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眼罗曼独自行走在夜晚湿凉温度还未完全消散的街上;地球上的一天一如既往的开始于每个最微小的角落,自如地旋转穿行,这是个无比平常的清晨。
那些在他看来毫无区别的巷子 ——或胡同 ——他一直搞不清二者的区别;现在显得格外面目可憎,仿佛承载了所有地球人有生以来的恶意一般嘲笑否定着他的方向感。他略微不耐烦的啧了一声,随便选定一个方向,朝着正横在他打算行走道路上的一面墙抬起脚。墙轰然倒地,他重复抬脚的动作,沉默地前进。
以前他只用跟着麦当走,小孩的手暖热又带着汗湿的触感还鲜明的残留在手心。小时候的麦当会抓着他的手叫他罗曼哥哥,扯着他放风筝折纸船,和他拉钩说会成为全宇宙最好的厨师。而现在他却要阻止他离开地球,尽管他想要保护他的心情比起几年前只增不减。
红眼罗曼压抑地吐气,毫无预兆地停在一面墙前。他伸出手触碰到墙上湿滑莹润的青苔,墙上斑斑驳驳的写着“红魔鬼”、“罪人”一类并不让人愉快的,尽管已经大多难以辨认的字眼,红色的油漆虽然随着时间流逝而剥落却依旧煞为扎眼。
这面墙他熟得很。麦当家的后墙。他把手覆在墙面上,没来由的想起曾经的许多个黄昏,被温柔又暧昧的光线笼罩的院子和坐在台阶上一个个做风筝的麦当。那时候夕阳美丽的吓人,偶尔走神的麦当和他盯着远方呆住,这时总是有说不完的话的小家伙会少有的沉默,他知道他是想爸爸了。麦当抱着膝盖把头埋下,他伸手去摸麦当的头,然后无一例外的听到拼命掩饰却遮不完全的略带哭腔的童音:“我爸爸才不是魔鬼……他会在彩虹海等我……”
同样没来由的,他忘了自己当时怎样回答。
收回手掌,仿佛隔着时光罅隙还能感受到麦当不安的心跳。他纵身一跃跳进院子,在院中站定。院里,房檐上垂下一条绳子,无力地摆动着,麦当以前总在绳上系上一个风筝 ——最朴素的也是他做的最多的菱形白色风筝。罗曼环视四周,在院子东北角找到一堆明显是精心保管的风筝,抽出一只扎在房檐的绳上。
并不清楚这么做的目的。是想让他知道自己来过吗?不,当然不。但现在,当他的手指抚摸着马拉纸的某个幽暗隐晦的瞬间,他和麦当又一次接近;他们同游过的时光与他的想念氤氲成一片柔软的晨雾将他包裹,他缓缓陷入,动弹不得。
别走啊,晨雾飘渺地开口;他需要你,以前是,现在也是;甚至现在更需要。
罗曼合眼。麦当。他喃喃自语。微妙地听到麦当叫他哥哥时上扬的语调,握住麦当四季一直暖和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