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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翊锁洁心★ 0528「改文」痴将军

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我看这文可以说是哭惨了 你们敢看吗
一定要看喔!


1楼2014-05-28 21:01回复
    作者:楼雨晴


    2楼2014-05-28 2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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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内容简介:
        将一个人藏在心底,究竟能藏得多深、多久……
        因为她,他尝到世间最苦的苦,受过世间最痛的痛,
        也见了天下最绝丽的美,有了一个最懂他的人。
        她心肠软,可自小性子倔强,别人瞧不起他,
        她却不许他瞧不起自己,说他将来一定不会令她失望;
        她以自己名字中的“映”字谐音为他取名,教他忍不住揣想,
        在心底无人知晓的角落,他是她的另一半——
        世间女子就属她最教他心动,令他心折;
        想为她做的、能为她做的,永远不够多,
        总是来不及,偏偏她不是他的妻,
        即便再多的痴狂,再深的情,也只能将她藏著、收著,
        悄悄为她植一株梅树,偷恋著那一丝寒梅幽香,不舍得忘……


      3楼2014-05-28 2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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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众人赞叹,折服了。真不愧是他们的邱将军,铁血丹心好男儿啊!
        长长的街道上挤满了人潮,也不晓得是谁,贪看将军威仪,这么一推挤,约莫十来岁的孩童抵不住冲撞力,跌出街道上来,就在邱胜翊面前,行进队伍瞬间停滞。
        当下,围观百姓惊抽了口气。
        惊扰了将军坐骑,这、这该当何罪呀!
        邱胜翊拉紧缰绳,安抚胯下受惊的爱驹,下了马背亲自上前察看。
        “摔疼没有?”
        男孩抿紧唇,仰首直视他。
        “你很勇敢。”邱胜翊赞道。换作一般人,早吓得说不出话来了。
        “我以后,会像将军一样,到战场上杀敌,让心爱的家人过安稳日子。”
        周遭人群听了这番豪语,不由得暗暗嗤笑。无知小儿,一身的破烂,也敢和邱将军相提并论,口气恁大!
        邱胜翊却笑了,指腹拭去男孩脸上的污渍。“我信你。”
        他会有出息的。光是那坦荡荡直视他的清明双瞳,瘦弱肩膀上不容摧折的坚毅,他便信。
        未料他会如此回应,没得到原先预期的讪笑,男孩反而愣住了。“可是--我出身不好,不识字,没地位……”
        “上战场,不需靠出身,一腔热血,一身傲骨,足矣。”邱胜翊拉了男孩一把,临去前,留下几句:“你若有心,随时上将军府来找我,运筹帷幄、调兵遣将,靠的不只是一股子蛮劲,我,也曾什么都没有。”
        从未听闻邱将军打哪来,只知他凭着一身武艺,由不起眼的小兵到今日敌寇闻风丧胆的大将军,人人只知他用兵如神,怎知他原来也是出身贫寒?面对市井小民冲撞了坐骑,没有责罚,展现了宽容大度;当着他的面扬言有朝一日定要并驾齐驱,也无嘲弄,而是给予尊重。
        虽然,他们也不懂,一个乞儿似的孩童信口夸下的豪语,凭什么得到邱将军的重视,但是他们都明白--
        这就是大将军的泱泱气度!


        5楼2014-05-28 22: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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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数日后。
          邱胜翊上完早朝回府,稍事梳洗,喝口茶水便又进了书斋,翻阅近日六部上呈的各大事件。
          “你这人真是闲不下来。”清脆女音由窗口传来,他抬眸望去。
          女子咬着梨,手肘搁在曲起的左膝上,斜坐窗台之上,以木簪随意绾上的长发,落下几绺迎风飘扬,别有一番洒脱韵致。
          “安南将军,请有点三品官该有的样子好吗?别让人觉得咱们武将都是粗人。”这岳红绡绝对是我朝开国以来最传奇的女子,第一个官拜三品的女将军,第一个带兵打仗、有谋略、有胆识的女将军,多年下来,随着他出生入死,豪情侠义不逊男子,简直就是木兰再世。
          “呿!”岳红绡一个跃身,俐落地跳下窗台。“你以为我稀罕?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这儿还留不住我呢!”
          “就算不理会官衔,好歹也顾一下女子仪态。今年二十四了吧?老姑娘一个了,看你还怎么嫁得出去。”连年来的大小战事,把她的青春都给耽搁了,成日混在男人堆里比豪爽,以当今世俗标准,有几个男人敢要?
          就算有,怕是她也看不上眼。
          “怎么?良心发现,终于肯娶我了?”丢开梨核,岳红绡俯近他,笑嘻嘻地问。
          邱胜翊眉都没给她挑一下,伸出一指将她凑来的脸庞推开,镇定自若地接续手边事务。
          这话她三天两头就会拿出来调笑一番,他已听得很习惯了。
          打十八岁跟在他身边,岳红绡什么苦都吃过,并不因为女子身分而有所宽待,他欣赏她,单单纯纯只是同袍间的互敬互重,对她,丝毫无法勾起男女间的幽晦情愫。
          岳红绡闷闷地退开,轻斥了声:“木头都比你解风情。”
          他动作顿了顿,抬眸正视她。“红绡。”
          “干、干么?”突然那么认真地凝视她,恁是平日再大而化之的岳红绡,也在心仪恋慕了多年的男子的目光下,微微害羞起来。
          “好好为自己觅段良缘吧,我知道营队中几名少将对你有心,再蹉跎下去,年华都要老去了。”
          他、他明知道她为谁而蹉跎,还说这话!岳红绡气恼,脱口追问:“你真要攀那株皇室名花?她娇贵得只消用一成力道就会被你捏碎,捧着怕摔了、含着怕融了,你是要娶来供着当菩萨娘娘吗?她与你不配!”
          “我没要娶九公主。”
          不娶九公主?


          10楼2014-05-28 2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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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松下一口气,没要娶就好,除了皇帝老子她抢不过之外,其余的,她不认为这世上还有谁比她岳红绡更适合他。
            他们一同出生入死,多年来并肩作战的情谊、无可替代的过命交情,没人比她更懂他。他是孤儿,孑然一身,她也是,她能抚慰他的沧桑,最终他若不娶她,还能娶谁呢?
            他叹息,婉转暗示:“红绡,我们是战友,是兄妹,这是永远不会改变的。”即使不娶公主,也不会。
            她的心意,他懂得,旁人也都看得分明,只是谁也没说破。他若能回报早就回报了,不会等到今日。
            “你心里,在等着谁吗?”她反问。
            他在等谁?“不,没有。”极迅速地,他脱口而出。他不曾盼过,也不曾等过。
            “那不就得了!”他身边一直没有人,如果不是在她出现之前,那么陪他走到最后的那个人,必会是她。
            不等他再说什么,她转移话题,探头看了看。“啧,辅国大将军,真风光啊!要真一一赴约,你得一路吃到年尾。啧,我看看,杜尚书、郭侍郎、张廷尉、曹御史……连王丞相都有!你面子真大啊。”
            她翻阅桌上的拜帖,逐一念出。
            邱胜翊视线定在其中一处,似在沉思什么。“工部杜尚书吗……”
            多年相处,默契可不是说假的,岳红绡察觉他神色有异,轻问:“怎么了吗?”
            “不,没事。”看完拜帖,他拉开书房的门唤来管家,低声询问、交谈数语,而后,只见他说--
            “回复杜尚书,就说,邱某依时赴约!”


            11楼2014-05-28 2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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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三日后,尚书府邸。
              邱胜翊依约前来,虽名为洗尘宴,却是大肆铺张,醇酒佳肴,觥筹交错,不过是工部尚书,却已在府中养了一班舞伶歌妓,极尽奢华。
              席间,邱胜翊滴酒未沾,像是不曾置身于其中,清醒地淡看这一切。
              豪门中的骄奢淫靡,他看过太多太多,饥寒交迫的那些日子,他总是能听闻那些高墙朱门内的寻欢作乐。
              “邱将军,我敬您——”为了讨好这当朝贵人,杜尚书可说是使出了浑身解数,逢迎献媚。若能攀上他,那往后仕途便可平步青云了。
              邱胜翊斟了半杯香茗,以茶代酒。
              除了茶水,这一整夜,他什么都没碰。
              而这些,杜尚书自是看在眼里。
              美人侍候,他婉拒。
              百年佳酿,他谢绝。
              名贵珍藏,他推辞。
              早听闻这邱胜翊品德高洁,酒、色、财、气,所有会令人迷失本性的东西,他一概不碰。
              但他不信,不信他当真无欲无求。只要是人,就有弱点和欲求,只是他在乎的事物,至今尚无人知晓。
              这世上,没有收买下了的人,端看你付不付得出代价!
              “杜尚书,我今天来,是想和你谈谈长江水患的问题。”清炯瞳眸直视着他,杜尚书心头暗暗一跳。
              “唉!喝酒时谈这些沉重公事做什么呢,来来来,我敬您一杯,别迳是喝茶呀,茶哪有醇酒美人带劲儿。翎儿,别弹琴了,没见邱将军酒杯空着吗?过来斟酒敬邱将军一杯!那个香荷,不是要你去请少爷、少夫人出来吗?邱将军都来那么久了,怎么还没见到人?”
              “少夫人身子不适……”
              “什么?我是怎么交代的?就算只剩一口气也得给我爬出来招呼贵客,邱将军是何等人物,岂容你们怠慢!”
              “杜尚书不必费心,我不是来饮酒作乐的——”邱胜翊试着想说什么。
              “不费心、不费心!”一面陪着笑,一转身,板着脸训斥:“站着发什么愣,还不快去!”
              “杜——”婢女已领命而去,而稍早前拨弄琴弦的那双纤美柔荑已为他斟了满杯水酒。
              “邱将军,翎儿敬您——”这女子,国色天香,顾盼间妩媚生姿,投足间暗香袭人,那云袖翩翮、水眸含情,教人光瞧便要醉了……
              她还是清白之身,不曾伺候过男人,但若对象是眼前这英朗伟岸的男子,她愿意……
              杜尚书一面悄悄审视邱胜翊的反应。
              翎儿在府里养的这班歌妓中,才貌堪称一绝,早先曾是名动京城的青楼名伶,还是个清倌,砸下万把银钱将她买回,连唯一的独生爱子垂涎美貌已久都碰不得,本想过些时候收为宠妾,但若是邱胜翊看上眼,他忍着皮痛肉痛心痛,也会将翎儿双手奉上!
              莫说宠妾,就算是发妻,他都能送上去陪他睡!
              谁教人家权倾朝野呢?为了仕途前程,这点小小的牺牲算什么?


              12楼2014-05-28 2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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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爹,你这么急着把我找回来做什么?我和朋友饮酒看戏,正在兴头上呢……”远远地,一名年轻男子走来,边走边嘀咕抱怨。
                “放肆!还不快见过邱将军——”杜尚书一喝,使了个眼色,那杜家公子醒悟过来,连连行礼。
                “啊!不知邱将军亲临寒舍——映洁,还不快过来!”男子突然朝他后头喊话,他正推拒翎儿斟来的酒杯,顺势拾眼一瞥——
                那女子低敛着眼眉,长发如瀑般散落肩,半掩住丽容,看似仓促间被拉离寝房,衣裳单薄得禁不住寒风吹拂。
                男子探手将她扯到眼前,动作称不上浓情蜜意,她一阵踉跄,撞上桌角——
                哐啷!
                酒杯掉落桌面,撞击出清脆声响,没人来得及看清怎么一回事,她已落入一堵宽大的怀抱。
                好暖。
                她怔了怔,回过神来,仰眸对上一双俯视着她的深瞳。
                耳边,传来浊重的喘息、胸口如擂般的跳动,她甚至能感受,激越的血液流窜——他的手在抖!
                她蹙了蹙眉,不解。“你?”
                邱胜翊张了张口,却怎么也发不出声响。
                她一站稳,端庄地拢了拢衣襟,退离到夫婿身后,安静伫立。
                是了,她是名门千金,永远雍容得宜——
                “瞧瞧你这是什么模样,有贵客来也不晓得打扮打扮,岂不失礼于邱将军?”杜尚书之子——她的夫婿正低声数落着,而后恭谨致歉。“邱将军,贱内不懂礼数,切莫见怪。”
                贱内,他说。
                这年头都是这样的,女子地位轻贱,在夫家永远只能当个没有声音的陪衬,衬着夫婿的风光得志。
                女子皆是如此,他不该意外,女子皆是如此——
                但,该死的!她不该是如此,她的夫婿,不该是世俗男子!
                她该拥有最好的,被珍视疼宠,视为今生唯一的挚爱,心头的一块肉——
                他忽然一股愤怒涌上心头。“她病了!你们没发现吗?”
                话一冲出口,杜尚书错愕,杜天麟错愕,连吴映洁都错愕不已地望向他。
                他知道不该,这话不适宜由他来说,但他无法控制自己,他知道她病了,打从方才扶住她,触到她过高的体温时便发现了,她的气色不佳,单薄身躯就像他寝房前栽种的那株白吴,朵朵在枝头飘摇欲坠,化为春泥。
                他心口揪紧得无法呼吸,无法思考。


                13楼2014-05-28 2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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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她看起来,像是快要站不住了,将她安置好,塞来银箸,问:“用过晚膳了吗?大夫呢?有没有看过?谁帮你煎药?婢女怎没在身边照料?是风寒还是什么原因?有弄清楚吗?还是我另外再请个大夫?宫里的御医我有认识几个,要不要我——”
                  吴映洁蹙眉,不自在地旋动细腕,他这才留意到自己还抓着人家的手不放。
                  “对不住——”他连忙收手退开。
                  “不敢劳烦邱将军费心。”吴映洁微微蹙眉,声音仍是淡淡的,但能隐约瞧出她眉心之间压抑的不悦。
                  他也知道自己的行为是孟浪了,于情于理都超乎为客之道,但——他管不住自己,席间,总为她添水、布菜,关注着她最细微的需求,双眼无法自她身上移开。
                  “喝点热汤,逼逼汗。”亲自舀了八分满,放到她左手边,殷勤、留神地照料着。
                  杜尚书与儿子交换了一记眼神,心高气傲的杜天麟无法容忍,胸口一把怒意就要爆发,却在父亲一个眼神示意下,硬是咽了回去。
                  吴映洁不是笨蛋,弥漫于席间的紧绷气氛,她不会感受不到。这男人未免太放肆,她知道他是高官,在朝中有举足轻重的权力,可以要人生便生、要人死便死,但那又如何?位高权重就可以狂妄傲慢?那火一般狂热的眼神紧锁在她身上,毫不顾忌她已为人妇的身分。
                  这简直就是无礼了!
                  他究竟有没有一点作客的自觉?有没有将她的夫婿放在眼里?她不是青楼歌妓,不是他能狎玩轻慢的对象!
                  虽然,他从头至尾,都没有丝毫轻佻逾矩的行为,但那双眼神——太过炙热的眼神,就是教她打心底感到被冒犯。
                  刻意避开他的目光,视线移向他处,满桌的杯盘狼藉、绝色歌妓随侍在侧,她的心更冷了。除了寻花问柳,饮酒作乐外,这些高官还会什么?
                  “相公,妾身有些不舒服,可否容我先行退下?”吴映洁先行告罪,这奢靡之处她再无法多待片刻。
                  “去去去!”杜天麟挥了挥手。再任邱胜翊热烈凝视他的妻子下去,他可也难保自己火爆的脾性压不压得住了。
                  她吁了口气,连忙起身退席。
                  “小姐!”乍然瞥见她单薄的身躯,邱胜翊满心满眼再容不下其他,探手扯落身上的狐裘,往她身上揽。“天冷,别受寒了。”
                  “将军好意,心领便是,我不能接受。”说着便要扯下——
                  “别!”他伸手按住,制止她,眼神竟流露出些许卑微。“算我求你,可以吗?”她身子已然不适,不能再受寒加重病情了。


                  14楼2014-05-28 2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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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厌恶!她真的好厌恶这种人!仗着权势为所欲为,将他人的尊严踩在脚底下任意凌辱。
                    她凭什么要牺牲自己的贞洁,成为男人争权夺利的筹码?她不是妓女!
                    悲辱的泪水一颗颗逼落,被压制的双腕奋力挣扎,右腕一挣脱,她不敢思索、不敢迟疑,抽出袖内暗藏的匕首狠狠刺去——
                    邱胜翊张大了眼,缓慢地,移向胸口那把匕首。
                    她咬紧牙关,不让自己深想、后悔,紧握着匕首,加深力道,推进。
                    她没得选择,这是唯一的机会,否则,她会失去贞洁。
                    “我不懂。”对于一名被刺杀的对象,他反应出奇平和,既没愤恨狂怒,更无任何暴怒反击,只是沉静地凝视她泪花坠跌的眸子。
                    他可以避开的,他的身手比她俐落太多,怎会避不开一名弱质女流的攻击?但只因为是她,只要是她做的,任何一切,他都会受下,绝不规避,他只是不懂,为什么?小姐为什么要对他下手?
                    深瞳掠过一抹痛。“你,要我死?”
                    若真是如此,只需一句话,他邱胜翊,夫复何言?
                    她凝着泪,不言不语,贝齿陷入苍白唇办,渗出点点血丝。一个使劲,她抽出匕首,转了方向,紧闭着双眼往心坎压下——
                    有什么会比被自个儿的夫婿贱卖更可悲?在被强带来这儿——不,更早,早在书房外,她就已有豁出一切的决心,若真走到这一步,她的尊严绝不容他人践踏。
                    她的动作太快,邱胜翊惊骇,来不及阻止,情急下——
                    刀势受阻,她困惑张眸,惊见他徒手握住刀口,牢牢地,无法移动分毫。
                    血,一滴,一滴,顺着刀缘,滴落她胸口。
                    “你……”她愕然失声。
                    “为什么要这样做!”失了镇静,声音不再平稳、情绪不再温和,邱胜翊怒吼,微颤的音量质问道:“为什么要伤害自己!”
                    伤他,他无怨,但,为何要自戕?
                    “我拿命……抵你。”她这一生,不曾负过谁。
                    “傻瓜!不需要。”夺过匕首丢向一旁,同时也撑不住剧痛,跌落床下,他喘上一口气,将话完成——
                    “我这条命,只要你一句话,随时都愿双手奉上。”
                    “你……”或许是少了威迫戚,较能定下心来,迎上清朗如月的眸子。有这样清澈坦荡的眼神,岂会是卑劣小人?
                    她似乎!做错了什么。


                    17楼2014-05-28 2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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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以为……你与公公达成协议,以我的身子,交换他们父子的仕途前程。”
                      所以——所以——她今晚是被迫送到他房门口?
                      “荒唐!”这对父子简直是——
                      吴映洁是杜家媳妇,他们怎能这般羞辱她!
                      他一时怒上心头,气血翻涌,眼前一片昏暗,痛楚更是钻心刺骨。
                      “你……还好吗?”那一刀,她没留情。吴映洁深自谴责,撑起身子下床,想为他察看伤势。
                      “别过来!”按住涌血的胸口,连连退开数步,拉出距离。
                      吴映洁垂眸,呆立原地。
                      她将他伤成这般,他防她,应该的。
                      “我对你……没有任何的不良意图,请你……务必相信。”用那样的眼光看待他们,不只是羞辱他,更辱没了小姐。
                      “我信、我信。”她慌道,泪水进落。“对不起,我太冲动了,他们对我下药,强迫我,我以为、以为你……”
                      只是……被下了药吗?
                      他松了一口气。“你没事……就好……”
                      药效会退,退了就没事了。
                      放下高悬的心,他扶着墙,滑坐地面。
                      体力随着鲜血一点一滴自体内流失,他知道自己再撑不了多久。
                      “回……房去!”他喘息着,用最后的力气催促道:“回房……告诉你的夫婿,我们……没什么。女人家……名节……很重要。”
                      再多耽搁些时候,就真的没人肯相信她的清白了。
                      他不知道杜尚书打的是那样的主意,否则一开始就不会抱她进房。
                      “可是你的伤!”他伤得好重,她起码也得为他处理好伤口。
                      “不碍事!刀口舔血的日子我过惯了……这点伤,不算什么。”
                      “不。”她不可能为了自己的名节,弃他于不顾,这种事她做不来,她不会原谅自己。
                      “小姐!”他低喝,硬是撑起重伤的身子避开她,扯动的伤口,令他痛得冷汗直冒,脸上一片死白。“你不懂事情的严重吗?刺杀朝廷重臣,不是一个死罪就能了事的,还会牵连到你娘家、杜家上下,这是你希望看到的吗?”
                      吴映洁怔然。


                      18楼2014-05-28 2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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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小姐,邱胜翊这个名字,你忘了吗?”
                        这句话,在他、也在她心中,荡出千层浪花,往事如潮,一幕幕回涌脑际。
                        当黑暗夺去他最后一丝清明时,脑中浮现的,是十六岁那年清新娉婷的绝色少女,宛若枝头吐蕊含芳的一朵寒吴,在他心中,清华而圣洁。
                        在前半生那段不堪回首的晦暗日子中,是她的出现,为他惨澹的人生注入一弯清泉,带来生命的曙光。笑骂由人的岁月里,是她的温情,使他绝望的心带来暖意,初次感受到人间有情。
                        他的存在,只是父母偷情之下,无法见容于世人的结果,不守妇道的娘亲游街、沉潭,而遗留下来的他,身分难堪。父亲无法说什么,而父亲的正妻容不下他,动辄打骂,他的存在比猪狗更不如。
                        年幼无知时,他可以用无助的哭泣,向大娘询问:他做错了什么?
                        但是随着年纪的增长,他不问、也不再哭了,因为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错误,一个污秽的错误。
                        隔壁住着的大户人家,听说是在朝为官的御史大人。御史官很大吗?有多大?他不甚清楚,却知道连爹和气焰跋扈的大娘见了,都要打躬作揖。
                        因为是大官吧!御史大人家中,每晚都传出饮酒作乐的声音。御史大人有好多房妻妾,生了不少儿子、女儿,每个都娇生惯养,细皮嫩肉挨下了一点苦。他时时隔着那堵墙,忍着饥、挨着伤痕累累的痛,怎么也想不明白这其中巨大的差异。
                        他不喜欢那扇华丽朱门之内的人,但是,有个人例外。
                        “隔壁,又在打小孩啦?”娇娇细细的娃儿音,有丝不忍。
                        原先以为是教训犯了错的奴仆,后来由侍候她的婢女口中得知,那是私生子。
                        小小的年纪,不甚明了什么叫私生子,但那声音听起来好可怜,她起码知道就算是猪狗,也不能一这样动辄打骂。
                        知道得更多,对他有如牲畜般的遭遇,小小的心灵起了怜悯。
                        让他吃馊了的饭菜、永远有做不完的粗活、旧伤未愈新伤又添,身上的伤口永远好不了……这是人过的日子吗?
                        她无法体会,光想就觉得好可怕。
                        那一夜,他以为自己会死去,大娘想到新的花招,用带刺的鞭子抽他,每一鞭都血肉模糊,他痛得无法睡,大娘连他睡的柴房都锁了,存心要他连夜冻露水。
                        他好难过,挨着墙,缩着孱弱瘦小的身子。他很饿,身上发着高烧,神智恍惚——
                        隔着一面墙,那是她居住的院落。
                        她被他绝望的啜泣,扰得睡不着。
                        “喂,你不要哭了,我都不能睡了!”她在墙的另一边,喊着。
                        “对、对不起!”他惊恐地致歉。得罪了那户大官,大娘怕又不知要如何凌虐他了。
                        “你是不是又挨打了?”


                        20楼2014-05-28 2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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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没说话。
                          “喂,接着喔!”
                          什么东西?他奇怪地仰头,等了好久,什么也没见着,却听见她懊恼的低哝声。“唉呀,真笨,丢不过去。”
                          那娃娃音,带着好重的奶味儿,他想,她年纪一定比他还小,脑海甚至浮现一个小小的身子,用着小小的力气,跳高高猛掷物品的景象,而那模样,瞬间竟令他觉得可爱。
                          咚!
                          这一定是嘲笑她的报应,一团裹着丝绢儿的瓶子不偏不倚,就砸上他的头。
                          “这药,你抹着吧,凉凉的,一会儿就不疼了喔。”
                          他怔然,又听她说:“你等一下,等一下就好,不要走开喔!”
                          他原以为,这是富贵人家的新把戏,先把东西丢过来给他,再诬赖他偷窃,带人来抓贼。
                          他犹豫着该不该逃跑,就算逃,又能逃到哪去呢?横竖都是死。
                          尚未做出决定,耳边又传来她的声音。“喂,我回来了。”
                          这回,是一团被油纸包裹的物品扔过来。
                          “你饿了对不对?我听说他们都拿难吃的馊水欺负你,你不要吃,吃这个。”
                          油纸包里,是几块冷掉的糕饼。
                          “我房里只剩这个了,你快点吃,吃完就去睡觉,不要再哭了喔!”
                          他以为,是他的哭声扰了她好眠!她一开始确实也是这样说的——所以她才会丢药,丢糕饼,不让他再用难听的哭声吵她睡觉。那夜之后,他再也不哭了,大娘再如何凌虐得他皮开肉绽,他都不哭了。
                          但是,从那天之后,她还是每晚都会扔些药啊、食物的过来给他。
                          他不懂,他明明已经没吵她睡觉了啊!
                          第一夜,他太过惊愕,忘了向她道谢,之后持续了几次,他想道谢,都别扭得说不出口了。
                          有时,是只烤鸡腿,那是他头一回吃到肉食,没有任何怪味的肉食。
                          有时,是冷了却无损美味的荷叶粽。
                          有时,是几颗肉包子。
                          有时……
                          才之,她要他别去吃大娘存心糟蹋人的食物,她会给他吃。
                          那是他人生中头一回领受到温情,头一回有人待他好,他开始每夜期待站在高墙底下等她,并不是奢望她给的东西,而是能和她说上几句话,那一整日大娘的刁难,就全都烟消云散了。
                          那年,他七岁,她五岁。


                          21楼2014-05-28 2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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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持续了年余,他始终不晓得她的名儿,她也不知道他的,彼此互不相熟,也少有谈话,他嘴笨,而她也不是多话的女孩,两人始终熟悉却又陌生。
                            直到有一天,她突然告诉他:“喂,明儿起,你不用再来这里等我了。”
                            乍闻此言,他心房一阵揪沈,竟痛得发不出声音。
                            “为、为什么?”胸口像是被人挖了个洞,他着慌地追问。
                            不是稀罕她带来的食物,真的不是,就算什么都没有也好,可不可以,让他听听她的声音?就像以前那样,只是几句:“喂,你很痛吗?”、“喂,你不可以偷哭喔!”、“喂,你还在不在?”就可以了,只要——这样就可以了。
                            “别急啦!我会叫娟儿——就是侍候我的婢女,她可以送饭菜过去给你,这样你就不用挨着饿等到现在,东西都冷掉了。”另外,她想到他长愈大,丢过墙的食物一定不足以填饱他的肚子,让娟儿送去,他不只有肉吃、有饭嚼,还有热腾腾的汤可以喝,只要是她吃的,都可以为他备上一份。
                            我不在乎啊!他心慌无措,想挽留,却发不出声音。
                            “喂,你听见了没有?要记得到后门,娟儿会给你送饭菜去。”
                            他可不可以说不要?他可不可以拿那些来交换?他要那道软软细细的娃娃音,这辈子从来没人问过他好不好、饿不饿、痛不痛……
                            就这样,几年过去。
                            为他送来热食的,成了大官府上的婢女。
                            这一直是他们之间的秘密,没有其他人知道。他吃得营养,孱弱瘦小的身子长了肉,也健康得多,脸色不再苍白;身上的伤,有良药治愈,不会任其化脓、溃烂,连个疤痕都没留。大娘的操劳虽累,却也磨壮了他的筋骨……这一切,他不再引以为苦,从那娃娃音出现后,就不曾了。
                            有一度,大娘以为他偷灶房的食物吃,将他打了个半死,每夜锁牢灶房。他没说,任凭大娘一棍一棒打得毒辣,他咬紧了牙关,就是不说。
                            那是他最温暖、最珍贵的记忆,只属于他一个人的,打死他都不会说。
                            那一夜,他又疼得睡不着了,连她冰冰凉凉、神奇得不得了的药都没用。
                            靠在墙边,叹息着,回想他们初次交集的那个夜晚。
                            他好想念那道娃娃音,脆弱得想乞讨几句怜惜——
                            “你又被打了?”许是上天听到他的乞求,墙的另一边,果真传来那道日夜思念的声音。不过娃娃音不太娃娃音了,奶味儿也没了,但是无所谓,他还是眷恋得紧。
                            “你怎还不睡?”他这回可没用难听哭声吵她了。
                            她叹气。“你那大娘啊,心肠真狠。”活像打牲畜一般,那谩骂毒打的声音,隔墙外的她听了都心惊肉跳。
                            “你还好吗?我让娟儿请个大夫过去,放心,不会给你大娘发现的。”
                            “不,不用。”真的不用,他想了想,补上一句:“我迟早是要走的,这里容不下我。”
                            “嗯,那很好。”否则他早晚要给大娘虐待死,那就枉费她帮他这么久了。“离开之后,你想做些什么呢?”
                            “我想从军,把武艺学好,将来要带兵打仗,保护国家——”保护你。
                            顿了会儿,他迟疑道:“你相信我吗?”她会不会嘲笑他口气太大?这些想法放在心里很久了,本来是不打算说给任何人听的,但她问起了,他什么都会告诉她,只为了多听听她的声音。
                            她轻轻地笑,却不是嘲笑,而是浅浅的,柔柔的,像春风一样,化解他的不安。“我信你。一个人的出身不代表什么。”
                            “真、真的吗?如果真有那一天,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22楼2014-05-28 2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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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怕,小姐,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他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一定很吓人,脸上有狼爪抓过的痕迹,缠斗间身上多处沾了狼血,一身的残破血污……他忍着痛,尽可能地放轻音量,安抚她。
                              她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怔愣地望住他。
                              她恐怕真的吓坏了。“我只是要领你回寺庙去而已,不然这样,我走在前头,你可以跟在很后面、很后面。你不必相信我没关系,只要你觉得我有任何坏心眼,你可以转头就跑,这样好不好?”
                              她没点头,也没摇头,他很有耐心地等着她做决定。
                              又过了一会儿,她移动脚步,却不是如他所说,拉开长长的间隔,而是一步步走到他面前,以手绢擦拭他脸上的血痕。
                              他受宠若惊,慌得手脚不知该往哪儿摆。“我,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她将手绢交给他,还拿出一个小瓷瓶。“这药抹上,很有效的,不会留疤。”
                              “我知道。”他脱口便答。抹了这么多年,谁会比他更清楚这药多有效?
                              “啊!”他怎会知道?吴映洁凝视着他,突然道:“你的声音,还有说话的语气好熟悉,真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他心房不争气地扑通扑通跳着,声音微紧。“谁?”
                              她摇头,笑了笑。“不过他已经三年多没消息了。没了他大娘的凌虐,我想他现在应该过得很好吧,虽然有时候想到还是会担心,我嫁了以后,他要是有困难可就真的求助无门了。他这个人啊,挺倔脾气的,小时候不懂事,说他哭声吵了我睡觉,他就当真再也不哭,大娘几乎打掉他半条命,也决计不吭一声,这样的傲骨,将来一定会有出息的。”
                              “小姐——”胸房一热,张口无言。没想到,小姐心里还惦记着他,他何德何能?
                              “喂,你!”心思一转,她恍然惊呼:“啊,是你!”
                              “我过得很好,蒙小姐赠药、赠书、送食,这恩情,今生永不忘怀。”
                              她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你说话老那么一板一眼地认真,又没人要你永不忘怀。你呀,要真记在心上,怎么一去就没了音讯?”
                              “一个没名没姓、没没无闻的小子,没脸去见你。”他本是想着,有朝一日,闯出一番成就,再回去告诉她,她没信错人的,怎知——还未达成理想,她便要嫁人了,她要嫁人了……
                              思及此,他黯然垂眸,无言了。
                              “谁说你没名没姓,你姓邱!”私生子又怎样?大娘再如何气恼,他还是姓邱。
                              十五岁以前,他见不得光,没出过大门一步,任凭他大娘小杂种、小杂种地叫,但既然他离开了,那里的一切就再不值得回顾。
                              “没名字不打紧,我替你取。”说完,竟当真拿了根树枝,在泥地上涂涂改改,这个不好、那个不佳的,表情极其专注、慎重……
                              最后,他看着月光下,映照出泥地上仅存的三个字。
                              邱胜翊。
                              他心房一阵暖热。私心底,他想成为她的一半。


                              25楼2014-05-28 22: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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