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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原创·云雷】击鼓(中篇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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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一朝东水不复回
云骨觉得自己很无力。
就在前不久,魔王的侍卫长,魔族第五位君主,愤怒的安格尔气势汹汹地来找自己,说是接到线报,魔王与大贤者被困于青悠,身为魔王侍卫的他有责任与义务前往青悠,刻不容缓。安格尔身后的魔族军队也是气势高昂,准好了安格尔一声令下便赶赴前线的准备。所谓请求自己这个王城代理者的指示,无非就是走个过场,不管自己同意与否,都是无法改变的。
究竟是什么人将这件事告诉了安格尔?自己前脚才接到植物带回的消息,后脚安格尔便找上门来——究竟是谁拥有如此可怕的情报网或者是……自己因为根脉遍布大陆,所以在王城内自己应该是最早得到消息的。那么,那个提供给安格尔线报的人,究竟是如何比自己还早一步知晓了此事?亦或者说,那人根本就是早就知晓此事的发生……
云骨猛然想起自己同时也失去了雷桑的联系。青悠……究竟发生了什么?!这段时间仿佛事先商量好了一般,一时间到处发生人魔摩擦,一堆又一堆的事情每天都准时摆在自己面前,让自己疲惫不堪,分身乏术,根本无暇顾及其它。
云骨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到魔力萦绕的望天木前,手小心翼翼地触着褶皱的树皮,闭上眼,感受着来自万间植物的声音。拜托你们,请一定要探到这段时间青悠所发生的事情。你们的族人云骨,拜托你们。来自灵魂最初的声音吟唱着内心最纯粹的愿,通过山河之间无法隔绝的融合共鸣,在黑暗中发出耀眼的荧光,一如绽放华光的世界树。
风声四起,流苏如雪,青藤摇缀。木元素连缀成串,卷着柔软的翠叶,随着草丛间稀碎的浅唱低吟,带着深沉的使命等待着主人的指令。云骨双眸微睁,翠色的发丝张扬在元素的碰撞间,宽大的袍服猎猎在流动如绸缎般的魔力间,上面纹画的魔法阵正凭空出现在正下方。
一切都拜托了。
云骨眼底滑过决然,如蓝黄玉般透彻。蓄积的魔力如空中的烟花一般四散而落,零落星点,不复回头。
阿莫瑟斐,地牢
卡林抱膝而坐,无比担心外面的情况,尤其是自己的父亲不知会被女王带到哪里。千万不要有事才好。
“碰——”一声闷响,看守在牢房外的士卒齐齐倒了下去。
卡林被声音吸引,眼中写着不可思议,随即,自己则被倦意袭扰,靠着墙壁睡了过去。
“卡林……”
是谁?卡林费尽心思睁开沉重的双眼,映入眼帘的是熟悉无比的梦之境,而那个温柔典雅的背影就在自己身边:“老师?”带着些许不确定,毕竟老师作为梦境的第一君主从不干预任何世事,更别说来到这地牢中寻找自己了。
蒂斯特妮点点头,淡紫色的长发自然垂下,朱唇微起,沉痛无比“孩子,誓言之吻已经无法再联系我们之间的缘分了。”
无边的梦之境的远方是被血光渲染的红。
雷桑仗剑而立,面色略苍,双眸失色,冰蓝的发丝贴着额角,嘴角暗红的痕迹见证了格斗的激烈。右手虎口已经麻木无觉,体内没有一丝一毫魔力流动。身上已经伤痕累累,连自身的自愈能力都已经无法满足了。
早该想到埃尔希德那家伙的出现没有好事,人类的事情怎么会不通过那个什么评议院就直接报到青悠来,而且还是转交的信,说什么王城事务繁忙,魔法联盟的人怕耽误时间……借口,都是借口!
最可笑的是自己竟然信了!还来了!
来到这里两人分开之后自己就被人类围着打,显出原形后竟然一点魔力都没有。这让雷桑深深感到危机与阴谋。但是没有办法,自己没有魔力自然不能让那帮魔法师原离自己的攻击范围,不让别说对抗,就是自保都有问题。于是,雷桑依仗武力与围攻的魔法师近战,根本无暇顾及周围之人,就在这时,蜜莉恰巧回来,而自己手中的剑锋被人一转,而后那人自己靠了上来——最无法相信的就是那人竟然还是小不点的母亲。
当时自己没有魔力,根本无法施救,而小不点抱着那人直哭,根本不听劝,连简单的施救都忘了——可气的是最后竟然怪自己杀了人。分明是自己错做救治时间,怪得了谁。人类就是这样,自己的过错总爱找借口推卸。再后来,自己就被这个老家伙顶上了,真是麻烦。
这绝对是阴谋。云骨怕是已经被拖住了,但愿不要有事才好。
对面的人魔发光辉流转不停,银灰色的长发飘扬,一脸无畏无惧的视死如归,手起手落,没有丝毫犹豫,果决凌冽到窒息。完全不顾身体魔力的极限,以命相搏。
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战斗。不知为何失去魔力的、被人了视为头号敌人的魔族亲王与魔法联盟会长、英威格家族的现任族长,孤注一掷的人类。——怎么看这都是一局胜负已定的棋局了。
雷桑紧握长剑,掌纹与剑柄纹路盘错在一起,凭借自己的悍勇硬是暂时撑住了僵持的局面。但雷桑清楚的明白,如果自己再无法脱身,自己就势必葬身此处。真是讽刺的可笑,自己竟然让人类看到了如此的狼狈。要不是忽然间魔力全无,怎么会让你们人类如此得意?
再往后退就是山崖,落石的声音不绝于耳,是这无声战斗中唯一的声响。山崖之下,血光一片,仿佛哀鸿遍野。戾气沉重如桎梏环绕着硝烟,低于着山崖过去的残忍。崖壁上枯藤盘根,如死亡的骸骨,一道一道划着心底最后的脆弱。
雷桑无路可退,脚边是一个个魔力轰炸的陨坑,身后已经可以感到万丈深渊的芒刺。
埃尔希德优雅从容,黑色的燕尾服不染血污,缓步欣赏着两族无情厮杀的景象,如饮美酒,嘴角勾起诱人的弧度,竟是杀伐至麻木的残忍戏谑。快了……快了……雷桑殿下,请收下我的回礼吧。
是时候让最后的大礼出现了。
埃尔希德看着徘徊不决的粉色少女,笑得无害。看来还给下点功夫,没办法,那一幕连自己都觉得太假了,好在距离够远,加上这少女的心思一心一意全在她母亲身上,根本就没有思考过最后她母亲抓剑的动作,就相信了——不然真是有点难办。更可笑,作为人类的贤者,竟然情绪到忘记施救,这倒是意料之外省去一个麻烦。
先入为主的印象可是人类的一种思维顽固呢。
“你的老师杀了你的母亲,他残忍至极,根本不会对你们人类有怜悯……所以……”说得到此处,埃尔希德舔舔嘴角,仿佛饕餮饱食,洞若观火的神色更添蛊惑之意,“所以……为了人类与你的母亲,杀了他吧。弑亲之仇,不共戴天。——这不是你们常说的吗?”
蜜莉六神无主地听着,不可置信地拼命摇头,身子却接受了这一观点,决绝地向着山崖的方向走去——万劫不复。
雷桑一手将长剑狠狠刺入面前之人心口,单膝跪地,身中魔咒,蚀骨钻心的疼痛,整个人仿佛被抽干,原本白皙的冰肌此刻如指,浑身上下一点力气都没有——这番狼狈的样子是高傲的雷桑从未有过的。
英威格借着最后的力气挣开雷桑,聚集魔力,抬掌,不共戴天的仇视眼神剜着面前已经不堪一击却依旧威严不可侵犯的亲王。
雷桑被着一挣,身子后倒,猛然瞥见自己被划破的衣袍中飘落一段素色白缎,愣了一下,强了一口气,伸手抓住了。
这样的时机对于任何一个有经验的魔法师来说都是绝好的下手机会——除却此时,更待何时?英威格便当机立断击向雷桑面门。
忽然,空气中的魔力躁动,枯藤之下窜出青藤,挡开了英威格拼尽全力的最后一击。在众目睽睽之下逆转了局势,在英威格不甘的目光中接住了他倒下的身躯,将他放在地上。
为何……英威格虽说不解这些植物的所作所为,但也不愿去细究了——本就只有一口气的人,自然抵不过自身透支的魔力将他拖入死亡。
“云骨……”只有这个名字的主人才会如此。雷桑低声唤着,他感到自己快要撑不住了,两眼发黑,已经摇摇欲坠。无论什么时候,站在自己身后的总是云骨。总是他雨天为自己打伞,微笑着将自己从一个人的世界中带离。
云骨现身山崖,一身白衣纤尘不染,格格不入,飘然不属于这杀戮的盛宴中——然而,身为医者的他早就一脚步入,再无回头之日。云骨双手揽住雷桑,白衣染血,蓝眸一眨,看向另一边的蜜莉,神色复杂无言,皱眉,不知是不喜如此沉重的戾气还是失望。云骨怀中的雷桑毫无戒备,疲惫之极,失血苍白到透明。
云骨在接到植物的线报后立即赶到了阿莫瑟斐,随即眼见了那一副让他无法遗忘的画面。他无法做什么,挽回什么。能做的,只有闭眼抬手,在尽量不伤到英威格的情况下救下雷桑。可谁知他们已经拼得你死我活,毫无半分回旋余地。更有蜜莉一脸坚毅,仇恨的火焰熊熊燃烧在眼底。
一切都已经无法回头了。
云骨抱起雷桑,悲哀转瞬即逝,跃入银白的时空法阵,不再回头,亦是不愿回头。
蜜莉被云骨沉如湖水的目光一扫,心惊不已,原本坚定的仇恨竟然抛至九天之外,真个人愣在原地,顿时心中庆幸万分,却不知为何。
“真是没有想到啊……”真的小瞧你……与你身边的第六君主了。埃尔希德如是的想着,计划必须有改变,不然会来不及的。谁都知道魔族第六君主医术高超、妙手回春,雷桑在他的照料下,那随手而做的冰眸硬是熬过了四百年左右。
第六君主也不能留。紫色的魔瞳倏然睁开,带着特有的决心与念。计划的绊脚石,统统都要除去,一个不留。
现在能做的,就是利用魔王与对人类自以为是的认知来亲手毁灭这一切。当然,这一切又一切的主角,自然少不了三位贤者——尤其是大贤者沙拉曼达·法尔与星宵之贤者嘉瑞·蜜莉。
谁能料想,一切的一切都在计算之中,即使出现了意料之外的变故,一切也已经难逃被书写好的命运了。
信任从来都是相互的。只有这样,两个人的路才可以走下去。


21楼2014-05-18 2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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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二,作茧自缚何人晓
    没有人愿意品尝作茧自缚的味道,而每一个人却都在自以为是的作茧自缚到万劫不复。
    当云骨带着雷桑回到王城偏殿,云骨才惊觉雷桑体内竟然一点魔力都不剩,干净到仿佛被抽干一样。云骨被自己的想法下了一跳,一边让雷桑舒服点靠下,一边按住雷桑脉门,渡了些魔力过去,让雷桑身上的小伤口先自行愈合。
    不应该啊,不应该——魔力不可能消耗得这么干净……而且脉象也不大对劲,似乎有些排斥自己的魔力。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云骨低头注视雷桑,发现他右手紧紧攒着什么,伸手想去取下。当握住雷桑手腕反转之时,一抹刺目的红色在白色中醒目不已,刺得双目生疼。云骨犹豫一下,握住雷桑握拳的手,取针渡穴,施展治愈魔法。
    纯白的治愈魔力如氤氲的水汽,慢慢凝成星点,如细雨一般无声落下,倾诉心中无限伤痛;如一双温柔的手,柔柔的想要抚平创伤。
    雷桑白如纸的脸上多了些血色,缓过劲来的他动了动眼珠,缓缓睁眼,模糊的视线渐渐清晰,正对上云骨无奈到叹息、深不见底的眸子。
    “好点了没有?”云骨收了魔力,取下银针,半抱着雷桑将其扶到椅子上,动作极尽小心温柔,宛若呵护最娇嫩的花朵,心中品到面前之人的苦涩。
    雷桑点点头,靠在背椅上,半垂眼帘,动了动一直紧握的右手手指,感到东西还在,舒了口气:“你在怪我大开杀戒是吧。”带着陈诉口吻的反问句。
    云骨点点头,又摇头,目光头向远方,意味深远不明,苦涩夺取感情主导:“这已经不重要了,我们输了。”当自己疯狂打探消息的时候,如果不是威尔徳偶然间的提醒,自己根本就没有惊觉那个一直存在感不高的埃尔希德不见了。
    关心则乱,这话一点都不错。
    “你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云骨见雷桑愣了愣,一副“你受伤难道很舒服”的表情看着自己,特意补充道,“我是说你在无法使用魔力前。”
    雷桑眸色一暗,想了想,摇头:“在那之前我一直处于半封印的形态,当封印解开之后就发现自己几乎没有魔力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半封印状态不仅仅是感知,就连自身魔力的感觉也弱了不少,自然什么都没有感到。
    云骨叹气,从袖中取出泛着柔光、被魔力围绕的粉嫩莲花,摘下茎,将那娇弱仿佛吹弹可破的肌肤的花瓣捧在手心,小心地为它们注入魔力。花瓣在荧绿魔力的作用下渐渐透明,散发出的极强的治愈之光如围绕星河的光辉,似飘渺在天边的歌唱。
    三生莲。传说其生长的时间一个灵魂历经三次灵魂之流的时间,百毒不侵,会因为至纯的感情而绽放出别样的光彩,故名三生莲。极其漫长的生长给了它沐浴天地灵气的时间,娇柔的花瓣中蕴藏着巨大的生命力。
    “在你离开青悠之后,那里便被布上结界,断绝了一切联系。有人将这一切告诉安格尔,他在几天前已经带着军队赶过去了。”云骨眼中神色昏暗,魔力的流光无法照亮眼底的阴影,在灰暗的宫殿中显得那么无力与弱小,如烛光一般。
    “这样啊……”雷桑右手垂下,手心的物什滑落也无力捡起,任由它飘落。看着云骨利用花瓣做成容器,将自己包裹,淡淡的清香扑面,却无法掩盖身上血的腥臭。淡樱色的透明花瓣在两人之间架起屏障,一内一外,一步的距离,却仿佛天涯。
    三生莲缓缓消除着雷桑身上的死神刻印,神经高度紧张的雷桑放松下来,被倦意席卷。
    云骨抚上三生莲的莲瓣,注视良久,无言。弯腰,拾起落在三生莲外的布绸,顿时觉得眼熟无比。绸缎的颜色已经被血染成深深浅浅的红,黏糊糊的触感,一些揉碎的黑色引起云骨的注意。
    这该不会是……心中一拗,一阵哀痛,强烈的不好的感觉排山倒海一般袭来,压得云骨喘不过气,缓不过神。接下来绸缎上行书彻底验证了云骨的想法:于嗟阔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上一行已经被干去后的暗色血块覆盖,只剩下这一句在刺眼的血红中如谶语般残酷,划过匕首刺进心房,搅动着,将心中的坚强生生撕碎。
    ——真是作茧自缚。
    到头来,一切皆空。
    窸窣如游蛇穿行的声音传入大殿,云骨有些颤抖地将绸缎叠起收好,疾步走到外殿的窗边,只见外面的垂杨卷着段开着衰败牵牛花的藤,探在窗口,见到自己之后柔柔地将那节枯藤放在自己手心,默默离开这没有多少光的大殿。
    云骨将着脆弱的枯藤细心护着,轻抚着那已经不复光彩的花朵,一时感慨万千。只是云骨脸色却渐渐沉下,如风雨前兆的积雨云般沉重。
    王……您知不知道您这样做会带来什么后果?人类与魔族近期关系急转直下,您为何会有如此做法?您要知道,对于人类来说,大军压境就意味对于这个国家宣布开战,尤其这又是他们的王城……虽然您带着大军在到某个魔族势力的地盘,对于魔族来说可能正常不过,但是……云骨忽然意识到虽然一直以来人类学习魔族,但魔族却很少去了解人类,哪怕是魔王也从未真正了解过人类——从这一次的举动便可以轻易看出。
    魔王不了解人类……云骨感到了莫大的讽刺,似乎已经看到到悲伤书写的前路已经满是鲜血,多少无辜的人类与魔族卷入,一起殉葬。
    手中的枯花在恍惚间落下,在冰冷的大理石上挣扎几下,失去了最后的力量,一如霁雪前倒下的植物,只有那么咫尺天涯的光暗交界。
    云骨踱步回内殿,步履轻浮无力,如踩在棉花上。
    “云骨,怎么了?”雷桑的声音如沙漠中干渴的旅人,只有那双异色眸子有着些许光亮,在黑暗的宫殿中如同暗淡的星辰,即将泯灭。
    云骨苦笑,摆摆手,强笑着投以安慰的眼神,可那眼神只能让人更加心痛而已。
    雷桑见此,云骨心力憔悴的样子让雷桑心痛,心知情况不容乐观,却也无能为力。到头来,一直没有帮上忙的其实是自己。
    云骨刚调整好情绪,准备解释些什么,外面的植物一起躁动起来,仿佛不安的小孩极力想要引起大人的注意;风雨前汹涌如波涛的层云。云骨一惊,匆匆起身,在跨出一步后顿足,回头看了看雷桑,眼帘半垂,掩盖了部分感情。他必须有所舍去——是去是留。一边是自己付出一切都要守护的心中念念不忘之人,一边是人魔关系脆弱如蝉翼的临界。咬牙,回头,一手抚上三生莲瓣形成的容器,一字一顿道:“你的苦涩,我来承担。好好休息吧,雷桑。”这是我现在唯一可以为你做的,抱歉,雷桑。
    雷桑缓缓闭眼,微不可闻的声音如春冬之时滴落的融雪,带着深沉的感情:“做你想做的……云骨。”哪怕一次也好,这时千万不要再被我束缚了,做一次除了我之外的属于你想要做的事情吧。一直以来云骨都被无形的束缚在自己身畔,无论是因为感情还是因为其它。雷桑知道植物带来的消息大抵如何,也对云骨的想法心知肚明——都是已经无需言语的默契了。
    他们本都是以大局为重的人。
    云骨看着雷桑睡去,心绪跟着似乎也沉入湖底。静心凝神,压下心中苦涩的纠结,唤出传送法阵急忙离开,与魔力光点一起消失的白色衣袂,如扑火的蛾;在这压抑着寂静的宫殿中如一缕青烟,终是再寻不见,一点一点消散无踪。
    阿莫瑟斐的人类究竟犯了怎样的错误,要受到如此残酷的惩罚?他们都只是被恐惧理由的无辜之人……您怎么能如此武断?
    云骨已经感到战争爆发的前兆硝烟,那是无法愈合的伤痛,是两族莫大的悲哀。而这一悲哀,正由魔王的举动而挑起——当真是作茧自缚。即使杯水车薪、飞蛾扑火,他也要拼劲全力一试。
    魔法联盟,议事厅
    卡林坐在本该是自己父亲英威格会长的首位,一身与父亲无二的正装,年轻的脸庞中透着无力与疲倦,紫晶色的眼眸早已光辉泯灭,暗淡如灰霾遮盖的遥远的月。背靠高椅,与年龄极不相符的沉着使命将他压得喘不过气,无法逃离。
    自己已经与老师结束誓言之吻,知道了人魔开战的必然。这一下不是应该两清了吗?自己不再是魔族君主的学生,完完全全是人类的银星之贤者,可是,为什么会这么累?
    原先宽敞的议事厅内已经聚集着来自各方的人们,此刻显得拥挤无比。所有人都在等着首座的沉默贤者说话,等待着属于他们的领导者的抉择。空气仿若凝结的雾凇,一点一点铺开在如水面之上。目光顺着习惯的方向看去,看到了那个绝类的身影,所有的一切都在等待。
    一切终究无法回头了。
    无法照亮的前路,越走越远的人类与魔族,见证了一切的注视者空留那如虚无渺茫的叹息。世界的转轮继续前进,辗过的车辙无法掩盖那残缺的悲哀。


    22楼2014-05-18 2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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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三,同行无畏终不归
      即使我们分离远行,命运依旧无法阻挡我们同行的脚步。
      雷桑在等。该来的一定会来,而且离那一刻已经不远了。魔力生命体的封印寒冰正被雷桑握嵌在手心,里面原本令人作呕的黑色物体早已不见踪迹。许多无法理解的事情也都顺理成章。
      就在不久前,雷桑恢复一层,想起被他近乎遗忘的魔力生命体,当他发现封印被解除的时候,便明白了自己早就被算计得丝毫不差。
      “出来吧,躲躲藏藏已经没有意思了。”雷桑捏碎手里的残冰,冷峻的神情勾着嘲笑的讽刺,威严的声音完全听不出是一个已经近乎魔力全无、身负重伤的人。金色的“王之眼”一挑,那是属于王者无法掩盖的气质与骨子里的傲气。
      黑色的物体如影子一般出现于雷桑脚下,如蚯蚓般缓慢挪动,渐渐靠近三生莲容器边缘,幻化出似小丑般滑稽的外貌,只有一张笑得无边的嘴夸张地安在空旷的面上属于它的位置。不过,现在的他可笑不出来,苦涩的魔力充斥萦绕,让他难受不已——被取以寓意快乐的名字的他,拥有着与喜悦君主相似的感情,加之刚刚获得形态,对环境的适应尚弱,一时无法接受与他相反的来自灵魂深处的苦涩的感情。
      “啧,真是恶心。”雷桑不屑一顾,冰色的眸子扫过如小丑般的外表,凌冽的杀气让人不寒而栗,似盯上猎物的猎人。
      “殿下等下就会说不出话的。”皮皮勒斯倚着容器壁,嘴咧着,酷似戏法小丑的手法套弄着,外表褪去原本的样子,变成了一副让雷桑咬牙的样子,如镜子一般完美,“这副皮囊很不错呢。当然,这份魔力更不错。”皮皮勒斯手握闪电,一举击碎三生莲容器,
      破碎的容器变回衰败的花朵,被雷电击伤的卷着黑边的花瓣无声落下,躺在雷桑脚边,静静的,仿佛慢动作回放一般的镜头,牵动着不知是谁的心。
      云骨站在满目疮痍的光环温室,克制着自己感情的起伏,望见外面火光耀眼,无情吞噬着一切的无辜。他尽力了,封锁学院希望可以等到缓和的消息,但恐惧从阿莫瑟斐而来,点燃了最后的导火索——两族无法避免的理念差异。
      残垣断壁用来形容现在的魔法学院再好不过。元素精灵翩飞蝶舞,往来在黑暗的夜空之下,嘲讽曾经同窗的情谊。
      铺天盖地的血色化作一双双手,将世间万物拖入绝望的深渊。恐惧、愤怒与悲伤的声音充斥世界,世界陷入没有黎明的黑暗。刺鼻的血腥味刺激着脑神经,无情地见证着血光漫延。
      黑暗之中淌着的不分你我的粘稠液体化作一双双手,将曾经拖入没有光芒的深渊,为可笑的战争起源殉葬。浓重的腥胃摧残着神经末梢的脆弱,嘲笑被歌颂为有史以来对人类最为友好的魔王种下的孽果。
      悄然无声中略过黑色,来自遥远的网不会放过一个人。
      “跟梦一样……”云骨喃喃,说话后头痛不已,似乎有什么正蠢蠢欲动,一下一下噗通的撞击声敲击脑壳,浑身战栗,缓身蹲下,宽袍掩去内心的混乱,蓝眸中是一片血色沆砀。这已经不仅仅是曾经那个真实到无可附加的梦,这是渺茫到不愿相信的现实,讽刺着悲哀的前路。
      梦境与现实交织,真实与虚幻的结合。
      急促的脚步带着恐惧的气息而来,大批黑色邪气的灵碟翩然而至,闯入的身影丝毫没有被察觉。来人见云骨面色痛苦地半靠墙柱,嘴角一勾,眼神中狠辣异常,与俏皮可爱的外表豪不相符。
      云骨粗喘着气,右手不自觉聚集魔力,一个禁锢法术已然成型,洒下的魔力召唤着匍匐各处的藤蔓聚集一处,一如曾经那个诡异万分的梦境之中一样,只是这一次是真的在现实之中,这里的一切都会印刻在记忆的最深处,如树干上斑驳的伤痕,永远陪伴着。
      不再犹豫,顺着自己曾经在梦中的所作,云骨转身抛出法术,带起衰叶翩翩,如焰中的蝶,水里的羽,无援无助,轻似浮游。闭眼,真的好累,不想再看,不想再知道——愿真的是梦,长醉不醒。只是现实一向残酷,没有人可以逃离。
      青藤四起,如箭矢一般冲向紫色的身影,化作牢笼的桎梏,毫不留情地禁锢。自然精灵拖着宛若流星般的魔力振翅腾空在温室,俯视一切。
      “啊——”痛苦的声音唤醒被侵蚀的理智,紫藤色的眼眸中是此生最耀眼的星光,盛开到灿烂的紫藤花,澄澈如镜。
      黑色的梦魔随着灵碟宿主的清醒而退散,恐惧的灵碟破碎一地。自然元素的光照亮了惨淡的温室,淡淡的暖黄色是最后一点的温存,如风雨中摇曳的一盏红灯,烛光昏暗不明。
      循声而入的脚步难掩悲伤,短匕上滴着的鲜血染红的洁白的礼服,手无力垂下,眼神中是戒备与敌视。依旧是追随这那个在自己心中崇敬的偶像,却是从未有过的沉重与无力,仿佛被蛛丝牵线的木偶,一步一步走在别人的计划中。
      云骨想起了那个哀伤到没有结局的悲伤的梦。
      “奥玲娜,威尔徳。”云骨看着碎裂一地的玻璃与还未消散的恐惧灵碟,心知一切的努力终是如逝水一般,指尖聚着魔力,挥手解除了对于奥玲娜的禁锢,带着怀念的韵味念了念熟悉的名字,仿佛想要留住什么。
      都曾经是自己的学生,都曾经是要好的朋友……都还只是孩子,怎么可以背负两族的怨?
      藤蔓慢慢将奥玲娜放靠在石台边,不留痕迹地退到云骨身后,钻进沧桑的落木间。
      奥玲娜动了动肩,想要拭去嘴角的暗红,却也只抬了抬手,挣扎一下便放弃了。
      “苦涩,真是抱歉了……”奥玲娜凄凄的声音飘在空旷的温室,紫藤色的眸子中是一地如碎渣般的灵碟。
      一时,空旷的凄凉的光环温室静默无言。
      “来吧,威尔徳。”第一次郑重称呼这个比自己矮半头的人类,奥玲娜觉得很累,仿佛用尽一生的力气,等待这一刻的到来。
      “早就见识过雷桑殿下的悍勇,果真有一个强大的心,难怪啊……可惜了。”埃尔希德优雅地欣赏着雷桑与被皮皮勒斯引诱的早已失去理智蜜莉的对峙,心中好笑不已,曾经的师徒今日的敌人。要不是誓言之吻制约着雷桑,哪里还有这样的好戏?当时说得多么好啊,自己珍惜的星星,到头来也不过是少女心在作祟而已,根本不懂珍惜,感情用事,连作为魔法师基本的素质都尚欠。
      原先的雷桑已经与皮皮勒斯厮战体力与魔力再一次耗尽,而誓言之吻的束缚让雷桑无法抛下被化作蜜莉母亲的皮皮勒斯蛊惑下控制、随时会丧命的蜜莉离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结局到来。
      真是可恶到力不从心。
      根据妃儿最后种子力量传回的消息:可笑的魔王在阿莫瑟斐做出与人类宣战的举动,第九位君主觉醒,现在正忧伤感慨世事——自掘坟墓。埃尔希德评价道。
      魔王与大贤者早已经解除了誓言之吻,接下来就是两族开战,恋人对决的大戏了。想想真是凄惨啊……本想借人类之手杀了雷桑来挑起战争,这下可好,魔王自己把战争挑起。人类把矛头直指魔王的挑衅与宣战,雷桑一死,魔族就会把指向人类的忘恩负义。
      埃尔希德走到窗边,望着火红一片的魔法学院,远远地看见天边一道破空亮光,如坠入毁灭深渊前的流星,耀眼迷人。
      真正的大戏,开幕。
      “你的意思是……”牵制并杀了自己。云骨苦笑着咽下后半句话,绝望漫上眼角,透着晶莹,仅仅是一瞬间,他想要动手杀了面前的人类。但也仅仅是一瞬间,就灰飞烟灭的念头却牵动了这里的植物——这样很危险,人在情绪急剧波动的时候是控制不好力度的。这是他说过的话,这一次,应验在自己身上。
      植物凌冽地发起攻击,“呼——”的风声将云骨唤回神,回神的云骨急忙收回力道,但还是迟了一步,呼啸着怒气的植物如脱缰野马,所幸植物在自己强制的意志下错开了威尔徳的要害,将他钉在他刚刚亲手结束生命的奥玲娜身边。
      云骨再也无法克制自己的感情,他如溺亡之人,再也无力冷静思考。拂袖疾步离去,从袖口滑落两三点魔力落在疮痍的石板上,溅落残枝断叶,悲凉似泪,苦涩无边。果真什么都无法挽回,所有的所有都在远离,心似抽离丝线的蚕蛹,虚有的褐色外表下是脆弱柔软的心,暴露在空气中,注定艰难生存。
      雷桑……但愿来得及。这是云骨唯一的念头,也是最后的念想。
      威尔徳朦胧双眼,注视着那个白色身影踉跄地消失在眼界,似缭绕雾气一般的银白魔力划过云骨身迹,却无力拼凑法阵,空留步履急促,徒增遗憾失落——挽不回的心,道不出的绪。
      我们都是棋子,按部就班着他人的计划,早已经失去退出的权利。威尔徳依稀记得曾经的美好,就像春天一般不会褪色。可惜……人魔开战,贤者评议院必定首当其冲。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不,就算是草木,也有情。威尔徳自知无法完成利用潘的温和与善良来完成自己的目的,所以,他选择了一条不归路。


      23楼2014-05-18 2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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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顶【嗯我无处不在


        来自iPad29楼2014-05-18 22: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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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了ww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30楼2014-05-19 18: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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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333


            来自手机贴吧31楼2014-05-24 08: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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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七章去哪了


              来自手机贴吧32楼2014-05-24 20: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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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怒赞!!


                34楼2014-06-12 2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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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折忏 @魔渣OvO呆毛 艾玛简直太赞!!


                  IP属地:河北来自手机贴吧35楼2014-07-16 16: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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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弃文了吗?「好伤心」••••••


                    IP属地:吉林36楼2014-11-08 07: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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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写的真的太好了!


                      IP属地:海南来自Android客户端38楼2016-09-04 0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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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这就没了


                        IP属地:天津39楼2016-12-31 2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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