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雪地里,面对容止的绝情,她也就算了,不是“你既无情我必休”的那种负气的决绝,而是真的算了,云淡风轻。楚玉是现实的享乐主义者,只要不是刀架在脖子上,楚玉通常是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在公主府虽为历史的车轮而忧心忡忡,却也不妨碍她华衣美食的享乐,她依旧可以给自己制几把舒服的椅子,享受和王意之的消闲,有空时柔柔流桑的头发……而楚玉又是善忘的,她不喜欢记仇,对得罪过她的人,通常会咬牙切齿,发一通狠,然后,然后就过去了。所以,容止一点也不担心,只要他接着缠住她,他们两个还有无限的时光可以共度。 “等平城局势定下,他也可以安心地去洛阳”,局势平定下来以后不也正是容止登上权力的巅峰,得到营谋已久的天下的时候吗?若容止真的想要天下,想做皇帝,那正应该是他享受万丈荣光,大展拳脚的时候呀,他去平成做什么呢?读到这里,突然发现容止也许并不在意拥有天下,而是他的才能总要有个可以施展的地方,就像喜欢下棋的人,并不在乎输赢,而是喜欢过程。一个握着屠龙宝刀的人,总得让他挥挥刀,砍点什么吧。其实,容止现在的想法绝不是一个有野心的家伙应有的想法,反倒更像一个写字楼里的小白领,一边认真工作,一边盘算着下班以后,去哪儿玩,和谁玩。楚玉,平成,就是容止下班以后要去的地方。 容止,爱楚玉,容止在意楚玉,可容止到底有多爱楚玉呢?容止到底愿意为楚玉做到什么地步呢?公子需要一个合适的机会,表现他的爱意。(这是当初越捷飞求楚玉放过天如镜时,楚玉问越捷飞的话,越捷飞愿意为了天如镜作自己最怕面对的事,他愿意放弃剑客的尊严做一个卑微的面首。公子该远胜过越捷飞吧?) 26.冯亭的计谋 (情势急转直下,前一刻还把握全局的公子,竟濒临绝境) 这是一个局,一个五年前便设下地,针对他一个人而设置的局。 这样一个局,宛如悬于丝线上的千钧,险之又险荒谬绝伦,只将所有胜负堵在楚玉一个人的身上,如果他能割舍楚玉,眼下的局势对他便是完全有利的,没有人能伤害他,没有人能左右他。 评:算无遗策的公子居然一败涂地,败在一个荒谬绝伦的赌局之下。初看时,觉得天衣大约是江郎才尽了,才写出这么个荒谬的桥段,让公子陷入绝境,设这么个计用得着谋划五年吗? 可越是细看,越是心惊,越是觉得冯亭才是个真能洞悉人心的赌徒——在这一点上她要远远胜过容止。 她没有绑架楚玉,更没有杀死楚玉,甚至没有把楚玉控制在手中,她只是要容止相信楚玉正面对危险,楚玉随时都有可能死去,然后,然后就等着容止拿一切的一切来交换。 真的佩服冯太后的胆略,即使她能确定容止爱上了楚玉,还有无数种可能令她万劫不复。楚玉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容止在他身边放了能干的陈白,还有无数的死士,甚至楚玉身边还有桓远、阿蛮,有这许多多的人护卫着,花错不一定杀得了楚玉;又或者楚玉对花错也还不错,相伴了几年,花错也未必下得去手;又或者容止会觉得就算现在赶过去也许已经晚了,楚玉要是死了,以他的性格恐怕会先杀了冯亭,再去给楚玉收尸;又或者他有无数都能干的手下,甚至还有观沧海,他可以派无数的人星夜驰援;还或者容止可以先假意答允,再翻脸报复…… 容止相信了任何一种可能,都可以让冯亭死无葬身之地,可冯亭偏偏赌了。她赌的是人心,赌的是容止的心,没有心的容止一旦有了心,定然比常人要珍惜千倍百倍。容止既然在意了楚玉,容止就绝不会拿楚玉去赌,楚玉就算只有一丝危险,他也必会舍身去救,楚玉就算只有一线生机,他也绝不会放弃。——突然想,冯亭用五年谋划了些什么呢?冯亭一定是用这么多的时间,去猜测、去确定,楚玉对容止到底有多重要,容止到底肯为楚玉牺牲多少。等到她能确定的时候,也就是她放手一搏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