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E30题
30. 无爱者
十字军少见的出差到了这个地方。
这里是教廷的总部所在地,被称为“圣城”的地方。
一座似乎终日都被金色的灿烂的阳光笼罩着以及殷红的如同能够滴下血来的玫瑰包围着的城市。
从巷子中绕出来,教堂黄金装饰的塔顶反射的过于明亮的光芒让他觉得有些不适应,微妙的,若有若无的,虽不是出自生理性可还是刻印在骨子里的。
尽快进行述职,完成任务,然后离开这里。
被不祥的预感所笼罩,他暗暗的这样想着。
前来迎接的侍卫们彬彬有礼,接过述职报告之后,礼貌的告知他将要带领着他去见代理教皇。
传闻中这一任教皇代理非常年轻且温柔,恰如他圣徒的职阶,只因身体状况不太好而不常出现在公众场合,每次出现都坐在椅子上,神态安详平静,就算最挑剔的批评家的口中也吐不出任何批判他行为不当,恃才倨傲的字眼。
在前引路的侍卫们恭恭敬敬替十字军打开会客室的门,然后立在门的两侧,待十字军走进去之后将门轻轻的合上。
“十字军先生吗?已等候您多时了。”
年轻的教皇代理披着长袍,坐在椅子上望着窗外。
“女神在上,很高兴见到您。”
狐疑着这似乎似曾相识的声音,十字军还是单膝跪下来,向背对着自己的教皇代理行礼。
“您不必多礼。”
似乎察觉到了十字军的举动,坐在窗边的人略有些艰难的将椅子转过来面对着人。
“反正在下看不见的。”
在看到对方的容貌之后十字军愣在原地。
刚刚在脑内否定了无数次的猜测猛然变成现实,残酷得近乎虚幻。
“很惊讶吗?”
银色长发柔软的披下来任金色的阳光在上面跳跃舞蹈。
暗淡无光的紫色虹膜似乎在外面罩了一层灰尘一般影影绰绰看不清楚其中的情绪。
感觉不到目光,就算他一直盯着这边。
而他坐的椅子,那分明是一把伪装的很不错的轮椅。
“在下一直相信着您的话,万事都有解决方法,女神爱着世人。”
“一直相信到了现在,直到代替追求自由的您留在这里,直到成为了代理教皇。”
“不,或者说成为了教皇,明天即是在下的加冕典礼。”
轮椅上的人似乎有点疲倦,他靠在椅背上休息了一下,声线平稳,亲切而冷淡,温柔而疏离。
“他们推荐的最优秀的护卫,就是您。那么,明天就拜托了。”
……
十字军不记得他是怎样离开了那间会客室的。
现下他正披挂整齐,扶着教皇的车辇前往加冕典礼的大教堂。
年轻的教皇坐在车中,时不时微笑着向路边的民众颔首致意,就好像他真真切切的看到了路边民众投来的满怀崇敬与赞许的眼神。
“女神爱着世人,身为女神旨意的代行者,在下当以此生,全心全意侍奉女神。”
端坐在被伪装得很好的轮椅上念出这样的誓言,年轻的代理教皇唇边噙着一抹略带复杂的笑意。
站在一侧的十字军的注意力却已经不知道到了何方。
覆盖着金色的圣城,红的似乎会滴下血来的玫瑰,马车深深的辙印旁女神的小酒杯在缓缓吐露芬芳。
银白色的长发,淡金色的短发,淡紫色的眼中映出胜过天空般澄澈的浅蓝。
曾经有什么人微笑着撩开银色的额发,淡紫色的眼深深望着郑重其事对他说如果他成为了教皇那么他会尽力成为他最忠诚的护卫。
止于口头的协议,不等价的相互给予,天平于自由与束缚之间理所应当的失衡。
金色的教堂尖顶形状的牢笼,终究没有牵起的寄托了希望的手。
声音在舌尖破碎,谁曾经说过会完成儿时的愿望与理想。
阔别不知多少年后的归来重逢,暗淡无光的眼无法再映出见惯世间尘埃的灰蓝。
你看啊,有人在说,我一直站在这里,站在你回不去的过去里。
他就这样出着神,直到椅子上的人将头靠过来状似儿时常有的撒娇。
条件反射的伸出手去,接住的却只是那象征着牢笼内锁链的教皇的华冠。
在一片惊呼声中,他终于读懂了歪着头靠在椅背上的年轻教皇已经消散了全部生机的眼神。
……
圣城中曾经流传着这样一段佳话。
最虔诚的教皇在加冕当日便被女神接回,民众们纷纷称赞教皇品行高洁,被女神所青睐以至于迫不及待到要在加冕仪式上将他召回以显示荣光。
然而多长时间?
一个月?亦或是一年?
无聊的民众热衷于新的谈资,那把曾经被认为是神迹显灵之处的椅子也早已经蒙上了厚厚的灰尘。
女神爱着世人。
可女神根本无暇顾及这个世界。
他为了他一句幼稚的愿望,顺便穷尽一生替女神爱着世人,为了达成他的愿望,用那也许并不需要承担一切的肩膀将教廷内的暗箭明枪尽数挡下。
却无人代替世人将爱交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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