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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胖子你今天不对劲啊。。。”谌晗咬着筷子一眼狐疑地审视王岩，眯着眼睛上上下下的扫描他。
“哪里不对？”王岩拨弄着碗里的饭挑了挑眉。
“你今天没抢他的肉，”李璟喝了口汤，“你这几天吃饭都心不在焉，怎么回事？”
“没什么，就是觉得有必要控制下体重了。”王岩吃了口青菜，皱了皱眉。
“我简直要怀疑你被附身了。。。。”谌晗撇撇嘴，用筷子敲了敲王岩的餐盘，“青菜、煎蛋和土豆丝，你要当和尚？”
“为了健康着想嘛。”王岩哼哼哈哈地搪塞道。
见王岩不想聊这件事，李璟和谌晗只好默默吃饭。
“先走了啊，训练完早点回家，上次阿姨还问我你为什么那么晚回家呢。”放学时李璟边收拾书包边叮嘱王岩。
“我知道了，我先撤了不当你们俩电灯泡了！”王岩背起书包挥挥手飞快地冲出了教室。
李璟和谌晗看着王岩的背影心中感到有些奇怪，但又说不出来。
已经入秋了，天黑得早，才6点天色已经昏暗了，暗淡的灰蓝色让人感觉看什么都像蒙着一层纱般不真切。路边树上的落叶被瑟瑟秋风卷落，落到人行道上干燥后踩在脚下发出清脆的声音。
南方的深秋不算太冷，王岩一身脂肪更是护体防寒效果好。穿着短袖打完篮球和队友去聚餐，点餐时脑海中浮现出姜清的脸，下意识和队友一样只点了拌饭和饮料。
一边等饭一边用纸巾擦汗，王岩用余光瞟着小窗口，目光中浮着点点期待。
过了一会儿，姜清拿着托盘放在小窗口，又折回去拿了一件外套，指了指他们那桌，对服务员交代了几句。发现王岩在看自己，冲他笑了笑。
“你是王岩？”服务员小妹把一件灰色外套递给他，“姜清让我给你的，他说让你别着凉了。”
“谢谢。。。”王岩点点头有些讶异地接过外套穿上。
事实证明现实是不会像言情小说里那样发展的，王岩悲催的发现，自己壮硕的胳膊把外套袖子撑变了形。灰色的布料绷在手臂上的感觉并不好受，而且看上去滑稽又丑陋。
王岩放弃了穿外套，默默脱下外套改成披在身上。拿起桌上的饭勺，看着橙黄色灯光下闪烁着诱人光泽的饭突然失去了以往的热情，以前对食物的热忱好像突然被抽干了。
“喂，想什么呢？”队友看王岩举着勺子发愣，用手戳了戳他。
王岩顺着戳自己的那只手一路沿着胳膊看上去，队友的手和一般男生的一样，因为打篮球骨节比较粗大，结实的小臂上面是若隐若现的臂肌和青色的血管。肌肉线条流畅，蜜色的肌肤看上去紧绷光滑而有弹性。再往上是锁骨和喉结，和臂上的线条不同，棱角更鲜明、凌厉，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嚣张和气势，还有青涩。
确实令人赏心悦目。
“没什么。”王岩收回自己的目光，看着自己握着勺子的手，圆滚滚，毫无美感，手臂不用看也知道是萝卜一样的形状。
因为中午吃的不多再加上下午的训练，一份拌饭很快就见了底。正当王岩意犹未尽想再加餐的时候，队友们纷纷表示吃饱了可以回家了。
看向菜单的目光僵在空中，低下头眨了眨眼，王岩若无其事地和队友一起说笑着，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走到门口时回头看了看小窗口。
那个人的身影一闪而过。
快到家时王岩才想起姜清的外套还在自己这里。王岩停下脚步，站在路灯下，握着手中的外套用手指小心翼翼地轻轻摩挲着，感受着布料粗糙的质地。今天的一幕幕在眼前闪过，最后只剩下姜清的笑容在眼前无限放大。
胆怯和喜悦交织着，自卑和期待纠缠着，路灯下的王岩感觉眼睛有点酸涩，这样的自己，任谁都不会多看一眼。
晚上躺在床上，王岩的手不自觉地又伸向了姜清的外套，缓缓地抚摸着。
黑暗中王岩感觉自己的眼泪顺着眼角淌下沾湿了鬓角，但手一抹却是干的。
嘴角挂上一抹苦笑，王岩陷入了沉睡。

3.
第二天上午，王岩正寻思着怎么把衣服还给姜清的时候，手机接到一个陌生来电。
“喂？”
“喂你好，请问是王岩吗？”是个悦耳又熟悉的声音。
“对。”
“我是姜清，我向你同学要了你的手机号。是这样的，下午2点钟你有时间吗？”
“有，怎么了？”王岩喉咙发紧，捏紧了手机。
“能把外套送过来吗？不方便的话我可以去你那边拿。”
“没事，我过去好了。”
“那真是麻烦你了，谢谢。”
“嗯。”
王岩挂上电话，猛吸一口气，然后徐徐吐出。
下午两点，王岩拿着外套一进店里，看到姜清正在吃饭。
“来啦？真是麻烦你了，你先坐坐，想吃什么吗？我请你。”姜清笑着招呼王岩。
“没事，你先吃。”王岩笑了笑，找位置坐了下来。
午餐高峰已经过去了，此时店里没有客人，店员正在吃午饭。空气中还弥漫着食物诱人的香气，王岩压制住自己对食物的欲望，让大脑充斥着姜清的脸。
“怎么了？不舒服吗？”姜清看着王岩浑身略显僵硬，关心道。
“没事，刚走过来还有点喘。”王岩挤出一丝笑。
“那我给你倒点喝的。”姜清吃完最后一口饭，放下碗，把筷子架在碗上，起身去厨房给王岩倒饮料。
“给。”姜清拿了两杯橙汁走出来，放在王岩的桌前。玻璃杯壁折射出橙色的光，衬得姜清的手指肤色白皙，修剪整齐的指甲光洁莹润。
“衣服给你，”王岩把外套递给给姜清，“昨天忘记还给你了。”
“昨天看你脸色不是很好，还以为你着凉了呢。”姜清端起橙汁垂下眼帘喝了一口，睫毛一颤一颤，“现在好点了吗？”
“嗯。”王岩双手握着杯子，偷偷地瞟着姜清，不敢抬头正大光明地看。
“天气凉了，打完球别贪凉要穿好衣服，不然等感冒发烧了有你难受的。”姜清抿了抿唇上的橙汁，眼中的关切毫不掩饰地流露出来。
“我、我知道了。”王岩几乎不敢与他对视，死死盯着杯中的橙汁仿佛要用脑电波把它煮沸。
“唉，这个年纪就是这样，我原来也是觉得自己身体好得不得了，结果有次秋天踢完球直接穿背心回家，第二天就发烧了，差点变成肺炎。”姜清回忆起以前的事，低声笑了起来。
“对了，你今年多大了？十六？”姜清单手托腮，歪着头看着王岩。
“十六。”王岩觉得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陌生极了。
“我二十一了。看见你就会想到我高中的时候，真令人怀念。”
放屁，你高中怎么可能有我这体型，王岩默默腹诽。
“那你坐会儿，想吃什么跟我说一声就行，麻烦你跑一趟真不好意思。”有客人来了，姜清起身去厨房，拍了拍王岩的肩，“走的时候跟我说一声。”
“好。”王岩兀自沉浸在姜清的声音中，等人走了才觉得刚才的反应简直蠢毙了。
“唉，还是回去吧。”王岩喝掉橙汁，走到收银台对收银的小姑娘说，“麻烦帮我和姜清说一声王岩走了，谢谢他的橙汁。”
“好的，欢迎下次光临。”小姑娘一口答应了，微笑着点头。
王岩出了店门回家，过马路时，看见一辆熟悉的车停在对面。
“诶老爸怎么在这？”王岩自言自语着过马路打算和父亲打个招呼。
“老。。。”还没等他说完，就看见自己的爸爸搂着一个年轻女子下了车。
王岩的笑容僵在了脸上，表情异常滑稽。
王岩觉得自己四肢不受控制地向前移动，胸腔中涌动翻腾的热浪已经分不清是惊讶、恨意还是失望。他只是凭着本能想要去阻止接下来的事情的发生，仿佛这样就能挽回些什么。
等他走到两人面前的时候，他更让王岩震惊的是，那不是一个女人。
那是个少年。

6.
王岩原以为上次食欲不振只是因为心情不佳暂时的，没想到接下来一段时间每天都如此。
独居的他每天都会去姜清的店里吃饭，但吃的越来越少，从一半到几口。姜清看到后问过他一次，王岩以想回家吃为由，把饭直接打包走。
王岩也说不出来为什么，只是单纯的不想吃饭、没有食欲而已。
李璟和谌晗都表示很担心，每天都给他带吃的，但也无济于事。
几天后的早晨，叫醒王岩的不是闹钟，而是剧烈的胃疼。钝钝的痛感从胃部一直蔓延开来，王岩捂住肚子，撑着发短信让李璟帮他请假，自己在家里找胃药。
但药物不能改变什么，王岩的食欲越来越差，明明知道胃不舒服应该吃点东西，但就是没有胃口。每天下午放学就直接回家自己泡面，也没有再去姜清的店里。
王岩不知道自己是不想面对姜清的疑问,还是不想给对方留下浪费食物的恶劣印象，或者说二者兼有。
“你看看自己现在什么样子，你不是说你不在意父母的事吗？你到底还想不想活？你以为你在折磨谁？”谌晗看到王岩日渐消沉每天一脸萎靡不振终于忍无可忍。
“我只是不想吃饭而已。”王岩淡淡的回了一句。
“我。。。。靠！”谌晗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把书往桌上一摔。
李璟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每天给王岩带便当。
与此同时，发现王岩一连几天都没来店里的姜清觉得有点不对劲，周六中午便给王岩打了个电话。
过了几十秒，电话终于被接起。
“喂。。。。。。”姜清被王岩有气无力的声音吓了一跳。
“呃，是王岩吗？我是姜清。”
“哦。”
“你在哪？”
“我在家。有事吗？”王岩听起来气若游丝，嗓子沙哑。
“你生病了？你爸妈在家吗？”
声音一如既往的好听啊，王岩迷迷糊糊地想着。
“喂？在听吗？说话！”王岩那边半天没有回应，姜清有点急了。
“啊在听。”
“你家里有人照顾你吗？”
“没，就我一个人。”
“把你家地址告诉我，我现在过去。”姜清的声音听起来隐隐有发火的迹象。
“不用了。。。。。。”王岩犹豫着想要拒绝。
“快点！”姜清抓起钱包和外套出门。
“XX小区3栋1单元3102。”
“你先睡会儿我马上到。”恢复温和的声音像一只手，覆上王岩的眼睛，安抚他脆弱的神经。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王岩被电话铃叫醒。
王岩赶紧从床上爬起来，跑到浴室整理衣冠，虽然自己看起来面无血色，但是他却很高兴，几乎要出去放鞭炮的那种高兴。
王岩发现自己有变瘦的迹象。
这个认知让他喜上眉梢，虽然还不明显，但王岩感觉到自己瘦了。
对着镜子傻笑了一会儿，门铃声提醒他门外还有一个人在等。
王岩赶紧去给姜清开门。只见姜清拎着一大袋菜站在门口，普通的白色T恤和卡其色休闲裤，在下午的阳光下看起来质地十分柔软。阳光从他的背后洒下，整个人被笼罩在金黄色的光晕里。
王岩恍惚间感觉姜清的出现如天神般光芒万丈，让自己简直不敢直视。
“怎么了？不欢迎我？”姜清看着愣愣地看着自己的王岩，轻笑着调侃道。
“没。。。没有。”王岩脸有些发热，侧开身子让姜清进来。
姜清把装着菜的袋子放在地上，弯腰换鞋。
“你吃了饭没？”姜清把菜放到厨房，问道。
“没有。”王岩脸还泛着红。
“想吃什么？粥还是饭？面食？”姜清穿上围裙，反手给自己系上带子打好蝴蝶结。
“呃。。。。。。”
“你胃不舒服？”姜清看着王岩问道。
“有点。。。。。。”王岩下意识地摸了摸肚子，确实是有点不舒服。
“那我给你做粥吧，”姜清看了看自己带来的菜，“百合青菜瘦肉粥？”
“好。”
“那你去睡会儿，我炖好了叫你。”姜清摸摸王岩的头发让他去睡觉，开始动手收拾菜。

7.
拧开金属制的水龙头，拿出一颗绿油油的青菜放在水龙头下，掰开每一片菜叶，在涓涓细流下仔细冲洗，切成小片。
猪肉切成薄片，粉红的色泽和银白的刀相映成趣。百合也洗净掰开，和青菜肉片码在一起，红白绿三色十分漂亮。
姜清一边淘米一边想，自己怎么就这么过来了呢。
细白的米粒粘附在手上不肯走，姜清把它们拨回锅里，看着自己的手有些走神。
接着他轻笑了一声，摇了摇头，把锅放到炉子上开始煮粥，看着咕嘟咕嘟的粘稠气泡继续发呆。
粥煲好的时候，姜清去看了看王岩。发现他整个人缩在被子里，形成一座小山峰。
姜清坐在王岩的椅子上，细细打量着王岩的五官。鼻梁还算挺，下嘴唇微厚，大圆脸是因为胖，常年户外运动所以皮肤也黑。
不算很出众的五官，但也倒还周正，昏暗的光线下看不清睫毛。姜清就这么看着王岩的脸出神，脑子里自顾自地想着些有的没的。
忽然王岩的眼睑颤了颤，缓缓睁开，眼中还残留着睡意朦胧。眼球微微反射着从窗帘漏进来的光线，看上去泛着点点晶光。
——当然了这都是装的，从姜清进门的时候王岩就醒了，敛声屏气，迷迷糊糊感觉姜清好像在看他，于是更紧张了，结果最后撑不住睁开了眼。
“醒了？起来吃饭吧。”姜清起身去厨房，“我去盛粥。”
王岩躺着发了会儿呆，然后便起床穿睡衣。
循着香味走进饭厅，桌上放着两碗粥，热气腾腾，浅色的肉片在白色的米粒间懒懒的躺着，纹理清晰，百合和青菜片白绿交错，清淡的色泽让人看了很舒心。
“来吧，”姜清拿着两个勺子站在桌板向王岩微笑，“饿了没？”
王岩接过勺子，青花的纹路铺在瓷白的勺子上，顺着勺柄一路蔓延上去。
舀起一勺粥，原本圆润的米粒煮开了成了花状，属于食物本身清淡的气味柔柔的探进鼻腔。王岩尝了一口，微咸的口味，恰到好处的猪肉入口鲜嫩，口感爽脆。青菜入口微抿即化，清甜软嫩，百合微甜的味道和粥的咸味相得益彰，火候恰到好处，粥的稠度也正好，一口下去暖滑贴胃。
“怎么样？”姜清仔细观察着王岩的反应，语气中带着些许期待。
“很好吃。”王岩舔舔嘴唇上的米汤，肯定的点了点头，“猪肉和青菜没有煮过头，很嫩，有百合的点缀很棒。”
“看来你很会吃哦，”姜清听到王岩的评价有些喜出望外，“总算找到知音了。”
王岩有些羞涩的笑了笑，继续喝粥。
但是如此美味也没有让王岩重新恢复以前的食欲，只吃了半碗就放下了勺子。
“怎么了？就吃饱了？”姜清有些惊讶。
“嗯。。。。。。”王岩垂下眼睛不敢直视姜清。
“是不喜欢吗。。。。。。”
“不是！”王岩急急地打断姜清的话，“没有不喜欢。”
“那为什么只吃这么点？你不是没吃午饭吗？”姜清担忧的看着王岩，“胃不舒服？”
王岩沉默，不知如何回答。
“那我送你去医院吧，这样下去。。。。。。”姜清说着就准备起身收拾碗筷。
“不用了，过几天就会好的。”王岩赶紧拒绝。
“真的？”姜清狐疑地看着他。
“真的，只是这几天心情不太好而已，过段时间自然就会好的。”
看着王岩信誓旦旦的表情，姜清耸了耸肩说：“那好吧，这几天我就来给你做饭吧？”
“呃那多麻烦。。。。。。”
“没事， 好不容易碰到了知音，姜子期当然要露几手了。”姜清笑着拍了拍王岩的肩膀，“明天你有事吗？没事的话一起去超市吧，你看看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好。”王岩终于露出了这几天以来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
两个人站在饭厅橙黄的灯光下，看着对方的眼睛，莞尔而笑。

10.
临近期末，卷子和练习册铺天盖地，王岩因为前段时间的状况不佳，更是查漏补缺忙得焦头烂额。
上午最后一节课下课铃响了，李璟和谌晗叫王岩去吃饭，看到他还在埋头做题。
“王岩，先去吃饭吧，回来再写。”李璟拿着钱包走到王岩身边拍拍他。
“我马上就写完了，你们先去吃，我一会儿就去。”王岩头也不抬地说。
“那我们先去了，你快点啊！”说完李璟就和谌晗下楼了。
王岩闷头写着题，冥思苦想中完全没注意时间，等他再抬头的时候已经1点了。
王岩伸了个懒腰，感觉好像已经不饿了，摸出手机看到姜清给他发了短信。
“按时吃饭了吗？今天食堂有什么好吃的？”
王岩摸摸鼻子，想了想撒谎道：“吃了番茄炒蛋和土豆烧排骨，你到老家了没？”
几秒钟后姜清就回了短信：“到了，你方便打电话吗？”
王岩起身出教室往学校的小花园走，边下楼边回短信：“方便，你打过来？”
姜清很快打了过来，王岩走到学校的池塘边，靠着栏杆接电话。
“喂？”姜清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
“你在哪呢？”王岩饶有兴致地欣赏着池中的锦鲤。
“我在新会，准备去见一个粤菜师傅。你喜欢吃粤菜吗？”
“喜欢啊，你要拜师？”
“对，有点紧张，那个师傅脾气挺怪，”姜清低声笑了起来，“他本来只招女徒弟，但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于是我妈就让我去试试。”
“你准备色诱？”王岩也笑了，捡起一颗小石子扔进池塘打水漂。
“你也太高估我了，就我这样的除非那师傅瞎了，”姜清声音也轻快了不少，似乎没那么紧张了，“不过他是真挺厉害的，我要是学会了回来做给你吃。”
“好。你在那边呆多久？”
“到年底吧，这段时间记得好好吃饭，晚饭你到哪吃？”
王岩想了想说：“我自己回家煮面。”
“记得多放点料，冰箱里我给你留了菜，晚上记得把晚饭拍下来发给我啊。”
“我靠，你查岗啊。”王岩皱皱鼻子，又往塘里丢了一颗石头。
“是啊，不然怎么监督你吃饭。”姜清轻笑了两声，“我到了，先不说了，祝我好运吧！”
“好，祝你拜师顺利。”
“拜拜。”
“拜。”
王岩挂了电话，收起手机，盯着池塘对面的柳树看。此时已经入冬了，柳树枯黄的枝条看起来脆脆的，似乎一折就断。所有的植物基本上都枯黄着，整个校园里似乎就这个池塘是绿的了，浓郁的绿色池水像一块水头不错的翡翠。
“碧池。。。。。。”王岩脑中突然浮现出这个词，紧接着浮现出一个男人的脸。他苦笑着摇了摇头，转身向教学楼走去。
放学回到家，王岩懒得开火煮面，就下楼转悠到超市买了一盒冷冻披萨当晚饭。
热好披萨用手机拍了张照，打开电脑上Q等姜清。
王岩披萨吃到一半的时候，姜清上线敲他，一个厨师帽在屏幕右下角一闪一闪。
生姜厨师长：“你不是说煮面的吗？”
王岩看着姜清的昵称，一边琢磨一边回复：“放学太累懒得做了。”
生姜厨师长：“好吧，少吃冷冻食品，要不你去店里吃也行，报我名字给你打7折。”
蒜蓉香菜：“算了吧，我最近学习忙着呢，没时间去。”
生姜厨师长：“那你记得多吃水果蔬菜。话说，你的新昵称是什么黑暗料理啊。。。。。。”
蒜蓉香菜：“你也改个？叫葱爆生姜怎么样？”
过了一会儿姜清回复了。
葱爆生姜：“改了，这两个菜简直是黑暗料理界的神雕侠侣。。。。。。”
王岩看着两个ID摸着下巴笑了起来，这时姜清发了一段语音过来。
王岩点开，听见姜清悦耳的声音传来，微微有些沙哑：“我今天拜师成功了，在师傅家跟他磨了一下午，累死我了。”
蒜蓉香菜：“祝贺你啊，色诱成功了。”
葱爆生姜：“。。。。。。滚！唉晚上还要练刀工，切萝卜丝。”
蒜蓉香菜：“。。。。。。那你慢慢练，晚上早点休息。”
葱爆生姜：“好，你快去学习吧，别熬夜，睡前给我发个短信。”
蒜蓉香菜：“好，拜拜。”
王岩盯着屏幕傻笑了一会儿，然后关了电脑。

11.
12月的温度一反常态的温和，王岩捧着书靠窗台坐着，正午的太阳撒在人身上让人暖洋洋的。学校旁天桥上卖艺的老人正拉着二胡，咿咿呀呀的声音从车水马龙的嘈杂声中脱颖而出，和着阳光，让人不禁想闭上眼捧一杯茶，跟着二胡声摇头晃脑，小憩一阵。
正是吃饭的时候，教室里没什么人，王岩感觉没什么胃口，便没去食堂，边看书边等姜清的电话。正当王岩快要睡着的时候，手机传来震动。
“喂？”王岩眯着眼晒太阳，声音懒洋洋的。
“在干吗呢？”姜清的声音通过电波传来还是那么动听。
“在看书，今天天气很好，出太阳了”王岩半阖着眼，“现在感觉好像是老年生活啊。”
“怎么？我们这边也出太阳了。”姜清的声音带着几分笑意。
“晒着太阳，看看书，听听戏，喝杯茶，有湖光山色最好，暖和而又昏昏欲睡的感觉，真是一级棒啊。”
“这是你向往的老年生活？”姜清问道。
“是啊，你的呢？”王岩脸上浅浅的笑容被阳光覆上一层金灿灿的浮光。
“嗯。。。。。。和你的差不多，不过我的不是睡觉而是做饭，在太阳下一边看着老伴儿的脸一边做料理或者泡茶，听着京戏或者昆曲大鼓什么的，就是那种很安静祥和的感觉。”远在新会的姜清捧着一杯茶，看着水面上升腾的热气，脸上的表情有些神往。
“人生不过就是这样啊。”王岩忽然感叹道。
“年轻的时候各种灯红酒绿奋斗不息，到头来还是希望能有这么一天，能够以这种方式终老啊。”姜清摩挲着手中的茶杯，感受着炽热的温度，嘴角微微翘起。
“尘嚣繁华不过是一时，安宁才是最终目标。”
“但不这么轰轰烈烈的走一遭，也没什么意思，了无生趣啊。”姜清伸手捂住眼睛从指缝里看太阳。
“没有喧闹也就不会觉得安静的可贵嘛。”
“嗯，返璞归真。“
“既然这么志同道合，干脆一起养老算了。”王岩用半开玩笑的语气说着，手指紧紧捏着书角。
“好啊。”姜清轻笑着回答道。
“那我睡一会儿，你也休息下。”
“好，学习别太累了。”
“嗯，拜。”
“拜拜。”
王岩捏着手机望着窗外的池塘出神，手机和面颊都有些发烫，“嘟嘟嘟”的忙音规律得很，衬着心跳声越发紊乱。
王岩晚餐是在李璟家解决的，李妈妈十分热情地给他夹菜盛汤。
“岩岩，你今年过年在哪过？”李妈妈斟酌再三后开口问道。
“不知道，大概自己过吧。我妈回老家了。”王岩咽下嘴里的糖醋里脊回答道。
“那要不到我们家来吧，年夜饭我们一起吃。”李妈妈又给他舀了一勺水蒸蛋，“年怎么能一个人过呢。”
“嗯好，谢谢阿姨。”王岩觉得眼睛有些酸涩。
“还说什么谢，你和李璟从小一起长大，和我儿子一样的。”李妈妈和蔼的笑着，摸了摸王岩的头。
“嗯。”王岩抿了抿嘴，笑了笑，眼角有些红。
“快吃吧，吃完了你们俩一起写作业，我给你们切水果。”说完又给王岩夹了一筷子酸辣土豆丝。
黄色的灯罩柔和了节能灯刺眼的白光，王岩隔着一桌朦胧的腾腾热气看着李璟和他妈妈的笑容，从嘴角的弧度到目光的温度，心中满溢的那股温暖，从胸腔中缓缓流向五脏六腑，最终想要从眼眶中奔涌而出。王岩觉得自己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一刻，那种名为“家”的感觉又回来了。

13.
到了医院折腾一番后总算是止住了疼，买完药回到家后，姜清拿着医生开的单子，瞪着躺在床上的王岩想起又气不起来。
王岩往被子里缩了缩，用被子遮住半边脸。
“这下好了，总算进医院了。”姜清冷笑一声。
“快过年了正好清、清清肠胃嘛。。。。。。”王岩说话声音越来越小。
姜清脸色缓了缓道：“你过年在哪过？”
王岩刚想说去同学家过，转念一想，这莫非是想要邀请他一起过年？于是改口道：“自己在家过。”
“别一个人了，到我家来吧，热闹些。”姜清伸手把王岩的被子从头上拉下来掖好，说道。
“好啊。”王岩感觉脸有些热，便又把被子拉上来盖在脸上。
“那你快睡吧。”姜清起身去关灯。
“你今天什么时候走？”
“你都这样了，我就不回去了，在这儿看着你几天。”
“那好吧，麻烦你了。”
“没事，你快睡。”说完，姜清关上灯走出了卧室。
姜清前脚刚走，王岩就把自己埋在被子里深呼吸了几次，内心为自己的机智深深感到自豪。
晚饭时姜清熬了米汤。王岩一边喝着香甜浓稠的米汤配小馒头，一边悄悄观察姜清的面部表情。
吃了一会而，姜清突然想起来件事，于是拿起手机对王岩说：“你睡觉的时候手机响了，我帮你接了，他说他叫李璟，是你同学，让你醒了给他发短信。”
“哦。”王岩点点头，舔了舔嘴角的米汤，把手机收进了口袋。
“你现在这个状态还怎么专心学习参加高考啊，连饭都不好好吃，还谈什么学习。”姜清皱着眉头对王岩说。
王岩咬着筷子含混不清地回答：“我也没办法啊，学忙了就忘。”
“算了，要不你搬到我那去住吧，”姜清捏捏鼻梁说道，“你这边的房子租出去，你住我那，我管你一日三餐，你连房租带伙食费给我1000就行。”
“1000哪够啊，再说了这也太麻烦你了。”
“我自己每天也要吃饭，多你一个又多不了多少，再说了我家就我一个人住，别的房间空着也是空着。”
“呃。。。。。。”
“要不你再考虑考虑，你的房子租出去每个月至少两三千，等到你毕业的时候你攒的钱绝对可观，”姜清给王岩夹了个馒头，“不用急，你慢慢想。”
“那好，我再考虑下。”王岩点点头。
姜清吃完饭回家后，王岩掏出手机给李璟回了个电话。
“喂？”电话通了之后那边传来的却不是李璟的声音。
“喂，你是？”王岩狐疑的看了看手机，确定没打错电话。
“王岩吗？我是谌晗，李璟在洗水果呢。”
“哦！你怎么在他那？”
“我爸妈这两天不是出差嘛，我就上李璟这儿蹭饭来了，”谌晗笑了两声，“啊李璟来了，你跟他说吧。”
“喂？”过了一会儿，李璟接起电话。
“你刚找我什么事？”王岩半躺在沙发上看电视。
“哦，没什么，就是想告诉你谌晗到我家来了，问你来不来打游戏，”李璟顿了顿，“下午在你家的是谁？他说是你朋友。”
“你应该也认识，就是学校旁边那家韩国料理店的厨师。”
“哦？你们怎么认识的？”
“偶然啦，一起回了趟家吃了几顿饭，一来二去也就熟了。”
“你很了解他？”李璟的有些不放心。
“不算，不过应该不是坏人吧，他今天让我搬到他那里去住，我在他那搭个伙，然后把我这边的自己房子租出去。”
“你还不如来我家吃饭呢。”
“算了，叔叔阿姨也忙，也不是每天都在家。”
“你答应了？”
“还没。”
“防人之心不可无，你还是要小心些，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李璟皱了皱眉，“租房子的事你和我妈一起商量下，我还是不太放心。”
“也行，我等会儿给阿姨打电话。”
“你那个朋友，你告诉我他叫什么，我帮你去打听一下。”
“姜清，生姜的姜，清澈的清。”
“好，那你给我妈打电话吧，我先挂了。”
“谢了啊！”王岩刚准备挂电话，突然想起一件事。
“等等，先别挂，问你个事。”
“什么？”
“你和谌晗，睡一张床还是分开睡啊？”
“你这叫什么问题，”李璟有些意外，“当然睡一张床啊。”
“哦，”王岩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小心擦枪走火啊。”
“走你妹，拜拜，挂了啊。”李璟笑骂了一句，挂了电话。

14.
期末考试结束后，能叫醒学生起床的大概只有欲望了。
嗯，没错，别想多，就是食欲。
姜清站在门外按了半小时的门铃、打了五个电话都没能把王岩叫醒给自己开门，最后只好带着早餐去买了个菜，直到10点半才进了王岩家。
姜清看着王岩吃着皮蛋瘦肉粥，说道：“今天中午去我家吃饭吧？”
“好。”王岩含混不清地回答了一句，“中午吃什么？”
“我做了小米粥，还有香蕉煎饼。”
“哦。。。。。。”听到又喝粥，王岩有点小失望。
“我准备做叉烧，早上我们就准备好开始腌，晚上就能吃了。”姜清看出王岩眼里的郁闷，笑着说道。
“好！”听到有肉吃王岩瞬间精神了，“你皮蛋怎么弄的？形状保持的不错而且味道也很浓。”
“晚上炖白粥的时候就先放了一个皮蛋煮化了，早上再切半个煮一小会儿，”姜清笑了笑，“喜欢吗？”
王岩点点头，竖了个大拇指。
“你喜欢吃些什么菜？到时候列张表给我，我在准备过年的食谱。”姜清问王岩。
“嗯。”王岩吃完，把碗筷收拾好，“现在去你家？”
“行，走吧。”姜清起身去穿外套，顺手替王岩整理了围巾和帽子，手指干燥微凉，轻划过王岩的眉毛惹得睫毛一阵轻颤。
从王岩家到姜清家并不远，两人步行了五分钟就到了。小区环境不错，每栋房子不高，间距很大，中间种满了树，冬天只剩下一片光秃秃的枝桠。
王岩拉了拉围巾挡住凛冽冬风，跟着姜清上楼。
“进来吧，你是去玩会儿电脑还是一起来做饭？”姜清一边说着一边找拖鞋给王岩。
“跟你一起做吧。”王岩穿上拖鞋，然后和姜清一起去洗手间洗了手。
“帮我弄下蒜和生姜，我来切肉。”姜清递给王岩一个大蒜。
王岩一边剥开蒜瓣一边环顾姜清家的厨房。因为姜清是厨师，所以厨房非常大，里面各种厨具一应俱全，架子上一排刀在从窗子漏进来的阳光下闪着银光。王岩看着姜清从架子上抽出一把菜刀开始在猪梅肉上轻轻敲打，小臂上的肌肉看上去挺结实的。
王岩发现自己又走神了，赶紧晃了晃脑袋，从架子上拿了一把稍小的菜刀拍蒜瓣和生姜。
“要弄点大葱吗？”王岩拍完姜蒜拿碗装好后问姜清。
“要，切大段稍微拍散就行。”姜清一边说着一边改刀切肉。
等材料都准备好后，姜清把肉和葱姜蒜都放入一个小盆中，倒入叉烧酱。
王岩看得津津有味：“还要放什么？”
“再放点蜂蜜、油和黄酒就行了。”姜清把左右材料搅拌均匀，用保鲜膜密封好放入冰箱开始腌制。
“那我们现在开始剪香蕉饼，去客厅帮我拿两根香蕉来。”姜清搓搓手，拿出一袋面粉开始调面糊。
王岩小跑到客厅，在茶几上掰了两根香蕉后，突然看到桌上相框里有个熟悉的面容。
王岩凑过去一看，应该是姜清的幼年照。小小的姜清被两个阿姨抱着，其中一个应该是姜清的妈妈，而另一个却很像是李璟的妈妈。
“姜清，你认识李璟的妈妈？”王岩把香蕉递给姜清问道。
“李璟？不认识啊。”
“那肖娜你知道吗？是他妈妈的名字。”
“知道，是我妈以前的同学，小时候还见过呢，那时候肖阿姨好像还没结婚，”姜清剥开香蕉，“不过后来我妈回老家住了之后两个人就断了联系。”
“哦，她儿子叫李璟，是我发小。”
“世界还真小啊，她现在还住在这吗？”姜清往锅里倒油。
“嗯。”
“正好过年的时候我妈会回来，我给我妈打个电话，看看能不能一起吃年夜饭。”姜清用锅铲翻动着金黄的饼，脸上是淡淡的笑意，“我妈以前还跟我说过，担心肖阿姨嫁不出去呢。”
王岩也笑了：“那我去跟她说说？”
“行，哪天我亲自去拜访下她。”姜清把一个饼放入盘中，又倒了一勺面糊。

18.
阳春三月，草长莺飞。
清明节，又称三月节。万物复苏之势席卷了整个城市，势不可当。
绿意朦胧中，三天小长假翩然而至。姜清把刚烤好的稠鱼烧丢进王岩的盘子里，问道：“清明带你去爬山？”
“好啊，去哪？”王岩抬手帮姜清擦掉手腕上沾到的面粉。
“明月山吧，还能泡温泉。”姜清关掉火，洗了洗手。
“行，怎么去？”
“开车去吧，也就几个小时。”姜清坐下来吃了口稠鱼烧，“借我爸的车好了。”
“就我们两个？不和你爸妈一起？”王岩一脸孝顺懂事的表情，内心咆哮着“快回答当然只有我们两个！”
“他们清明要出国玩，你不想和我一起去？”姜清挑了挑眉。
“没有啊，挺好的。”王岩忍住内心的雀跃，一脸平静地回答。
“那我现在去订酒店，明天走吧。”
“好，我去收拾东西。”
山上的空气清新，隐隐浮动着花香。姜清在山下租了酒店式公寓，两人放完行李，稍作休息便准备去登山。
“自己爬的话大概要四个小时，不行的话你就坐缆车上去也行。”姜清递给王岩一瓶水。
“四个小时。。。。。。”王岩想了想，“我们还是坐缆车，下山再自己走下来吧。”
“行，晚上回去泡温泉。”姜清笑了笑，去买缆车票。
坐在缆车上俯瞰整座山，蓊蓊郁郁中还能看到飞湍瀑流，一道白练破开苍翠的绿色，别有意趣。几分钟后两人便到了山顶，姜清和王岩从长长的溶洞里钻出来后，便是一个悬崖边的观景台。
“来看看！”姜清趴在栏杆上向下欣赏水流湍急，伸手招呼王岩过来看。
“我就不过去了，你拍两张给我看就行。”王岩摆摆手，执意不肯靠近栏杆。
“怎么了？”姜清走过去问他。
“我有恐高症。。。。。。”王岩瞄着悬崖边的栏杆觉得腿有些软。
“但是看不到下面的河真的很可惜啊。”
“我也觉得，但是真的不行啊。”王岩叹了口气。
“我带你过去，你抓着我。”姜清揽着王岩的肩膀。
“不用了不用了，无所谓啊。”王岩脸都白了赶紧拒绝。
“那好吧。”姜清也不勉强。
“岩岩？”
一道声音从姜清身后传来，声音好熟悉啊，姜清想道。
“你还真是说对了，这座山就是风水好，狐狸都修成精了。”姜清一听王岩这话就明白声音的主人是谁了。
“伯父好。”姜清礼貌性地和那脸色不佳两人打了个招呼。
“我们去那边看看吧。”王岩指着悬崖边的栏杆对姜清说道。
姜清有些惊讶，只见王岩死死地盯着悬崖边，不肯看那两人。
王岩紧紧地抓着姜清的胳膊，慢慢向栏杆边靠近。
山风徐徐吹来，王岩浑身僵硬地站在栏杆旁，脚步虚浮，紧张的无以复加。
“别紧张。”姜清拍拍王岩的肩，“没事的。”
王岩缓缓平复下自己的情绪，艰难地冲姜清挤出一丝笑容。
姜清不知如何安慰他，只能捏了捏他的手以示安慰，默默地陪他站着看风景。
王岩兀自沉默着，耳边游人的说笑声似乎离得很远，耳边只有猎猎作响的风声。
不知过了多久，王岩深呼吸了一下：“回去吧？”
“好。”姜清欲言又止，“还好吗？”
“没事了。”王岩扯了扯嘴角。

19.
由于王岩心情低落，两人便坐缆车下了山。
回酒店的路上也是一路无话，姜清在山脚下买了一些蔬菜和肉准备回去做饭。
“你去休息一会儿吧，我做好了叫你。”到了酒店，姜清给王岩洗了一根黄瓜，“拿去吃。”
“不了，我就看着你做。”王岩想笑一笑，但是怎么也提不起劲。
姜清拍了拍王岩的肩，温和地说：“今天做蒜泥白肉，喜欢吗？”
“嗯。”王岩脸上依旧是连他自己也察觉不到的郁郁寡欢。
姜清揉了揉他的头发，开始准备食材。
“做蒜蓉好麻烦啊。”王岩看着姜清剥蒜捣蒜。
“做菜是急不得的，慢工出细活。就好比剥虾仁或者是剁肉饼，如果我图快，去买速冻的或者现成的，肯定没有我亲手剥和剁的口感好。”姜清顿了顿，看着王岩，“你明白吗，这和生活是一样的，我知道你现在还是没有办法接受你爸爸的事，但是慢慢来，不要急，总有一天你会释怀。”
“你是希望我原谅他？”王岩皱起眉头。
“不是原谅他，而是不再在意了，”姜清解释道，“你越是想忘记这件事，你就越忘不掉，下次你要是再想起来这件事，就告诉我，和我一起来剥虾仁。”
王岩低着头啃黄瓜，不置可否。
过了很久，才低低说道：“好。”
姜清微微一笑，轻轻揉了揉王岩的头发。
夜幕降临，灯火下的阴影里是一个个温泉池，氤氲的水汽里姜清和王岩都舒服地伸展着胳膊。
“感觉怎么样？”姜清的声音慵慵懒懒。
“爽。。。。。。”王岩心情恢复得不错，整个人瘫在池中。
“看不出来你身上还挺白的嘛。”姜清戳了戳王岩的胳膊。
“你还有肌肉呢。”王岩扫视着姜清的上半身，“就是不太明显啊。”
“我那是颠锅颠出来的，又不是健身房产物。”姜清打了个哈欠。
“我好像又饿了。”王岩在水面上打出水花，溅了姜清一脸。
“等会儿去吃夜宵。”姜清抹了把脸，直接用手捧着水泼向王岩。
“靠！”王岩躲闪不及，正欲回泼，姜清已经裹着浴巾遁逃了。
王岩抄起浴巾奋起直追，结果脚底一滑，差点壮烈牺牲，幸好眼疾手快地抓住了一根柱子。
“你跑什么啊。”姜清被他吓得不轻。
“谁叫你泼我。”王岩也没好气。
“好好好对不起对不起。”姜清哭笑不得。
“明天喝玉米排骨汤。”王岩趁机勒索。
“行，没问题。”姜清爽快地答应了。
“呼。。。。。。”王岩虚惊一场，闭着眼靠在池壁上休息。
姜清看着王岩水下略带肌肉线条的肚子，影影约约地看不大清，顺着粼粼波光一路向上看，瘦了之后修长的脖颈、胳膊吸引着姜清的视线。
少年略带成熟的身材有着独特的气质，姜清忍不住想伸手去摸一摸。
皮肤的质地因为光线的昏暗无法分辨，水面上裸♂露的肌肤上犹挂着几颗水珠，似乎正等着被人拂去。
正当他看得入神，一捧热水忽然迎面袭来。王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偷袭姜清之后，也裹起浴巾迅速逃离现场，留下姜清一个人咬牙切齿。

20.
套用《小学生作文优秀选》中的一句话：光阴如水，岁月如梭。
从明月山回来之后，两人的关系似乎在经过了“坦诚相见”以后又亲近了不少。
但是每天姜清和王岩都要按部就班地上班上学，晚上回家之后王岩继续学习，姜清研究新菜，让两人连吃晚饭的时候都没办法坐下聊一会儿。
为此，王岩很是郁闷，但也无可奈何。姜清的工作性质注定了他们俩没法一起吃饭。郁闷归郁闷，王岩几乎无暇顾及，只能盼着五一小长假了。
“五一我带你去深圳玩吧？”周末早上吃早餐时姜清对王岩说道。
“嗯好。”王岩一边往嘴里塞牛肉炒面一边含糊着回答。
“慢点吃，吃完了再去上课，反正不远。”姜清起身去厨房给王岩拿了一盒酸奶。
每周日早上王岩都要和李璟、谌晗一起去物理老师家上课，而周日姜清不需要那么早去店里，于是周日的早餐时间成了他们一周中唯一的交流时间。
王岩在去上课的路上碰到了李璟和谌晗，兴冲冲地过去当大功率电灯泡。
“哎呀，昨晚睡得咋样啊？”王岩挤在李璟和谌晗的中间，搂着两人的肩膀，笑容十分猥琐。
“不好。”谌晗一脸倦意。
“yoooooooo~”王岩凑过去低声问李璟，“就上本垒了？”
李璟无奈地看了他一眼：“他昨天晚上补作业补到了两点。”
王岩一脸“别蒙我了我什么都知道”的表情让李璟恨不得把他的大脑掏出来用洁厕灵把黄色的部分全都洗掉。
“叮。”门铃响了之后，开门的却不是物理老师，而是身穿松垮睡衣的——历史老师。
四个人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之后，历史老师错开身子：“快进来吧。”
看着三人一脸内涵，历史老师忍不住一人头上一个板栗：“我和他合租！”
“此地无银三百两。”谌晗小声吐槽。
“来啦，你们先进去坐，我拿卷子给你们。”这时物理老师从书房走了出来。
正当他微弯着腰，低头拿卷子的时候，衬衫领子下若隐若现的锁骨上，一抹红痕嚣张地闯进了三人的视线。
王岩和谌晗神色诡异地用目光交流了一下，默默地转开了目光。
“你的书。” 历史老师走进客厅递给物理老师一本书，看到衬衫领子的时候皱了皱眉，伸手把最上面的扣子扣上了。
气氛随着历史老师的到来更显诡异，王岩不禁在内心咆哮：“卧槽不要这么若无旁人地秀恩爱啊！”
历史老师感受到三人的视线，转过头来用警告的目光扫了他们一眼，直接导致接下来的物理课都充斥着奇怪的气氛。
结束时，物理老师面带歉意的说道：“五一你们有计划吗？我们这次期中考试提前了一周，所以我想在五一期间给你们加一节复习课。”
“没问题。”三人点点头，和老师道别之后便各自回家了。
午饭时王岩去了姜清的店，要了一份金针菇肥牛饭就边吃边等姜清休息。
一点多的时候，姜清端着饭坐到王岩对面，“怎么没回去睡会儿？”
“不困。对了，我们五一的时候要加一节课，去不了深圳了。”
姜清愣了一下：“没事，下次再去。”
王岩吸着橙汁有些闷闷不乐。
“没事，我们等端午的时候也可以去。”姜清呼噜呼噜王岩的头发以示安慰。
“嗯。”王岩继续怏怏不乐。
“怎么了？心情不好？”
“没。”王岩垂下眼看着桌面，木纹里沉淀了灯光。
“学习别太紧张，顺其自然就好。”姜清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起身去了厨房，“赶紧回家睡一觉吧，休息会儿。”
“嗯。”王岩点点头，起身走出店门。
胸腔里堵得发慌，王岩感觉自己刚刚堵在喉咙口的话像是控制不住要蹦出来，但是不能，也不敢。
你就坐在我的对面，但我不敢说。
周围的汽笛声伴着女孩子的说笑声，姜清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呢？以他的性格和厨艺，应该很讨女孩子喜欢。
再美味的食物吃进肚子里也终究会被消化完，何况感情。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王岩摇摇头，自己的想法或许太悲观，还没开始呢，想什么结束。

21.
“喂？”刚到家王岩就接到姜清的电话。
“睡了？”姜清的声音在锅碗瓢盆的碰撞声中鹤立鸡群。
“还没呢，怎么？”
“晚上想吃什么？”
“都行，你看着办呗。”
“好，我回去给你做咖喱猪排饭。”
“好，你忙吧，拜拜。”
“拜。”
换好衣服躺在床上，王岩盯着天花板心里盘算着，姜清对他这么好，算不算是对他有点意思？
想到这里，脸上是控制不住的笑意，眼里的雀跃闪动着，眼神亮晶晶的。
昏昏沉沉地睡了一个下午，王岩垂着头坐在床上，脑袋重的像是抬不起来。
天色昏暗，姜清还没有回来，家里一片静悄悄的。
揉了揉太阳穴缓解了一下，王岩摁开手机看到姜清给他发了短信。
“晚上要和店里的人一起聚餐，有店员过生日。晚饭给你叫了外卖，6点钟送到。”
“好的谢谢，早点回来。”刚要按下发送键，王岩想了想，删掉了“早点回来”四个字。
“噗嗤。”王岩自嘲地笑了笑，干嘛要搞得自己跟等待丈夫归来的口气一样。
作为朋友，姜清对自己已经够好了，不要想太多。
晚上十一点的时候，门铃终于响了。
王岩小跑过去开门，却看到姜清一身酒气地被同事扛回来。
“王岩吧？姜清喝多了，还麻烦你照顾他一下。”姜清的同事抱歉地说。
“没事，进来坐坐？”王岩接过姜清。
“不用了，要我帮忙吗？姜清哥喝了不少。”一个矮个子女生说道。
王岩这才注意到她，走道上昏暗的灯光让他看不大清楚她的脸，不过感觉似乎长得不错。
“没事，谢谢你们送他回来。”王岩心中升腾起一丝不详的感觉，礼貌地回绝了。
“那我们走了，再见。”那个女生笑了笑，和另一个同事一起走了。
王岩把门关上，走到沙发旁边把姜清扶起来。
“我们去洗脸。。。。。。”王岩使劲想把他从沙发上挪起来。
“不要。。。。。。”姜清嘟囔着，趴在王岩身上昏昏欲睡。灼热的气息混着酒精味喷在王岩的脖子上，王岩觉得自己有些把持不住。
“先去洗脸再睡。”王岩使劲把姜清连拖带拽弄到浴室，用热毛巾给他洗了把脸。
姜清似乎清醒了一些，靠着浴室冰凉的瓷砖半闭着眼。
“要吐吗？”王岩摸了摸他额头。
姜清摇了摇头。
王岩又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人拖到床上，喘了口气，去厨房给他泡了杯蜂蜜水。
“喝口水再睡。”王岩托着杯子喂姜清喝下半杯水。
等他把一切都收拾好的时候，累得不行，直接瘫在床上喘气。
“怎么没发现你这么重啊。。。。。。”王岩捏捏鼻梁，准备去冲个澡睡觉。
结果还没等他走，姜清这厮便欺了上来。
姜清一条胳膊横在王岩胸腹间，嘴巴里不知道在喃喃的说些什么。
王岩被姜清弄的有些心猿意马，没有推开他，贪婪地享受着片刻的亲密。
酒的气味弥漫在王岩的鼻尖，渐渐他也有些微醺。
“好困啊。”王岩这么想着，把手放在姜清的手上，视线渐渐模糊，也睡着了。

哟哟哟(๑•̀ㅂ•́)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