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笔迷：绝望的乐观主义者 

笔迷的运气，也许是所有粉丝中最好的。按照多方博弈的一般规律，大多数情况下，第一位会支持第三位来共同制衡第二位；而第三位能够从这种联盟中看见取代第二位的希望，一般来说会乐于被利用。这种情况没有发生，不仅仅因为玉米和凉粉的传统敌对，更主要的是，“张冠李戴”的YY提法，使凉粉取代笔迷，成了玉米的主要挑战者。当玉米和凉粉的仇恨越结越深，笔迷就从本应承受双方压力的夹心饼干，一跃成为了光荣孤立的超然者。 

应该说，笔迷本身的素质决定了笔迷的幸运。在“张冠李戴”这个口号面前，笔迷所蒙受的羞辱甚至大于玉米，然而笔迷置之一笑。而小吃时代作为砸笔主力的凉粉，也轻易的获得了笔迷的谅解。在一系列事件中，笔迷对凉粉始终保持善意和有限度的支持，对玉米则维持冷淡、疏远和并不激烈的敌对。——在等距外交不可能的情况下，这种策略不失为一种次优选择。 

令人惊讶的是，笔迷做出这种选择，并非出自自觉，而是一种自发。我不认为以笔迷的绝对数量，有任何权威能够强迫他们做出这种共同选择。唯一可能的解释只能是：这一切都是笔迷的共识。这证明了在旧的陈词滥调中，确实存在一些真理，即老实人不吃亏。 

在关于超女粉丝的种种爆炸式信息中，笔迷的信息少得和他们的影响力不成比例。许多放在别的群落上可能引起轩然大波的事件，如“北京一夜”、“X光棒”、“血乐代言”甚至是“笔莉分家”，都在极短的时间内平息。也许看上去笔迷不像其他人那样高调，但他们在各方面都不输给任何人。 

演唱会的声势上，她们常常能和玉米平分秋色，然而她们却并不曾像玉米那样进行精密的策划和组织；在网络宣传上，她们也不像凉粉那样张扬，但一系列颇有创意的口号，都是他们最先提出来；她们的本土给人的感觉在凉粉和玉米之间，不像玉米那样一言堂，却又绝不像凉粉那样混乱。在笔迷元老院，你能看见激烈而毫无火药味的争执，而最后的结果则往往是达成谅解。 

笔迷最擅长的，是妥协，无论是对内或者对外。而妥协，实际上是最有效的解决问题方式。无论是凉粉的各执一词还是玉米的千人一面，最终都会带来负面效果：凉粉的低效率、无组织性；玉米的疯狂整体形象等等。但好像不管什么问题，到了笔迷那里，都能够迅速达成各方面都满意的解决办法。这种方式有时候甚至比玉米的高压手段更为有效率。 

应该说，笔迷是最乐观和最稳定的一个群体。我努力想维持批判，但我却找不到任何支持批判的事实。即使是周笔畅本人的前途未卜，也丝毫不能动摇笔迷的乐观。——当悲观情绪出现时，总能被乐观所淹没。而一点点的好消息，就能够让笔迷们乐不可支。他们的HC程度不亚于玉米，但他们从不试图让其他人接受他们的想法。在玉米地甚至凉粉盆，指出偶像的缺陷都会遭到猛烈攻击，但在笔迷那里，大多数人能够不带偏见的去听完意见，然后作出自己的判断。很明显，他们的观点带有个人的特征，然而却惊人的一致。如果说很多人常常指责玉米喜欢搞内部洗脑的话，笔迷们好像生下来大脑就差不多。 

我不知道周笔畅对笔迷的重视程度有多少，也许比李宇春高但比张靓颖低，至少表现出来是如此。但我相信，笔迷们的冷静和乐观让周笔畅心无旁骛。李宇春和张靓颖做任何决定，都会或多或少的考虑粉丝们的看法，但周笔畅不需要。因为她知道笔迷们一定会支持她。 

也许笔迷们对周笔畅无原则的支持，并不出于信任，而是出自绝望。从一开始，没有人试图让周笔畅成为自己希望的那个样子。凉粉们会说“大不了回音乐房子”，但女神被指责没前途时所有人义愤填膺；玉米们口口声声只希望宗师做音乐，但失去一个广告代言她们同样暗中怀恨。然而没有人抱怨血乐的形象糟糕，像凉粉指责MV造型那样；也没有人责怪周笔畅去做慈善，像玉米们对商演不满那样。这一点让人欣慰，也让人觉得可怕。 

笔迷们是绝望的乐观主义者，她们对小小不抱任何希望，却充满信心。也许正是这种恬淡让他们幸运，“夫惟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她们会是走到最后的群体，无论周笔畅能够走到最后。

5、佳迷：格格不入的低调 

著名的黄花粽曾经用这么一个比喻来描述凉粉：“说某一群人是凉粉，大致上相当于说有这么一群人，他们同样都开高尔夫汽车。”她的本意大概是在说凉粉是一个较为缺乏共性的群体，但这一点被她自己否定了。诸如自大、刻薄、偏好攻击性等特质，很难说不是凉粉的共性。实际上，黄花粽的这个比喻，也许更适合用来形容佳迷。就给人的印象而言，大概没有哪个粉丝群体像佳迷一样，彼此之间格格不入。 

和玉米们喜欢用夸大纪敏佳的唱功来贬低周笔畅、张靓颖不同，佳迷们自己反而很少夸耀纪敏佳的唱功。在佳迷看来，纪敏佳的唱功就如同姚明的身高一样，是一件毋庸置疑的事情，反而不需要刻意的去强调。比起唱功，他们更希望突出一些纪敏佳身上其他的优点，诸如智慧、大气云云。比较耐人寻味的是，佳迷并不避讳提及黑楠对纪敏佳的好感和偏爱，他们甚至乐于将这一点作为揶揄和娱乐的素材。比起嗜好掩耳盗铃的玉米、色厉内荏的凉粉、底气不足的盒饭，佳迷们对偶像的心态似乎更为不可救药的自信。 

三甲的粉丝有一个明显的共同点，就是喜欢强调偶像的非世俗性，并且极力将之上升到某种高度，与此同时，却为偶像能否得到世俗认同而患得患失。佳迷相形之下，其个人主义的心态更为彻底。他们对于他们所处的小众地位，看上去似乎比较满意，至少是觉得可以接受。他们很少为纪敏佳的前途操心，也不热衷于为之出力。有时候在他们的吧里，会出现关于“如何向其他人宣传佳佳”这样的帖子，但无论是写贴者还是跟贴者，语气都颇为轻松，像是在交流一件好玩的事情。他们没有玉米、凉粉那样强烈的使命感和责任感，或者说，对佳迷来说，纪敏佳并不是一个偶像，而仅仅是一个被欣赏者。 

因为心态的轻松，他们比较具备幽默感。在各种以超女为题材的故事、笑话中，并没有刻意突出谁或贬低谁，虽然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一视同仁。 

通常他们承认李宇春的人气和张靓颖的唱功，但很少提及周笔畅。这可以理解，因为尽管周笔畅和纪敏佳都是实力派，却是完全不同甚至截然相反的两种风格，因此欣赏者的交集接近于零。 

佳迷很少拿张靓颖和纪敏佳作比较，即使在凉粉热衷于这种比较的时候。毫无疑问，凉粉刻薄而带有明显倾向性的比较文章让佳迷非常反感，但也仅仅是反感而已。佳迷很少为之愤怒，更不试图报复。佳迷对凉粉的感觉有点类似凉粉对玉米的感觉，反感中微带轻蔑。正如凉粉往往将玉米对李宇春的感情斥之为肤浅，在佳迷眼中，凉粉是彻头彻尾的附庸风雅或伪精英。内心深处，佳迷的精英意识比凉粉强得多，以至于根本不屑于证明这一点。 

佳迷不太喜欢和别的粉丝群体交流。有趣的是，相对而言他们对盒饭最有好感，尽管何洁淘汰了纪敏佳。和其他的粉丝往往有意无意的抹煞何洁的实力不同，大概只有佳迷是从头到尾将何洁视为实力派的。尽管他们对何洁的唱功仅仅是承认而不是认同。对于纪敏佳输给何洁，佳迷的反应并不激烈。这并不意味着佳迷认为何洁比纪敏佳优秀，而多少觉得这是一种情理之外，意料之中。哪怕纪敏佳被李宇春甚至是黄雅莉pk掉，佳迷同样会这么认为。在他们看来，这仅仅只和通俗性有关。而实力则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了。 

如果询问不同的佳迷对盒饭有好感的原因，大概会得到无数种答案。佳迷和佳迷之间的差异，甚至大于他们作为一个整体和其他群体之间的差异。如果说笔迷之间常常以妥协的方式达成共识，那么佳迷则很少将自己的独特之处表现出来。在佳迷内部，他们谨小慎微的发掘和同伴的共同点，以努力找到共同语言。这一点和凉粉的热衷自我表现形成鲜明对比。佳迷对自己作为一个整体并没有多大的归属感和认同感，在他们看来，喜欢纪敏佳是非常个人的事情。他们很少像其他粉丝那样使用“我们佳迷如何如何”的语言，更多时候，他们只是说“作为一个佳迷，我觉得如何如何”。 

佳迷的低调并不因为他们弱势，而是他们天性如此。或者说，弱势本身在他们看来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

7、超女不死，PK不止 

很多人常常会认为：当超女们各自单飞，从此不再交集，PK将逐渐变成一个历史名词。这种过于乐观的看法，我持怀疑态度。也许集团性的大规模口水战不会再有，但PK的种子已经种下了，所收获的友情和仇恨，也留存在每个人的心里。只要超女们在公众视野里存在一天，不同形式的PK，就将一直存在下去。 

和其他明星的粉丝不同，超女粉丝们从一开始，就有相对实体化的组织和集团。而集团的趋同性，会将偏执植入每个粉丝的心里。对于那些没有经历过初始状态的粉丝来说，这种偏执更为根深蒂固和不可救药。举例言之，在过去的几十年中，对“旧社会”最为仇视和妖魔化的狂热人群，恰恰是并没有经历过“旧社会”的、生在红旗下的一代人。从一开始，他们所接触的，就是经过挑选和夸大的信息。他们之中最理性的人，也不可避免的得出最缺乏公正性的观点，并以这种观点去观察世界。这是个悲剧。 

人不可能超越自己的立场存在，所以偏见是不可避免的。人都有选择性失明的天性，他们永远会对自己遭受的伤害刻骨铭心，从而忘记去追究一切的本原。即使少数信息较为充裕的人们，他们也无法做到客观的评价过去。用我自己来举例子：我的历史知识让我清楚地知道，宋金的交恶，实际上是北宋违背盟约在先，接纳了金国的叛将。然而作为一个大汉族主义者，我念念不忘的是“靖康之耻”，我棰心刺骨的是那样先进而优越的宋文明毁于北方的游牧民族，从而导致了中国数百年的倒退和落后，因此我无法不去痛恨那个历史上的大金帝国，即使实际上，道义的制高点在金国一边。 

在比我年长的人中，很少有人同时喜欢哥哥和谭校长。虽然在我看来，他们同样都是优秀得足以成为经典的歌手，但一个最初喜欢哥哥的人，看见的只是谭校长的歌迷对哥哥的伤害，于是永远无法不带偏见的去欣赏谭校长的歌。于是他们理所当然的认为谭校长是个欺世盗名的家伙，尽管这不是事实。反之亦然。 

一个凉粉，注定会戴着有色眼镜去看李宇春，而一个玉米会本能的相信所有关于张靓颖的传闻都是事实。当先入为主的成见一旦形成，花上一千倍的气力也无法改变。每个人，从一开始就被洗脑，并重复的自我洗脑，然后用洗脑后的观点再去为别人洗脑。洗脑的人和被洗脑的人，都坚信自己传播的信息是事实。实际上，没有人会在明知道是谣言的情况下传播谣言，除了少数别有用心的人。随着时间的推移，洗脑和被洗脑的人都会越来越无辜。他们并不认为自己在传播谣言，对他们来说，他们只是在努力告诉别人真相。 

PK不会结束，直到超女们退出公众视野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