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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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灯》
人说京城西面有一条空巷,绵延了十里,却只在巷的尽头住了一名女子。那条空巷早已破败不堪,唯有那户仅有一人居住的人家,每晚还在门帘旁挂一盏不大亮堂的灰白色灯笼,照亮门前那一小方天地。
那女子长得很是眉清目秀,眉眼弯弯,明明笑起来会显得恬淡,眸中却蕴满了愁绪。
她每日大早会披上一身洗成淡蓝的衣裳,一步步走到巷口站着,一站就是一整天。有好心的小伙子倾慕她,会给她捎些白面饼。她推脱过几次不得已收下,却一口没有吃过。某日有位少妇救了因饥饿而昏厥的她,得知了她的姓名。夙卿墨。
那些知晓她事迹的人皆道,多好的一个名字,多好的一个姑娘,只是不知她家人身在何方。
那位少妇却是知道,她梦里一直唤着君礼。少妇托了自家相公多处打听,方知道君家在百年前竟是世家,只是不知为何家道中落,现下京城中,君氏已不多见。
那么,这君礼又是何许人?
夙卿墨谢别少妇一家,独自回到空巷深处,拾起掉落在地的灰白灯笼,眼内流露出满满的愧疚。
……
小伙子出城打猎回来,到处宣扬自己的经历,说书先生听闻,加了些辞藻修饰,倒是一段奇遇。
原来小伙子遇见一头受伤的野狼,自诩箭术了得便前去猎捕,此中省略大部分情势不表。那头受伤的狼奔走到树林深处,竟入了一间仅容一人居住的小木屋,小伙子诧异,这狼居然不是野狼。只是如此壮硕的家狼,这世上有谁能靠一人之力豢养?
此时从木屋内行出一名青年男子,面上带着些林间的野气,那轮廓倒是似个书生,看着很温和。身形颀长,单是站在那儿就气场颇足。那男子一身黑衣,也不作言语,只是朝着城门的方向一指,小伙子便被他严肃的神情蛊惑,回城里来了。
那段时间满城尽是流传关于那青年男子的事,甚至连夙卿墨都有所耳闻。她托了那名少妇——她的救命恩人晚上在自己小宅门旁挂上灯笼,自己却独自一人,不带任何行囊出了城。
那天夜里风啸阵阵,狂风吹过扯起她的裙角,落叶带着树枝划破她的衣袂,她艰难地护住脸前行。没有月光的投射,树林里一片漆黑,偶尔有兽吼夹杂在风声之中,凄清肃杀。直到“呜呜”的狼吼声贴近她传来,她才一脸惊慌停下脚步。
但是随即她看见了他。
“君礼。”
……
当年的少妇已成了几个孩子的母亲。据她回忆,自那日替夙卿墨挂起了灯笼,那女子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出城去寻她,也未曾见到人或尸。她如来时一般,不留一丝痕迹地离去了。
那条长巷,当真是成了空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