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一臣一共睡了将近三个小时。醒来之后精神倒是比之前好了一点,他叫来了三猫儿,在三猫儿耳边小声交代了些什么,而后示意他可以出去了。三猫儿领了命令出去做事,屋子里又只剩下我们俩,他若有所思的看着我,过了很久才开口:“源儿,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不过你放心,你的那些盘算,我是不会让你那么做的……你趁早放弃吧……”
我苦笑,果然还是一臣最了解我,任何一点心思都逃不过他的眼。“那样不好么?起码还能有人陪着你。”我半真半假地说着,捏了捏他一直在我手心的手,“到了下面,好好给你赔罪。”
本来是打趣的话,他听了却突然激动起来:“你……你想都别想!你给我好好活着!谁要你下去给我赔罪!你活得好了就算……就算给我赔罪了!你别……别乱来!不许乱来!”
郭一臣正激动得冲我吼,三猫儿来了,还带了两个手下进来。这次是熟面孔,叫了郭一臣之后又转过来叫我“源哥”。
三猫儿半跪在床前,对郭一臣说:“人带来了。他们俩以前跟过源哥的,可靠。”
郭一臣目光扫过站在一旁的两个人,点了点头,道:“我这伤,估计就是这样了,你们都别费神,不用请医生了。我一开始就没想着能活,不要紧的。这是我最后一次给你们交代任务,都给我听好了……今天,最多明天,要是我不行了,你们别急着给我逃ming……先帮我把你们源哥给保住。”
我心里一沉,大概知道他要做什么了,赶忙打断他:“一臣!你别这样,我已经决定好了,你别……”
“源子你闭嘴!”他厉声打断我,接着对三猫儿他们说:“如果我不行了,你们就在这屋里放一qiang给police听。然后把张源给bang jia出去,说他把我sha了,你们要他偿ming……声势越大越好,最闹得让jing方jun方派到小西厢的头儿都知道……然后趁黑狗们没动手,把他扔给jun方,自己逃ming去……具体怎么做,不用我说了,你们自己知道。”果然让我猜到了,假装bang jia我,而实际是把我控制起来让我没机会自sha。我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更多的是替郭一臣不值,何必要这样费心,难道他以为他死了我就可以安心地活么?
听完郭一臣的交代,三猫儿把两个手下支了出去,自己留下了。三个人在房里相顾无言。刚才的一番交代仿佛消耗了郭一臣太多精神,这会儿他不再开口,闭目养神。我一眼都不敢眨地守着他,每一秒都那么难熬。我握着他的手,一直到他咽气都握着。我没有再哭,做不出任何表情,也说不出一个字,只是浑浑噩噩地看着三猫儿对墙放了qiang,看着刚刚那两名手下冲了进来,浑浑噩噩地被ya走,看着他们按照郭一臣的交代演戏。最终有一个手下没来得及逃,被狙ji手击bi了,我以人zhi的身份被带上jing车。
周围发生的一切我都知道,无比清楚,可是却怎么也无法做出任何反应,满脑子都是郭一臣脆弱又怨恨的眼神。
后来的一个星期,每天都有人二十四小时监视着我,我猜是组zhi上为了防止我情绪不稳定而自sha。我的确动过这念头,却怎么也逃脱不了jian视,一个星期后,想自sha的情绪也被磨得差不多了。冲动是一时的,但冷静下来后,并不是谁都有魄力真的对自己动手的,不过这样也好,我想,活下去,那毕竟是一臣对我的期望。
一个月后,我正式申请退伍,并接受了组zhi分配的工作,不在凫州,但我已经无所谓了。新单位入职填写的资料都是提前安排好的假材料,可是婚姻状况这一栏我却没有按照安排好的资料写,我在这一栏里填了丧偶。我知道这样也许太做作,但我只能这么做。在我心里,郭一臣是唯一的爱人,虽然我们正式在一起的时间,连一天都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