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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妆素颜·桃花笺」_________《那些年写过的独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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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楼2014-05-03 13:19回复

    (一)
    她双鬟未绾雏鸦,想嫁的,是他;
    她醉暖眉间朱砂,想见的,是他;
    她倾尽一生年华,想守的,是他;
    清清月影,她等他花下莞然相顾无言共倚眠。
    遥遥此生,她等他策马而归月帐缱绻绽朱颜。
    碧落黄泉,她等他儿孙满堂执子之手鸳鸯羡。
    一张机,陌上春暖柳色青,我思故人踏歌行。人今千里,前尘若梦,凄凄赋难成。
    二张机,初逢却疑似梦中,拂晓芳菲铺满城。夜雨空泠,缘浅意浓,不负落花情。
    三张机,月帐花下扑流萤,青梅煮酒不复醒。君子如玉,白衣倾城,墨扇摇春红。
    四张机,醉后凉风吹罗衣,不梦荣华梦佳期。攒眉千度,皆成相忆,梨落月又西。
    五张机,缓歌曼舞复几时,许君一世未觉痴。闲逗鹦鹉,教念郎诗,怜意总迟迟。
    六张机,锦瑟芳华曾惜否,低眉信手叹去留。浅恨轻愁,沈郎添瘦,君子封王侯。
    七张机,一朝繁华总成奢,美人清丽昼夜歌。锦容玉颜,匪我堪折,又吟苏幕遮。
    八张机,曲终皆散旧歌止,乱琼碎玉染青丝。又是春至,繁景还似,絮语当年事。
    九张机,夜深对烛梦前朝,浮生只合与君老。相顾未言,莫不静好。只影心已遥。
    -[ 贺兰清苏·执笔 ]-


    3楼2014-05-03 13: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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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彼尔年华,诉以谁聆。
      葳蕤清芫,灼以谁歆。
      聆。
      梦靥依旧夜夜袭来,辗转难安。
      只闻那弹箜篌的女子也是及笄之年,
      只闻其有相同水波缱绻的眸。
      一袭月白浅薄梨裳,步止玲珑环佩未绝。
      曲起曲终,诉的、从来都是同一个凄婉的故事。
      她说他会带其一起出宫呐,
      她说他会许其一个绝美的未来。
      歆。
      前尘依旧层层泛开,涉水而来。
      只闻那缱绻不变的空守催白了青丝,
      只闻窗前那梅落徒惹了东风。
      岁岁年年桃花轻薄,朝朝暮暮故人未归。
      门前柳绿,留的、从来都是同一世荒凉的残章。
      她说此生歆慕那明艳女子,
      她说此生断不会再留欷歔结局。
      -[韩氏聆歆·执笔]-


      6楼2014-05-03 13: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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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台上水袖缱绻,江南曲调未消殁。
        台下高朋满座,且看盛世添繁华。
        歌台舞榭处,相逢低眸莞尔娇芙蓉;
        红墙碧瓦间,相携一世不离共悲欢。
        玉指轻抬玲珑盏,歌台暖响;
        回眸笑靥染桃嫣,挥袖缱绻。
        人说她是那荣王府里长宠不衰的女子,
        人说她有张与那娇憨女子相似的容颜。
        “我儿是世子,我是他朱厚爝执子之手许诺三生三世之人!”
        轻罗小扇,流萤几许。流苏坠子轻晃晃,妃唇勾曼似成绝傲。
        “我有资格看你们一个个于这荣王府里消失,本王妃定陪你们耗下去!”
        眸子一抹绝狠之意昭然若揭,盏落成殇。她本不是那江南水乡温婉女子。
        “只要荣王府不灭一切便不是定数,我不信命,只信自己。”
        染了蔻丹指尖嵌进掌心,人面桃花相映红。她是笑到最后之人。
        唯愿同路结同心,共骑白马踏清秋。
        -[韩氏聆歆·执笔]-


        7楼2014-05-03 13: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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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
          婴。沧海桑田亘古不变是你自始至终一如当初那份心灵之纯净清澈;
          伶。载歌载舞起伏跌宕是你浓墨重彩水袖缱绻那份轮回之绝美依然。
          繁华三千过,是谁人于那灯下细细记一卷韶华倾颜永不变。
          素笔倾薄宣,是谁人于那月下柔柔掬一捧光华温然诉思念。
          旧景换流年,是谁人于那花下缓缓舞一曲清歌婉转留安然。
          良辰美景,画影翩然。未曾远去的是江南可采莲的淡雅清丽女子。
          溪水清泠,时光斗转。未曾虚度的是光影换尘埃的华丽夺目流年。
          青山不改,绿水长清。未曾消亡的是京城胜景不衰皇甫氏的光彩。
          且待尘埃落定矣,留一卷经年未改的辉煌史于人去记载讲解,
          你看那光景依旧绝美、时光的两岸,终归无法以一苇杭之。
          门外花开冷,高阁束空城;
          笑靥濯芙蓉,繁华换旧景。
          -[ 皇甫氏婴伶·执笔 ]-


          11楼2014-05-03 13: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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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
            。“我以为相识是很久之前的事情,
            久得,就好像前世的梦。”

            南阳。郡宛县。
            那一年,他被旁人惦念着;
            那一年,她被他人疼爱着。

            他折扇轻挥,踏过南阳城的青石小路。
            她纸伞略低,仰望郡宛县的清澈碧空。
            他眸中的温柔不是为她;
            她面颊的梨涡不是因他。

            他们活在各自那方看似美好圆满的囹圄当中,
            将擦肩的故事仅仅只演绎为而过的点到为止罢了。


            。“我从未想过,可以在那个平凡的回眸里,
            搭上一场不平凡的境遇。”

            萧萧暮雨,沉沉云烟。
            他执一杯薄酒入肠,落落拓拓;
            她听一场梧桐细雨,惨惨凄凄。

            他沉缅往事更复忧;
            她执着旧梦更添愁。
            他刚好抬头,看到雨窗下的她,
            清淡温婉的眼里,藏着一抹黯然。
            她恰巧回眸,瞧见烛火中的他,
            斜入鬓角的眉间,锁着一丝神伤。

            他们终究是遇上,只不过电光火石一刹那,
            就足以如此不着痕迹地读懂彼此心头的爱恨痴缠。


            。“三生三世是太难的事情,我只要你一辈子,
            这样就已经足够了。”

            许一世,韶华与共;
            诺一生,白首相携。
            端方如玉,他眸中的温柔只是为她;
            宜室宜家,她面颊的梨窝只是因他。

            你此生若只一瞬,
            纵然相守一瞬,一瞬亦是一生。

            -[ 白氏蕖·拙笔自用 ]-


            12楼2014-05-03 1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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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
              【独白·一江明月碧琉璃。】

              伶。艳惊四座的浓墨重彩下是你轮回过后的一抹伶音笑语;
              琉。烟笼江水的澄澈月色下是你安之若素的一颗琉璃素心。

              春起,她眉眼淡然倦倚幽窗呵手试梅妆;
              夏至,她执扇扑蝶芳迹却寻琴音过红墙;
              秋来,她衣袂翩飞执卷低眸伤神暗思量;
              冬归,她发间染雪蹉跎岁月人今两茫茫。

              ‘我博尔济吉特家的女子,那是寻常人能够比的了的?’
              素手端盏,唇畔点点笑意勾染,映衬着盏中浅淡柔波,
              你似寒冬腊梅枝头绽,以出身为傲。

              ‘这紫禁城的夜,终究比不过故里。那里的星辰才最明亮。’
              衣袖拂雪,水眸掠过一丝黯然,侧脸是最美的剪影,
              你似夜空明月终皎洁,因牵绊而殇。

              ‘终究都得步步为营走下去,儿女情长抵不过世事变迁。’
              浅叹成烟,指尖攥紧鸳鸯锦帕,耳际流苏坠子明晃晃,
              你似案头袅袅静沉香,吹心事成灰。

              刹那芳华。你是明媚如春笑靥温软的女子;
              却看今朝。你是繁华绝代博尔为姓的后人。


              -[ 博尔济吉特伶琉·执笔 ]-


              13楼2014-05-03 13: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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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
                [ —————— 长相思,摧心肝 —————— ]

                蘅。
                杜衡芳芳,碧水映斜阳。
                谁歌一曲旧调,徒惹了涟漪唱散了荷香。
                笑语还在,故人何乡。
                我将那窗花剪成你的轮廓模样。

                暮。
                晚霞殷殷,落日熔灿金。
                谁勾一笔朱砂,泣红了心血浸染了衣襟。
                声声迟慢,酒气微醺。
                我用那一醉甘心入局只为梦君。

                -[ 蘅暮提笔 ]-




                14楼2014-05-03 13: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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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
                  白。
                  天地悬挂一轮皓月,
                  那湖面一如既往的波澜不惊。
                  眼睫被染上雪的颜色,
                  那是梦里始终未改的苍茫。
                  鹭。
                  寒冰冻结整个世界,
                  那手持芙蕖的女子如何返还。
                  天际掠过青色的鹭鸟,
                  且指引这一路不变的初衷。
                  宁。
                  午后熏风落了残红,
                  那诗卷页页泛着拓笔的沉香。
                  倦倚古窗做着陈年梦,
                  案旁青烟摇曳了此生蹉跎。
                  搴汀州兮杜若。将以遗兮远者;
                  时不可兮骤得,聊逍遥兮容与。
                  -[ 白氏鹭宁·执笔 ]-


                  15楼2014-05-03 13: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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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
                    [ °谁念西风独自凉,十一年前梦一场。 ]
                    若说那是一季绽放,她宁可繁华凋谢,辜负春朝;
                    若说那是一场错过,她情愿委身而去,未曾相见。
                    初相遇。
                    她嬉戏水中,他打马而过。
                    那一回眸,那一抬首,那一电光火石的对视。
                    那一张于他梦中辗转不忘的脸,那一份早年飘零单薄的情。
                    他以为旧时的堂前燕终于飞回故人的身边。
                    再相见。
                    正襟危坐,他长身玉立。
                    那一身红,那一撩帕,那一记忆深处的眉眼。
                    那一弯悬挂窗前清清朗朗的月,那一声风中若有似无的叹。
                    她以为禁锢自己的是那一道定终身的圣旨。
                    她从李家疯闹的五小姐成为他端庄温婉的嫡妻;
                    他从眉眼冷淡的肃王爷成为她托付一生的夫君。
                    总以为故事的结尾是连理结枝,可这世间哪有那么多比翼成双。
                    当这看似完好的幸福被无情现实摧毁,当这举案齐眉的故事被陈年往事打败。
                    原来他看她,看到的却不是她;原来他疼她,想疼的却并非她。
                    此生悲凉不过是,当她爱上他,
                    却发现他爱的,自始至终都不是她。
                    -[ 李氏妤瓷执笔自属·右键矜持 ]-


                    17楼2014-05-03 13: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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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
                      - 旧事 -

                      我一直以为自己不算是苦命的孩子。

                      童年是什么?童年在我眼里是悄悄在阿玛的书房里用他的狼毫笔在宣纸上偷偷画乌龟,或是烛火煌煌中倚在额娘的怀里听她哼着温软的小曲儿哄我入睡。那时候的天空是碧澄澄的颜色,云朵干净得跟冬日里树梢堆积的皑皑白雪。那时候钮祜禄府有成群成群的奴才,整日里跟在我后头陪我在后花园藏猫猫。那时候我的大姑是宫里的良妃娘娘,逢年过节总有数不清的布匹云锦往钮祜禄府送。

                      那时候,阿玛笑着说霓霓说钮祜禄氏这一代里最好看的格格,将来长大了要送进宫里,也跟大姑一样住着华丽的宫殿,吃着香软的糕点,还有绣满花儿朵儿的衣裳穿在身上。

                      我仰着脑袋看阿玛,双鬓还梳着一对儿环髻,鎏银的璎珞坠子晃啊晃的,就像心里头那些不要告诉别人的小情绪。我问阿玛,那表哥也住在宫里么?

                      阿玛摸了摸我的额发:是的,你临晔表哥跟你大姑一样,也住在宫里。
                      听到这句话我就笑了,神采奕奕地跟阿玛说,那我就要入宫。

                      其实我从来没有见过临晔表哥,只是知道他是大姑的儿子,是宫里的阿哥。每次书房的师傅教我念书而我偷偷溜出去被阿玛见到的时候,他总会气急败坏地说,你临晔表哥跟你这个年纪的时候早就上书房了,你还偷懒玩儿。

                      所以从童年的记忆里我就觉得临晔表哥是个了不起的人,将来一定要进宫去看看他都会写多少字念多少诗,一定要比比我跟他谁更聪明。
                      所以幼年时候认定自己将来要入宫,不是为了住华丽的宫殿,不是为了吃香软的糕点,也不是为了穿绣满花朵的衣裳。只是为了见一见临晔表哥。

                      见一见这个幼年时就在我脑子里根深蒂固的人。


                      - 临晔 -

                      我终究没有入宫,可却见到了临晔表哥。

                      然而却并非在宫里,而是在额娘的葬礼上。额娘是汉人,祖籍江南。十五岁嫁给阿玛就成了他心尖上的那个人。阿玛一生从未纳妾,他说过有额娘一人就够了。额娘因病离世,阿玛似乎骤然老了许多岁。
                      十三岁那年的钮祜禄府,哀声一片。我满身素缟跪在额娘灵柩前,哭得两只眼睛红肿,早就再也掉不下一滴眼泪。

                      伤心之余,有人俯身伸手拂去我腮边未干的泪珠,叹气说,姑娘家哭成这个样子,眼睛肿得跟核桃似的。再哭会更丑的。
                      我泪眼婆娑抬眸看他,瞅见的是一张年轻陌生的男人的脸,年纪稍长自己一些。穿着华丽的衣袍,眉眼温润。我突然想起来师傅教过我的一句诗,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可此时我却无心理会这些,狠狠瞪他一眼低头不去看他。窗外的阳光透过窗子照进来,柔柔的暖暖的光,我刚好瞧见地上我跟他的影子重叠交缠,似乎亲密得很。

                      后来我才知道,这个说我再哭会更丑的男子,就是大姑的儿子,万岁爷的五阿哥,爱新觉罗临晔。我的表哥。

                      那一年,承泰二十八年冬。万岁爷驾崩,皇三子登基,皇五子爱新觉罗临晔被封肃贝子,出宫建府。
                      那一年,承泰二十八年冬。额娘因病离世,阿玛伤心过度无心仕途,辞官后带着额娘灵柩去了江南,将我托付给临晔表哥。

                      那一年,承泰二十八年冬。不再有碧澄澄的天空,干净得跟冬日白雪一样的云朵,也不再有成群成群的奴才整日跟在我后面在后花园里藏猫猫。



                      18楼2014-05-03 13: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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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贝子府 -

                        崇业元年。新帝登基。
                        而我也被表哥接入肃贝子府,一切看似安好并无疏漏。

                        起初表哥请琴技极高的师傅入府教我弹琴,又请宫里的老嬷嬷教我宫规礼仪。可我却总是显得拙笨得很,不是弄坏了琴弦,就是穿着花盆底儿走路时崴了脚。

                        表哥十分无奈,我知道他想把我送入宫中以求日后荣华富贵,以满阿玛之意。数不清第几次练习步态的时候跌了跤,从台阶上摔下来,脚踝处骨折,大夫说若不好好调养日后恐怕会落下病根。

                        我在阁子里倚在榻上,脚踝裹着严严实实,瞅着外头杨柳依依正值春和景明,心里乐开了花。
                        表哥冲进来,甚至并未让奴才通报。我如往常一样笑盈盈,说,表哥等我脚好了你带我去放纸鸢吧,听说京城里的春景可好看了。
                        可他却并未理会我过多。阴沉着一张脸,他当着满屋子伺候在我身边更换纱布端药持盏的丫鬟们的面对我说,云霓,这点事情都做不好,你太让我失望了。

                        笑容僵在脸上,屋里霎时静得很,好像脉搏的跳动都能够听到。可我却觉得自己似乎连脉搏的跳动都没有了。
                        他说我让他失望,那是不是说,他真的一点都不喜欢我甚至厌烦我么?
                        我不知道,我只觉得外头的柳枝晃得心里很乱,一点都再也高兴不起来。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再见他。
                        其实很想见他,却怕见了他,他又说出我让他失望的话。那样会让我很难过。


                        - 醉酒 -

                        辞去春。入了夏。

                        我坐在苑子里的秋千上,微微荡着两条腿。手里捧着一本诗词,将第二十朵木槿花的干花瓣子夹在书页里。日光斑驳疏离拂了一身,可我却在这样的温柔日光里莫名觉得落寞。这已经是第二十朵了,表哥已经二十天没来见了。
                        我本以为我使性子而已,他多半会哄我劝我,然而却没有。我不见他,他却也这样不见我。每一日我都摘一朵木槿花夹在书里,如今翻开书就有芬芳袭人。如同有些情绪,也只能夹在书页里,不能够轻易就给人窥探。

                        那夜,我喝了酒。
                        夜风吹得人脑子越发混沌,我蹲在苑子里又摘了一朵木槿,目光痴痴,勾唇笑了,你看木槿花都要谢了,你怎么还不来?
                        低眼看到被月光拉得欣长的影子,可却并不是我的。

                        我回头,就瞧见他立在月色下,清清浅浅的月光拂在他肩上,温润可又薄凉。
                        他说,木槿花都要谢了,你不也没来见我?

                        一句话便叫我泪如雨下。
                        似是压抑着许久的情绪,委屈,不满,隐忍,都要哭出来一样。我伏在他肩上,哭得如同婴孩,自额娘去世后,再也没有这样毫不掩饰地哭过。
                        我说,你是表哥,当然你要先来看我。
                        我说,你不来,我每日就摘一朵木槿花夹在书页里。
                        我说,你知不知道我已经摘了二十朵木槿花了。
                        我说,我不想入宫。

                        是,不想入宫。
                        只怕入了宫,就不能再见你;再见你,也未必能如此酣畅淋漓伏在你肩上哭。
                        这世上总有那么一个人,叫你心疼,叫你焦虑。明明是能够隐藏得滴水不漏,可是却在见到他的那一刻,势如洪水的感情轰然决堤,叫你输得溃不成军。

                        我不想入宫,我此生只想简单嫁你。
                        不必嫡的名分,不必一世一双。
                        不求执子之手,只要与子偕老,足矣。

                        -[ 钮祜禄云霓执笔自属 ]-


                        19楼2014-05-03 13: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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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六年 ]

                          转眼他将我带回陵侯府六年。

                          六年的时光里,究竟可以学会多少东西?或者说,可以让一个人有怎样的改变?
                          六年前的我,是那个蓬头垢面的小丫头;六年后的我,是陵侯府上样貌出众的婢女。
                          六年前的我,会在看到死人的时候躲在他的怀里瑟瑟发抖;六年后的我,琴棋书画皆由他亲传,举手投足都得体端庄。

                          这样一个女子养在身边,或者目的再明显不过。
                          没错,我是他的婢女,更是他六年来养在身边将来可以怀柔的人。

                          我仍然记得那个夜晚。大雪初歇,庭院里的白梅花初绽,清冷素雅的样子。他折一枝别在我的鬓边,随口说了句,“真好看。”
                          我垂眸,看着被乱琼碎玉铺盖的地面,沉默良久,“是你见过的女子里头最好看的么?”
                          语气轻轻淡淡,落在冷薄的空气里,似乎根本没有什么重量。他笑了,答道,“是。”
                          心底似乎有无穷无尽的喜悦如同野草蔓延疯长,那句话就要脱口而出。
                          然而他又补上了一句,他说,“最好看的美人,当然要放在最重要的地方。”
                          我怔忡。片刻之后明白他意所指。最重要的地方是什么?自然是在恰当的时候献出去,可能是九五之尊,也可能是其他王侯,但总归,不会是他。
                          心底似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塌,如同信奉多年的信仰,就那样惨败不堪,溃不成军。
                          我抬头看白梅枝头挂着的那轮圆月,皎洁明亮一如当年他救下我那晚。
                          我笑着说,“芫茶的命,是侯爷的。”

                          其实我本来想说,“那给你看一辈子,可好?”
                          可惜再也说不得也不能说。

                          有些话要烂在肚子里,一辈子;有些人要记挂在心底,一生长。


                          :[ 婚嫁 ]

                          陵宴最终还是娶了我。

                          黛青的眉,朱红的唇,及地的长发铺陈在绯色嫁衣上,额上是垂及眉间的流苏,末端缀着玲珑红玉。
                          给我梳发的婢女说,姑娘上了胭脂后果然更美了,之前冷得似块冰,如今才有新嫁娘的样子。
                          鸦睫轻抬看了眼铜镜里的自己,刹那的恍惚与忐忑。我真的好看么?陵宴他会喜欢么?

                          我站起来,广袖轻舒,流苏摇曳。腰间一抹绣着芍药花开的玉带,配着绯色嫁衣裙角翩跹的金线凤蝶。我生平第一次穿红衣,有些不知所措起来。甚至不知道缩在袖中的手放在哪里才
                          更妥当。我想让我自己看起来优雅从容,我想把最好看的我给他看。其实六年来我在他的教导下早就能够轻车熟路做到这一点,可是在我要嫁给他的时候,却慌乱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一侧的婢子说,姑娘真好看。
                          我就想到那个大雪纷飞的时节,他将白梅别在我鬓边,说了句,真好看。
                          然后面颊就红了起来,如晚风吹拂时天边的晚霞。

                          陵宴,我就要嫁给你了,我真的就要嫁给你了。如果这是梦,那么就让我在这样的美好当中沉睡百年,不,是千年,是世世轮回,最好永远都不要醒来。
                          我好几个晚上都没有睡过一个安稳的觉,我在反复想着我该持一个怎样的坐姿蒙着盖头在房中等他。我反复练习在他修长的手指掀开我的盖头时我嘴角该噙着怎样温婉的笑容。我反复思考着要跟他说一句怎样深情又含蓄的话。

                          我会跟他说,说我一直一直都想告诉他但没有来得及也没勇气跟他说的话。
                          “陵宴,阿茶从十岁喜欢你,喜欢你两千一百零九十天了。”

                          -[ 芫茶自属 ]-


                          21楼2014-05-03 13: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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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江南 ]
                            “小时候太胖了,现在肯定会瘦一些。不过眼神最好别变。”
                            八岁那年年末,我随阿玛额涅去了江南。
                            京城家家户户还在燃放爆竹,烟花在墨色夜空绽开绚丽的花朵,缱绻如一个触摸不到的梦。
                            一路山水迢迢,一路车马劳顿。从京城至江南,仿佛忽略时光阻隔,从寒冬到暖春。
                            江南没有浩大如絮的雪,没有热闹的舞狮,没有酸甜的冰糖葫芦。还没有那个包裹住我的手心的表哥。
                            小桥流水,纸醉金迷。阿玛希望我能在江南成长,完全是因为他听人说江南气候和暖,治愈我多年畏寒的宿疾。这里莺歌燕舞,四季花香。就好像是一个没有脾气的人,终年带着一成不变的温和。
                            但这里不是故乡,再如何温柔也都让人觉得陌生。
                            我忘了有多久没见过纷纷扬扬的雪。我还记得当时指尖拂雪,融化成水。清清凉凉的一片,就好像是那个人的感觉。
                            我开始梦见他。年岁愈长愈是梦见他。
                            梦里他还是当年的模样,孩子气的脸,却唯独有一双仿佛能看透人世的眼。不蒙尘垢,只是沉静得让人望不见底。我梦见他牵着我在御花园奔跑,迎面是和煦的阳光与暖和的风。我梦见他说我胆小,包裹住我的手,就要燃烧成烟花一样的炽热。
                            而后来的梦里就是红珠儿破碎的声音,脆生生的。红珠儿映入墨色眼睛,似乎打破瞳仁一样的疼。
                            继而转醒。抬头望见窗外一轮挂在树梢的月。
                            又白又大,银霜一样的月光披在双肩。是惆怅而又婉约的叹息。
                            我低下头,在月光下伸出手。当初又胖又短的手指如今变得纤细修长。月华从指缝流泻,如同当年雪化成水。流过十指。我会闭眼想着他握住我的手,想他好看的眉眼跟爽朗的笑,会想他长成什么样子。然后就不自觉笑出声。自言自语,搁在夜里跟梦语一样轻柔呢喃。
                            “小时候太胖了,现在肯定会瘦一些。不过眼神最好别变。”
                            最好依旧幽深沉静,好像望不见底波澜不惊的古水。
                            [ 归还 ]
                            “当我终于能够见到他,却又这般畏怯见到他。”
                            十四岁。我央求阿玛回京。
                            苍白面颊渐渐变得红润的时候,往日里稚嫩孩童也渐渐变成亭亭而立婉约女子。阿玛说,是江南气候和暖才养好了我的身子。可我知道并非如此。
                            是每年冬季来临的冰冷井水。总要日日偷偷教人打上一桶,关紧房门之后将手伸进去。寒意如利刃刺破手指。会冷,会蹙眉,会咬牙,会发抖。但只要一想到童年时候的他将我的手裹在他手心,就仿佛从指尖无端传来热源。
                            治好宿疾的,不是江南终年温和的天,是多年前他曾予我的温暖。如一簇簇摇曳的火苗儿,在心底生根发芽,燎原之势转成熊熊燃烧的烈焰,黑夜与冰雪都被吞噬淹没。
                            阔别六年。
                            马车辘辘将心事滚磨出深深浅浅的道痕。离故乡愈发近了,偏生却衍生许多旁的心思来。一路上都在想着,想着空寂许久的司空府是不是挂满蛛网,院里的老槐树是不是抽了新芽,昔日闺友是不是寻了归宿。
                            而那个人,又是不是有了心上的姑娘,捧在手心里的疼。
                            一别如斯。落尽梨花。
                            当我终于能够见到他,却又这般畏怯见到他。
                            我想自己好一点,再好一点。我想变成他喜欢的样子,温柔或是活泼,可惜的是我却不知道他喜欢的该是什么样子。
                            我希望他见到我时有同样重逢的喜悦,可又怕喜悦的只是我自己。
                            六年时光,终于明白何为心心念念,
                            近情情切。
                            [ 下聘 ]
                            “如果这是一场梦,我宁愿自此一睡不醒。”
                            恒王府的嬷嬷跟丫鬟将聘礼送到司空府的时候,我正跟浅碧在院儿里捉迷藏。
                            白绢儿蒙上眼睛,暖风和煦吹拂在脸上,地上是零碎斑驳剪影儿。伸着胳膊往前头摸索着一步步前行,忽觉耳边似乎有脚步声,来不及思索身子一转就捉住那人,弯弯的唇角带着一抹笑。
                            但又听到重物搁在地上的声音。扯下白绢儿之际,映入眼帘是满满一院子系着红绸的木箱。
                            站在前头满脸堆笑的老嬷嬷说是表哥差送的聘礼,下个月初五是个好日子,到时候就把表姑娘迎入王府去。
                            手指一松。白绢儿轻飘飘地掉在地上,如心事柔软得没有重量。
                            下个月初五就是好日子,到时候就把姑娘接入王府去。愣神的瞬间还没有反应过来这句话的含义,似带着点儿不确定的语气,丹唇轻轻动了动:你是说,下个月初五,表哥娶我?
                            老嬷嬷眉开眼笑,又应了一声。
                            眸光翻涌,辨不清此刻究竟是什么情绪。十多年光阴漫漫,涉水而来。寂静欢喜,难以言表。
                            他曾牵着我在御花园奔跑,耳边是呼啸而过的风声;
                            他曾将小手覆在我手背上,手心里冰凉的雪球似乎燃烧成火;
                            他曾将遗珠重新打成耳坠子,亲手为我戴上;他曾满眼温柔地对我笑,说一句还挺好看。
                            阿玛曾说,手掌心的珠子,才视若珍宝。
                            那么表哥当日亲手将六年前的遗珠为我戴上,兴许潋潋就是他手心儿里的珍宝。
                            如果这是一场梦,我宁愿自此一睡不醒;
                            如果是命中注定,纵然今生相守一瞬亦成一生。
                            -[司空潋潋执笔自属于]-


                            24楼2014-05-03 13: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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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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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生于深宫里,长在帝王家。
                              拂起长安柳,折支洛阳花,踏过看不到尽头的宫道。日光将那抹剪影染得分外旖旎。
                              少年不识愁滋味。彼时的她,笑起来的时候水眸里总是如同一泓柔和碧水,清明澄澈。
                              她忘记是在什么时候见到他,
                              是在晨光熹微的清早,或是落日熔金的傍晚,再或是流萤点点的夜晚?
                              那时的情分,总是单纯而又真切的。他给她带一碟宫外的糕点,或是亲手为她扎一只纸鸢。在繁锦簇簇的御花园里,手里持着细长的线,仿佛握着的是心心念念的所有期望。抬头看一眼碧蓝天际中的纸鸢,似乎就瞧见了单薄遥远的未来。
                              不知何时起,他再见她时,一切都变了。
                              他总是疏离而又恭敬地,眼神漠然地唤她一句‘九姑’。再不是往昔带笑的‘歆暖’。
                              她蹙眉去瞧他,为着他的冷淡如斯,心中莫名升起无端恼意。可她瞧见的却再也不是当年那张稚嫩的脸。他的眉眼更俊朗了,可却也让她更加陌生。那张脸棱角分明,带着她看不透读不懂的成熟与稳重。
                              她低头敛目,将黯然失落的情绪遮掩于眼底。手里抚过那年的纸鸢,眸中便氤氲起层层叠叠的水雾弥漫。几乎就要出口的话,却被生生憋回在心里。
                              “我情愿,自己不是你的九姑。”


                              26楼2014-05-03 13: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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