相失踪,岂容你这等宵小放肆!”
                            “是的,我南墨的宰相曾经破过你北赵数十万大军,若是有他上阵,你北赵必败无疑。”
                            “墨瑾宰相名动天下,一心为国,他必会为我等报仇,覆灭北赵,光复南墨。”
                            ……
                            一阵阵叫骂声突然传到了十七的耳中,脚下仿佛踉跄了一步,然后他缓缓抬起头看向墨皇。
                            墨皇冲着他点了点头,他心中便已了然:
                            宰相叛国的消息对南墨的士气影响太大,所以墨皇封闭了消息,只派出渊遥率领的禁/卫军前去追捕他,所以,他现在还是诸位大臣心中的好宰相,好臣子,南墨的英雄!
                            这是……多么可笑!
                            “陛下。”他低声唤道,眸光飘渺难测,“你现在该告诉我答案了吧。”
                            “朕的答案,你还不知道吗?”墨皇的手慢慢拂过身边的龙椅,眉宇间满是寂寥,“朕的生命自出生起就和这个国家联系在一起。我注定于这个国家同生共死。只可惜,当年那个说要誓死为我护住这个国家的人,已经不在了。”
                            “已经不在了啊……”他微微低着头,注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道。
                            身子微微震了震,之后他倏尔轻笑起来,“想必那位臣子一定很爱这个国家,他一定会为陛下之死和南墨之亡伤心的。”
                            说罢,不再去看墨皇的表情,转身一步步向殿外走去。
                            走到殿门处的时候,他突然间听到了身后缥缈的声音,“朕也觉得,他会很爱这个国家。朕一直在等他回来。”
                            指尖轻轻一颤,险些松掉了手中的剑,他没有再回答他,逃跑一般迈下了重重阶梯。
                            看到他的身影,候在殿下的将领迎面走了过来,“将军,我们怎么处理南墨的君臣。”
                            咬着牙握住早已接到的密令,眼中竟莫名的晕上了一层水雾。
                            密旨上写着:“若是墨皇不降,则将君臣尽诛,以慑天下。”
                            那些都是和他相伴了三年的大臣,如果不是君上的命令,他从未想过去杀他们。可是,这是君上的命令!
                            紧咬着下唇,咬的一片鲜血淋漓,沉默间已下定了决心,片刻后,一个冰冷的字从他的牙缝中吐出:
                            “诛!”
                            皇历六百七十七年八月二十四日,北赵军队攻陷南墨都城琼殊,将南墨君臣尽诛于皇宫,南墨国,灭。
                            往昔繁华终作古,唯有青苔诉寂寥。
                            当初灭了别人的国,倾覆了无数的家,现在报应果真落到了自己的身上。
                            昔日里风姿卓越的南墨宰相,纵横天下的修罗战神,就这样,落得了既疯又哑的结局。
                            他为了他负尽天下,可最后,他却负了他。


                            35楼2014-05-02 10: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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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想浅合着眼睑睡上一觉,没想到却想起了这么多的往事。有多久没睡过一个好觉了,他默默回想。
                              自从手中的剑斩下第一个头颅,就再也难以入眠,他一直没有告诉他的君上,其实他一直都厌恶鲜血,但是却心甘情愿的做他手中最锋锐的刀。
                              习惯性的皱起眉,忽然听到殿外又有喧哗的声音传来。
                              “阿七,你快醒醒!”身边好像有人在急声呼唤,他睁开双眸,看清眼前之人后愣了一下,投过去一个惊讶的眼神。
                              “阿七,我现在没有时间向你解释,你快点去阻止云倾,他要率领禁/卫军把你从冷宫救出去。”疏影看懂了他的疑问,匆忙的为他解释。
                              刹那再无一丝睡意,猛然起身向窗外望去。云倾他居然敢做出这种事,这可是要抄家灭族的大罪!
                              他真的,有这般重要?
                              不敢再多想,赤足跑出了殿门,看见的是殿外乌压压的一片人头,近千人跪倒在冷宫的宫外,居于首位的那个人的正是云倾。
                              “十七,朕没有想到你居然可以有这么大的影响力。”眼前的墨霄身着一袭白袍,不怒而威,一抹冷笑挂在嘴角,他垂眸笑了笑,突然发问,“莫非,云将军也是你的忠心之臣?”
                              忠心之臣?身子情不自禁的颤抖了两下,垂下了眼睑。
                              君上,你何必这样来羞辱我,我的心,难道你不明白吗。
                              “陛下,臣只是得到消息,听说皇后今天会被奸人谋害,特来率兵护驾。”云倾看出墨霄的嘲讽,把头垂得更低,低声替他辩解,“臣,绝不敢觊觎皇后……“
                              “我的错。”看到了墨霄眼底的嘲讽,他决然移步,跪倒在云倾的身前,昂起头看向墨霄,直视他的眯起的墨瞳。
                              他的声音嘶哑,不复往日的清脆,云倾张开嘴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无力的合上了双眼。
                              “你是想给他替罪?”墨霄的眉梢微微扬起,声音中带着一抹嗤笑。
                              “是。”
                              我是想给他替罪,替你这诬陷而来的抄家之罪。
                              冰冷的触感从贴地的指尖传出,一直刺入心中,成了一片漠然。
                              皇宫守卫森严,云倾他怎么可能一直带兵闯到这里。除非是这里的主人故意调开守卫,将计就计引出现在的局面。或许,那个消息也正是他的好君上传给云倾的。
                              皇后十七对社稷立有大功,一次通敌不足以削去他的封衔,所以他又布下了这第二步计划,来堵住悠悠黎民之口。
                              他想,让他死!
                              “传朕旨意,皇后十七意图带兵谋反。”墨霄倏然顿了顿,然后继续冷漠的说道,“将其削去后位,打入天牢,听候发落。”
                              他蓦然合上双眸,再缓缓睁开,目不转睛的注视着面前的君王。
                              这就是他爱了十七年的人,他的生命的他救的,他的快乐是他给的,他的文武是他授的,他的一切都是他所赐予的。
                              现在,他要将这一切全都收回。
                              心痛吗?已经麻木了吧。
                              这一场卑微的爱恋,终于结束了。
                              缓缓把头磕到地上,有泪水淋湿了地面,嘶哑的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凄凉,
                              “接旨。”
                              十七轻轻说道,被人钳制着双肩离开了这座清冷的宫殿,墨霄默默注视着他的背影,突然看见他扭过了头,嘴唇微微一动。
                              他看懂了十七的唇语,身子微不可见的轻颤了一下,他说的是,“请赐鸩酒。”
                              这就是他想选择的死法吗?突然间墨霄想起了在他出征之前,他亲手赠与的那杯酒。
                              那杯本想留到洞房之夜共饮的佳酿,那杯让十七死心塌地为自己卖命的合卺酒。
                              自从大军归朝,十七一直都在期盼着这杯酒吗?
                              可是他却再也不可能完成十七的这个愿望,他亲手安排大臣打断了他的封后大典,他亲手将他送入天牢要取他性命。他此刻仍然穿着鲜红如血的凤袍,卑微的向自己讨要一杯鸩酒,以这个可笑的方式圆梦。
                              但是他就连这个近乎低贱的要求,都不能满足。
                              十七为自己打下了半壁江山,最后他连一个选择死法的权利都没有给他。
                              抬手按住了胸口,他在心里告诫自己,谁让他不爱他呢。
                              他不爱他,他在北赵大军攻打南墨的时候独自一人来到前线,不是想要看看他有没有受伤,而是想要知道他有没有祸害自己的军队。
                              他不爱他,他在他坠崖昏迷的时候于他榻前守了七天七夜,不是因为担心他的生命安危,而是因为他不舍得牺牲这枚棋子。
                              他不爱他,他和他相伴了三年却很少和他共榻,不是因为他害怕自己抵不住他的诱惑,而是因为他讨厌他的气息不屑于陪伴。
                              他不爱他,他今天故意设下这样的局面,不是为了逼迫他不再爱自己从而救他性命,而是为了找到一个理由把他锁入天牢。
                              这么多年,他一直在苦苦寻找着复活爱妻临桓的方法,就在覆灭南墨之后,超脱于三界之外的神皇告诉了他方法:
                              取天下龙脉,建溯命台,把这世间最爱你的那个人的心脏和鲜血呈至溯命台的中央,如此,便可使你最爱之人复活。
                              对于十七,他欺骗他,利用他,伤害他,甚至今天亲手将他压入了死牢,可是他一直都是最爱自己的那个人。
                              因为十七是最爱他的那个人,所以他必须要死!
                              那一天,他问十七想要什么,他告诉他,他想要能够和自己并肩而立的位置。所以他给了他后位。他也应该满足了吧。
                              墨霄静默的伫立在原地,目光扫过地上晕着鲜血的脚印,久久没有离开。
                              “来人。”他轻轻唤道,“把鞋履和金疮药给皇后送过去。”
                              缓缓捏紧了拳,心中猛然有些酸墨:这可能就是在你死之前,我所能给予的你的一切。
                              多么让人难以置信:一个帝王所能给予的一切,竟然会是如此的渺小。


                              36楼2014-05-03 2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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