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成。”他又看了看我,脑袋微偏:“还差两个小角。”
我愣住了。头上有角不是妖怪么?还有那唐僧又是谁?
先生也不说话了,用手拍拍我的瓜皮头,叮嘱道:“快去背书吧,下午我带你们去玩好玩的。”
一听有好玩的,我马上就去钻弄那“路曼曼其修远兮”了,后来竟是忘了再去向先生请教那唐僧究竟是何许人也。不得不说成了一大憾事。
不过先生对我们倒从没有食言过。每次他说带我们去玩都是真去,而且还玩得很痛快。山林里溪流畔,哪里都能成为他口中所谓的“游乐园”。
嗯,游乐园,这又是一个新词。不过先生毕竟是从县城外面来的人,是见过大世面的,能说出这些词也不奇怪。
话说回来,他带我们去玩的时候也不曾忘记教育我们。有一次我们去县城后面的那一片大青山里,他便指着那些动物为我们作介绍。
还记得他有一套独特的理论,好像是什么“界门纲目”的。被他这么一划,所有动物都能被收录进来。
他说,其实植物也能这么划,只是凭我们的能力,背那些就太勉强了。
所以他又弄了一本叫《本草纲目》的书给我们看,和那什么界门纲目不同,这本书全是讲草石异兽这些可以入药的东西。书的作者也姓李,听说是先生的一个族亲。后来我们当中有不少人都去从医,一身本事倒有七八成是从这本书里来的。
借着辨识学习的机会,先生也让我们痛快地玩。比如他说要教我们怎么分螃蟹的公母,我们十来人就全脱光了刷刷刷几下跳河里去抓螃蟹。既得了戏水的快乐,又学得了知识,最后那些螃蟹也变成了鲜美的竹筒蟹黄粥入了我们的肚肠。
先生喜欢喝酒。而且是喝他自己酿的酒。每当我们在野外学完了他想让我们学的东西时,他就会随便找块石头蹲到上面,从长衫内兜里摸出他那个葫芦,一边看着我们一边喝酒。
他的长衫很长,蹲在石头上更是拖下了长长的下摆。有酒滴从他修得齐整的上髭滴落,就在衣衫下摆处开了花。
那样的先生,在当时还是少年的我们心里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但我们看着那样的他,却总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我们去问他,他笑着说那样的他就是很酷的。
我们不懂什么叫酷,以为让人看了心里像他给我们摘的浆果一样酸涩,那就是酷。
直到长大以后我们才看清,原来酷就是孤独。
蹲在石头上默默喝酒看着我们的很酷的他,是孤独的他。
喜欢喝酒的先生酒量却不好。每次他在野外喝的醉醺醺,十次有八次都是我们把他架回去的。
然后他又开始发酒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