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质兰音】幽致逸韵 风格独具

幽致逸韵 风格独具<?xml:namespace prefix="o" ns="urn:schemas-microsoft-com:office:office"></?xml:namespace>
——看徐玉兰、王文娟演《西园记》
徐玉兰、王文娟主演的《西园记》，幽致逸韵，风格独具。对这个以小生戏为主的古装喜剧，早在十八年前，徐玉兰就怀有浓厚兴趣，有心将它搬上舞台。后因种种原因，此愿未遂。如今，她在花甲之年敢于挑起这个“重头戏”，可见她经磨历劫，壮志弥坚，这种不断进取的精神，令人赞佩。与她合作数十年的王文娟，戏虽不多，却演出了个性，演出了分量。她与徐玉兰配合默契，相得益彰。

真真假假 ·曲折回环
徐玉兰扮演的张继华，着意“真情”二字上细刻密缕，努力使这个艺术形象成为风格独具的“这一个”，而不是通常的“那一个”。
本来嘛，一位多情风雅儒生，爱上了一位才貌双绝的小姐，几经波澜，终成眷属。这在越剧观众耳熟能详的传统剧目中，已成通常性故事，比比皆是。然而，张继华对王玉贞的相爱至深，有其独特的发展逻辑。那就是他们之间发生的回环曲折的爱情纠葛，环环都与张继华的主观臆断分不开：玉真落梅无意，他偏以为“梅者媒也”，自己钟情的分明是玉真，他又硬把她当成玉英；茂儿告知其姐病倒，他又想入非非，感怜其相思成疾……这一连串的主观臆断，造成了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以真乱假的许多误会。然而，臆断虽为虚假事，纵情却到真深处，这就构成了人物性格和矛盾冲突特有的喜剧色彩和个性特点。

情真意切· 如画如诗
为了突出这“假”中见“真”，徐玉兰对人物的第一个出场做了如下处理：高坡深处，繁花叶中，张继华撩开花枝，纵目满园春色，双眸一转，怡然一笑，一个亮相；随即纵身下坡，溯着沁人欲醉的花香，步入恍作蓬莱的“西园”；他摘取山花轻轻嗅，珍藏花朵入书卷，然后喜孜孜依红楼，傍红梅，诗书做伴，悠然入梦。在这节戏里，徐玉兰没有离开人物去追求“上场风度”，而是着力表现张继华的纯真。那一撩一笑，摘花藏花等细节，寥寥数笔，墨淡意达。形象地勾勒出这位饱学秀才身上，有一股浓郁的迂腐味，书呆气，然又天真未泯，稚气未脱。这一别出心裁的出场处理，为人物的性格发展准确地定下了基调。因此，尽管此剧的小生出场与《西厢记》中的小生出场都是游园遇美，然张继华同张君瑞，气质风度，迥然不同。

庄谐交错·刻画传神
有了以上的性格铺垫，接下来他认梅为媒、误生作死、疑人为鬼等一系列带偶然性的主观臆断，就显得入情入理，有其性格逻辑的必然性。又因张继华的臆断处理来自他总以好心美意度人，总以真诚宽厚的自谴自责对己。因此，他愈是“主观臆断”，就愈显其情真意笃。可想而知，如若没有笃诚专一的火热真情，那么人物的臆断难免会使人感到俗，感到厌；如若不在主观臆断上把戏做足，那么张继华的“情真”就会失掉独特的个性色彩。徐玉兰的精彩表演，正是始终把这两者聚相糅合。

如第三场与玉真的西园相会，就是细腻描绘人物思想感情的浓墨重彩之笔。当张继华求得上上签，兴冲冲夜归西园，巧遇玉真，他想当然地以为自己求神灵验，一面连连作揖，一面情不自禁坐到玉真身旁。接着是手足无措的凝眸，欲言无语的停顿，急步趋前拾绢的幽默态度，冒昧拦住玉真一吐衷肠的对唱安排……人物强烈的心里动作和形体动作步步推进，步步深化，戏被扣得淋漓尽致，诙谐浓冽。这里，徐玉兰的表演，丝毫没有轻薄浮浪和矫揉造作，其和谐统一的手眼身法步，以致每一个细微的形神动态，都准确地扣住了“情真”二字，把张继华对玉真炽热如火的倾慕之情表现得惟妙惟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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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剧动作·酣畅淋漓
看徐玉兰的演出，常有一种令人酣畅之感。看《西园记》也然。你看她在舞台上既很松弛，很自在，而精神又始终十分充沛，从头至尾，浑身带戏。第三场最后，随着玉真依依长叹离去，老园公告知其玉英病故。人物思想感情一下子从高空掉进深渊。这里，她的表演如同高明画家的豪放用笔，醉墨淋漓，不惜与人。她接连采用几个强烈的戏剧动作：先使一个瞠目呆光，直逼前方，让人物内心的极度惊愕，须眉毕现；继而突然把手伸进白沙灯笼，以火烧手指来测试自己方才听到的噩耗是梦是真；接着一段白口，念得字字铿锵，激情饱满；及至认定方才是“小姐的芳魂到此与我告别”，其内心波澜再一次被推上新的浪峰。于是，她先是倒抽一口冷气，毛发悚然，颤步抖袖后退；继而一个急剧转身，甩袖盖冠，自责之情压倒了恐惧之心；随后悲从中来，失声恸哭，引出一段声泪俱下的“尺调腔”。落幕处，夏玉失魂逃下，徐玉兰却在下场处猛然回身。处理了一个叫头“小姐呀！”这一组层层推进的戏剧动作，把张继华此刻由惊愕至释疑、由自责到悲恸的细微情绪，刻画得栩栩如生。特别是火烧手指的艺术细节，匠心独具，系琢磨人物的神来之笔，那最后一声凄然长唤，则把张继华忘却恐惧，痛不欲生的深情蜜意、娟娟思绪，表达得十分感人。这一舞台调度，对刻画人物憨厚纯朴及其对爱情的忠贞专一，具有画龙点睛之妙。

质朴典雅·热情含蓄
《西园记》中，王玉真的戏不多，但王文娟演来，个性鲜明，光彩照人。
玉真幼丧父母，自立门户，所以个性比较果敢解放，不同于一般名门千金；但她知书识理，精通文墨，故又有别于教养不深的小家碧玉。王文娟的表演充分发挥其长于准确把握人物个性、深入开掘内心底蕴的艺术特点。第三场，当翠云有感于玉英之死，提醒她及早为终身操心并提及张先生时，王文娟先以颇为严厉的口吻喝住翠云，进而一怒转身先行；待闻翠云委屈啜泣，又旋即返身，递过手绢为其擦泪。这一斥一抚递手绢的细节处理，行简意深，耐人寻味。所以，一当解除张冠李戴的误会，她对赋诗赠梅的这位“至诚君子”的心心相印，较之一般的一见钟情，感情尤为炙热，更加深厚。她在两人拉着手绢用凝眸相对、脉脉含情替代千言万语的隽永表演中，把玉真特有的质朴典雅、热情含蓄表现得非常凝炼蕴籍。这就为这对恋人的赤诚相爱铺陈了浓郁的艺术氛围，达到了此时无声胜有声的艺术境界。据说这节戏的独到艺术构思，正是根据王文娟在排练中的一个即兴创造衍变成的，通过一块手绢的巧妙巧妙运用，生发出二节前后呼应、隽永有味的好戏。由此可见王文娟在塑造人物上善于精心雕镂的硬功夫、真本领。

情景交融·神形兼备
王文娟创造角色，常常能非常迅速而准确地把握角色的自我感觉，进入矛盾冲突的规定情景。在《西园记》中，同样看得出她不追求肤浅的喜剧效果，而着力于真实真挚地体验传达人物特定感情的高超造诣。第四场一开幕，在“望穿秋水人不见，一首新诗萦心间”的规定情景中，王文娟设计了一个依窗伫立，茫然眺望的造型。显然，如果演员眼里没有情，心中没有戏，身上没有美，那么这段不短的独角哑剧是演不好也站不住的。现在王文娟通过眼神的渲染，优美的造型，把这节戏处理成人在图画中，情景交融，神形兼备，很出意境。这里，她不但紧紧抓住了王玉真外表文静矜持、内心情深如火的性格特征，而且娴熟地掌握了情由心出、眼为心扉的艺术规律。所以，她的表演，内心活动十分丰富，能把戏做足而不过火。

总之，两位越坛名将所塑造的两个幽致逸韵、风格独具的艺术形象，为越剧艺术宝库增添了新的艺术财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