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了六月,那个站在夏天中央的季节
我看见了阳光就这样从眼睑中溢出来,化成最绚烂的泪水。
站在春天和夏天交际的地方细数阳光,听着风声渐渐接近耳畔,又渐渐的离开。
好像听见了谁的被搅进风里的轻语,便合上了眼眸,去捕捉那最细微的告别声,那应该是这座南方小城的唯一的火车站传来的声音,而且那声音应该在风里移徙了上万年了吧,能从声音中听到一些细微的哭腔,淡淡的,那声音很熟悉。
风悄悄翻开了回忆不知在何时写下的日记,往事就这样被陌生的人翻看。
将时光倒带。
那声告别被写在日记本的扉页。
别了。
你说,
别了。
那天,你站在空无一人的月台上,拖着很大的旅行箱,头也不回地走。
你说,你不想再看见我。
你说,你讨厌我。
是么,我原来就是一个讨厌鬼,是么?
然后我就目送你登上去向那个充满诱惑力的远方的火车,你坐在靠着窗边的位子,你戴着的长沿的帽子把你的脸都藏在帽下的阴影里。
看不见你的表情,真的,我多想看见你的脸,多想看见你脸上会挂着久违的泪水,至少我可以看着你的眼泪,天真的想,你并不是自愿离开的。
可是,你甚至没有给我一句模糊的唇语,只是低着头,一只手放在窗前,指尖轻轻地触碰有些冰冷的玻璃窗,我没有注意,那竟是你留给我的最后的告别的讯号。
那层留在窗上的我没注意的雾气,是你在我失神时呵在窗上的。
你的指尖悄悄的滑动。
别了。
我在夜里辗转反侧,想着我们的从前,那些片段零碎在我的脑海里。
像被打碎的玻璃,在我的脑海里划出深深的沟壑。
讨厌我,你讨厌我。
我明白了,那我就会在你的世界彻彻底底的消失,不会带给你一丝困扰,只是再想起我们的以前时,心,还是会痛吧。
虽然可能你早就忘了,忘了我们的从前。
过上新的,比以前更好的生活。
忘掉了,就忘掉了吧,虽然我现在还是忘不掉,但终还是会忘掉的。
在时光的长河里,习惯一个人,习惯了就好。
罢了......
夜里窗外的蝉鸣声还是没有断,伴着城市里不眠的霓虹,在夜里凸显出一丝夏的气息。
房间的门窗都被紧锁着,房间里空调发出竟比蝉鸣更加聒噪的声音,我蜷缩在床角,床头灯微弱的昏黄的灯光在房间里泛滥,渲染出一个卑微的,悲哀的狭小宇宙。
我像宇宙中最微不足道的尘埃,浮动着。
任凭时光像风逝去。
六月,站在夏季的中央,稀释着春天的一切,再在被融成一滩的春天里加上属于夏天的绚烂的却又泛着丝悲伤的颜料。
混在一起,成了这世界上最具悲伤感的雕塑。
你那边,也是夏天吧?
会不会,还是春天呢?因为我听说,你那边,夏总是迟来的。
这颗卑微的星球,被笼罩在夏天的温存里,睡着。
而我还在梦里复习你的温存,彻夜失眠。
你会回来么,原本我从没有这样奢求过,奢求你会回来,因为不管你离我离的多么远,一觉醒来,总能看见枕边的你对着我微笑。
微笑泛滥在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中,把你的脸变得真实而虚幻。
你说,
早安。
就像一个天使,在我最脆弱的时候,将你的最美的羽翼张开,将我笼在里面,还在我耳畔轻语,你说你会一直在,那好吧。
我总会犹豫一会后在你的羽翼里安稳的睡着。
因为你说,你会一直在。
可我醒来,身边,留下的,只有你的幻影,不一会儿,幻影也被风抹去。
你走了,留下我看不见的告别的讯息,走了。
那残存的诺言,像落叶跌坠在平静的湖面,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好脆弱的诺言。
一戳就破,可我为何当初没有戳破?
第二天,在门与地板的缝隙中,发现了一封信,可能是睡着没有听见邮递员的敲门声吧,刚拿到信,就收到了邮递员的提醒短信。
他说,是上海来的信。
上海么?
是她么?
信竟然没有署名。
对不起。
信的开头很简单明了,道歉的语气溢满了。
看着那隽秀的钢笔字,只有她了吧。
为什么说对不起.......你没有对不起我,是这个世界对不起我,因为这个世界这么大,偏偏我们相遇了。
巧合得不像巧合,更像必然。
我不该就这样走的,你应该看见了的吧?我说了再见的,没有你说的不礼貌,我说了的哦,虽然你也可能没看见,只能说明你笨到了一定地步了吧。
这么久了,你也应该快忘掉我了吧?我在这边很好,我当了编辑,又看见么?那本叫《每日美文》的书,我知道没有名气啦,但一个月收入还是可观的。
如果你忘记我是谁了的话,就丢掉吧,把这封信,随便丢在什么地方都行。
因为如果你忘掉了的话,就说明我已经不重要了吧?
可如果你没有忘掉我,那真是不幸啊,本小姐的魅力还是那么大啊,忍不住笑了呢。
你还在当自由撰稿人么?话说很久都没看见你的文章了呢。
你教我的,说如果忘不掉一个人,就一定要给他写一封很长很长的信,因为他会把你的信很好的收藏,到时你们在一起了,就可以凭着信想起过去,如果你想忘记一个,也要给他写一封很长很长的信,因为这样你会很释然,如果他把你的信丢掉了,只能说他明白了他对你来说是重要还是不重要,那样,信的意义就完整了。
可我不知道,我写信是为了记住你,还是为了忘记你。
你能告诉我么?给我一个确切的答案。
我这边到夏天了,你那里呢?
我记得,我们分开时,也是夏天呢。
呃,话说好像打开了什么不愉快的话题呢。
本小姐现在过得可是好的很哦,有好几个追求者了呢,虽然都比不上你啦。
但你可能会觉得我配不上你吧。
哼哼,本小姐最讨厌自以为是的人了,你原来还在我眼前炫耀你的文章呢,现在我认识很多写文章的朋友的人呢,虽然长相嘛......
你还住在你那个烂窝里么?那里是人可以住的么?你赚了不少钱了吧?还不赶快找个好女孩搬到个新地方去,听到没?
我可不是为了你,只是担心以后有人问我我的前任时我该怎么说?
说我的前任是一个邋遢鬼,住在一个两层楼的老别墅里,一天靠码字混日子,而我看上了他,便决定和他过一生?
本小姐才不是那样的人,幸好你是我的前任啊,至少我还可以说,我当时年少无知,不小心就爱上了一个不可能给我我要的幸福的人。
虽然很贬低你啦,但你敢否认么?
吝啬得都不愿意给我买一个三球的哈根达斯的你,我真的怀疑我当时欣赏水平。
但你真的让我心动了。
你傻傻的为我写了365张情书,我都收着呢,到时可以向我的男朋友炫耀,说,你看,这是我的前男友给我写的,羡慕吧嫉妒吧恨吧?
但是,我们之间,没可能吧。
你总活在你的世界里,我不懂你的世界,你也不曾试着把我带到你的世界里,不给我机会了解你。
我们可能,真的不合适吧。
你的世界太小,没有我的位置,那我就自动退出吧,这是我的一厢情愿,你没有什么错的,全是我的错,我自以为可以进到你的世界,可最后我才发现我在原地兜圈。
我知道你一定还埋怨我没有说上一声告别就走吧,甚至没有回头看你一眼。
其实,我也想告别,也想多看看你,甚至想抱着你不放,可我知道,如果回头,我就会找很多藉口让自己留下,留在你身边,对你我都是折磨。
你会有你新的生活,我也会多出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
虽然现在我还没找到,你呢?
如果你找到了的话,就不要放开,还有,下一个一定要比我优秀,不然我会觉得我的眼光真的错了,知道么?
你要试着把你的世界,扩大一些,去容纳她,懂么?
那就这样吧,小姐我很忙的。
别了。
和你走时在窗上留下的一模一样的告别。
“小杰,出去么?”隔壁的老王在院里浇花,“穿这么正式,是去见女朋友么?”
“差不多吧。”我笑了笑,“老伯,这几周我会离开,家里就拜托了。”
“出差么?”老王看着我手里拖着的旅行箱。
“嗯,差不多。”我把家门钥匙抛给他。
“去哪儿?”他接住钥匙后问。
“上海。”
“路上小心。”
“嗯”
六月的夏天。
我就这样离开了。
到你在的地方,
去找你。
是啊,我的世界很小,小到,只容得下,你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