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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伯克段于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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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子在《春秋》上简简单单五个字,左丘明《左传》扣人心弦一大篇。
初,郑武公娶于申,曰武姜。生庄公及共叔段。庄公寤生,惊姜氏,故名曰“寤生”,遂恶之。爱共叔段,欲立之。亟请於武公,公弗许。
追叙往事,钩出下文祸福,史传通例“初”。郑武公老婆娶自申国,申国国君姓姜,嫁出去叫姜氏,老公谥号“武”,因而叫武姜,《左传》里从没出现女子名字。
武姜生了两个儿子,郑庄公和共叔段。庄公难产,把老妈害了个半死,老妈不喜欢这个差点害死她的儿子,取名叫姬难产。爱极了满崽段,多次请求立段为太子。武公没有答应老婆。
把儿子取名难产,说明老妈特别厌恶他。古时,生儿子不必母鸡下蛋,难产而死的母亲多有,可是,这也不能怪儿子呀,这只能说明她糊涂,还有,难产给姜氏带来创痛剧深,成为心结,挥之不去的阴影,于是把对大儿子的恨转化为对小儿子的爱。
当老爸的小处糊涂,儿子叫什么名字,随那糊涂娘们叫去,太子却不能随便更改。郑国是后起新兴的国家,在宋卫陈鲁等老牌封国夹缝中强势崛起,如今日以色列,在四面围攻中立国,因此,国君必须是有能力的老成人。段把功夫全花在讨老妈的欢心上,如杨康一般纨绔而已,难产同志自幼缺少母爱,只好发奋学习,成为父亲眼中优等生。庄公有后来的造化,多亏老爸枕头上把持得定。


IP属地:广东1楼2014-05-15 12:07回复
    及庄公即位,为之请制。公曰:“制,岩邑也,虢叔死焉。佗邑唯命。”请京,使居之,谓之京城大叔。
    庄公在老妈恨恨的目光里继承了死鬼老爸的君位,老妈厚着脸皮向大儿子为小儿子姬段讨福利,要求制这个显要之处为封地。庄公说:“制,是险地,不详之地,东虢国君就死在这里,其他的城邑都可以答应。”姜氏请求把京这座大城封给段,庄公答应了,段居住在那里,举国尊称他为“京城大叔”。
    制,即今之虎牢关,的确是险阻之地。郑国当初迁居中原,东虢国军让他寄居自己国土,制,即是东虢都城,郑国鸠占鹊巢,把东虢灭了,才有了立足点。“虢叔死焉”讲的就是这一段不光彩历史。姜氏请制,看上了此地易守难攻,是造反的好地方,庄公装糊涂,以不详为借口应付。京,土地人口多,然而无险可守,随时可以收拾。


    IP属地:广东2楼2014-05-15 12: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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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而已不喜,以恶名之,庄公戒惧,日乾乾而夕惕若,是其母之昧而自树强敌也。


      IP属地:山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3楼2014-05-15 13: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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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故事我喜欢
        很早以前就琢磨过,庄公被亲妈讨厌,难道仅仅因为是难产?
        这离奇的理由,古今中外没听说过第二例,且太违背人的平常心。
        很多母亲宁可自己死了也是要保住婴儿的。
        从最后庄公攻略母爱之心的手段来看。
        庄公失爱于母的真正原因可能是他缺乏和母亲之间亲近亲昵的情感交流。
        而最后一幕的“大隧之中,其乐也融融。大隧之外,其乐也泄泄。”
        终于弥补了这个缺憾。
        和弟弟相比,庄公正经、自强、内敛得多,这种要强孤傲的性格加上觉察母亲的偏爱之心,会导致他越发疏远母亲,只保留表面的礼仪。
        这个母子之爱,从母婴时期起,亲密无间的身体接触就起着非常重大的影响。
        即使到现在,未经亲手抚养的孩子,感情就是相对比较疏远。
        但是我们国家的文化从来无视身体信号的交流。
        由此又想到了水浒,王进母子,李逵母子,他们之间的那种淳淳的亲近之情,彼此拥抱或者背负的身体接触,即使父权社会也无权干涉


        IP属地:安徽4楼2014-05-15 16: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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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乃们全都太被所谓的大义束缚了。
          既然是母亲的要求,那么他如果坚持按规矩来,他的母亲心中是不是对他更加怨恨呢?
          母子兄弟之间岂不是更加难处?
          不按制,君子们居然觉得是为了故意纵容,但在我这个小人看来,这何尝不是给了兄弟和母亲一个非常好的和解机会?如果怨恨可以化解,如果野心可以消弭,那么一个超级大城可以让弟弟和母亲都生活得更好,更快乐,这岂不是更好呢?而如果两人心里有制度有界限,大约会谦退一下,自然两全其美。
          所以,只看到谋,却没看到德,这不能说是对问题的全面认识。
          一个国君,真要下狠手收拾一个无有实权的弟弟或者再加一个母亲并不是什么很难的事情。
          随便找几个人挑拨一下,甚至莫须有的罪名随便加几个,历史上这种事多了去了。
          春秋战国里多少臣子杀国君的理由都更加荒谬。
          所以,我不认为郑伯是为了一个所谓的虚名纵容了弟弟这么多年。
          多行不义必自毙,这是千古名言了。关键在于,弟弟的多行不义并不是哥哥挑拨他去做的,而是弟弟自己和母亲大人主观上的欲望所作的!作为哥哥只是没有提前做出有力制止而已。
          这能怪到哥哥头上么?
          作为执政者,他要限制弟弟和母亲很简单,但站在他的立场上,这难道就是个很容易做出的决定么?
          是不是很多人会说他是不义?
          是不是很多人会说他生性凉薄不爱亲亲?
          而他的种种限制,他的弟弟和母亲会就此偃旗息鼓么?还是会产生更加恶毒更加隐密的手段来害他?而当那种事情发生,他还能确定控制所有的局面么?而且很重要的一个问题,他的妈妈会因此喜欢他原谅他还是会更加恨他以至于至死也无法挽回呢?
          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办?然后弟弟和母亲会怎样?然后事情会如何发展?
          当想的事情多一点点,我觉得,郑伯做的已经很好了。


          IP属地:山东6楼2014-05-15 21: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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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而大叔命西鄙、北鄙贰於己。公子吕曰:“国不堪贰,君将若之何?欲与大叔,臣请事之;若弗与,则请除之。无生民心。” 公曰:“无庸,将自及”。大叔又收贰以为己邑,子封曰:“可矣,厚将得众。”公曰:“不义不昵,厚将崩。”
            不久,大叔命令京邑西郊、北郊服从双重管辖,老百姓赋役加倍。庄公不动声色,庄公叔父公子吕坐不住了,跑来跟庄公说:“国人忍受不了双重管辖双份赋役,你到底葫芦里卖什么药?你要是想把国家交给姬段,那我就侍奉他去了,如果不想给他,那我就请求替你除掉他。不要让人心动摇”庄公还是淡淡的口气:“不必如此,他将自作自受。”姬段一见哥哥没做反应,干脆将西鄙、北鄙收为己有,这一下公子吕更急了,跑来庄公处直通通说:“可以收网了。姬段地盘大增,钱粮广有,能够收买、煽动的人更多了。”庄公还是不咸不淡地说:“姬段多行不义,没有谁真正跟他亲近卖命,势力越增长垮得越快。”
            西鄙、北鄙,郑国接近京邑的边邑。贰,两属。公子吕,庄公叔父,统兵大将。国君儿子谓公子,国君孙子曰公孙,庄公只有姬段一个兄弟,据此可知公子吕是武公之弟,庄公之叔。
            姬段得寸进尺,庄公步步退却,一个跋扈,一个隐忍。哥哥想,把你养肥了再杀;弟弟心思,我有太后老佛爷撑腰,有广土众民,只差一步就可上位了。
            公子吕是忠臣,是直臣,那个急呀,急得不行。他看不到姬段的弱点,看不穿庄公的心思。庄公有公子吕表态,那是王八吃秤砣,一颗心愈能沉下来。话更简短,语气更加肯定。
            祭仲说不出公子吕这样的话,公子吕也说不出祭仲那样的话。祭仲把庄公心思摸了个十之八九,所以此时不来罗唣。庄公对忠心耿耿的公子吕,不试探,不笼络,不虚与委蛇,而是直接告诉他,就快了。
            庄公得到两大权臣鼎力支持,做好了动手的一切准备,只等着姬段发难再先发制人。姬段与母亲美梦正酣呢。


            IP属地:广东7楼2014-05-15 2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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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叔完聚,缮甲兵,具卒乘,将袭郑。夫人将启之。公闻其期,曰:“可矣!”命子封帅车二百乘以伐京。京叛大叔段,段入于鄢,公伐诸鄢。五月,辛丑,大叔出奔共。
              姬段修缮好城郭,囤积好粮食,聚集军队,整顿武器装备,训练好车兵步卒,一切准备妥当,对国都的袭击一触即发,老妈做好了准备按时打开城门内应。庄公安排姬段处的内应把发难日期提前报告给了庄公,庄公闻听消息,大喜道:“终于等到了。”命令公子吕率领二百战车先发制人,大军开往京邑,这时,姬段还躺在床上做美梦。京邑军队和百姓背叛了姬段,战争没打起来,姬段一看形势不对,立即逃往鄢地。庄公紧追不舍,姬段只好逃到共地。从此,姬段被称作共叔段。
              完,修缮城郭。聚,聚集粮食。卒,步兵。乘,车兵。春秋时一车配备甲士三人,步卒七十二人,公子吕率二百兵车,总兵力15000人,当时算得上兵力庞大,可谓举国之师。后来管仲霸齐,不过三万人的常备军,晋文公城濮之战,使用八百乘兵车。
              姬段一举一动完全在庄公掌握之中,连姬段出兵日期也一清二楚,肯定在姬段和母亲身边派有无数探子。军事机密必须是姬段姜妈身边最亲近的人才可能掌握,则庄公花的功夫可想而知。可怜那糊涂老妈与跋扈老弟。
              姬段逃到共地,我以为是庄公故意放走的,以庄公的老谋深算,他要逃得性命还真不可能。共这个城邑,历来注解不清楚,我以为它属于卫国,至少是郑国边境地方,对郑国造不成威胁。接下来卫国为了共叔段,组织了多国联军进攻郑国,庄公军事与外交双管齐下,逐渐取得鲁国、齐国信任联盟,百战百胜,开创了大好局面。


              IP属地:广东8楼2014-05-16 09: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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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曰:“郑伯克段于鄢。”段不弟,故不言弟;如二君,故曰“克”;称“郑伯”,讥失教也;谓之郑志,不言出奔,难之也。
                杜预注解:传言夫子作《春秋》,改旧史以明义。不早为之所,而养成其恶,故曰“失教”。段实出奔,而以“克”为文,明郑伯志在於杀,难言其奔。
                唐孔颖达疏:“如二君,故曰克”。○正义曰:谓实非二君,俊杰强盛如是二君,伐而胜之然后称“克”,非谓真是二君也。若真是二君,则以“战”、“袭”、“败”、“取”为文。然既非二君,而杜注经云:“以君讨臣而用二君之例”又似真二君者,但杜於彼应云“以君讨臣而用如二君之例”,略其“如”字,但云“而用二君”耳。准获麟之后史文,夫子未修之前,应云“郑伯之弟段出奔共,与秦伯之君针出奔晋同也”。以其不弟,故不言弟;志在於杀,故不言奔。然则郑伯亦是旧史之文而得为新意者。段以去弟为贬,宜以国讨为文。仍存郑伯,见其失教,其文虽是旧史,即是仲尼新意也。○注“传言”至“其奔”。○正义曰:经皆孔子所书,此事特言“书曰”,必是旧文。不然,夫子始改,故知传之此辞言夫子作《春秋》改旧史以明义也。“克”者,战胜获贼之名。公伐诸鄢,段即奔共,既不交战,亦不获段,段实出奔,而以“克”为文者,此非夫子之心,谓是郑伯本志,不欲言其出奔,难言其奔,志在於杀,故夫子承其本志而书“克”也。郑伯之於段也,以其母所锺爱,顺母私情,分之大邑,恣其荣宠,实其杀心。但大叔无义,恃宠骄盈,若微加裁贬,则恐伤母意,故祭仲欲早为之所,子封请往除之,公皆不许,是其无杀心也。言“必自毙”、“厚将崩”者,止谓自损其身,不言恶能害国。及其谋欲袭郑,祸将逼身,自念友爱之深,遂起初心之恨,由是志在必杀,难言出奔。此时始有杀心,往前则无杀意。传称“公曰:‘姜氏欲之,焉辟害?’”《诗序》曰:“不胜其母,以害其弟。”经曰:“父母之言,亦可畏也”。是迫於母命,不得裁之,非欲待其恶成,乃加诛戮也。服虔云:“公本欲养成其恶而加诛,使不得生出,此郑伯之志意也。”言郑伯本有杀意,故为养成其恶,斯不然矣。传曰“称郑伯,讥失教也”,止责郑伯失於教诲之道,不谓郑伯元有杀害之心。若从本以来即谋杀害,乃是故相屠灭,何止失教之有?且君之讨臣,遏其萌渐,恶虽未就,足得诛之,何须待其恶成,方始杀害?服言本意欲杀,乃是诬郑伯也。刘炫云:“以‘克’为文,非其实状,故传解之,谓之郑志。”言仲尼之意书“克”者,谓是郑伯本志也。注又申解传意,言郑伯志在於杀,心欲其克,难言其奔,故仲尼书“克”,不书奔,如郑伯之志为文,所以恶郑伯也。


                IP属地:广东9楼2014-05-16 09: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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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玩意太累人,以后不玩了。
                  我等所争论的,前贤皆已论及,叹服前贤读书,用工何深。


                  IP属地:广东10楼2014-05-16 09: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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