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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源】《鬼望坡》作者:周浩辉(罗飞系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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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楼2014-05-07 00:33回复
     就在这时,自己住的院子里也响起了锣声。罗飞推开窗户,只见孙发超端着铜锣,站在院里敲得正急,他一身外衣胡乱披着,连扣子都没来得及扣上。
      “怎么了这是?”罗飞隔着窗户大声问道。
      “失火了!”孙发超扯起大嗓门,“大家快去救火呀!”
      听他这么一说,罗飞立刻明白过来。这海岛上通讯不便,又没有专业的消防部门,因此一旦有谁家着了火,就立刻敲锣报警。听到警报的人不但要立刻去救援,而且也要跟着敲锣,这样一传十,十传百,便可在最短的时间里发动最大的力量,尽快控制住火情。
      作为一名警察,出现这种情况当然不能坐视不管,罗飞穿戴完毕,冲到院子里:“快,我们也去吧。”
      孙发超听见锣声已在四周传开,点点头,正要往院外走,忽然又问道:“跟你一块来的那个小伙子呢?”
      罗飞一愣,看看手表,已经快半夜十二点了,怎么蒙少晖还没回来?不过现在顾不上这个,他摆摆手:“先别管他了,救火要紧!”
      两人端起脸盆水桶,出了院门,只见岛屿正东方向天色发红,显然,那里就是出事地点。两人加快脚步奔过去,一路上锣声紧密,不断有人加入进来。
      大约二十分钟后,他们到达了出事的山坳。这里有七八家住户,相距都不算远,着火的那家位于中间,如果火势控制不住,很可能殃及周围的人家。这时,从岛上各处陆续赶来的已有一百多人,众人围在有限的几口井眼旁,乱作了一团。
      “不要乱!不要乱!先静一静!”一个洪亮的声音突然在人群中响起,这声音颇有号召力,原本混乱的场面立刻安静下来。
      说话的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阔额黑脸,一幅老成稳重的样子,见众人都围在了自己周围,他朗朗说道:“大家听我的分工!十五到二十五岁的男子负责在井边打水,二十五到三十五岁的男子负责运送水源,三十五到四十五岁的男子负责现场灭火,其余人帮周围住户把家里物品搬出危险区,同时照顾好老幼妇孺。”
      这番安排咋一听有些随意,但其实很有讲究。少年人力气大,打水最合适;青壮年耐力好,负责运送水源;现场灭火是个危险的工作,对胆量和经验的要求比较高,所以分派给力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难能可贵的是,在这样紧急的情况下,这个黑脸汉子仍安排得如此周到合理,心思之缜密,连罗飞也不免钦佩,他忍不住转过头,问身旁的孙发超:“这个是谁?”
      “金振宇,现任的村长。”
      罗飞点点头,这工夫,金振宇已经身先士卒,投入到了火场的第一线。罗飞也不再多话,跟了上去。
      经过这一番调配,在场众人象是一整台机器,相互配合,良好地运转起来。罗飞一边忙着扑火,一边大声招呼着:“房屋里面已经烧得差不多了,大家不要再泼太多的水,重点把水泼在外围刚刚开始燃烧的地方,防止火势蔓延!”
      有了罗飞和村长的合理指挥,村民们人人用命,大约一个小时后,最后一缕火苗终于也被浇灭了,一阵欢呼之后,很多人都累得瘫倒在地上。
      金振宇早就注意到了罗飞,此时才有工夫走上前打个招呼:“这位面生的很,是刚来岛上的吧?”
      “我叫罗飞,是个警察。不过在这座岛上,也许算作游客更准确一些。”罗飞一边说,一边很有礼貌地伸出手。
      金振宇连忙握住罗飞的手:“我说呢,一看你就不是一般人。”
      “别说客气话了。”罗飞很不习惯听别人恭维自己,忙岔开话题,“快看看屋里的住户有没有受伤什么的。”
      奇怪的是,相较刚才救火时的热情而言,现场众人对住户的安危似乎并不关心,甚至有人“嘻嘻”一笑,轻声说道:“烧死了才省心呢。”
      见罗飞皱起眉头,金振宇连忙解释说:“这屋子里只有一个人住,这个人……是我们岛上有名的无赖,大家对他都很反感。”
      “无赖?”罗飞突然意识到什么,“他叫什么名字?”
      “薛晓华。”金振宇的回答验证了罗飞的猜测。


    10楼2014-05-07 00: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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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 神秘的画
        薛晓华的死讯传来后,蒙少晖的心情显得非常复杂。不过他没有前往现场,只是在住处等待着。大约中午时分,罗飞从外面回来,出现在他面前。
        “罗警官?”蒙少晖有些忐忑地看着他。
        罗飞直接切入话题:“薛晓华死了,你知道了吧?”
        蒙少晖直接反问:“他怎么死的?”
        “具体情况还在调查,有一些事情我得先问问你。”罗飞直视着蒙少晖的眼睛,“你昨天晚上真的没有见到薛晓华?”
        蒙少晖苦笑了一下:“我知道你会怀疑,可我真的没有等到他。他为什么会死,我比你还要奇怪。”
        “我们在薛晓华的口袋里发现了四千块钱。”
        蒙少晖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罗飞的言外之意,他很坚决地摇摇头说:“这和我没有关系。薛晓华向我要的价格是两千,当时你也在场的。昨天晚上,我就带了两千块钱出去,喏,钱还在这里呢。”
        薛晓华说着,打开钱包向罗飞展示了一下。罗飞一时找不出他话里的破绽,考虑了一会后,他转向了另外一个话题。
        “你听说过王成林这个名字吗?”罗飞一边问,一边凝神观察着蒙少晖的表情,不放过任何可能显现的细微情感。
        “王成林?”蒙少晖茫然地皱起眉头,“这个人是谁?”
        “根据我的判断,他应该是你的父亲。蒙建国只不过是个化名。”
        “化名?”蒙少晖神情讶然,并不像在伪装什么,“难怪岛上没人知道蒙建国。可我父亲为什么要用化名?”
        “这也是我想知道的。”罗飞的目光有些咄咄逼人,“在这个化名的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
        “秘密?我……不知道。”蒙少晖含糊躲闪,“我失忆了,过去的事情全都不记得,否则我也不会来到这座小岛上。”
        罗飞毫不放松,步步进逼:“来小岛之前,你也许的确什么都不记得了,可是昨天薛晓华一定让你想起了什么,不是吗?否则你又怎么能忍受他的勒索,带着两千元去赴会?你给你的那张纸,你看了以后神色大变,那里面画了些什么?你想从薛晓华那里得知的真相,到底又是什么内容?”
        这一连串的问题似乎让蒙少晖有些招架不住,他的呼吸急促起来,目光游离了片刻后,喃喃说道:“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这些原本是你的私事,我不该过问的。”见到对方的窘态,罗飞换了种口气,“但现在岛上接连出现了火灾和命案,而这些很可能与我刚才问的问题有所关联,所以我希望你能够配合我的工作。”
        蒙少晖沉默不语,但看得出来,他脑子正有思绪在激烈地冲突。
        “昨天薛晓华给你看的那幅画,能让我看看吗?”罗飞直接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蒙少晖咬着嘴唇,片刻后,他终于挤出两个字:“好吧。”
        蒙少晖慢慢地从口袋里摸出昨天那张纸,递到罗飞手中。纸打开后,一幅图画出现在罗飞面前。
        画纸上的线条稚嫩,一看便是出自儿童的手笔。画面的左边是一个小孩,右边则是一个成年女子,两人相隔一段距离,各自张开手臂,似乎正要拥抱在一起。纸面上有几条波浪线,很像是水纹的意思。小孩的脸上用一列小圆圈代表了泪水,看起来正在悲伤哭泣;女子则很奇怪,仅仅画了脸庞,却没有五官。
        罗飞参不透其中的奥秘,皱着眉头问:“这幅画是什么意思?”
        “我也不明白。”蒙少晖脸上出现一种奇怪的表情,像是夹杂着迷惑、哀伤和恐惧,然后他说,“我再给你看样东西。”
        蒙少晖打开自己的背包,从里面拿出一个纸卷,一边在桌上摊开,一边继续说道:“我还没告诉过你吧,我的职业是一名画家,这幅作品,我到哪里都会带在身边。”
        这是一幅油画,笔法细腻,层次丰富,显出很高的艺术水准。画面的整体色彩比较灰暗,而内容和刚才那幅简单的儿童画一样,也是一个哭泣的小孩和一个无脸的女子,两人张臂,像是想要拥抱的样子。
        见罗飞变得更加疑惑,蒙少晖主动解释说:“我时常会做一些梦,梦里出现的片断我无法理解。所以我把那个片断画了下来,希望能在清醒的时候找到其中的答案。”
        “那画里的孩子就是你了?”罗飞猜测到,“这个女人呢?是你的母亲?为什么没有画出她的脸呢?”
        “在梦里她就没有脸。”蒙少晖盯着桌上的那幅画,目光变得有些迷离,“我不明白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片断,每当我看到它,就有一种伤心的感觉,身体发冷,并且感到莫名的恐惧。”
        蒙少晖的语调中夹着一缕透骨的寒意,令人很不舒服,在他的眼中,似乎有泪光在闪烁。
        “那薛晓华给你的画又是怎么回事呢?”罗飞想了一会,忽然做出一个大胆的判断,“这是不是你小时候画的?代表了你失忆之前的某种经历?”
        蒙少晖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我昨天看到画时才会那么激动。其实每个人画画,都有自己的一些笔法上的风格和习惯,就像字体一样,是很难改变的。这两幅画,虽然水平不可同日而语,但有经验的人一看就知道,他们是出自同一人的手笔。”
        “那这个片断究竟代表了什么呢?”罗飞摸摸胡子茬,不知是提问还是自言自语。
        “和我的过去有关,那是一段已经失落的回忆。你从我这里是得不到答案的。”蒙少晖看了罗飞一眼,又幽幽地补充到,“如果我知道,还干嘛要接受薛晓华的勒索?”
        这本是一个浅显的道理,但瞬间却给了罗飞极大的启发。他怔在原地,喃喃地说:“勒索?是的,是的,你不知道答案,不过有人知道!”
        “谁?你说谁知道?”蒙少晖茫然地看着他。
        “还不确定,但至少现在我有了线索。”说话间,罗飞已经往外大步走去。


      14楼2014-05-07 00: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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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是的。”
          “可你为什么没有把他画出来?”
          这次蒙少晖沉默了很久,然后才用嘶哑的声音说道:“因为我不想见到他……我恨他,我讨厌他!”他的话语中充满了憎恶和恐惧,令人听来不寒而栗。
          “蒙少晖!”罗飞非常郑重地念了一遍这个名字,然后看着对方严肃地说道,“看起来你仍然有很多事情没有告诉我。也许你认为这是自己的隐私,你有保留的权力。可现在这个海岛上接连发生了火灾和命案,而案件里的一些要素正和你背后的秘密显示出某种联系。你必须把你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我们需要好好地谈一次了!”
          蒙少晖紧咬嘴唇,思绪起伏。孙发超则一脸茫然,可两个客人目前的神情又让他不敢再多问什么,只能把满腹的疑惑都压了下去。
          吃完饭,罗飞来到了蒙少晖的屋里,他把门关好,然后和蒙少晖相对而坐。情绪稍作酝酿之后,他首先开口:“好了,现在开始吧。告诉我你的故事,你所有的一切。从你有记忆的那一刻开始。你的父亲,你们的生活,你的梦,任何有价值、有意义的东西都不要遗漏——你要明白,这也是在帮助你自己。因为你要寻求的答案已经和案件的侦破息息相关了。”
          罗飞的最后一句话显然对蒙少晖有所触动,他抬头看着对方,在沉默片刻之后,终于开始了娓娓的讲述。
          “我之前已经说过。在我的记忆中,我的幼年时期是一片空白。我不记得自己在哪里出生长大,也不记得这期间都发生过什么。我的一生似乎在七岁时才有了实际的意义,我的所有记忆也是从那里开始的。
          我一直和我的父亲相依为命。他是一个儒雅、大度、有知识的人,同时,他也给我很多的关爱,对我呵护备至。但他从来不在我面前提及我的母亲,一个字没有,好像这样一个重要的人在我们俩的生命中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我们居住在青岛,周围没有任何的亲戚和知根知底的老友。对此,父亲解释说,我们家在文革时期遭受到很严重的迫害,所有的亲人都死去了,只有我们俩逃了出来,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并且从此定居。
          我从小话不多,也不擅长很人打交道。但我对绘画有着天生的兴趣。我父亲很注意培养我这个天赋,十来岁的时候,我在当地画界已经崭露头角了。
          如果生活一直这样下去,对我来说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可是随着年龄的增长,一些隐藏在我心底的东西——我认为就是我失去的那些记忆——开始萌动。当然,这些东西很不具体,也很不清晰。它们通常是一个小小的片断或是画面,出现在我的梦中。这样的梦让我感到即迷惑又新奇,我努力感受着它们,捕捉其中的一些东西,甚至有种期待的感觉。直到有一天,那个梦境的出现改变了一切。
          是的,我说的就是那幅画中的场景。我不知道它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每当我在梦中看到这个场景时,我便会感到某种莫名的强烈的恐惧。我一次又一次地把那个场景画下来,想揣摩出一些什么,但收获不多。象你所猜测的,梦中的那个女子应该就是我的母亲,她怀里抱着一个婴儿,他是谁?是我的弟弟?或者是我的妹妹?不知是何原因,我对他非常的厌恶,我不想看到他,所以他从来没有出现在我的画中。
         


        17楼2014-05-07 00: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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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梦后来开始频繁的出现。它困扰着我,于是我试图从我父亲那里寻找答案。我清晰的记得我第一次把画出的梦境拿给父亲看时的情形。父亲告诉我,这个梦毫无意义,只是一个梦而已,他说得轻描淡写,同时竭力想掩饰自己的感情,但他的脸上还是呈现出一种深深的震愕。我知道,他一定有什么事情在隐瞒着我。
            当天晚上,我惊讶地发现父亲居然在写信。你会觉得这没什么可奇怪的?你不知道,从小到大,我从没见过父亲写信或者打长途电话,似乎除了身边的人之外,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谁会和我们有任何联系。可那天晚上他却在写信,而且他刻意地躲着我,使我既不知道信的内容,也不知道信发往了哪里。
            从那以后,父亲对我更加的关怀。不仅是在生活上,更包括精神的层面。他带我参加各种有益的活动,广泛培养我的兴趣爱好。后来,他还让我服用一些药物,他说是维生素片。服用了这些药物后,我的睡眠变得踏实了,梦出现的次数也少了。我渐渐明白,父亲是想帮我屏蔽掉心灵深处的某些东西。
            可梦境中的那个场景已经深深地烙在了我的脑海中,在夜深人静或者独处的时候,它便会出现,一次又一次地折磨着我,让我痛苦不堪。为了不让父亲担心,我把这些情况都隐瞒了起来,表面上装作若无其事,再也不提这个话题,我父亲也渐渐宽心。后来我结识了我的女友——叶梓菲。我们非常相爱,父亲也对她宠爱有加。我们的生活看起来无可挑剔,可我却始终没有摆脱心魔的纠缠。
            上个月,我父亲意外地遭遇了车祸,不幸离去。在整理他的遗物时,我发现了那封信。你猜到了什么?对,时间上看,这封信的发出时间和我父亲写信的那晚正好相差十天。再结合信件的内容,这显然是对方给我父亲寄来的回信。这封信的背后自然也隐藏着我苦苦追求的答案。
            后来的事情你也知道了。虽然我女友极力反对,但我还是根据信封上的邮戳找到了黄坪县,然后又跟随你上了岛。我很爱我的女友,平时对她言听计从,这次我宁可和她短暂的分开,也一定要来到这里,因为那个梦实在已经折磨了我太久,也许只有彻底地解开它,才能让我从那种恐惧中解脱出来。”
            说到最后,蒙少晖绞着双手,显得非常的痛苦。这种痛苦同时包含了对女友的思念以及那可怕梦境造成的影响。他正处于一种矛盾的复杂心情中。
            罗飞静静地听完,然后首先提出了自己最为关心,也是最为不解的一个问题:“恐惧,你一直强调那个梦境给你带来的恐惧,可这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恐惧,或者说,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蒙少晖的目光游离着,他的眼神中透出一丝茫然的悲哀,像是一个无家可归的人站在无尽黑夜中的那种感觉。
            “害怕什么?”他喃喃地说着,“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不,你知道的,你能描述出来,别害怕,告诉我,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罗飞用一种尽量柔和的声调引导着,可接下来的发生的情况却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蒙少晖突然站了起来,挥舞着手臂激动地叫喊着,随即他又颓然坐下,用双手捂着脸颊,几乎是呜咽地恳求道,“请你不要逼我……”
            罗飞注意到泪水正从这个年轻人的指缝中渗出,在这种情况下,谈话显然无法继续了。罗飞不再说什么,只把双手轻轻地搭在蒙少晖的肩头,这个动作给了对方很大的安慰,他的情绪也逐渐安定下来。


          18楼2014-05-07 00: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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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三章 鬼影再现
              由于岛上已没有多余的棺材,罗飞只能让郭桂枝先把死者的尸体搬运到家中暂存,等航线疏通以后再做进一步的处理。臧军勇身强力壮,胆子又大,主动承担了背尸体的任务。德平师徒则一前一后,一路相伴,口中念念有词,超度死者的亡魂。
              大体安排妥当后,已近午饭时分,围观者见没什么热闹可看,便陆续散去了。小路上只剩下了罗飞和李冬两人。
              罗飞一直不让李冬走,是因为自己有些事情要向对方询问,此时终于有了机会。
              “你是跟随薛晓华的父亲学的医术?”
              “是的。”
              “那你对王成林这个人有印象吗?他以前在岛上居住过,和薛大夫很熟。十八年前海啸过后,他带儿子离开了这座岛。”
              李冬摇摇头:“十八年前我刚十岁左右。十五岁的时候,我才拜薛大夫为师的。”
              罗飞对这个结果早有心理准备,并未显得过分失望,他又问另一个问题:“那在你手上,有没有留下薛大夫的一些资料,比如说病案记录之类的。”
              “那是有的。你需要吗?”
              “嗯。”罗飞果断地点点头,“我想看一看,我们现在就去你那里。”
              李冬的住处离薛晓华家不远,在路上,他大致讲述了一下自己的情况。
              李冬本人也是海啸的受害者,那次灾难让他失去了所有的亲人,成了孤儿。周围的邻居可怜他,时常接济他一些。到他十五岁那年,薛大夫见他伶俐,而自己的儿子又不成器,就收他做了徒弟。李冬专心学习医术,渐有所得,薛大夫去世之后,他就成了岛上最好的医生。
              薛大夫对自己的医学资料保管很严,李冬手上的一些,都是薛大夫在教学过程中主动拿给他研究的。除此之外,薛大夫严禁李冬翻阅自己的任何东西,李冬也非常听话,从没犯过例。
              薛大夫留给李冬的资料包括十几本医学读物,手写的行医心得总结,以及少量的病案记录等等。虽然已事隔多年,但他留在纸上的字迹仍然清晰如昔,且字体清秀挺拔,显示出不凡的风骨。
              任何人看到这样的字,都会留下深刻的印象。罗飞当然更不例外,他只扫了一眼,便认出这些手写资料和蒙少晖手中的那封信件正是出于同一人之手。
              现在,他心中的一些猜测已经隐隐成型:王成林父子有一段可怕的经历,这个经历很可能与那场海啸灾难有关。幼年的蒙少晖因为这段经历接受过薛大夫的心理治疗,因此薛家会保留着一些与此事有关的资料。蒙少晖上岛时,信件被薛晓华顺手偷走。他认出了父亲的笔迹,进而发现了一段隐藏了很久的秘密。当他出于罪恶的贪恋,试图揭开这个秘密时,种种恐怖离奇的事件便因此而发生了……
              是的,他已经看到的整个案件的起因,可他却没有能力阻止事态的发展,继薛晓华之后,周永贵成了第二个受害者,而一些诡异离奇的现象正悄然浮现。要解开这些谜团,必须了解那段已被蒙少晖遗忘的经历。罗飞试图从薛大夫留下的资料中找到一些线索。
              他首先翻阅了那些病案,但那都是一些不相干的记载,没有任何有用的东西。行医心得则基本上都是很专业的记录和分析,大致翻了一遍后,亦无收获。倒是那几本书稍稍提起了罗飞的兴趣。


            22楼2014-05-07 00: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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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床上的男子缓缓地转过头来,睁大眼睛瞪着罗飞。看得出来,他原本应该是个健壮精神的汉子,但现在却眼窝凹陷,脸色灰白,透着一副深深的病容。
                “警官?”他开始摇着头喃喃自语,“没用的……没用的……那不是人,那是鬼!”
                金振宇无奈地看了罗飞一眼,这个人的话多少给自己不久前并不得体的言行做出了一些解释。
                “鬼?什么鬼?你在说什么?”罗飞往上走了两步,目光炯炯地看着付玉柱的眼睛,希望能用这个方法使对方的情绪稳定下来。
                可是他失败了。他的话反而勾起了对方某种可怕的记忆,付玉柱目光急速地游离,似乎在竭力躲避着什么,同时他用绝望可怖的声音叫喊起来:“鬼!一个恶鬼!十多年了,她又出现了!”
                “他受了惊吓,还没有完全恢复。”金振宇轻声解释着,“如果你知道他曾经看到过什么,你就不会对他现在的表现感到奇怪了。”
                “不能让他呆在这个小屋里。这里空间太狭小,又这么阴暗,会对他的心理产生很大的压力。”罗飞一边说,一边示意金振宇配合他将付玉柱架起,然后向屋外走去。
                果然,屋外明亮开阔的环境让付玉柱放松了很多,他妻子从屋里端出一张椅子,付玉柱颤巍巍地坐了下来。
                罗飞用柔和的语气继续安抚着他:“好了,你到底看到了什么?别着急,也别害怕,慢慢说。这里这么多人,谁也伤害不到你。”
                付玉柱仍显得有些惊疑不定。他的眼睛怯怯地转动了一圈,似乎被某种未知的力量吸引着,最终他的目光向着远处的“鬼望坡”射了过去。
                罗飞和金振宇也被他带着看向了“鬼望坡”,那里山陡树密,并没有什么异常的情况。
                付玉柱轻轻“吁”了口气,开口说道:“就在那里,十八年前我就见过她,昨晚,她又出现了。”
                罗飞立刻意识到什么:“十八年前?你是说‘鬼望坡’上的黑影吗?”
                “不错。”付玉柱有些虚弱地眨了眨眼睛,说,“当年那个黑影,村子里的人全都见到了,但是看得那么仔细的,就只有我一个了。如果不是我,谁会知道那个黑影其实是个抱着婴儿的女人?”
                “看得仔细?什么意思?”罗飞略微有些不解。不过听他的意思,“怀抱婴儿的女人”这个细节就是从他口中传出去的。


              24楼2014-05-07 00: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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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什么?”德平微微眯起眼睛,很认真地看着罗飞。
                  “有关‘鬼望坡’的一个秘密。”罗飞顿了一顿,然后将话题展开,“在传说中,‘鬼望坡’上的黑影只在夜晚出现,白天则不见踪迹,也许这只是一个正常的现象,和鬼神的说法毫无关系。”
                  “你找到了其中的原因?”
                  “说出来其实很简单,那只是山坡上的藤蔓在作怪。这些藤蔓会随着海风的方向倾摆。根据风向的不同,它们有时会遮住一些东西,有时又会将遮住的东西显露出来。不久前,我亲眼观察到摆动的藤蔓是怎样把一棵树杈遮住的。如果在夏天,藤蔓上枝叶茂密,遮住一个人也不成问题。”
                  “哦?”
                  罗飞继续解释:“岛上海风很大,而‘鬼望坡’处在一个山谷口,山壁上的植物承受着更大的风力。那些纤细的藤蔓无力与海风相抗,所以它们的枝条组织非常柔弱,可以大幅度的摆动,从而在狂风中起到自我保护的作用。昨天夜里,我曾到山中采集了一些藤蔓标本,以验证我的猜想。不过即便如此,我仍然坚持守候到早上太阳出来之后,直到亲眼目睹我期待的现象发生。”
                  德平专注地听着,目光中逐渐出现一丝敬佩,或许还夹着点畏惧,不过他并没有轻易作罢,而是继续提出了自己的疑问:“如果象你所说,完全是风的力量,那怎么会控制得如此精准?而且白天晚上出现的现象完全不同?”
                  “这就是海陆风。”罗飞对这个问题早有准备,不假思索地回答,“这种风发生在海陆交界地带,正是以二十四小时为周期的一种大气局地环流。你常年生活在海岛上,应该比我更有生活经验;而我,我了解科学,所以我能够理论性地解答一些东西。从气象学上讲,海陆风是由于陆地和海洋热力性质的差异引起的。陆地因为热容量较低,所以气温的变化要比海洋快得多。白天,在太阳的照射下,陆地升温比海洋快,于是在海陆大气之间形成了温度和气压的差别,使地空大气从海洋流向陆地,形成海风,高空大气从陆地流向海洋,形成反海风,它们同陆地上的上升气流和海洋上的下降气流一起形成了海陆风局地环流。同样,夜晚的时候,陆地比海洋降温快,海陆之间便产生了与白天完全相反的温度和气压差,因此也就形成了风向完全相反的局地环流。我不知道你是否完全明白其中的道理,但这就是科学。令人迷惑不解的诡异现象其实不过是海风和我们玩的一个游戏。”
                  德平愣了半晌,罗飞的解释事实理论面面俱到,几乎没有任何漏洞。即使不太甘心,他也只能岔开话题,从其它方向提出疑问:“可山坡上的抱婴儿的女人又怎么解释?她到底是人是鬼?怎么会在那种地方出现?而且中间还相隔了十八年?如果她是人,那她是谁?这十八年中她又去了哪里?”
                  “这些事我暂时也无法说明。”罗飞坚定地看着对方,“但我终究会找到答案的。”
                  “好吧。”德平叹了口气,放弃了和罗飞的对峙,“我们面对着同一件事情,你有你的方法,我有我的方法……今天晚上,我会做一次法事,祭祀墓冢里的亡灵,希望他们能够就此安息。”
                  “我表达我对死难者的尊重。但是,”罗飞直话直说,“我并不认为这会是有效的方法。”
                  “还没有试过,你怎么知道无效呢?也许今晚过后,这一切便会结束了。”德平悠悠地说着,若有所思。


                31楼2014-05-07 00: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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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六章 迷画知音
                    上午十点多钟的时候,罗飞回到了住处。
                    孙发超已经开始准备午饭,见到罗飞回来,他连忙从厨房中迎了出来:“唉呦,罗警官,您这是去哪儿了?害我担心了一夜……气色怎么这么差?没有发生什么事吧?”
                    蒙少晖听见动静,也来到了院中,虽然没有说话,但两眼紧盯着他,目光中也充满了关切。
                    罗飞见两人感情诚挚,也禁不住有些感动,打起精神回答:“没事没事,只是发现了一些线索,所以没顾得上回来休息。”
                    “一夜没吃东西吧?我把早上的稀饭给你热一热,你先垫一点。好家伙,哪个人都不是铁打的,这怎么受得了?”孙发超一边说着,一边利利索索地忙碌去了。
                    “罗警官,你刚才说有些线索?是什么?”蒙少晖陪着罗飞坐到饭桌前,带着期待询问道。
                    罗飞略一沉吟:“这样吧,你先回屋里。我一会去找你,咱们详细说。”
                    蒙少晖点点头,先行离去。不一会,孙发超端来了一碗热腾腾的红薯稀饭,罗飞就着咸菜喝了一通,只觉得一股暖流渐渐泛遍全身,体力也恢复了很多。
                    罗飞没有立即回答蒙少晖的问题,确实也是受到了德平和尚的影响。他开始考虑是否有必要把了解到的情况都告诉蒙少晖,也许这能帮他解开心结,但也有可能会令他更加痛苦。一番权衡之后,罗飞仍有些左右为难。这时他感觉到,自己和蒙少晖之间,也许还需要有一次更为深入的心灵交流。
                    带着这样的想法,将一碗热粥喝完之后,罗飞来到了蒙少晖的屋子里。
                    年轻人正坐在书桌前,专心致致地做着什么,甚至连罗飞进屋都没有察觉。罗飞轻轻来到他的身后,只见他摊着左掌,右手几个指头正仔细地把左掌中的一块红薯捻成细小的碎末。
                    蒙少晖此时感到罗飞的存在,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微笑着指指桌上放着的一个汤盆,对他说道:“你看,这是我做的,怎么样?”
                    罗飞顺势看了过去,不禁也莞尔一笑。汤盆内仔细整齐地垫上了层干草碎枝,成了一个人造的鸟窝。昨天蒙少晖带回来的那只小海鸟正闭眼躺在鸟窝中,不时地伸伸脖子蹬蹬腿,一副惬意的模样。
                    “这是我一早给它做的,应该很暖和吧。”蒙少晖说着,搓起一点红薯末送到鸟儿嘴边,小家伙立刻歪着脖子轻轻地啄食起来。
                    蒙少晖用指尖轻轻抚摸着鸟儿柔弱的身体,神情动作间充满怜爱。  “你挺喜欢小动物的?”罗飞问道。
                    “我很同情它。”蒙少晖悠悠地回答,“这么小,妈妈就不要它了,多可怜……你知道卡卡吗,它曾经也是一只被遗弃的小猫……”
                    罗飞见蒙少晖说话时颇为伤怀,突然心念一动,意识到他的这种心境多半是有感而发。果然,说完这些后,他转过头看向不远处,目光中隐隐泛出了泪花。
                    罗飞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在床头的案子上,摊着一幅画卷,上面记录的正是蒙少晖所描述过的那个梦境。
                    罗飞的目光也久久地停留在那幅画卷上,他知道,这是在蒙少晖记忆中留下深刻印记的一个场面,他几乎忘记了过去所有的事情,唯独这个片断却始终无法磨灭。可是,在失去了前后关联记忆的情况下,谁又能解读这个片断究竟说明了什么呢?
                    罗飞对绘画懂得不多,但他相信这幅画从创作功力和艺术造诣上来说,具有很高的水准。因为画面上虽然线条不多,但寥寥几笔却活灵活现地勾勒出了人物的动作和神态。左侧的那个孩子,也就是是幼年的蒙少晖,他正伸出双臂,竭尽全力往前探着身子,看样子是想要扑对面的女子,也就是自己的母亲。他微微张着嘴,似乎正在呐喊着什么,他的眉头悲伤地纠结在一起,乌黑的眼睛也闪动着凄凉的波光。他的表情是那样传神,以至于罗飞在注视他的时候,耳边竟恍惚响起了令人心悸的哭泣声。与此同时,一个疑问也在罗飞的心头蓦然闪过:当孩子扑向自己母亲怀抱的时候,他的神情却为何如此的悲伤?
                    罗飞稍许移动目光,转而看向画面右侧的那个女子,希望从她身上能找到一些答案。这就是蒙少晖的母亲吗?从画面上看不到她的面容,是因为作画者已将其遗忘了吗?她的左手虚环在胸前,是的,这里本来应该有一个婴儿,但作画者基于某种无法解释的原因,不愿把他画出来。女人的右手向前探出,指向左侧的孩子,她是想把对方揽入怀中吗?从整个画面看来,这种设想应该是最合理的,可罗飞皱着眉头,他隐隐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具体是哪里,一时又说不上来。
                    罗飞久久地盯着画中的场景,思维也越来越投入,渐渐地,他似乎也融入了画卷中,他感觉自己已经成了画中的那个孩子,他从那个孩子的角度看过去,其他的一切在瞬间仿佛都消失了,他的眼里只剩下了那只手——母亲的手。
                    那手就在他的面前,离他仅有咫尺之遥,可为何他的心中没有任何期待温暖的感觉,反而充满了悲哀和绝望?


                  32楼2014-05-07 00: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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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是太过投入的原因,罗飞的身体竟然在情不自禁地微微颤抖着,他感到一种某名的恐惧,几乎与此同时,一些谜团在他心中解开了。他深深吸了口气,让自己的情绪从虚幻的画境中挣脱出来,然后他看着蒙少晖激动地说:“我知道了!我知道你在害怕什么!”
                      蒙少晖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不,不可能!你会知道什么?你什么也不知道!”
                      罗飞知道对方比自己更为清楚,只是心中不愿接受罢了,所以他毫无保留地阐明自己的看法:“手,你母亲的手!你为何把它画得如此软弱无力?它的指缝是并拢的,指节弯曲,甚至手腕也是往下垂着。这与你自己张开五指,充满力度的手部形态完全不同,为什么?”
                      蒙少晖没有说话,但他的嘴唇打起了哆嗦,显然罗飞的话已经切中了要害处。
                      “因为你的母亲并不是要拥抱你,相反,她的手刚刚从你身体上拿开,而且在渐离渐远。你的母亲,她……她是在离你而去……”虽然是在叙述一件与自己并部相干的事情,但不知为何,罗飞心中却感到一阵心酸,最后一句话,几乎是艰难地从牙缝中挤了出来。
                      蒙少晖此时已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他把脸庞埋在了双手中,泪水从指缝间渗出,同时喉口迸发出一阵沉痛的呜咽。
                      罗飞走上一步,轻轻抚着他的肩头,待对方的略微平定之后,才用一种尽量柔和的语气询问:“为什么?她为什么要离开你?”
                      “我……我不知道。”蒙少晖抬起头看着罗飞,被对方说中心事之后,他的目光中反而多了一份信赖和想要倾诉的欲望,“是的,你说的没错。在那个梦里,我母亲在我最需要她的时候抛弃了我,把我一个人丢在了孤独和黑暗中,可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我只是感到深深的恐惧和绝望,我不顾一切来到这个小岛,就是想寻找其中的答案。”
                      罗飞沉吟片刻,宽慰对方说:“不,你母亲是不会抛弃你的。她爱你,这一点不用怀疑,天下的母亲都是一样。如果她真的离开了你,那也肯定是有什么不得以的原因。就象……就象你前几天离开了自己的女友,可你仍然深爱着她,是吧?这并不能算作抛弃。”
                      罗飞最后举的例子看起来很有效果,想到女友,蒙少晖脸上的表情柔和了许多,眼中甚至还流露出些许笑意。然后他颇有感触的说道:“你和她的说法一样,你们俩有的地方还真是很像。”


                    33楼2014-05-07 00: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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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臧军勇的家就住在溶洞附近,罗飞以前虽然从未去过,但在村子里稍一打听,就找到了目的地。因为这间房子本身就非常扎眼,高门阔瓦,墙壁上整齐地贴着高档的马赛克,显示出房屋主人在海岛上不同一般的财力。
                        面对罗飞的突然造访,臧军勇显得毫无心理准备。他足足愣了有五、六秒钟,才恍然回过神来,然后换上一副客气的笑脸,把罗飞让到了屋内。
                        “怎么样?身体恢复了吗?”罗飞见桌子上摆着酒菜,知道对方刚才正在自斟自饮,便故作关心地说道:“喝上了?刚解了毒,可得注意身体啊。”
                        臧军勇尴尬地干笑了两声,转头招呼自己的老婆去泡茶,然后问罗飞:“罗警官,这么晚还过来,有什么事情?”
                        罗飞暂且不说什么,待接过臧军勇老婆端来的茶后,却没有饮用,而是沿着桌沿倒在了地上。
                        臧军勇立时变了脸色:“罗警官,你这是什么意思?”
                        罗飞“哼”地冷笑一声:“什么意思?我来就是要问你这个问题!”
                        臧军勇低下头,额上隐隐泛起青筋,片刻后,他心知瞒不过去,索性仰起脸,满不在乎地坦承:“没错,我是没喝‘净心茶’,那又怎么样?我最怕喝那苦不拉几的东西了,而且什么心不清净,便会被鬼魂迷惑,我根本不信那个东西。”
                        “那你为什么要假装中毒?”罗飞咄咄逼人地追问。
                        臧军勇两手一摊,无奈地撇撇嘴:“你们都中毒了,我不中毒行吗?那我不成了最大的投毒嫌疑人了?我没那么傻,我才不背这个黑锅呢。”
                        罗飞见他说得坦然,不像撒谎的样子,而且这种解释倒也合乎清理。不过他随即脑子一转,又发现了另一个疑点:“既然你根本不信鬼神,连‘净心茶’都不喝,那为什么还要去参加这次祭祀?”
                        臧军勇踌躇着,似乎这个问题颇不好回答。思来想去一番后,他终于咧嘴一嗮,说道:“好吧,那我就实话实说,我就是觉得德平这个家伙很不对劲,所以想看看他到底搞什么名堂。去的时候我就多了个心眼,那杯茶是我故意不喝的。”
                        罗飞眼睛一亮,紧盯着对方:“你的意思是说,就是德平和尚在茶里下的毒?而且你预感到他会下毒?为什么?”


                      40楼2014-05-07 00: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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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二章 岛民的反应
                          德平和尚的死讯对蒙少晖的情绪产生了很大的影响。从罗飞口中得知了这一消息后,他压抑不住脸上震惊和悲哀的表情,甚至有好几分钟没有说出话来。虽然相互间的接触不多,但德平给蒙少晖的印象是深刻的,这不仅因为对方那种儒雅稳重的风度和气质,更重要的原因来自于相处时的一种感觉。对于蒙少晖来说,罗飞和德平已成了他在这座孤岛上最为信赖的两个人,但这两种信赖却截然不同。罗飞有着敏锐的洞察力,正一步步地带着他接近自己正在追寻的真相;而德平从未试图解开自己心中的迷雾,但他却总能给人带来一种释然的感觉,舒缓着自己心头的压力。
                          比如德平送给他那只小海鸟,蒙少晖并不清楚对方此举是否有什么深意,但他却很喜欢和那鸟儿呆在一起,他细心地照顾着那个小生命,在这个过程中,他总能感到自己的心灵平静了很多。
                         可现在这个人却突然离去了,蒙少晖不禁有些怅然若失,并且,他很自然地为下面这个问题担忧,说话时也因此带着明显的愧疚:“德平和尚的死,是不是也和我要追寻的那些事情有关?”
                          “有可能吧,不过现在还没有确定。”罗飞含糊其辞地回答对方。对于德平死亡前后的细节他也没有多说,因为他知道,有些东西会给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带来更大的困惑和压力,在不确定是否有必要之前,还是先保守行事为好。
                          “德平和尚,那可是个好人啊。”孙发超也在一旁发出了自己的感慨,“在出家之前,他就是岛上有名的热心人,谁要有个困难找他,从没有有过推脱的。出家之后,更是一片菩萨心肠,十多年来,岛上哪家哪户没有请他做过法事?他都是认认真真,根本不在乎什么酬劳。唉,这样一个人,谁会去害他呢?可怜他帮别人超度了半辈子,这一朝归了西,谁来帮他超度啊!”
                          “德平的尸体还在祭堂吧?我应该去看一看,哪怕给他烧柱香也好。”孙发超的一番话勾起了蒙少晖心绪,他向罗飞提出自己的想法。
                          “不行。”罗飞决然摇了摇头,“你这几天最好都不要出去了。”
                          “为什么?”蒙少晖对这个要求多少有些不解。
                          “我担心你现在有危险。”罗飞考虑了片刻,还是觉得把实话说出来比较好,“如果已经发生的这一系列事情,凶手确实是为了阻止你知道以前的一些秘密,那他也许会想到采取一种更直接的方法,一劳永逸。”
                          蒙少晖并不笨,他立刻明白了罗飞话语中隐藏的涵义:“你是说,他有可能杀了我?”
                          “不错。”罗飞郑重地点点头,“如果我是凶手,至少我会这么考虑。”
                          一股凉意从蒙少晖的脊梁骨蹿了上来,可随即他又摇着头自我安慰:“可光天化日的,杀一个人哪有那么容易?而且,如果有你和我一起去呢?”
                          蒙少晖言语中无疑透着对自己的信任,罗飞不禁暗自叹了口气,略有些惭愧。如果对方知道德平几乎就是在自己眼皮底下被勒死的,不知他又会作何想法?不管怎样,必须让对方了解事态的严重性,罗飞想到一个现成的实例。


                        46楼2014-05-07 0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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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四章 探墓
                            夜色凄冷,山径迷幽,间或有一两声野兽的悲嗥传来,或远或近,难觅其踪,在这样的环境下独自赶路,罗飞心中也难免泛起一种阴森森的感觉。
                            山间的那座祭堂此时笼罩在惨淡的月色中。通往屋后墓地的三扇门依次大开着,似乎正在等待什么人的到来。
                            罗飞走进屋子。前屋里仍然保持着惠通和臧军勇入睡时的景象:被子摊开,一盏油灯就放在惠通床头的小桌上。
                            罗飞找到火柴,点亮了那盏油灯,昏红的光线在屋子里弥漫开来,灯光忽明忽暗,在墙壁上映出摇曳的黑影,反而渲染了一种诡谲难测的气氛。罗飞将油灯拿在手里,往后屋方向走去,与刚才赶路时的快步流星相比,此时他的脚步显然轻慢了很多,是不是生怕吵醒了沉睡在黑暗中的某些东西呢?
                            停放在后屋中的棺材在油灯下闪着黑红的微光,薛晓华和德平静静地躺在里面,虽然他们早已没有了气息,却都瞪大了眼睛,似乎也在关注着即将发生的事情。
                            罗飞没有在后屋做任何停留,此刻他的全部心思都集中在了后院的那块墓地,那个安息着数千海啸冤魂的亡灵冢。
                            正象惠通描述的一样,那块高大的墓碑逆时针转出了七十度左右,露出墓碑底部一个黑黝黝的洞口。罗飞站在墓碑旁,一股霉湿的阴气的扑面而来。他手中的油灯似乎也受到了某种感应,灯火突然摇摆闪烁起来,难道它也会因为害怕而颤抖吗?
                            罗飞深深吸了一口气,两眼死死地盯着那个洞口,即使这里真的通向可怕的地狱,他也要一探究竟!他首先跪伏在地上,弯腰探头,将油灯伸入洞口,试图看看里面的情况。可这样他只是看见一个向下延伸的通道,大约有一米多深,随即通道便拐了弯,通向墓冢的方向。墓内寂静一片,对外界的响动和窥探没有任何反应。
                            罗飞决定直接下到洞里去。洞口并不宽敞,仅能容纳一个人勉强出入。他把油灯放在洞口,双手撑着地面,慢慢把下半身探了进去,当洞口边缘快接近胸口位置时,他的脚底一硬,踩到了洞内的地面。
                            罗飞把油灯拿到洞内,然后蹲下身,整个人猫在了通道里。此时他看清了墓碑的结构,它的底座实际是由两块石头构成,与墓碑相连的部分是一个圆形,这块圆形的石头又嵌套在埋在地表的方形石座中。罗飞曾经在外部观察到石座上的圆形纹理,但并没有想到这会是两块彼此分开的石头,并且可以推动。
                            在通道内与石碑相反的方向上,有一个半人多高的方形洞口,显然是通往墓穴内部的。罗飞蹲着往前挪动了两步,头顶突然没了地面的束缚,整个空间豁然开朗,他已经进入了墓穴!
                            因为罗飞的身体一直处于移动的状态中,所以油灯的火光也晃动的厉害,一时看不清墓穴内的情形。他先站起身,然后屏住呼吸,一动不动,片刻后,灯光终于渐渐稳定下来。
                            映入罗飞眼中的是正中位置的一口棺材,事实上,除了这口棺材,这个并不算小的墓穴空间内,再也没有摆放任何东西,更不见有人活动的踪迹。
                            那么,屡屡在夜半传出的婴儿啼哭,就是从这口棺材中发出的吗?
                            棺材色泽黯淡,表面的油漆已基本落尽,边缘处甚至已出现了腐朽的痕迹,看起来,它停放在墓穴中已有不少年头。罗飞慢慢地走到棺材前,把油灯换到左手,右手抵在棺材盖板的边缘,然后沉肩发力,随着“咯吱”一声怪异的轻响,盖板缓缓向外侧滑开。
                            盖板一头挪动了有半米左右,罗飞停了下来,他把油灯凑到已打开的豁口上,向棺材内部探望。


                          51楼2014-05-07 0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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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七章 宿命难逃
                              “鬼望坡”上发生的怪事也传到了蒙少晖的耳中,只是他去得晚了,未能亲眼目睹那个抱着婴儿的“女鬼”。不过站在“鬼望坡”下,远眺那片凄寒陡峭的石壁,蒙少晖心中却产生一种莫名的压抑。恍惚中,他似乎觉得有什么人正和自己对视着,那眼神是如此复杂,充满了悲伤、凄凉、无奈和绝望。
                              回到住处,蒙少晖把自己关在屋内,然后拿出了那幅画。画中的情形让他又回到了梦境中的那个场景,他在里面挣扎着,感受着痛苦和恐惧,但却无法解开其中的迷惑。
                              渐渐地,泪水渗出他的眼眶,扑簌簌地落在纸面上,他痛苦地闭起眼睛,十指叉入了头发中。不知过了多久,一只大手轻轻搭在了他的肩头。
                              蒙少晖抬起双眼,只见罗飞正站在自己身边,并且开口说道:“我知道你很痛苦,但是,我还是需要向你了解一些东西……是关乎你内心的感觉,希望你不要隐瞒,如实地告诉我。”
                              蒙少晖无声地点点头。
                              “那个在你梦中出现的婴儿,当你想到他的时候,会有什么感觉?”
                              “我说过,我非常讨厌他。”
                              “有多讨厌?”罗飞眯起眼睛继续询问,“讨厌到憎恨的地步吗?你不把他画到纸上,是不是希望他根本就没有存在过?”
                              蒙少晖的眼角痛苦地抽搐了一下,虽然他没有回答什么,但这样的态度无疑便是默认了对方的猜测。
                              罗飞轻轻地叹息一声,转身想要离开。
                              “罗警官。”蒙少晖突然叫住了他,但却欲言又止。
                              罗飞看出对方心中所想,回头说道:“放心吧,我会给你一个答复的,只是现在还不到时候。”
                              蒙少晖点点头,然后他似乎是礼节性地问了一句:“那你现在要去哪里?”
                              “我和金振宇约好了,要谈一些事情。”
                              罗飞没有骗蒙少晖,他确实托李冬约了金振宇单独见面,地点便是在接连发生了两起死亡事件的溶洞中。
                              罗飞比约定时间早到了二十分钟,他宁愿在那里多等一会,也不愿意再看到什么意外的状况发生。
                              金振宇来得也不算太晚,他今天穿了一身藏青色的棉服,显得格外精神。走进溶洞后,他径直来到罗飞面前,两人相对而立。在这种状况下,客套话似乎已不再需要了,他们都在注视着对方,揣摩着彼此的心理。
                              片刻后,金振宇首先打破了沉默:“罗警官,为什么要约在这个地方见面,而且,只有我们两个人?”
                              “因为我想问你一些问题,而问题的答案,可能是你不希望向别人提及的。”罗飞不动声色地回答。
                              金振宇挤出一丝笑容:“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怀疑我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隐私吗?”
                              “不是隐私,是丑闻!”罗飞突然提高了嗓门,“一起足以拷问你的良心和道德,让你十八年来,一直无法摆脱愧疚感的丑闻!”
                              金振宇似乎被罗飞如此具有爆发力的声音吓了一跳,他不安地四下张望了片刻,然后尴尬地说道:“我……我不明白你在说些什么。”


                            58楼2014-05-07 0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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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没有在里面迷路吗?”即使是出于礼节,他现在也应该关心一下救命恩人的安危。
                                “当然也迷路了。不过——”蒙少晖转过头,脸上显露出压抑不住的喜悦,“好在有卡卡帮我。”
                                罗飞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果然,在蒙少晖身旁不远处,那只消失已久的黑猫正半伏在地上,专心致志地和一颗圆溜溜的石块玩耍。
                                罗飞诧异地皱起眉头:“卡卡?你怎么和它在一起了?难道——”他及时停住了口,心中暗暗否定:不可能,不可能的。
                                蒙少晖开始讲述事情的原委:“当时我在洞穴里越走越深,已经完全辨不清方向。四周黑暗一片,因为害怕金振宇找到我,我又不敢大声呼救。就在这时,我忽然发现黑暗中有一双绿油油的眼睛在瞪着我。开始我吓了一跳,后来听见熟悉的叫唤声,才意识到那双眼睛居然来自于我一直在寻找的卡卡。”
                                “后来你就跟着卡卡找到了出来的路?”
                                “对啊,卡卡可是只聪明的猫咪。我说怎么老找不着它,原来它一直在溶洞里玩耍呢。而且这么巧,今天正好救了主人的命。”蒙少晖一边说,一边把卡卡亲昵地抱在怀里,用鼻子蹭着它的脑袋。
                                罗飞却心中雪亮,卡卡绝不是偶然出现在这里,不过有些事情,还没到向对方言明的时候,同时,他还必须关心另一个问题:“金振宇有没有向你说些什么?”
                                “没有。不过你们说的话我都听见了。”蒙少晖有些黯然地垂下了头,“看来你已经知道了很多事?什么时候能把前后一切都告诉我?”
                                “先不着急吧,有些细节我还没有弄得太明白。”说话间,罗飞已站起身来,“我们还是先出去吧,我已经感觉到有些憋闷了。”
                                傍晚时分,罗飞和李冬组织了一些岛民,带着照明工具在那些洞穴中对失踪的金振宇进行了搜寻。不过那里面的通道结构实在过于复杂,七弯八联,枝蔓几乎延伸遍整个山体,并且还有相当一部分位于地下,现在正被海水淹没。大家忙活了近一个小时,毫无收获,只能暂且作罢。
                                罗飞非常担心金振宇也遭遇了不测,那意味着对十八年前的往事,最后一个知情的当事人也消失了,要想彻底解开尘封的秘密将更加困难。而那个屡屡作恶的“鬼影”,也就圆满达成了她的目的。
                                入夜之后,罗飞得到消息,海岸边出现了一些异常的情况,他立刻向事发地点赶去。


                              61楼2014-05-07 0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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