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啦。
门被打开一个小缝，当然不是如同小说那般，能够喜闻乐见地看见全身的剧情，方兰生缩在门板后，仅仅伸出一只白皙的手臂来接毛巾，百里屠苏正要把手中的物品交出去，却愣在当场。
方兰生记得用门挡住自己，可他忘记浴室的镜子正好在门边。透过那条小缝，百里屠苏可以从镜像中，把方兰生的背部清清楚楚收进眼里。
受到氤氲热气蒸腾，微微泛红，光洁无比的背部。
百里屠苏像是石化了一般，方兰生没看到百里屠苏的异样，只想著毛巾，手胡乱摸索著，刚巧抓到百里屠苏的手腕，顺著摸下来，如愿碰到毛茸茸的熟悉触感，便一把抓过，关上门，顺便道谢。
「木头脸，谢啦。」
方兰生不会知道，百里屠苏维持著相同的姿势又在原地站了三分钟，直到听见方兰生快要出来的声响，才忽然回神，急急忙忙回到自己的卧室，把自己摔到床上，满脑发热。
他适才有了每个青少年都曾有过的反应。
对自己的室友。
蓝色小鱼似乎很担心自己的主人，啪啪地用鱼尾打出水花，百里屠苏侧头，半张脸埋在被子里，盯著自家宠物看。
「……小蓝。」
他轻声唤。
「小蓝……」
他把脸埋回被窝，很小声很小声地唤了声。
「……兰生……」
与此同时，他的电脑萤幕上跳出了一个对话视窗，在没开灯的寝室里一明一亮闪烁著。

中间那一段真的发不出来……
度娘大概又饿了……_(:3」∠)_
不过没看到的话应该也是不会有什麼影响啦……_(:3」∠)_
（好怕他几天后全都吐出来xDDD）

除此之外，在方兰生不必买菜的日子，百里屠苏会提早回家。本来他都是在饭菜煮好不久后回来，现今会早一两个小时抵达，对此，百里屠苏的回覆是这几天工作少了，不必加班。
方兰生不太理解游戏设计倒底是怎样的职业，百里屠苏这麼说他就这麼信，比起百里屠苏的归家时间，主动来帮忙做饭的百里屠苏才是方兰生眼下最需关心的重点，他必须好好保护自己的晚餐。
从最简单的步骤开始，方兰生手把手地教百里屠苏如何洗菜，一般的叶菜类要要如何清洗，带梗的蔬菜需要一片片把叶子剥开，轻轻搓洗，把沙子去掉。
而正式下锅炒的火侯，经过方兰生一再提醒之后，百里屠苏算是抓到了点诀窍，黑烟满屋、热油乱溅的事件发生率大幅减少；调味方面，分量勉勉强强能抓得准……前提是百里屠苏没把盐和糖、酱油和黑醋、白酒和白醋搞混。
知道自己在某部分的技艺赢过百里屠苏，还能指点指点木头脸，方兰生倒也没有不悦，志得意满地把一些自己领悟到的小秘技传授给百里屠苏，若他有尾巴，必定是得意到翘得高高，在半空摇晃。
令方兰生预料不到的是，百里屠苏的刀工意外的好，切片切丝剁末等等，或是些更复杂的切法，他都能很快上手，速度与精准度不比方兰生差，甚至有些时候，方兰生都不敢说自己能赢过百里屠苏——当然他也不会说，只是装模作样地夸了一句很好，就见到百里屠苏垂下眼，看都不看方兰生，淡淡地嗯了一声。
「少爷难得称赞你呢，连句谢谢也没有！」方兰生嘟嘟囔囔著把菜端到桌上，百里屠苏默默地擦擦手，帮忙取了碗筷在桌上摆好。
还有，百里屠苏晚饭后不再窝在自己的卧室里了，他会抱著自己的笔电，坐在客厅沙发上，答答答地敲著键盘，打著一些方兰生无法理解的数码和英文符号的排列。
「木头脸，你不待在房间？」
方兰生倒了两杯水果酵素冲淡，放一杯到百里屠苏面前的桌上，自己也拿了一杯，窝在沙发上啜饮著。
「房间闷。」
百里屠苏移开笔电，端起杯子喝了一口。
然后相对两无言。
百里屠苏专注地按著键盘，萤幕微光倒映在百里屠苏的平光眼镜上，微微发亮。方兰生捧著一本大食谱，遮住自己大部分的脸，露出一双眼睛偷瞧百里屠苏。
堪称英俊的五官，微抿的薄唇，高挺的鼻梁，眼镜替他增添了许多斯文气息，透明镜片后一双桃花眼，睫毛可能比刻意化过妆的女生还长……加上额头一点鲜艳的朱砂痣。不可否认，的确相当吸引人眼球，无怪乎菜市场大妈们特别喜欢缠著他，频频问他有没有女朋友，急著把自己的女儿推销出去。
可恶，少爷明明也很好看的。
方兰生气鼓鼓地想道，把自己整个脸埋到食谱后。
百里屠苏从眼角观察著小室友的一举一动，酵素甜甜的味道扩散至整个口腔，他轻快地在电脑里键入一行又一行的程式。
这时被遗忘已久的小黑猫窜上沙发，伸出利爪，状似要拨掉百里屠苏腿上的笔电，百里屠苏眼明手快地保护好自己的电脑，伸臂挡开黑猫的攻击，黑猫翻了个身，轻巧落地，弓起背对敌人摆出威吓的姿势，百里屠苏丝毫不惧，狠狠地回瞪。
「木头，别闹！」
打破这场僵局的是方兰生，他一声轻斥，木头居然意外乖顺地偃旗息鼓，蹦到对面方兰生的沙发椅上，爬到主人大腿上，寻了个好位置蜷起来，享受方兰生的抚摸。
黑色的猫眼有意无意地盯向百里屠苏，那人的脸色变得难看，方兰生没察觉，乐呵呵地逗弄著怀里的宠物。
木头脸变怪就变怪吧，横竖这种日子过著挺好。方兰生挠著木头的肚皮想。
－TBC.－

闷骚出击(?)的少侠以及傻小兰ｗｗｗｗ
少侠就是个被我从头欺负到尾的存在（。
但我对儿子还是真爱的相信我（认真脸
顺便再说一次……
这篇文是稳定的周更，每星期日晚上十点左右吧，
可以不必浪费时间来察看我有没有更新……_(:3」∠)_
＃
11.
百里屠苏近来心情不错，至少那些和他相熟的人能从万年不变的一号表情中察觉一些端倪。
自从百里屠苏毕业后追随著自家师尊进公司以来，一直对工作保持著极大的热忱，下班后甚至主动在公司多待一阵子，还会把等待处理的工作先带回家解决，宛若除了程式外没有别的娱乐。
或许百里屠苏这个人就是由一行行数码写成的？他的同事们这麼打趣过他，百里屠苏不做反驳。
如今，这样子的百里屠苏仍是把份内事物做得有条不紊，却把所有工作都挤在上班期间完成，一到了下班时间，立刻收拾好不多的物品离开。
「可是有心仪之人在等公子？」
观察到百里屠苏的异样，红玉一双美目弯弯，掩嘴轻笑，调侃著她视为弟弟的百里屠苏。后者眨眨眼，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仅是很普通地向这位似乎总是能看透一切的前辈道别，接著快步离开公司，手里攥著公事包，黑瞳内闪著一丝紧张。
＃
晚餐时，百里屠苏有些心不在焉，在方兰生侃侃而谈今日遭遇时走了神，错过几个问他的问题，被小室友当成是自己不愿理他，嘟著嘴埋怨了几句。
百里屠苏眉眼低垂，自发地在饭后收拾碗盘去洗。
扭上水龙头，百里屠苏把最后一个盘子放进碗槽沥乾，撕了片纸巾擦手，随手抛进垃圾桶内。他走向客厅，看见方兰生坐在沙发上，乐呵呵地逗弄著黑猫。咽了口唾沫，百里屠苏到墙边拎过自己的公事包，在里头翻找著，捏紧某样东西，深吸口气，走到方兰生面前。
「木头脸，怎麼啦？」
方兰生握住小黑猫意图攻击百里屠苏的肉爪子，抬头望著室友，百里屠苏抿紧双唇，递给方兰生一片光碟，不带一句解释。
疑惑地看著光碟，方兰生不明所以地接下，两面翻了翻，问道，「木头脸，这是什麼？」
「……游戏试作。」百里屠苏微微侧头，撇开眼神，「可愿帮忙测试？」
「你们的新作？」方兰生反覆打量著手中的物品，「让少爷做测试没关系吗？」
「个人作品，无妨。」
「你自己做的？」方兰生惊讶地张大嘴，想了想，又挠挠头，「但其实少爷不太玩游戏……」
百里屠苏顿时僵住，双唇微张，正想要说些什麼，就听得方兰生续道，「——不过既然木头脸都来拜托少爷了，勉为其难玩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拿著光碟片在百里屠苏前晃了晃，方兰生咧开嘴笑，百里屠苏心中大石落下，表情不变，轻点下头，「游戏时间不长，约一小时……」
话至此处，稍有停顿，百里屠苏犹豫了下，终究还是补上一句，「……尽快。」
说完，他很快地转身走掉，把自己关进房间。
「要求别人做事还那麼高姿态……」方兰生撇撇嘴，拍拍腿上小黑猫的头，「木头，那木头脸果然有点奇怪对吧？」
「喵。」木头甩甩尾巴，脚掌在方兰生大腿上踩了踩，像是要告诉他「我早就提醒过你了」。
「算啦，少爷宽宏大量，不和他计较。」方兰生一把抱起小黑猫，带著它回自己房间，「木头，来陪少爷。」
「喵。」木头安分地窝在方兰生的怀抱里，锐利的猫眼瞥了瞥百里屠苏的房门。

开了不常用的电脑，方兰生将光碟推进光碟盘内。
游戏视窗很快就在电脑萤幕上跳出来，是一款简单的RPG游戏，系统介面乾净俐落，方兰生让木头趴在自己腿上，按下空白键，选择开始。
画面一出来，方兰生不免暗暗赞叹，他没玩过多少游戏，也看得出制作精良，每样素材都画得很精细，毫不马虎。
游戏的主角是一只小黑猫，大概内容是黑猫某天到了海边，见到一只蓝色小鱼，想和它说话，小鱼听不懂，黑猫因此伸爪去捞，却把小鱼吓跑，远远地躲回海里。
这故事便是关於小黑猫的冒险，需要操纵小黑猫去附近的森林探险，问问其他的动物夥伴，寻找能和小鱼好好对话的方法。
小黑猫的行走图做得很生动，随著动作，长长尾巴一摆一摆，煞是可爱。方兰生低头看看腿上的宠物，再抬头看看游戏中的立绘图，闷著笑戳戳木头额上的小红点——那只身为主角的小黑猫，额头正中央也点了一点相同的红。
记得木头脸养的那只鱼也刚好是蓝色的？
方兰生对这款游戏提起了兴致，控制小黑猫东绕西绕，向遇见的小动物搭话，得到许多提议，包括使用甜食引诱，但小黑猫的个性木讷，每次到了紧要关头都弄巧成拙，一次次吓跑小鱼。
百里屠苏说过通关时间大约一小时，可方兰生因为去找每只小动物对话，多绕了几圈，花了近一倍的时间，才终於突入最终情节。小黑猫获得森林魔女的情报，又通过层层考验才见到魔女，取得一种神奇的秘药。
怀抱著孤注一掷的心情，小黑猫带著药到海边，一口喝下半瓶，再将剩下半瓶洒进海里。刹那间，它的身体起了变化，一阵亮光过去，黑猫成了一名黑衣青年，猫耳和猫尾巴却没除去。他正木著脸查看自己的转变，海边的岩石后就有了动静，一位身穿蓝衣的人影怯怯地探出头来，一条鱼尾在身后甩啊甩。
根据游戏里的世界观设定，如此一来两者的语言便能相通，黑猫化身的青年好不容易没吓到小鱼，能够好好地说上一次话，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一时之间没了言语，沉默一会才开口。
一句简洁明了的，「我喜欢你」。
蓝色小鱼化成的人呆了呆，双唇微张——
故事在这里结束。
一下子跳进结束动画，方兰生有些错愕，又转念一想，认为可能是开放性结局，他无意识地抚摸著木头，思绪依然停留在游戏当中，到底结尾会是如何？一只猫和一条鱼，生存环境大不相同，又是猎食者与被猎食者的身分……小鱼会答应？会拒绝？
木头翻了个身，露出肚皮，方兰生顺著它的意轻揉那软软的小肚腩。游戏片尾播完，最后是人形黑猫和小鱼的图向玩家致意，方兰生注意到黑猫青年留著长长的辫子，额上一点仍旧保留，五官神似百里屠苏，面容肃穆，无甚表情；反观小鱼化成的人形，黑发及肩，一双圆圆的眼，笑起来挺开朗，就是看著略呆。
好眼熟。方兰生偏偏头，没想到像谁，便耸耸肩不去管。他退出游戏片，捏捏木头的肚子，示意宠物起来，拿著光碟，出外去敲响百里屠苏的房门。
门几乎是立刻被打开，百里屠苏站在房里，视线扫过方兰生手中的碟片，垂下眼帘，手握紧门把，低声问，「……如何？」
「还不错。」方兰生诚实地发表感想，将光碟递过去，百里屠苏接下，黑瞳内彷佛藏著什麼情绪，「……还有呢？」
还有？还能有什麼？听百里屠苏这麼问，方兰生还是认真思索了下，忽尔灵光一闪，弯腰抱住跟过来的木头，凑到百里屠苏面前，嘻嘻笑著，「木头脸，其实你很喜欢木头的吧，还特地做了它和肥鱼的故事。」
「小蓝不是肥鱼。」百里屠苏皱眉，打掉黑猫攻击过来的爪子，「这也不是——」
百里屠苏倏地止住话语，刚好木头一声猫叫，倒显得不太突兀，方兰生轻拍木头的头，让它安静下来，望向话说一半的百里屠苏，「木头脸，你刚刚说什麼？」
「……无事。」
「对了，少爷想问一下……」方兰生又提起话题，百里屠苏握著门把的手再紧了紧，只听得方兰生道，「你那条鱼是母的？」
「……公的。」
「公的？」方兰生吃惊地重复，随后迟疑地问，「木头脸，你知道……我家的木头也是公的吗？」
「知道。」百里屠苏忍不住撇了方兰生一眼。「而且说了不是……」
方兰生没理会百里屠苏的补充，迳自发问，「那……你本来设定的结局是怎样？」
百里屠苏直直凝视著方兰生，那张脸上是纯然的好奇，他手上的劲道放松，轻声回答，「我不知道……」
「不知道？」方兰生不由得露出不解的表情，百里屠苏深深望著他，不再回答，沉默地关上房门。
＃
「……小蓝。」
百里屠苏往鱼缸撒了一点饲料，旁边还放著任务失败的光碟片。
蓝色小鱼开心地游向水面进食，顺便摆摆鱼尾安慰主人，百里屠苏瞄了眼他苦心做出来的光碟，低声喃喃，「小蓝，也许他……比我想像中还傻。」
方兰生在外面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TBC.－

「小蓝，我是否做错了？」
睡前，百里屠苏餵完小鱼，伸出手指在玻璃缸上绕圈，陪著它玩。蓝色小鱼追著手指游，不忘甩甩水花，安慰自己的主人。
「……」
百里屠苏安静地沉思著，或许他要找个方法尽快消除小室友的后遗症——
伟大的神再一次证明了他是眷顾百里屠苏的。
「叩叩。」
房门被敲响，不等百里屠苏答话，便被缓缓推开，方兰生满脸犹豫地站在门外，背后藏著一颗枕头。
「木头脸……你的房间借我挤一晚？」
百里屠苏睁大眼。
「绝、绝对不是因为本少爷在害怕！」方兰生在百里屠苏发声前抢先撇清，紧张得耳根泛红，「是、是因为少爷房间的空调坏了，对，是因为闷才勉强过来跟你挤的！」
方兰生找到了理直气壮的藉口，直直走进百里屠苏房间，说话也大声了起来，「反正你本来就是寄人篱下，这里也算是少爷房间！」
「此处为欧阳先生房产，而我亦有缴房租。」
嘴上这麼说著，百里屠苏走上前，一把拿过方兰生的枕头往床上放。方兰生见状，毫不客气地爬上床，但下一秒百里屠苏跟著上来时，他就无法再得意下去了，慌乱地伸脚去踢那人，「木头脸，你不是要把床让给少爷吗？」
百里屠苏抓住方兰生的脚，挑眉，「我没说过。」
「那、那……」方兰生把枕头抢回来，飞快逃离床铺，一屁股坐到地上，「少爷委屈点，就打地铺吧，把垫被拿来！」
「垫被在何处，你比我更清楚。」百里屠苏自顾自摊开棉被盖好，扫了眼呆愣愣的方兰生，完全忽略方兰生进来前自己的打算，恶意补上一句。
「——小心床底。」
方兰生在三秒内咕噜噜爬回床上，钻进被子里缩著，一根头发都没露出来。
单人床不大，尤其是挤了两个男子的单人床。方兰生坚持要百里屠苏背过身去，两人背对背躺著，但再怎麼远离彼此，热度还是从背部为中心，一点一点向外扩散，热到方兰生觉得自己快要蒸发。
至於是生理上或心理上的热，不得而知。
百里屠苏关了所有的灯，房间内一片漆黑。方兰生紧闭著眼，没胆张开，连呼吸都不自然了起来，白天的电影情节在脑内疯狂回放，他乾脆蜷成一团，抱住自己的膝。
察觉到背后小室友的不安，百里屠苏的愧疚感悄悄钻回来，堵满他的胸口。他正打算出言安定方兰生的心神，门外一声尖尖猫叫，引起蓝色小鱼惊慌地拍水，方兰生倒抽一口气，死命把棉被往自己的方向拉，闷在里头直打哆嗦。
百里屠苏的良心被刺得千疮百孔。
他翻了个身，把方兰生揽进怀里，「……别怕。」
怀中的人瞬间僵硬，方兰生背后紧贴著百里屠苏的胸膛，他大脑一片空白，迟了好几拍才懂得挣扎，「木木木木木头脸你做什麼！」
「睡吧。」百里屠苏的双臂紧紧箍住方兰生，沉声道，「我在。」
百里屠苏在。
那句话像是一道魔咒，无可否认的安心感笼罩了方兰生，他安分下来，眼皮渐沉，重到抬不起，温暖包覆在他周围，意识模模糊糊消逝，在入梦前，他只来得及口齿不清嘟囔一句话。
「笨木头，半夜吓少爷，少爷明天要打你屁股……」
那夜，方兰生一夜好眠，并未受到恶梦侵扰，百里屠苏亦然。
＃
第二天，方兰生绝口不提两人同床共眠这事，但他在晚上把自己的棉被拖出来，朝沙发上的百里屠苏扔去，百里屠苏快速阖上电脑，只用手臂护住头，而不躲开。
「木头脸，少爷和你换棉被！」
方兰生气势汹汹地喊，百里屠苏拨开盖在头上的被子，一口回绝。
「不。」
「你住少爷的吃少爷的用少爷的还敢拒绝！」
「房租费伙食费日用杂费我一样没漏。而且……」百里屠苏顿了顿，拍拍方兰生的棉被，「太短。」
「——你！」
方兰生咬牙切齿，就差没有直接扑上去和百里屠苏扭打，气呼呼地直跳脚，百里屠苏唇角微弯，从公事包掏出某样东西丢给方兰生。
方兰生手忙脚乱地接下，定睛一看，「……被单？」
「若惧怕原本花色，换下便是。」
「少爷才、才不怕！」方兰生被戳到痛处，嘴硬地强辩，百里屠苏没在听，搬起电脑移到空位，继续做自己的工作。
方兰生忿忿把棉被再拉回房间，带著百里屠苏给的新被单，不久后拿著旧被单出来，锁在了橱柜最高层。
－TBC.－

＃
晋磊还是在下午跟著方兰生回家，提著大包小包的食材，一看便知是从市场购物回来。
在家里枯等将近一小时的百里屠苏很快地上前，把方兰生提著的小袋子全接过来，顺手抢走晋磊手里几袋较重的物品，然后将东西拿到厨房去，分门别类放好。
方兰生跟著进去，准备开始做晚餐。
晋磊倚在门板边，注视著厨房里的两人，开口，「喂，木头小子，你出来。」
百里屠苏停下动作，冰冰冷冷地将视线投向晋磊，并不照他的话过去；方兰生则是撇撇嘴，「你不帮忙就算了，现在还要少爷一个人做饭，有没有良心啊你？」
「罗嗦，我有话告诉木头小子。」
闻言，百里屠苏蹙起眉，方兰生也是不解，「……木头脸？你跟他有什麼话说？」
「别管那麼多，婆婆妈妈的。」晋磊乾脆进去，直接把人拽出来，不忘命令方兰生，「不准出来偷听！」
百里屠苏自是不愿被晋磊拉著走，但他发现自己居然抵不过他的力气，面色微变，不得已跌跌撞撞地被拖到客厅，又被甩到沙发上。晋磊绕到对面，大剌剌坐到百里屠苏正前方，两人大眼瞪小眼。
紧绷的沉默弥漫在空气间，晋磊双手环胸，视线从百里屠苏的头扫到脚，又从脚扫到头，百里屠苏始终保持警戒。
半晌无话，晋磊估计是等厌了，啧了一声，直接投出震撼弹。
「你喜欢方兰生那小子对吧？」
晋磊不避讳地扔出颗正中直球，百里屠苏眉头皱得更紧，他有种晋磊早看透一切的预感，心知隐瞒无用，便很乾脆地挥棒打回去，「是。你……」
「问我怎麼会知道？」打断百里屠苏的话，晋磊嗤笑出声，「你当老子是瞎了还是怎地？真看不出来的就只有那迟钝的家伙了。」
「……」敢情方兰生的迟钝是人尽皆知的吗。
晋磊又瞟向百里屠苏，「你认真的？」
「绝无虚假。」不比从前芙蕖询问时的迟疑与退缩，百里屠苏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应声，双瞳内写满坚决，以及满满的不服输。
「那好。」晋磊打了个响指，站起身来，「没事了，我走啦。」
见晋磊俐落地结束这话题，百里屠苏反而愣住，「你不阻止？」
「阻止有用吗？你会乖乖放弃？」
「……不会。」
「那老子何必白忙？」
晋磊送了百里屠苏一枚白眼，「你要追的是他，不是我，我答不答应一点都不重要。」
「可你和他……」
「你以为我真的看上他了？」晋磊的嘴角浮出诡异的笑意，百里屠苏立刻明白过来，「……你故意的？」
「不错，好歹还有发现，比那迟钝的笨蛋好多了。」晋磊装作鼓励，敷衍地拍拍手，冷不防倾身向前，居高临下瞪著百里屠苏，换上严肃的表情，语气冷了下来。
「记住，他是我晋磊的弟弟。要是到时候他愿意跟了你，我没有第二句话；要是他不待见你，我不会再让你碰他一根汗毛；要是你敢对不起他，管你是什麼来头，老子都会让你碎尸万段。听懂了吗，木头小子？」
这一番话，纵使晋磊气势全开，压迫之意极其明显，却令百里屠苏昨日以来的坏情绪一扫而空，连带著懊悔起自己失控的想像。晋磊确实是个为方兰生著想的兄长，相比之下，他对晋磊产生的敌意、以及对方兰生涌起的可怕独占欲简直幼稚得可笑。
他深吸口气，重整心态，颔首回答晋磊，「定然不负所托。」
晋磊双眼一眯，「那家伙还没答应你，有什麼东西可托？你倒是揽得挺快。」
百里屠苏回望他的目光充满自信。
「哼。」晋磊轻哼一声，随手拉过自己的随身物品，「走啦，跟他说我回家了。」
「不留下来？」
「少假惺惺。」
晋磊嗤了声，毫不留恋地离开。
百里屠苏静坐在沙发上。过不久，方兰生出来喊人吃饭，见到只有百里屠苏一个人，左右张望下，问道，「晋磊呢？」
「他回去了。」
「少爷还特地煮了他的份，耍我啊？」方兰生不悦地抱怨，掏出手机就要打电话去骂那位任性的表哥，却被百里屠苏伸手制止，「他说有事。」
「那也该先和少爷说一声……」方兰生嘟囔著，向百里屠苏道，「木头脸，吃饭。」
百里屠苏顺从地跟上，瞧著方兰生的背影，一句话脱口而出。
「兰生，这周末陪我出去？」
「……咦？」
方兰生错愕地回头，百里屠苏是第一次提出这种要求，但方兰生被他口中自己的名字炸愣了，来不及思考为什麼木头脸会转性，就已点头应下。
「好啊。」
－TBC.－

这周日外出，提前更新☆
＃
16.
时间很快到了周末。
说好要和百里屠苏外出，期间方兰生问了好几次要去哪，百里屠苏从来不答，仅淡淡地回覆「去了就知道」。
何必弄得神神秘秘，信不信少爷到时候放你鸽子。
方兰生腹诽，可仍然在当天早上收拾好随身包包，换上休闲服，站在穿衣镜前打量自己的造型，想著会不会难看。
不对、为什麼他要这麼在意外表？只不过是跟木头脸外出而已。
方兰生甩甩头，要自己保持平常心，然而还是不禁偷偷望向镜子，不安地拉平衣摆，悄悄咽了口唾沫。
好像……比跟襄铃出去的时候更紧张……
磨磨蹭蹭出了门，百里屠苏等在外面，身上黑衣镶著暗红滚边，领口微低，锁骨若隐若现；略窄的黑裤包覆双腿，更显颀长身形，看上去比实际的身高还要高上一些。
方兰生瞪著百里屠苏，恨恨地抓紧背带，决定今天一整天都不要站到百里屠苏身边自曝其短。
百里屠苏显然不懂方兰生这点小心思，见小室友准备好了，点点头示意出发，和方兰生并排走著。方兰生可不乐意，但不管怎麼闪避，是刻意加快脚步或是放慢速度，百里屠苏都配合著他，不紧不慢地跟著，最后他只得认命地任著百里屠苏去。
方兰生低著头，百无聊赖地踢著路上的小石子，彷佛能听见擦身而过的路人在议论纷纷，说「那边那个黑衣服的男生好帅」、「高的那个长得好好看」之类的话。
身为议论主角的百里屠苏不为所动，径直朝目的地前进。一旁的方兰生则嘟著嘴，暗暗在心里不平衡，怎麼不夸夸本少爷？比起木头脸这冷冰冰的样子，不应该是平易近人、温柔贤慧……呸，温柔又会照顾人的类型比较好吗？木头脸也就是五官端正了那麼一点——
他偏头，偷偷瞄向百里屠苏，那人很快注意到他的视线，同样侧过头，一双桃花眼轻眨，微启双唇，眉间一点朱砂亮得晃眼，「怎麼了？」
「没、没什麼！」方兰生立刻撇回头，觉得心跳莫名加快。
奇怪，木头脸是长得不错，但以前、有这麼好看吗？
「……兰生。」百里屠苏忽而停下，方兰生正恍惚著，多走几步才发现室友已不在身侧，赶紧止住步伐，掉过头来，「什麼？」
「你若不愿陪我……自不必勉强。」
听见这话，方兰生霎时迷糊了，一头雾水地问，「……啥？」
「你在走神。」还闷闷不乐，想避开他。百里屠苏在心里补完。
「没，没这回事！」方兰生慌乱地摇首，乾笑道，「少爷不是正在想我们要去哪里嘛，谁叫你藏著不说！」
百里屠苏表情放柔，往前一指，「那里。」
「哪儿？」方兰生顺著百里屠苏手指的方向看去，是一间展览场，外头贴满海报，挂在门口的长长横幅写著「世界甜点大赏」。这几个字一下子撞进方兰生的视网膜，经过大脑处理后，其他的想法通通被抛诸脑后，包括刚才的尴尬，脑袋瓜里剩下甜点在打转。
「木头脸，你怎麼知道少爷想来这里！」
小脸瞬间绽开光采，方兰生又惊又喜地扯著百里屠苏的衣服，眼睛直盯著会场不放，恨不得现在就冲进去，将所有类型的甜点都欣赏个够。
百里屠苏见小室友这副兴奋的样貌，唇角扬起极浅的弧度，趁方兰生没时间分神，摸了摸他的头，「进去吧？」
「好！」方兰生想也不想，一把拉住百里屠苏，带著他小跑步前进。百里屠苏望著两人相握的手，庆幸自己有约他出来，也在心中向提供票券的芙蕖献上十二万分的感谢。

＃
大致处理完搬迁事宜，百里屠苏准备再去方兰生家一趟，把蓝色小鱼接过来，方兰生亦与他同行，顺便回家。
岂料在那里等著他们的是一副凄惨的光景。
百里屠苏率先进门，才走了几步，突然僵了僵，接著拔足狂奔，朝自己的房间跑去。在后头的方兰生搞不清楚状况，下意识跟著过去，还没弄懂发生什麼事，百里屠苏的怒吼和凄厉的猫叫便同时响起，几秒后，一团黑影自房门内飞出，划过半空，落在方兰生附近的地板上。
方兰生受到惊吓，往后退了一步。
那物事撞到地面，却没发出沉重声响，黑影轻巧地动了动，方兰生定睛一看，是自己的宠物黑猫，小黑猫站稳后，对著百里屠苏的房门龇牙咧嘴，凶狠非常。方兰生连忙上前，蹲下来抱住抓狂的小猫，忧心忡忡地问，「木头，怎麼了？」
「喵！」
木头气得连方兰生也不认，挥舞著爪子，方兰生必须使尽全力才有办法制止住它，猫的利爪无意间划伤主人的手臂，方兰生吃痛，皱了皱眉。
虽不知为何这一人一猫会吵成这样，但多半是为了那条鱼。怀里的宠物固然令人担忧，可他也放心不下百里屠苏，从那一吼后，房内彻底安静下来，取而代之的是沉重的压迫感，源源不绝地从房门涌出。
怎麼了？方兰生小心翼翼地抱著木头靠近，探头进去，百里屠苏正站在鱼缸前，双眼死死瞪著——那只翻著肚皮、浮在水面上的蓝色小鱼。
水面上，飘著几条小鱼乾，因吸饱了水而胀大一圈，呈现阴沉沉的灰色，围在蓝色小鱼身边，如同一场、一场……方兰生咽了口唾沫，不愿想像这个字词，送葬。
那些小鱼乾，方兰生并不陌生，是他早上亲手餵给小黑猫的，因此，不难推测出这场悲剧的罪魁祸首是谁。他抱著小猫的手开始发颤。
小黑猫或许尚未知道自己做错事，猫瞳见到狠狠把它扔出去的百里屠苏，便使劲要挣脱方兰生的手臂，威吓性地低叫。听见声响，百里屠苏倏地转过头来，双目血红，满是杀意，比起初见那时，更显骇人，方兰生不自觉向后退了退，内心满是恐惧与惊惶。
方兰生退，百里屠苏逼近，一步一步。
「兰生。」那声音从喉间溢出，低沉得可怕，「把那只猫给我。」
不行……方兰生想拒绝，无奈面对这样的百里屠苏，他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
百里屠苏爱若性命的宠物鱼出了事，错的是自家小黑猫，理应让它受到惩罚，不过方兰生就是交不出去——这只傻猫，同样是他心头的一块肉。百里屠苏如今这杀气腾腾的样子，难保不会做出一命换一命的疯狂事，方兰生实在不敢、不敢听从百里屠苏的命令。
两人一猫缓慢移动到了客厅，依旧僵持不下，心中急迫，不知所措，方兰生的眼眶不由得泛热。
怎麼办。
怎麼办。
怎麼办。
「木……」手臂上被猫爪抓伤的伤痕隐隐作痛，方兰生艰难地唤著对方，喉咙发疼，「木头脸，对不起，少爷……我知道你现在的感觉，也知道这句话於事无补，可是，木头它也是我最心爱的宠物，所以，你、你……」
方兰生鼓起勇气，朝百里屠苏靠近一步，死死咬住下唇，将小黑猫往前送了一点，又慌张地收回一些，深吸口气，再次巍巍地把小猫送过去。终究是狠不下心，方兰生乾脆把小黑猫抱回怀中，双眼一闭，豁出去大喊，「你打少爷出气好了！」
要是百里屠苏不惩罚小黑猫就不解气，他会把这只笨木头双手奉上，但大部分的责任，他还是要替它扛。方兰生真的害怕，怕百里屠苏真的对小黑猫下重手，那不如自己亲自让百里屠苏打几拳消消气。
方兰生舍不得小黑猫，亦心疼百里屠苏，疼到，宛若失去重要宠物的是自己。
方兰生闭著眼等，等百里屠苏一拳挥过来。
然而百里屠苏没有这麼做。他只是用恶狠狠的眼注视著方兰生抱著的黑猫，拳头握紧，指甲掐入掌心，留下红痕，最后回到房间抱走鱼缸，离开这个家。
碰。
极大一声摔门声，方兰生才反应过来百里屠苏走了，他双腿发软，瘫坐在地上，茫然无助地望著大门，那人的背影就消失在那。
－TBC.－

百里屠苏打起精神，首先检查小鱼的情况，再三确认它平安无事，便将鱼缸放置到安全的地方，而后果决地出门。屋外天色全暗，百里屠苏大概睡了三四个小时，时间将近深夜，他站在小邻居家门口，不管这是否是敲门的好时机，抬手叩了叩门板，「兰生？」
毫无反应。
是睡了吗。再敲了几次，都没人来应门，百里屠苏脑子闪过这个猜测，但随即被他否决。没有原因，百里屠苏就是直觉认为方兰生还醒著，他侧耳倾听，果真隐约能听见猫叫，以及铿铿锵锵的声响，不知道在做什麼。
等不下去，百里屠苏伸手去转转门把，开了。
百里屠苏没有为自己能够成功进屋感到庆幸，反是担忧之情更上一层，在房屋安全方面一向小心谨慎的方兰生看来是方寸大乱，连锁门都忘记。金属碰撞的声音是从厨房传来，他急匆匆往那里去，途中经过客厅，响亮的猫喊与咚咚咚的闷响引得他稍微停下，小黑猫被关在猫笼里，不满地用爪子刨著门想出去，撞得笼子摇摇晃晃。
百里屠苏记得他曾问过方兰生能不能把猫关好，方兰生当时的回答是他不喜欢把小动物关起来，况且这只小黑猫特别讨厌被困住。据说第一次送它进去时折腾很久，都快拆了笼子，事后又闹好几天脾气，从此猫笼被他束之高阁，再也没用过。
合该被惩罚。
完全不同情小黑猫，百里屠苏眼下最在意的是黑猫的主人，自他踏进门起，一股浓厚的甜味弥漫在空气中，多半是从厨房飘出。他快步赶过去，入眼的场面却令他发愣，方兰生背对著门，不知在流理台那鼓弄著什麼，餐桌上已放满了一大盘的糕点，估计味道的来源就是它们。
百里屠苏出手捏起一小块，放入口中，双眉立刻皱起，糖的分量过多，甜的超乎常理，平时的方兰生断然不会犯下如此初级的错误。他自背后接近方兰生，那人毫无觉察，自顾自揉著手中的面粉团，弄得自己满头大汗，几缕浏海黏在颊边，眼眶略为发红，鼻尖亦然。
「兰生？」
百里屠苏唤道，方兰生恍若未闻，抽了抽鼻子，抬臂抹去汗水，几道鲜红的爪痕相当刺眼。
「兰生！」
放大音量再喊一次，百里屠苏直接拉住方兰生的手，制止他的行动。方兰生下意识挣了挣，没摆脱开，转头去看是谁阻止了自己，见到百里屠苏后，双眼茫然，随后慢慢聚焦，流露出紧张害怕，「木、木头脸……？」
「是我。」
百里屠苏尽量轻声，不愿再吓到他，手渐渐松开，方兰生立即收回手，在脸上胡乱擦拭一番，连珠炮似地开口，「木头脸，那个、真的对不起，我知道这句话没什麼用，可是还是必须要说……少爷已经在罚木头那只笨猫了，你不要太为难它，还有、还有这些，虽然算不上什麼赔礼，送了也挽救不了什麼，不过、不过这些糕……哎、我也不知道要说啥……好奇怪，今天怎麼做都是苦的，一点也不甜，是不是砂糖放太久坏掉了？」
听方兰生语无伦次地念叨一串，百里屠苏连插话的机会都没有，忽地小邻居喉头梗了一下，终於停住，哈哈乾笑，晃晃脑袋，「不对，少爷都忘了，你大概气到不想再看见木头和我了吧，那就算做再多也……」
「……兰生！」百里屠苏用力将方兰生扯进怀里，紧紧搂住，一手扣住他的腰，一手轻拍他的发安抚，「兰生，小蓝仅是吓晕，并无大碍。」
「吓……晕……？」方兰生呆呆地重复，没反抗百里屠苏的行为，百里屠苏点头，「它没事。」
「……没事？」方兰生此刻就像复读机，只懂照著百里屠苏的话再说一次，百里屠苏也没有不耐烦，顺著方兰生的背，要使他安心，「没事。」
「那你、还气吗？」
「不气。」只针对方兰生，不包含那只猫。百里屠苏默默补充。
「也不会不理少爷，和少爷绝交？」
「不会。」
「哦……那就、好……」
方兰生一声低喃，突然整个身子的重量压向百里屠苏，幸好他及时撑稳，才没摔到地上。方兰生兴许是太紧绷，一时放松下来，失去所有力气，昏睡在百里屠苏怀里。
支撑著怀中那人的身躯，百里屠苏又静静地拥了一会，才愿意放开，打横抱起方兰生，抬他到寝室去。途中经过关黑猫的笼子，猫眼狰狞地对著百里屠苏，嘶叫的更凄厉，爪子用力拍打笼门。百里屠苏淡淡扫它一眼，动动手，令睡著的方兰生更贴近自己一些，路过时，脚不知有意无意，「不小心」踢到猫笼，惹来强烈的抗议。
他将方兰生搬进房里，轻手轻脚安置在床上，替他拉好被子，俯身细细注视那张渗著薄汗的脸，稍显苍白，是被今天的事给吓的吧。百里屠苏伸指拨开方兰生额前的发丝，低头在他额上印下一个吻。
－TBC.－

刚搬完家好累……_(:3」∠)_
网页都刷不开好累……_(:3」∠)_
立刻就想回家……_(:3」∠)_（喂
＃
19.
方兰生醒时，是躺在自己床上。
他迷迷糊糊望著天花板，意识还不清楚，但几秒后，昨天的记忆如潮水涌入，灌进他脑子里，惊得他立刻跳起来。过大的动作扯到伤口，手臂一阵抽痛，方兰生倒吸了口凉气，看看自己的手，被猫爪抓伤的部位已被妥妥包扎，令他疑惑更甚。
他怎麼会在房间，是怎麼过来的？又是谁帮他处理伤口？
他的回忆停留在百里屠苏走出门后，狠下心把木头塞进它讨厌的猫笼，接著慌慌张张地到厨房，拼命做著糕点，再后来……再后来呢？
方兰生扶住额，仍是昏呼呼的，他脚步虚浮，晃到客厅。小黑猫还待在笼里，可能闹了一晚上太累，蜷成一团休息，见主人出来，眼神哀怨，低低喵了声。方兰生叫自己不能心软，抿紧唇，别过头去，正好瞧见桌上的纸条，他走过去，拿起来读。
『小蓝无事，勿再自责。』
短短八个字，笔迹苍劲，似乎出於百里屠苏之手……百里屠苏？
模糊影像闪现，是自己的手被百里屠苏抓住。方兰生想通了什麼，原来木头脸昨晚来过吗，那应该是他带自己回房里去的——等等。
方兰生僵在当场，一段不可思议的印象急急掠过，百里屠苏好像还抱住了他。
虽然他说过被男人抱也不会少一块肉，可这次他居然怎麼也冷静不下来，如果说上次是因为怕自己被恐怖电影吓到，那这次又是为什麼？
不不不不不，果然应该是错觉，是作梦吧。
他极力反驳自己，手里的纸条被冷汗浸湿，字迹晕开，方兰生连忙松手，转移注意力去理解纸条的意思。
方兰生确定昨天那只蓝色小鱼的确已翻白肚，百里屠苏却说小鱼没事。他相信那木头脸不是会拿这种事来骗他的人，说不定是误会或真出了什麼奇迹，使小鱼安然无恙。而百里屠苏会特地过来，又留下纸条，说明他并无气到断交的打算。
……还好。方兰生不由自主长长吁了口气，此时小猫用猫掌拍拍笼子发生声响，方兰生想，既然小鱼没事，惩罚也该足够了，便就地而坐，拉开笼门，抱出小黑猫。
「……喵。」
小黑猫脸很臭，不愿直视饲主，叫声带著不悦。方兰生使劲揉揉它的小头颅，「你啊，笨木头，知道自己闯了什麼祸吗？」
「喵！」
「都叫你别去招惹那只鱼了，幸好这次是虚惊一场，否则、否则……」
否则怎样，他也想不出来，方兰生拥住木头，鼻尖蹭蹭心爱的黑色毛团。
「喵……」小黑猫不乐意地躲了躲，但最终仍是忍不住回蹭，舔舔方兰生受伤的部位。
＃
方兰生迟了两小时才到甜点店，芙蕖和襄铃早忙得不可开交，见他出现，没空好好招呼，二话不说推他进烘焙房，要他赶紧做几批新的甜点补货。方兰生认命地挽起袖子，正准备工作时，旋即被眼尖的女孩们发现了手上的伤。
「呆瓜，你的手怎麼了！」
襄铃惊呼，讶异地捂住嘴，方兰生摇摇手，「没事、没事，不小心被猫抓到而已。」
「那你要早说，受伤了就去休息。」芙蕖不赞同地蹙眉，忘记不由分说要他做甜点的正是自己，将方兰生赶到柜台，「今天你顾店，甜点我来做吧。」
「但是……」方兰生试图挽回，证明自己能够工作，却遭到两双美目的联合瞪视，识相地噤声，缩了回去。
芙蕖摆摆手，要方兰生宽心，「在这待了那麼久，好歹也学会一些手艺，虽然做的应该比不上兰生，但简单的还是没问题，放心。」
「嗯，交给芙蕖，呆瓜乖乖坐在柜台收钱就好！」襄铃点头附和，拖著方兰生出来，「好啦，你看外面人这麼多，别拖拖拉拉！」
方兰生拿两女孩没辙，只得听话地担下芙蕖的岗位，用笑容欢迎络绎不绝的顾客。

我们的傻小兰终於开窍了万万岁！！！（流下感动的泪水
＃
21.
百里屠苏临走前给了方兰生一包鱼饲料，嘱咐几点注意事项，方兰生一项一项记得牢牢的，并按时餵食。餵著餵著，他开始理解百里屠苏为何这麼喜爱小鱼，那蓝色小鱼会随著鱼缸外的人行动而行动，饲料洒下时，游到水面处，张嘴吞食，那副傻样十分俏皮，令人心情自然而然地变好。
要用个形容词来说的话，就是治愈。
方兰生若闲著没事，也会坐在鱼缸前欣赏著小鱼的泳姿，消耗时间。
他把蓝色小鱼放在百里屠苏暂住过的空房间，那有一扇对外窗，空气流通，又有阳光照射，环境不差，挺适合小鱼。但最主要的，还是可以防范列入危险对象的小黑猫。方兰生每次餵完食物，皆不忘把房门关上，才走出门，就能看见小黑猫蹲在门口，仰头对著自己主人，抗议似地喵喵叫。
「笨木头，少爷和你说真的，不要去惹那只鱼。」方兰生弯身抱起小黑猫，揉揉它的肚皮，小黑猫不甘愿地扭动身子，像在赌气。
「不行就是不行。」
「咪呜……」这声叫喊里竟隐隐有哀怨的味道，方兰生拍拍木头的小脑袋瓜，「别闹，少爷等等做大餐给你，别老是打肥鱼的主意。」
「喵！」木头忽然张嘴朝方兰生的手指咬下去，方兰生立即抽回手，甩了几甩，「喂，你干嘛！」
小黑猫挣脱方兰生的怀抱，轻轻巧巧落地，端坐在地上，一双曜黑猫瞳直盯著主人。
它下口的力道不大，方兰生是惊讶多於疼痛，并没有受伤，却也不禁稍微恼了这只小宠物，「木头，你到底想怎麼样？」
「喵……」
「……你该不会在吃醋？」方兰生突然灵光一闪，脱口问道，小黑猫往前走几步，叼住方兰生的裤脚，扯了扯，彷佛在撒娇，寻求原谅。
「……唉。」见宠物这个样子，方兰生不由得心软，他从来没有一次真的气过心爱的小宠物，就地而坐，再次把小黑猫抱到怀里，和它额头贴额头，「笨木头，少爷说过，这只肥鱼对木头脸很重要。就像你对少爷来说，也很重要一样。」
小黑猫眨眨眼。
「别再欺负它了，好吗？」
「喵。」小黑猫低低喵了声，听起来不像全然认同方兰生的话，却也是愿意妥协的表示。
方兰生笑了笑，蹭蹭木头的鼻头，「好啦，少爷做点好吃的给你，别闹脾气了。」
「喵。」
＃
百里屠苏总共出差五天，托付了一只宠物鱼给方兰生照顾，方兰生原本以为除了多养只小鱼以外，一切都会很正常地过去，像往常那些普通的日子。
但也许，仍是有微妙的不同之处。
「呜啊，汤滚出来了……木头脸，你帮少爷打颗蛋过来！」
方兰生揭开锅盖，拯救满溢出来的汤，白色泡沫渐渐消下去，用汤勺搅了搅锅内，等百里屠苏拿蛋过来，做最后的调味。可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到，汤咕嘟嘟滚著，方兰生乾脆直接扭头喊，「木头脸，你没听见吗，少爷说打颗蛋……」
那儿没人。
除却滚开的汤、锅下的火、与抽油烟机的声音外，屋子静悄悄的。
方兰生后知后觉地醒悟，他刚才是在对空气喊话，百里屠苏出差去了，不在家。
习惯了有帮手，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方兰生放下手中的汤杓，自己去敲了一颗蛋，加进汤里。他回头看了眼桌上的菜，两人份，不小心做太多，丢掉又嫌浪费，只得冰在冰箱，当作下一餐来吃。
那是百里屠苏出差的第一天。
第二天，方兰生照往例，下班后到市场买菜，经过宠物店时，下意识左右顾盼了下，理所当然，谁都不在，他调了调背包肩带的位置，一个人继续走在路上。
进入市场内，与方兰生熟悉的摊贩们，尤其是中意百里屠苏的大妈大婶，见那俊秀的年轻人不在，便关心地问起百里屠苏在哪。方兰生一边挑著菜，一边挂著笑脸回答他是去出差，要他们别担心。
还有些八卦心重的菜贩，神秘兮兮地拉过方兰生，问百里屠苏是不是去找女孩子约会，方兰生愣了愣，果决地否认掉。
芙蕖以外，他真没看见百里屠苏跟哪个女孩约会过，纵使那木头脸非常受欢迎——甜点店中，众女孩围绕著百里屠苏的情形掠过眼前，方兰生忽地胸闷，甩甩头，付了菜钱，提起菜篮子和摊贩们告别。
他一个人提著菜篮子，往家的方向走。
他买的量不多，由於仅需要一人份，也许买的还比之前少，却感觉拿著有点重。
第三天，方兰生在店里制作点心。
百里屠苏的公司全体出差，连带著，每天来买点心的风晴雪也暂时没出现。襄铃嘴上说著不希望她来，可当她真的不来时，又无聊地甩著辫子，拉著芙蕖聊天。
方兰生上架新作好的一批甜点，其中有风晴雪固定会买的几样，他盯著那几张标签，思绪飘动。风晴雪买回去的点心中是不是有百里屠苏的份？
若是有，那他会吃哪一样？
方兰生的兴趣是试做甜点，从前都是拿去请欧阳少恭品评，认识百里屠苏后，就近抓了他当白老鼠，每一样新产品都会给百里屠苏吃过。那人几乎从不给予负面评价，方兰生也没有进一步追问，因此，他不知道百里屠苏有没有特别喜欢吃的点心。
等木头脸回来以后，去问问看吧。
方兰生望著琳琅满目的橱柜想。

＃
这一日，方兰生餵完鱼，横竖无事，就窝在房间里，对著小鱼发呆。
空空荡荡的房间，他蹲坐在空床上，盯著太阳照射下，波光潋滟的鱼缸，与优游自在的蓝色小鱼。
待在这里，方兰生总是没来由地想到百里屠苏，是因为他曾在这间房间住过一段时日，他的宠物也近在眼前的关系？
从最初，俊俏却僵硬的面容，少量的言语，冷冰冰的态度；到如今，偶尔会流露出的，藏在冷酷外表下，对自己若有似无的关心。
唯一不变的，是与小黑猫同性相斥，相处得极差。
方兰生抱著膝盖出神。
不知过了多久，门边发出一阵阵搔刮声。方兰生蹙蹙眉，爬下床，过去开了门，果不其然，小黑猫潜伏在他脚边，意图趁隙溜进房间。
「木头，少爷说过什麼了？」
方兰生一把拎起小黑猫的后颈，发现小猫嘴里还叼著几条上一餐餵给它的小鱼乾，无奈地叹气，「你又想恶作剧了吗？」
「咪呜呜……」咬著鱼乾，木头不好发声，只是晃晃它的脑袋。方兰生撇撇嘴，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抱它，「傻木头，好好的小鱼乾不吃，偏要扔到水里去吓肥鱼，无不无聊啊。再说，你不是最喜欢吃——」
小鱼乾是木头最喜欢吃的食物，怎麼会轻易扔到水里浪费？
方兰生渐渐止住话音，瞪大眼看著小黑猫，语气古怪，「你想餵它吃东西？」
小黑猫用一种「我怎麼会跟了个笨蛋主人」的眼神回他。
方兰生觉得某种观念碎裂掉，他今天终於第一次看透自家宠物，竟然愿意把自己最爱的食物餵给小鱼，敢情它之前的所作所为都不是为了骚扰小鱼，而是想和它打好关系？
「……肥鱼不吃小鱼乾的。」方兰生取走木头嘴里的小鱼乾，抱它到台子上，拿出鱼饲料，在猫掌上倒了一点，又抓著猫爪子到鱼缸上挥了挥，「肥鱼是吃这个，要这样餵才对。」
木头听话地在鱼缸上方摆摆爪子，在方兰生的帮助下，很小心地没有碰到玻璃。细细的饲料飘落，小鱼浮到水面上，张口吞下，快乐地转个圈，摆动美丽的鱼尾。
小黑猫一动不动。
方兰生猜测已没有危险性，便放开小黑猫，木头一秒都没移开过目光，自动调整姿势，端坐在鱼缸旁，直直看著小鱼。天敌在侧，小鱼先是躲在边角观望，后来兴许是好奇心大过防备，朝小黑猫游过去，圆圆大眼对著小黑猫瞧。
一猫一鱼，这画面微妙。
要说和谐，猎食者与猎物间更该是剑拔弩张；但要说不和谐嘛，散发出的氛围又意外的和平，甚至静谧。
犹如时间在那里被定格。
似曾相似的场景，方兰生的脑海模模糊糊浮现出一片海、一片沙滩，一只猫、一条鱼。
是百里屠苏给他的游戏，结尾剧情中，黑猫少年对蓝色人鱼说的那句「我喜欢你」。
方兰生好像瞬间懂了小黑猫对蓝色小鱼的态度。
「木头。」方兰生唤了声，「你其实很喜欢它对不对。」
木头转过头来，晶亮的黑瞳扫过方兰生，同时，它额上的小红点撞进方兰生眼里。
喜欢？
方兰生一时恍惚。
啊啊，是这样。
「你其实……」方兰生缓缓地重复一次，却不再是对小黑猫说，更像喃喃自语。他慢慢蹲到地上，话声越来越轻，轻到随风飘散，「你其实……很喜欢他对不对……」
－TBC.－

百里少侠投出一颗直球！宝贝球正在晃动！（喂
＃
23.
『……兰生……』
很熟悉的嗓音在唤著他，方兰生脑袋昏昏沉沉的，整颗头重甸甸，花了一段时间分辨那是谁在说话。
木头脸？
噢，对了，他在昏睡前似乎接过百里屠苏打来的电话。可一听见他说话，自己整个人都松懈下来，来不及说什麼，就抓著手机失去了意识。
木头脸还在出差吧……难不成自己睡了两天？不，不太可能，没那麼久，那这应该是幻听。
方兰生皱起脸，他口乾舌燥，想要起来喝口水，无奈浑身瘫软无力，力气只够挣扎著张眼，眼前景象一片模糊，朦朦胧胧。他隐约辨别出床边有一团黑乎乎的物体，彷佛坐著谁，瞧这颜色不像欧阳少恭啊。他再努力眨眨眼，视野渐渐清晰，终於看出明显的轮廓。
那是方兰生觉得永远也不可能发生，作梦一般的画面。
百里屠苏坐在他床边，垂著头打盹，而小黑猫蜷缩在百里屠苏腿上睡觉，宁静祥和。
方兰生顿时清醒许多，瞠目结舌，说不出话，试图坐起。他该不会真的是在作梦？
仅是一点点动静，也足以让敏锐的百里屠苏从小睡中苏醒，他睁开眼，见方兰生艰难地撑起自己身躯，立刻倾身去扶，让他能够靠坐在床头。小黑猫也醒了过来，毫不留恋地离开百里屠苏的腿，改窝在方兰生身侧。
「……木头……脸？」
方兰生开口，可喉咙乾涩，声音沙哑，几近无声。百里屠苏皱起眉，抓过床头柜上的水杯，递到方兰生嘴边，「安静，喝水。」
方兰生瞪圆眼，想抢过杯子自己拿，百里屠苏偏不让，这时他嘴里已乾到发疼，不愿浪费时间与他争，只得就著杯缘，一口一口喝光杯中的水。受到滋润，方兰生舒服了许多，他擦擦嘴角溢出来的水，问出了从发现后就很在意的问题，话音依旧带哑，「木头脸，你怎麼会在这里？」
为什麼本该在出差的百里屠苏会出现在家里？
是工作恰好提早结束，或是……或是为了他，特地回来一趟。
不，不会吧。
方兰生压抑住胸腔内难以言喻的心情，忍著不躲开，忐忑地抓紧棉被。
「……」
然而，百里屠苏没回答他的问题，自顾自起身走出房门，不多时便回转来，端著一碗粥，用汤匙舀起一小匙，同样送到方兰生唇边。
这次方兰生坚持不给他餵，嘴巴闭得死紧，一双眼瞪著百里屠苏，两人僵持不下。后来是方兰生的肚子发出咕噜噜的声响，百里屠苏才让步，不甘愿地将碗拿给方兰生，让他自己动手。
——不排除是方兰生的眼眶因为发烧而发红的缘故。
方兰生从鼻间哼了声，捧过碗，温温热热的小米粥，香气四溢，他怀疑地盯著这碗粥，「木头脸，这是你煮的？」
百里屠苏撇开视线。
「……欧阳先生买来的。」
＃
小黑猫一只猫就能照顾主人和小鱼，要不是亲自得见，百里屠苏绝对不会相信。可事实是如此，也的确做得有模有样，他伫立了许久，才出手去摸摸小黑猫的头，「……多谢。」
「喵。」小黑猫摆出恩准百里屠苏触碰的神态，百里屠苏稍微用力地揉揉那小脑袋瓜，被木头一爪子拍开。
小黑猫甩甩尾巴，跃到床上，紧靠在方兰生身边，让出椅子给百里屠苏，百里屠苏坐下，凝望著床上的方兰生。他全身冒著细汗，皮肤透著红，百里屠苏伸手，轻轻拨开黏在方兰生额头上的浏海。
百里屠苏没多少照顾病人的经验，不过看方兰生浑身发烫，就另外拿了条毛巾沾湿，替方兰生擦擦身子降温。他用不至於惊醒方兰生的力道，拉过他的手，小心翼翼地擦拭，再换到颈脖、脸部，如同对待至宝，动作轻柔，怕一不小心就碰坏了哪里。
方兰生静静躺著，浅浅地呼吸，脸颊烫得红通通，百里屠苏在擦脸时，无意间碰到，软软的，带点弹性。百里屠苏忽觉心跳漏了一拍，连忙收回手，直直地注视著方兰生，看著看著，不由自主俯身向他贴近——
然后小黑猫的利爪就狠狠招呼上百里屠苏的手臂。
「……」
百里屠苏沉默地坐正，小黑猫伏在床上，眼神锐利，随时准备扑过来和他大战一场。所幸小黑猫那一爪只带警告意味，并无见血，只留下几道红痕。
百里屠苏望了望手上的爪痕，默默搓洗毛巾，想著自己还能做什麼。
生病是不是要吃粥呢。
於是百里屠苏的下一个目的地是厨房，小黑猫试著咬住他的裤脚，未果。
欧阳少恭买药回来时，正好赶上阻止惨剧。
他瞄了眼被烧到焦黑的锅子，与脸色同样焦黑的百里屠苏，仍然笑得温和，举起手中的袋子，「百里公子，这是在下买来的小米粥，可先放於保温锅内，待小兰醒转后再吃。」
百里屠苏黑著张脸接下，「有劳欧阳先生。」
「那，在下去看看小兰的情况。」欧阳少恭浅笑，意有所指地暗示瓦斯炉上的锅子，「此处就交给公子整理了。」
「……」
百里屠苏无法拒绝，认命地动手收拾。
他以为粥的水多，不必照顾，在等待的期间看方兰生看到忘记注意时间。
於是不意外地获得了一团焦炭与烧坏的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