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疑是东瀛后
程曼霜脸上露出不服神情，滕本丽来到程曼霜身后拔出腰间长剑，剑锋扬动砍断程曼霜双手绑绳，道：“起来。”
她出剑收剑动作快如电闪一般，程曼霜双手移到身前活动了下，站起却感觉脚下有些晃动，忙伸手扶住木柱，觉得胃中翻滚有种想吐感觉。
滕本丽道：“来。”
她带着程曼霜出了房间，房外是条狭长通道，通道两旁有好几扇铁锁锁住的房间，花泽凉子守在外面见滕本丽带程曼霜出来也有些惊讶，但没有出声询问。滕本丽带着程曼霜走到通道最前方向右侧转过楼梯来到上一层，推开第一间船舱房门道：“今晚你睡这。”
舱房里面不大，也就能放下一张床，门旁木墙点有一盏油灯，不算宽敞的床上白色床褥床被枕头摆放整齐。
滕本丽冷然道：“你要捣乱，我就杀了你。”
程曼霜道：“你把竹君带来。”
滕本丽道：“那个马车里的女孩？”
程曼霜道：“是，她病得很重，我要照顾她。”
滕本丽沉默片刻，道：“你在里面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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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曼霜来到房内在床头坐下，感觉右肩痛得厉害，她轻轻解开右肩衣襟，见肩头锁骨附近有一条手指宽的深紫色瘀痕，又听到门外有动静忙掩上衣襟，滕本丽带着竹君进了房间，道：“我让人给你们送点吃的，你们在这睡一觉，什么地方都不许去，否则——”
她声音很冷，目光更似寒冰，扫了程曼霜和竹君一眼转身离去。
舱门关上程曼霜还有些发呆，竹君轻声道：“怎么啦？”
程曼霜回过神道：“没什么。”
竹君道：“村里发生什么事？”
程曼霜道：“他们杀了村里的人。”
竹君吃了一惊张口没有出声。
见竹君面色苍白，程曼霜道：“你快躺下。”
她移开被子扶竹君躺下，见竹君美丽双眸泪光闪动，仿佛有股怒火在燃烧，程曼霜道：“那村子不是普通的村子。”
竹君低声道：“姐姐看到什么？”
程曼霜想了想道：“没有，就是觉得气氛很怪。”
竹君道：“我去过那里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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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泽凉子给程曼霜和竹君送了些简单饭菜，她们吃了点就睡下，微弱的油灯灯火摇曳着慢慢熄灭，程曼霜和衣和竹君并首而睡，她之前很少坐船，船行驶中的颠簸让她不时惊醒，也感到头有些晕眩四肢发软，等她又一次从梦中醒来发现竹君还醒着，轻声道：“怎么还不睡？”
竹君道：“睡不着。”
程曼霜道：“想什么？”
竹君道：“他们会把我们怎样？”
程曼霜心中一动，轻声道：“不知道。”
竹君道：“他们想把我们卖去东瀛？”
程曼霜道：“我不会让他们这么做的。”
竹君苦笑道：“你能做什么？”
程曼霜道：“大不了是死。”
竹君默然片刻，轻声道：“也是。”
程曼霜道：“有机会我们想办法逃。”
竹君道：“姐姐能逃就逃吧，不必管我。”
程曼霜道：“我一定会把你带上。”
她顿了顿道：“不知十三连环坞的人是不是和他们一伙，还是他们平时藏身在十三连环坞中为非作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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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四周传来木板声响，船象停了下来，很快上面传来阵阵喧闹声，程曼霜起床来到门边轻轻推开门，见门外昏暗灯光下滕本丽站在门口正冷冷看着自己，不由得心头一震。
滕本丽冷声道：“做什么？”
程曼霜道：“船靠岸了吗？”
滕本丽道：“是。”
程曼霜道：“你打算把我怎么样？”
滕本丽道：“等主人来决定。”
程曼霜道：“你的主人？”
滕本丽道：“是。”
程曼霜道：“他是谁？”
滕本丽道：“我就算告诉你，你也不知道他是谁。”
程曼霜道：“他会杀我吗？”
滕本丽冷然道：“主人要杀你，我会动手的。”
程曼霜道：“他在哪？”
滕本丽道：“他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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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身再度发出一阵剧烈晃动，象是一侧被什么庞大东西撞到，程曼霜脚步踉跄被滕本丽一把扶住，不知为何程曼霜心头一跳，她看了滕本丽一眼，见滕本丽面无表情地道：“跟我走。”
她们从楼梯来到上面一层船甲板，程曼霜这才知道他们在一艘双桅货船上，货船装了不少货物，有木桶有麻包，都有油布覆盖粗缆固定，货船靠在码头，码头前方远处可见一座城镇灯火点点，货船另一侧靠着一艘更为庞大的三桅大船。
滕本丽带着程曼霜来到货船船侧，有人准备好木梯，二人登上大船程曼霜见大船四周有不少黑衣人守护，船身后侧船楼内灯火辉煌传出三弦琴音，滕本丽来到船楼门前道：“把鞋脱了。”
程曼霜这才留意滕本丽一直赤着脚，她脱鞋跟滕本丽走进船楼，见里面房间非常宽敞明亮，地面铺有青绿色竹席，最里面正中是间垂有纱帘的小房间，一红衣人盘膝端坐在里面，看不清面容，帘外左右一中年男子和一青年女子跪坐在旁，男子双手捧剑也是盘膝坐，女子双膝跪地双手放在大腿处微微躬身，二人赤着脚身穿大红色斜襟短身衣裙，容貌并不起眼，男子额头头发剃去一截长发高束马尾，女子长发披在肩后，二人神情肃然看着滕本丽和程曼霜进来。
房中一侧有两位中年白衣琴师，中间原本有八名身着锦绣彩衣浓妆艳抹的少女随着琴声起舞，这时一起停下向中央纱帘内红衣人躬身行礼，然后与两位中年琴师鱼贯退出。
程曼霜看着眼前景象有些发呆，不防滕本丽一把扯住她右臂，程曼霜右肩伤口传来一阵剧痛忍不住发出轻声呻吟，身子被滕本丽按住双膝跪倒，滕本丽松开手跪倒匍匐在地，用东瀛话道：“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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纱帘中红衣人声音颇为苍老，他说的汉语并不流利，每个字犹如凿石，道：“她右肩有伤？”
滕本丽道：“是。”
红衣老人道：“看一下。”
程曼霜愣了愣没反应过来，滕本丽在旁半跪着起身双手如灵蛇般扯住程曼霜胸前衣襟，程曼霜又急又怒想出手阻止，但滕本丽双手同时发力，程曼霜只觉得双肩象被铁锤击中般顿时提不起双臂，右肩伤口更痛彻心扉眼泪差点落下，滕本丽趁机扯开程曼霜右肩衣襟，露出那处伤口。
红衣老人道：“够了。”
滕本丽松开手，程曼霜挣扎着抬起兀自发麻的双手将衣襟拉好，随后低下头双手捂住前胸，脸泛起红色心头一阵乱跳。
红衣老人道：“你也真狠心，毕竟是你的外甥女。”
程曼霜闻言全身一震，忍不住抬起头看向滕本丽——虽然她对自己亲生母亲印象极其模糊，没有多少让她留恋和温暖的记忆，但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的母亲居然可能是东瀛人，她之前神情带着几分委曲和惧怕，此刻惊骇之余神情更多的是震惊和疑惑，嘴角微微发出颤抖。
滕本丽轻声道：“主人要杀她吗？”
红衣老人道：“为什么？”
滕本丽道：“她是我们的敌人。”
红衣老人道：“她母亲是东瀛人，也可以加入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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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曼霜轻轻咬牙道：“我死也不会加入你们，我母亲也不是——不是东瀛人。”
红衣老人在纱帘后笑了笑，仿佛在注视着程曼霜，过了会道：“太象了。”
他对滕本丽道：“你一看到她，就知道她是秀的女儿。”
滕本丽轻声道：“是的。”
红衣老人道：“我们不能伤害秀的女儿。”
滕本丽道：“主人要放了她？”
红衣老人道：“不，我带她去扬州。”
滕本丽躬身道：“好。”
红衣老人道：“你下去，她留下。”
滕本丽道：“是。”
她再度向红衣老人匍匐行礼，然后倒退三步转身退出房间。
程曼霜站起身道：“让我走。”
几乎同时跪坐在纱帘旁的红衣青年女子快步来到程曼霜身前，喝道：“坐下。”
程曼霜心中慌乱更有股怨气，一掌拍向红衣青年女子右肋，她出招牵动自己右肩伤口，脸上忍不住抽搐了下。
红衣青年女子怒道：“太无礼。”
她左手如灵蛇般缠上程曼霜右臂抓向程曼霜肘部，程曼霜虽年轻但交手经验不弱，尤其最近几个月小梅连忆婉陆续拜入华山师门，她二人剑法武功之强甚至超出门中不少前辈，而且各走一脉，小梅剑走偏锋，连忆婉剑游灵动，二人来到后对程曼霜几个剑法武功进步提升相助极大，此外连忆婉还学有不少掌法怪招，程曼霜见红衣青年女子出手和连忆婉施展过的蛇形手相似，她向连忆婉学过这套武功，当下右手变掌为蛇形击向对方上臂，红衣青年女子轻哼一声收手相抗，彼此手腕相交程曼霜被震得连退三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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纱帘中红衣老人轻声道：“不错。”
他顿了顿道：“给她剑。”
门旁中年男子躬身点头也不站起，双膝支地扭身向前来到程曼霜身前，右膝支地右臂抱剑向前倾，剑柄对着程曼霜，示意程曼霜拔剑。
程曼霜迟疑了下拔出长剑，一声长吟响起仿佛有条银色蛟龙在房内四周上下游走，闪耀光芒更令程曼霜感到眼花缭乱，她再细看手中长剑虽和岭南俊太等人所用长剑形状一般，但剑身两面象有水银流动，锋刃一侧淡淡蓝色光芒在闪烁，长剑剑柄比普通长剑长不少，黑色小牛皮包裹得紧贴顺手，她感觉手中长剑份量不轻，左手上前和右手一起握住长剑，剑锋对住红衣青年女子。
中年男子已退回远处，红衣青年女子看着程曼霜手中长剑面有一丝惧意。
红衣老人道：“蓝海，你也可以用剑。”
红衣青年女子轻声道：“不必。”
红衣老人嗯了声道：“此剑名为武藏，至刚至利至直，两位都要小心。”
红衣青年女子微微躬身道：“知道。”
她右脚后退一步左掌在身前虚举，目光打量着程曼霜，嘴角又露出一丝不屑之意，用生硬的汉语轻声道：“放马来。”
程曼霜看着红衣青年女子，又看手中长剑，突然间她双手横向持剑大步冲向中间纱帘小屋，剑锋直取屋中红衣老人，红衣青年女子吓了一跳想阻止来不及，中年男子面色大变，身子如弹弓般弹起扑向程曼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