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呼吸开始不顺，莫大夫看了放下病历表，他拿个纸袋要我对里头吸气吐气10下，我照做。
「慢慢来深呼吸…」莫野大夫说：「有没有好一点？」
点点头，我把纸袋捏在手上：「谢、谢谢…」
莫野大夫看著我：「你有按时服用药物吗？」
「没有…」我回答：「搬家后，药包不见了，我大概有4天没有吃药…」
「4天没有吃药能有这样的反应算是相当平和，」莫大夫说：「可见得最近有人照顾你？」
「詹伯父跟柳真叔都对我很好，他们这几天都轮流陪我。」
莫野医生起身拿了一杯水给我：「喝点温开水，你手上的纸袋先给我…」

「喔！好…抱歉，我把袋子捏成这样…」我把捏皱的纸袋还给莫大夫。
「你很懂礼貌呢！志轩，」莫野大夫笑著：「来！我们继续刚才的话题…如果你身体不舒服，要马上告诉医生…」
我喝下一口水杯里的水，有一点咸味。
「詹伯父跟你是什麼关系？」莫大夫问。
「他是…」我深呼吸一下：「他是我初恋男朋友的父亲。」
莫大夫把病历表放平，推一推眼镜：「这挺特别的，他到现在还照顾你？」
「因、因为…」我脸红了：「詹伯父他不放心我…」
「为什麼呢？」莫大夫在纸上写著。
我停了一阵子不说话，莫大夫看著我。

「你说的越详细，我才能越了解你心理问题的症结在哪里，志轩，难道你不想早一点脱离这种忧郁的生活？」
「伯父说过他也喜欢我…」我回答。
莫大夫放下手里的笔：「我就猜是这样…你的情况还真是特别，他会为你带来困扰，那，志轩，」莫大夫弯下身体靠近我：「你呢？你喜欢詹伯父吗？」
我喜欢詹伯父吗？我望著远方。
「跟医生说，这里只有你跟我两个人而已，不用害怕医生会告诉第三个人…」
莫野医生说话好像有股催眠力，我看著他的眼睛：「我也不知道…不过，我不讨厌他…他真的像我的亲人一样，柳真叔叔也是……」
「嗯，」莫野医生坐直身体，他又看了几页我的病历表：「你跟初恋男友分手后，好像也尝试跟别人交往过，不过不成功？」

学长的事情吗？说真的我也忘记了。
「我不记得了…」我回答：「我只记得他长得很高，跟初恋男朋友一样，总是笑的很温柔…」
「分手的原因…似乎他想更进一步？你拒绝了。」
我点头：「我没有办法让别人碰我…」
莫大夫说：「有人说治疗失恋最好的方法，除了时间，就是再谈一场恋爱，你不给别人机会，怎麼有办法跳脱这种伤心的氛围？」
「因、因为…」
「嗯？」
我看著莫大夫，不知不觉就流泪：「我不要再经历一次相同的痛了…」
莫大夫把病历表放到一旁的小桌子上，他拥我入怀：「哭吧！志轩，来！医生的怀抱借你哭一会儿…」

莫大夫真是个好人，韩大夫像个老爷爷一样，他总是开导我，别把这件事情想的那麼严重，莫大夫则像个邻家大哥哥一样，让人有信任感，虽然这是我和他初次的见面，但是他总是有办法引导我对他说出心里面的话，我对他很放心。
我在医生的怀抱里哭了很久，湿了他的衬衫，我吓一大跳，频频跟他道歉。
「不要紧，」莫大夫说：「又不是掉到水里去了，很快就会乾，没什麼…」
大夫说要开新的处方签给我，他希望我能慢慢减少用药，逐渐摆脱对药物的依赖，我要离开诊间时，他说如果对新的药物不适应，可以随时打电话给他。
「谢谢大夫…」我带上诊间的门，詹伯父马上过来问我怎麼样，我告诉他新的大夫人还不错，他说要换新的处方签给我。
「怎麼说？要换药？」
詹伯父跟我去批价，然后去药局等待领药：「医生没有说原因，他只是希望我能早一点脱离对药物的依赖。」

「嗯，」詹伯父打电话叫司机到医院门口等，在车上他跟我说他觉得这医生也挺好的，至少他会想减少我对药物的用量：「本来想说如果你不习惯，我在安排你继续看韩大夫的门诊，就算远一点也没关系。」
「那太麻烦詹伯父了。」
「一点都不会，」詹头儿说：「你是我媳妇儿嘛！我照顾你是应该的，别这麼生疏…」
说完这句话，詹伯父牵著我的手去搭车。
莫野大夫站在窗户边看著楼下来来往往的人群。
「我没想到你还让那孩子在你怀里哭…真是高招…」
莫大夫转身看著坐在诊疗椅上的人，那不是他的下一个病人，而是他在医学院念书时的同学。

「全日高，你今天不是有开刀？你医院让你出来外头闲晃？」
「又不是很重要的手术，我不在一样能动刀，」全日高说：「怎麼样？林志轩的病历很有挑战性？」
「不能这麼说…」莫野医生说：「他是我的病人，我不能公开跟你谈论他的病历，我让你在一旁聆听已经违反我的职业道德了…」
「你对他也很有兴趣不是？」全日高说。
莫野把笔放进上衣口袋，看著全日高，没有说话。
全日高嘿嘿的笑：「我们同学7年，你的脾气我也是很了解的，平常你总是对病人保持距离，这次会对林志轩特别照顾，我看事情没那麼简单。」

「我跟你这个人不同，」莫野医生说：「你是看准猎物就要下手，但是你不轻易看上；我完全凭感觉走的，我对这个病人有特殊的情感，至於为什麼？你问我，我也说不上来是为什麼。」
「要打赌吗？」全日高问。
莫野看著他这个同学，从以前在学校时就是风云人物，成绩十分优秀，还没有毕业就已经被大医院给签走，全日高有个毛病，他交往的女人没有一个超过三个月的，无论多漂亮的对象，莫野问过他，他说因为他有怪癖，无法忍受同一个女人的味道太久。
「你想要赌什麼？」
全日高说：「赌谁能把林志轩追到手。」
「我为什麼要跟你赌这个？」莫野说：「我不能追求我的病人。」
「你不是说你对林志轩有『特殊的感情』，别跟我说你不喜欢他…」

「我想你误会我的意思，」莫野回答：「就算我对他有一点动心，我也不会在他还是我的病患这种身分下跟他谈恋爱，这就是我跟你不一样的地方。」
全日高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皱折：「假道学！」
「你别想激怒我…」
「听著，莫野…」全日高说：「那孩子有十分吸引我的特质存在，跟你讲的一样，我也说不出原因在哪，我很想好好呵护他，在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我就有这个想法了，如果你还坚持著你刚才的论调，因为他是你的病人所以你不便追求他，那对我来说是个好消息…」
「日高，他不适合你。」
「少跟我说这种话！」全日高回应：「我少你一个竞争者就是少一个敌人，不瞒你说，志轩跟我已经有了相当『亲密的』接触，我对他念念不忘…」
莫野冷著一张脸：「少胡扯了！林志轩不可能对其他人献身的，你刚才也听见了，他无法让其他的人碰他。」

「但是他可以碰其他的人…」全日高说：「林志轩似乎有在做那一行，但他可能只做半套服务…」
莫野医生脸色有些难看，他大概猜到全日高想说什麼了：「你是说他出来卖？你买过他了吗？你不是有洁癖？」
「这小鬼就算有在做，也是个生手，」全日高说：「他咬的我很疼，但是我还是喜欢他…」
莫野心理受到相当大的冲击：「日高，你这个变态！」
「彼此彼此，」全日高冷哼：「你也高尚不到哪儿去，怎样，想不想跟我一起救这小鬼脱离这个行业？」
莫野想了一下，从林志轩的外表谈吐上来看，他如果真的出来做这一行，应该生意会十分兴隆才对，可是他看上去一点也不像从事这个行业的人：「他很单纯，或许他跟你的那段经历，只是想借此摆脱对初恋男友的依恋？」
全日高不以为然。

「跟他一起来的那个男子，是前男友的父亲，嘿嘿…莫野，你不觉得这个很有趣？他说前男友的父亲对他有遐想…」
「让你在一旁聆听实在是我犯的最大错误！」莫野医生有些恼怒。
全日高笑的很开心：「跟你说林志轩出来卖的事情是我胡诌的，不过我真的和他有过一次超过你想像的接触史，这让我很兴奋，你知道的，我很久没这麼冲动过了…」
他拿起放在医师椅子上的外套穿上，整理一下服装：「我得回我的工作岗位，今天谢谢你答应让我陪同你会诊林志轩，也让我得知他很多的消息，对我来说十分有用。」
眼看全日高要离开诊间，莫野叫住了他：「日高，等一下！」
全日高的手已经放在扶把上了：「还有什麼事？」
莫野推了推眼镜：「你可以不要动我的病人吗？」

「我还以为你想跟我说什麼，」全日高摇头：「我看上的东西没有不到手就放弃的，这件事情也不会例外…」
「那麼！」莫野医生在全日高按下扶手推门出去的那一刹那说：「我绝对不会让他落入你的手里，他是我的人！我赌了！你的赌注是什麼？」
「莫野，」全日高悄悄带上门，转身走向莫野，手一伸，一根手指挑著莫野的下巴：「输的人毫无怨言服务赢的人一天，你觉得呢？」
莫野脸色不大好：「我可不想让你『服务』一整天…」
「你就这麼有把握能获胜？」全日高笑了。
「我赢了不要你服务，你只要离开我的病人越远越好。」莫野推开全日高：「我是志轩的主治大夫，再怎麼说都比你占优势，你别再以为你真的什麼都能掌握，你赢不了的…」
全日高看一眼莫野医生：「多谢你的吉言…」他推开门，用力甩上莫野大夫诊间的门，声音之大，把护士跟在外头等待的病人都吓了一大跳，大家都在看著他。

他拉了拉衣领，面无表情的往电梯方向走去，进入电梯，全日高拿出手机，点开相簿，一页一页的翻看著，他在莫野医生的诊间偷听他跟林志轩的对话时，早先一步偷拍了林志轩的所有病历资料，为何他能拿的到这份资料，靠的也是他迷死人不偿命的俊帅外表，只要对护士献点殷勤，他要什麼有什麼，还没有失败过的例子。
在地铁搭车，原本他是千百个不愿意的，要不是开会地点那地方正好在车站旁，比搭计程车还方便，以他的个性是不想去人挤人的，不过，也因为如此，他看到了林志轩。
起初他以为这只是个很漂亮的小娃娃而已，粉嫩的双颊和纤长的睫毛，让他有想捏一把这小脸蛋的冲动，后来这小娃竟然抬头直对著他瞧，他的眼睛深邃而迷离，全日高沦陷到这迷蒙的双眼中。
鬼迷心窍似的，他跟踪这个小孩，没想到这个娃娃脸的正太居然已经是个大三学生，这让全日高燃起了想追他的念头，只是这孩子还挺大胆的，全日高一度以为这孩子是出来卖的学生，为之扼腕不已。

后来他才知道林志轩真的只是个单纯的孩子，这触动了全日高心里的某条心弦，他想追志轩，但这事情还得要莫野医生的帮忙才行。
日高跟莫野都是同一种人，事实上，他们俩短暂交往过一阵子，因个性不合而分手，全日高是个双性恋者，莫野医生则单纯跟同性往来。
只要对象是林志轩那小子，莫野应该也攻的起来吧？
全日高不禁想发笑，在感情路上，不管他的另一半是男是女，他都是强势的那一方，这让莫野非常不高兴，因为他也想主导一切，这成了全日高最短命的恋情，他们交往只有一天！
全日高当然有些遗憾，莫野他可是在医学院念书时就注意到他了，只亲吻跟抚摸是无法满足他的。
不过现在不是缅怀过去时光的时候了，全日高有新的目标：林志轩！
「这小可人儿我可是不会让给你的，等著看好了，莫野…」既然无法压倒你，就在这件事情上一决胜负！

这两天我请假在家休息，因为我感冒了。
詹伯父要去签重要的合约，不得不离开我半天，他出门前找了他的手下看顾我，柳叔因为小优也生病的关系，留在上海没法子过来。
「我没事…只是小感冒而已，不用这麼紧张，小优还好吗？」我问柳叔。
他在电话那头：「可能是肠病毒，已经隔离观察了…小风要照顾小爱，所以医院我在留守。」
肠病毒？那很严重啊：「小风会很担心的吧？」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柳叔说：「我住的社区好几个小朋友都中奖了，家里消毒水味道比芳香剂还重，小风怕小爱也会生病…」
「嗯…」我人也在发烧，有些难过。
「志轩，你听起来状况不大好，但是柳叔没法子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