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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看刀》 —— 石头出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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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部武侠小说,比较轻松的风格,自定义为呵呵武侠,看后呵呵一笑了之,呵呵~~


1楼2008-01-05 21:50回复
    人在什么时候摔交不感觉痛?喝醉和睡死的时候。
     无情从马上摔下时,真的一点都不觉着痛,如果不是温柔发出一声尖叫,他恐怕还醒不过来。而他醒来时,翻翻眼皮竟然随口吟出了两句诗: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
     温柔骑在马上奇怪地看着无情,道:“你真的不痛吗?”
     无情躺在地上,满脸狐疑道:“不痛,真的不痛,一点都不痛。”
     温柔摇摇头道:“真是奇怪,脑袋都磕出血了,竟然一点都不痛?”
     “血?”无情一摸后脑,摸了一手血,顿时晕了过去。
     藕香园,江南最大的酒家,江南最美的酒家。好象酒家很少用美来形容的,但在江南却是个例外,因为江南山美水美人美酒也美,用大小来形容江南的酒家实在是一件杀风景的事。
     “真是美酒啊。”无情喝了一口女儿红叹道。
     温柔撇撇嘴道:“是人美吧?刚才那几个女孩子送酒菜时,你看着她们的脸,却口是心非地说什么江南的风景真美啊。现在又看着她们的背影说什么美酒美酒的,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美女也。”
     无情望着桌子上的几样做工精致色彩诱人的江南小菜,嘴里啧啧道:“美酒佳肴,只有这样的酒和这样的菜才能称得上美酒佳肴啊。”
     温柔喝了一口酒,又夹了一口菜放到嘴里,嚼了两口摇头道:“什么美酒啊,酸溜溜的,还没有烧刀子够劲。菜也甜不唧唧的,还不如燕飞楼的羊肉泡馍够味儿!看你现在这个样,我才明白了什么叫秀色可餐。”
     无情奇怪地看着温柔,低声嘟囔:“燕飞来怎么给我派了这么个庸脂俗粉。”
     温柔瞪眼道:“你在那儿嘟囔什么呢?”
     无情笑道:“没什么,我是说燕飞来怎么给我们派了这么个艰难的任务。”
     温柔道:“这个任务确实棘手的很,第一个人就很难找。我们问了这么多人,好象没人知道听雪堂和听雪堂主。这样下去,我们不知何时才能找齐那七个人。”
     无情喝了一口酒,微笑道:“有福不用忙,无福跑断肠,有些地方和有些人你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也找不到的。”
     “那我们该怎么办?”温柔喝了一口酒,咧咧嘴。
     无情吃了一口菜,道:“你有没有听过守株待兔的故事。”
     温柔吃了一口菜,皱皱眉道:“你是说我们就在这里等?”
     无情点头道:“天才少女。我们不仅要等,还要傻傻地等,越傻越好。”
     温柔微皱眉头道:“为什么?”
     无情道:“依你看,听雪堂在江南是不是很有势力,很有影响?”
     温柔点点头道:“不错。听雪堂在整个江湖的名头也是响当当的。”
     无情道:“依你看,听雪堂主在江南是不是也一样呢?”
     “当然。燕飞来能推荐听雪堂主,这本身已说明了一切。”温柔道。
     无情道:“但这里的人们似乎并不知道听雪堂和听雪堂主,是不是?”
     温柔想了想,点头道:“不错。我们转了几天,问了很多人,没有一点线索。”
     无情吃了一口菜,冷笑不语。
     温柔道:“你冷笑什么?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无情差点噎住,瞪眼道:“喂,这么风景如画的地方说话斯文点好不好。”
     “谁让你卖关子。”温柔吐了吐舌头笑嘻嘻道。
     无情正色道:“这说明听雪堂一定不在闹市,而听雪堂主也一定不是一个喜欢热闹的人。”
     “但我们现在可是在江南最热闹的地方啊。”温柔满脸狐疑道,“那我们在这里等个屁啊?”
     无情咧咧嘴道:“真拿你没办法。你想啊,这里是江南最大的酒家,一定有道上的江湖人士出没,听雪堂再隐蔽,总有江湖上的人知道。我们在这里等是最省力的办法。”
     “有点道理。”温柔点点头微笑道,“那干吗要傻傻地等呢?”
     无情喝了口酒道:“不仅要傻等,还要疯等,我们要装疯卖傻。”
     温柔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傻傻地看着无情。
     但无情没有看她,他在傻傻地看着另外一个人。
     什么人?一个女人,一个年轻貌美的女人,一袭紫杉在身,衬得肌肤晶莹如脂,长发飘飘,素面朝天,手中拿着一把柳叶刀。她刚刚进了藕香园,径直走到无情和温柔旁边的座位上坐下。无情的眼睛好象向日葵追太阳般紧盯着那个女子,道地的色迷迷的眼神
    


    7楼2008-01-05 21: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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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南的春天是美的。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其实,江南的秋天一样很美,尤其是深秋的黄昏。
      无情信马由缰在湖边,远方的落霞近处的秋水使他想起了放舟江湖美人相伴的惫狻7缇耙话愕拿溃皇窍喟榈牟皇敲廊耍且桓鋈缬八嫘蔚奈氯帷?
      “我们在这里干吗?”温柔终于不耐烦起来。
      无情回头看了她一眼道:“当然是看风景喽,你以为我们在干什么?”
      温柔道:“不是要找听雪堂的吗?”
      无情微笑道:“你知道听雪堂在哪里吗?”
      温柔一愣,道:“不知道。”
      “那怎么找?”无情勒住马,狡黠地看着温柔。
      “虽然不知道,但总做点什么吧,也不能在这里看风景啊。”温柔道。
      无情点点头,道:“不错,是该做点什么。”
      温柔道:“我们做什么?”
      无情想了想,微笑道:“看风景看得累了,找个客栈睡上一觉。”
      温柔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
      闻香客栈。
      深秋的夜晚,江南的天空显得很高,月亮异常的清凉。子夜过后,客栈渐渐安静下来。
      无情躺在床上睡得象一头死猪。温柔坐在桌旁,咬牙切齿地看着死猪。她很想走过去将这头死猪揪起来扔到外面去,因为无情在开房的时候竟然只开了一间,竟然镇定自若厚颜无耻地告诉房东说他们是夫妻,竟然无视她的愤怒而死猪般独自睡去。这实在有些过分。
      时间,仿佛在安静中凝固,在如水的月华中沉睡。温柔渐渐感到了困倦,眼皮开始打架。
      突然,死猪般沉睡的无情翻身坐了起来,两眼直愣愣地盯着窗外。
      温柔唬了一跳,走到无情旁边,道:“喂,你搞什么,咋尸啊?”
      无情的表情痛苦万状,他看了看温柔道:“我们犯了一个错误。”
      “错误?什么错误?”温柔被他没头没脑的话搞得晕头转向。
      无情苦笑道:“有一块到嘴的肥肉被我们吐了,有一只到手的鸭子让我们扔了。”
      温柔伸出一只手在无情眼前晃了晃道:“老兄,你是不是在说梦话?”
      无情将温柔的手抓住,放到嘴里咬了一口,温柔疼得尖叫起来。
      无情看着温柔道:“是不是很疼?”
      温柔瞪眼道:“废话!你自己咬咬看?”
      无情点点头道:“是了。那证明不是在做梦。”
      温柔哭笑不得道:“老兄,那是我的手啊。”
      无情看着她道:“对啊,是你的手。正因为我是清醒的,才会咬你的手。”
      温柔摇摇头道:“好吧。那你告诉我刚才在说什么,什么肥肉鸭子的,我一点都不明白。”
      无情道:“我们今天在哪里喝酒?”
      “藕香园。”温柔道。
      “我们在藕香园遇到了谁?”
      “嗯,那个红衣女子和那个姓云的少年。”
      “那个女子叫什么名字?”
      温柔瞪眼道:“我怎么知道?你又没问她叫什么。”
      无情道:“是,我是没问。但有人喊了她的名字。”
      温柔微皱眉头,道:“是吗?我想想,你这么一说,我好像是听到谁喊过她,好像是那个姓云的少年。”
      无情点点头道:“不错。当时我未曾留意,后来一琢磨,觉得那女子的名字好熟,好像就是我们要找的一个人,但怎么也想不起来是谁。”说完,陷入沉思。温柔倒背双手紧皱眉头,在房间里踱来踱去。
      突然,两个人异口同声喊道:“随缘!”
      无情两眼放光道:“没错。那个人很可能就是我们要找的的君随缘!”
      温柔点点头道:“一定是她!”
      无情叹道:“可惜,我当时脑子里只想着听雪堂,竟然让到手的鸭子飞了。”
      温柔跺脚道:“吃到嘴里的肥肉吐了。”
      无情笑道:“你这么胖,本不该再吃肥肉的。”
      温柔瞪眼道:“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无情微笑道:“虽然有点可惜,但还没有背运到底。如果不出预料的话,这飞走的鸭子还会飞回来,肥肉还有的吃。”
      温柔眼珠转了转,笑道:“我明白了。你在藕香园装疯卖傻冒充听雪堂的人,想来就是为了引蛇出洞。而君随缘和那个姓云的少年受你调戏和奚落,也绝不会善罢甘休,一定会跟着我们伺机找会面子。”
      无情点头笑道:“嗯,看来你还没蠢到家。”
      温柔气得要命,正要回嘴,忽听窗外有人嘿嘿冷笑,接着一道白光透窗而进,一把匕首嗖地钉在窗前的桌子上,青凛凛地泛着光。
      


      9楼2008-01-05 21: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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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柔噌地蹿到桌边,将那匕首拔下,匕首上穿了一卷纸。无情也已拔刀而起,跟了过来。
        温柔将那纸卷展开,借着月光看到一行字:东行十里山神庙,有种的便来。字迹娟秀,想来是女子所写。
        温柔抬头看了看无情道:“你有种吗?”
        无情摇头道:“种没有,胆有一颗。”
        温柔道:“会是谁?难道是君随缘?”
        无情冷笑道:“管她是谁,总要走一遭。”
        温柔点点头,从桌下抄起了双钩,嘿嘿笑道:“几天没打架,手都有些痒了。”
        无情笑嘻嘻道:“你还得忍耐一会。”
        温柔迷惑不解道:“为什么?”
        无情道:“你留在这儿,一来探听听雪堂的消息,二来我万一有个闪失,也好有个照应。”
        温柔点点头道:“也好。我便在此等你,不见不散。”
        无情推开窗子,手提单刀,狸猫般蹿了出去。月光下,一路朝东疾行而去。
        温柔坐在桌旁,心内有些空落落的。这个无情虽然总是有些可恶,但数月来风餐露宿毕竟也算是同甘共苦过,一人独去,温柔不由得有些担心。
        月光虽然皎洁,但屋内仍有些黑,光影斑驳,更添了几分诡秘阴森。温柔忽然感到有些毛骨悚然,后背凉嗖嗖的,忙关了窗子蹿到了床上用被子蒙住了头。
        躲在被窝里,温柔还是有些怕,总觉得有人站在床边,便又掀开被子,握紧了双钩,两眼直勾勾地盯着窗外。只持续了片刻,她又跳下床,跑到桌旁,从怀里掏出火镰火绳,打着了火,点亮了桌上的油灯,然后又蹿回床上。
        屋内亮起来,便看不见了窗外的月影,温柔的心里又有些惴惴,她总觉得有人就站在窗外偷偷地往里看。
        “还是把灯熄了好些。”温柔想。但这次她却不敢再走到窗边。
        “还是亮着吧,真的有人来了他也害怕。”温柔想。可她马上又觉得这种想法靠不住。
        起风了,月亮想是被乌云遮住了脸,外面没有一丝光影。一灯如豆,在黑暗之中显得异常的孤单。月黑风高,杀人夜。温柔突然想起了这句话,后背霎时出了一股冷汗。
        窗子不是很严,有风从缝隙中吹入,灯光摇曳不定。周遭里死一般的安静,只有风的呼啸隐约传来。
        突然,风紧,灯灭了,到处一片黑暗。温柔清晰地听到了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嘣嘣,嘣嘣,嘣嘣嘣。握钩的手沁出汗来。
        “没事没事,别自己吓唬自己。我又不是弱不禁风的大家闺秀,我可是闯荡江湖的女侠,只有人家怕我的份,我怕谁啊?”温柔不住地给自己壮胆。
        风,吹散了云,月亮露出了脸庞,屋内有月华水银般泻入,窗外又看得见月影婆娑。
        温柔轻轻地吁了口气,将悬起良久的心放了下去。
        就在此时,她忽然听到屋顶传来阵阵悉悉簌簌的声音,刚放下的心重新悬了起来,握紧了手中的双钩。有人在房上!转瞬之间,几条身影从窗外闪过,魑魅一般迅捷。
        温柔一脚将被子蹬开,咬牙自语道:“怕个屁!是祸躲不过,左右是个死,与其让他们吓死,不如我先吓他们一跳。”
        这样一想,胆气倒壮了许多。翻身而起跃到窗边,左手钩钩起木桌朝窗子砸去,然后迅速推门蹿出,右手钩一钩屋檐,翻身上了房顶。
        温柔横钩立于屋顶,环视四周,没有一个人影。她微皱眉头思忖片刻,噌地从屋顶纵身跃下。
        月华如水,温柔高大的身影被月光拉得更长。夜风拂面,身上的冷汗已干。她目光如电,警觉地扫视着前方。月光下,没有一个人影。
        “难道我听错了?”温柔紧皱着眉头想,“我这么紧张,听错了也是极有可能的。”她笑着摇摇头,慢慢转过身来。
        当看到身后站着四个白衣人时,温柔差点叫出声来。


        10楼2008-01-05 21: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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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一会儿,那条船儿便从小岛返回,船上之人却是陆秋。无情和陆春上了船,陆秋撑起竹篙掉头再向小岛驶去。
           陆春道:“秋妹,发生什么事情了?”陆秋道:“两个精鹜坛的弟兄失踪了。”陆春大吃一惊道:“可是在此接应我们的弟兄?”陆秋看了无情一眼,点头道:“不错。坛主驾船来岛时,发现岛上无人,两条快舟只剩下一条。到底发生什么事情尚未查清,坛主和两个姐姐驾大船先回去禀告。。。。。。主人了,让我们随后跟着。”陆春娥眉微皱,道:“奇怪,精鹜坛向来纪律严明,不该发生这样的事情。”无情在旁听着,欲言又止。他隐隐感到,又是那只无形的手在暗中操纵事情的发生。
           船儿绕过了小岛继续前行,湖面变得开阔起来,远远地可以看见前方的一艘大船。湖面如镜,随处可见盛开的莲花。湖水清澈,不时有悠闲的鱼群从船边游弋而过。
           无情站立舟头,直觉心旷神怡,叹道:“都说江南好,今日一见果然是人间天堂。”陆秋笑道:“才看到这里就大发感慨,待会儿到了母湖,怕是要栽到湖里了。”“母湖?”无情一愣,道:“秋姑娘,难道这里是子湖吗?”陆秋点头道:“你这人倒聪明的紧。不错,这片水域是子母湖,我们现下所在正是子湖,往前十里过了莲花渡便是母湖,那里的风景更美。”无情点头不语,心道:“隐身这样所在的不知是怎样的人物?”
           温柔吃完了点心,诗语笑吟吟地递过一杯碧悠悠的清茶。温柔喝了一口,直觉一股清香游弋口齿,连喝了三杯方才住口,赞道:“好茶!”
           诗语道:“这便引姐姐见过主人。”温柔点点头,站起身来。
           出了竹屋,放眼看去,所在之处乃是湖中一片岛屿,岛屿之上树木繁盛,长满了奇花异草。仔细看时,这片岛屿乃一处大岛和七个小岛组成,毗邻的岛屿间被竹桥相联而成一体,仿佛七星护月。花木掩映之间,建有竹阁木楼。
           温柔道:“诗语妹妹,这岛可有名字?”诗语道:“有名字,叫做星月岛。”“星月岛?”温柔道,“好美的名字。”诗语笑道:“是主人取的,因这片岛屿由七个小岛和一个大岛联成,仿佛七星护月。”温柔点点头道:“我们去的可是那中心的月亮岛?”诗语微笑道:“不错,主人正在那里。”
           舟行十里,湖面渐渐狭窄,两边的莲花更加茂密,前面的大船刚好能过,后面的小船只容得并排两只。船儿在云儿般的莲花里穿行,晨风吹来一阵阵沁人心脾的清香。无情心道:“这便是莲花渡了。”
           船过莲花渡,湖面豁然开朗,仿佛天地混沌初开。无情忍不住喝了声采。这处母湖比之子湖,虽然湖水依旧,莲花依旧,但景象气势却有天地之别。
           陆秋回头看了无情一眼,微微一笑,继续撑篙。陆春坐在船尾,顺手摘了一朵莲花,放在鼻下嗅了嗅,低声吟唱道:“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正是那首《江南》小调。
           陆秋在船头和道:“鱼戏莲叶间: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两人嗓音一般的甜润,高低相和得亦是熨帖。无情不由得痴了。
           舟行莲中,舟行歌中,人在莲中,人在歌中,无情忽然觉得,江湖实在是个很有意思的地方。
           又走了三十里,远远地看见前方有一片岛屿。无情指着前方道:“那是什么所在?“
           陆春站了起来,嗅了嗅手中的莲花,笑吟吟道:“那是星月岛。“
           “星月岛?“无情道,“现在可以告诉我你们的主人是谁了吧?”
           陆秋在船头笑道:“你真的不知道吗?”
           无情道:“我若知道,还问你们作甚?”
           陆春微笑道:“告诉你可以。不过,得看你的眼力够不够。”
           无情一愣,道:“眼力?什么意思?”
           陆秋用手一指前方的星月岛,道:“答案就在那中间的月亮岛上,你看那岛上可有一块牌额?”
           无情抬眼望去,果然在那岛上立着一块牌子,点点头道:“看见了。又怎么样?”
           陆春笑道:“仔细看看,那牌额上写着什么字?”
           无情定睛看时,那牌额上影影绰绰果然好像有字,但距离太远看不真切。
           陆秋回头看着无情笑吟吟道:“看清了吗?”
           无情摇摇头道:“在下眼力不够,看不清上面的字,还请两位姐姐见告。”
           陆春和陆秋相视而笑,陆春道:“我们可没说上面写着字啊。你再仔细看看,那上面是一朵花。”
           无情依言再看时,恍然大悟,那牌额上果然是一朵花。什么花?不是莲花,而是一朵雪花!
           “听雪堂!”无情脱口而出。


          18楼2008-01-06 11: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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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光下,众人呆呆地站在湖边,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只是一场梦。
             他们就那么站着,没有人说一句话,因为没有人知道该从何说起,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一片乌云遮住了月亮,周遭里暗将下来,也安静下来。他们依旧那么站着,没有人说一句话。只有渐紧的风吹过,发出奇怪的声音。只有脉脉的莲香依然在夜色间流动,散发着静谧的味道。
             今晚的江湖有雨。
             雨,从天空落下,洒向了子母湖,洒向了星月岛,洒向了莲花丛,也洒向了江湖上的人们。雨,初时点点滴滴,既而细密劲急,变成了万道水箭,从天上射向江湖,以及江湖上的人们。今晚的江湖有雨,今晚的雨有些冷。
             有风吹过,听雪堂主不由自主打了个冷战。
             “下一个要找的是谁?”他看了看无情,道。
             无情笑了笑,也不由自主打了个冷战。
             “找个能避雨的地方先。”


            25楼2008-01-06 12: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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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空之上,一只黑色的燕子急速地飞翔。
               长空之下,一张弹弓拉满了弦,弦上裹了一颗石子。
               弓弦突然放松,那颗石子嗤地弹出,朝天上那只燕子射去。
               燕子似乎感觉到了弹子凌厉的破空,突然变向斜飞,那颗石子擦着燕子的翅膀直射向天,飞行了数丈时已呈强弩之末之势,垂直掉落下来。
               手拿弹弓的少年从地上捡起了石子,抬头看着翻飞远去的燕子,满脸狐疑之色,挠挠头喃喃自语道:“什么鸟啊,竟然会躲弹子?”
               一只纤纤素手拿了银钗,从一洞竹管中挑出一段纸卷,轻轻展开。
               燕飞来看着纸卷上的几行小字,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一只黑色的燕子安静地栖息在她的肩头。
               燕飞来看完了纸条,轻拂着燕子的羽毛,柔声道:“去吧。”那只燕子拍动了翅膀,从燕飞来的肩头飞起,穿过了栖燕阁的窗户,朝燕飞楼外的天空展翅而去。
               燕飞来拿着那张纸条放到嘴边,轻轻一吹,那纸条便飞了起来,好像一只白色的燕子盘旋而上,飘忽而落。落下时已然化成了细小的纸屑。
               燕飞来将银钗轻轻插到松软的云髻中,脸上带着一丝满意的微笑。
               刀,躺在鞘上。鞘,躺在案上。刀锋发出的凛人寒气仿佛在炫耀着刀的价值与身份。但这口价值连城身份高贵的刀却没有一丝寒光。因为,这口刀已然被黑色的血所玷污,暗淡了光芒。
               这样的刀是不应当沾上血的,因为好刀向来是杀人不见血。那又是谁的血沾满了这口好刀?
               一碗清水,轻轻洒在了刀身。刀锋上已然干结的黑血便融化,当碗里的清水洒干,刀锋发出了耀眼的寒光,案上流淌着黑色的血水。
               百晓生低着头用一块洁白的布擦拭着双手,他擦得很仔细,也很缓慢,仿佛刀客擦拭着自己心爱的刀,仿佛女人擦拭着自己心爱的首饰。
               所有的人都在盯着他的手,都在盯着他手上擦拭的动作,仿佛那擦拭的手以及那手的擦拭是女人美妙的身段以及灵动的舞蹈。
               擦拭终于停止,百晓生抬起了头,目光炯炯看着无情。
               “浪子云飞不是你杀的。”
               无情笑了,笑得有些无奈。
               “但我无法解释,因为这刀上的血的确是浪子云飞的血。”
               百晓生很坚决地摇了摇头。
               “你那一刀根本不足以致命。”
               温柔一旁不耐烦道:“你就别卖关子了,快点告诉我们浪子云飞的死因到底是什么?”
               百晓生微微一笑,点点头,很耐烦的样子。
               “他中了毒。”
               众人面面相觑,皆露狐疑之色。
               百晓生拿起了案上那把刀。刀锋映射出刺眼的光,众人感到了一丝寒气。
               “无情兄,你这口刀不仅吹发立断,而且锋刃不沾血肉,晓生说的可是?”
               无情点点头。温柔道:“快说,快说。”
               百晓生指着案上的血水,道:“但你的刀却沾上了浪子云飞的血。杀人不见血的刀,总有个例外,那就是毒。不论刀上带毒,还是被杀者带毒,刀身都会沾血。以天下第一捕的身份,刀是不会带毒的,至少晓生这样认为。所以,只有一种可能,浪子云飞在中了你那刀之前已然中毒,而且是一种很奇怪的毒。”
               听雪堂主一旁听着,微微点头,嘴角露出一丝微笑。迥异道:“百坛主,你快点说好不好?到底是什么毒,有什么鸟奇怪?”温柔扑哧一笑道:“还有比我急的。”
               百晓生瞪了迥异一眼,道:“你懂什么?这叫推理,急不得的。哪一个环节都要能自圆其说才能推出最后的结论。无情兄是破案高手自不必说了,月坛主就比你在行,沉得住气。”
               月摇光笑道:“百坛主谬赞了。我不是沉得住气,是昏昏欲睡了,拜托你快点说,呵呵。”
               “这种毒无色无臭,下放起来极其隐蔽。”百晓生正色道,“此毒虽剧,但毒性绵长,初发时中毒之人呈癫狂之状,瞬息之间会爆发出骇人的力量,但随着毒性的发作,每多使一分力,心神便衰退一分,直至心竭神乱而死。有了这样的特性,下毒之人便可以利用中毒者杀人,一个人的武功假如只有三分,中此毒癫狂发作之时,却会使出九分的武功。无情兄方才提到,浪子云飞的刀法前后判若两人,便是此故。只是你很幸运,就在你即将毙命的一刹那,浪子云飞已然毒性攻心,不然的话恐怕凶多吉少。下毒之人不知是低估了你的刀法,还是别有用心,毒的剂量少了一分。”
               无情连连点头道:“百坛主所言极是,那浪子云飞当时确呈癫狂之态,其刀法快得离谱,我一直怀疑那庙内之人并非浪子云飞。经坛主一番推理,茅塞顿开。”
               听雪堂主道:“这是什么毒?下毒之人意欲何为?”
               百晓生道:“此毒乃西域之毒,唤作‘神殇’,在江湖上绝迹已久。下毒之人意欲何为,我却不知。依无情兄所述,那个白衣人一定是故意引他去山神庙,怕是下毒之意不在浪子云飞,而在无情兄。”
               无情摇摇头,道:“我实在想不出有这样的仇家,恐怕毒翁之意在乎其他。”温柔吐吐舌头道:“这下毒之人工于心计,也算是匪夷所思了,换了本姑娘可想不出这样绕弯子的杀人方法。”
               “的确是工于心计之人。”百晓生道,“不仅赚来无情兄,使他成为浪子云飞的凶手,而且在合适的时机赚来了目击证人。这份机关计算,晓生也是佩服的紧,只是不知道江湖上何时出了这样一号人物。”
               迥异一旁朗声道:“你们这些聪明人怎么都犯起糊涂来了?这定是天净杀做的,那些人邪门的很。”
               众人闻听此言,面面相觑,心中皆在想:“这话的确有些道理。”
               月摇光笑道:“迥异兄是大智若愚,倒显得我们聪明反被聪明误了。”迥异挠挠头,嘿嘿笑了。
               听雪堂主点头道:“不错,天净杀的可能性极大。看来我们得早作筹划了,不然的话,江湖上还要出乱子。”
               “堂主所言不错。昨夜那两个女子中的一个与赚我去山神庙的白衣人的身形极为相象,而那使树藤的两个中年人也似乎在藕香园出现过。”无情道,“不过,好在名单上的人现下已经找到了一个,而且我们也和浪子云飘和君随缘见过面。”
               听雪堂主点点头,道:“浪子云飘行踪不定,本来很难找,但现在却容易多了。无情兄杀了他的弟弟,你不找他,他也会找你。君随缘在洛阳,可派人前去将事情原委说清楚,应当也不成问题。”


              26楼2008-01-06 1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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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如何能找到雪域飞狼呢?”温柔迷惑不解。
                 听雪堂主微笑道:“我自有办法,找飞狼的事就由我和无情兄去办了,温柔姑娘只管和月坛主去洛阳找到君随缘。百坛主和迥坛主负责打探名单上其他人的消息,诗语便留在星月岛照应。”
                 迥异道:“那浪子云飘怎么办?”
                 听雪堂主微笑不语,与众人相视而笑。
                 “浪子终有回头日,白云飘去又飘来,他会阴魂不散地跟定我们的。”温柔笑嘻嘻道。


                28楼2008-01-06 1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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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双双玉井,碧澄冷浸千秋月。
                   六六玄峰,翠耸光连万壑云。
                   这一副楹联说的是闻名天下的嵩山少林寺。传说达摩曾在二祖庵前以锡杖点井四眼,味为苦辣酸甜,此双双玉井之意。少林寺便位于少室山北麓的五乳峰下,少室山有峰三十六座,是谓六六玄峰。
                   中岳叠彩峰岭,少室气象万千,难怪达摩老祖要在这里开禅弘佛,讲经修性。然而,少林威名播于天下,并不是因了此地的风水独厚和禅学渊源,而是历代少林高僧出神入化的武功。“天下武功出少林”一语,在江湖流传已久,少林寺于武林中的泰山北斗之位,素来无人撼动。
                   江湖如水,洗尽铅华。泰山北斗的地位,给了少林无上的荣耀,也引发了无数的纷争。从达摩开禅宏法,少林武功便开始面对来自江湖上的挑战,每个江湖豪客都想憾一憾这座岿然不动的泰山,每个英雄儿女都想摘一摘这颗光芒万丈的北斗。一战成名,名扬天下,少年英雄梦。
                   少林,面对着滔滔江湖,是否仍会拈花一笑?

                   明镜静静地端坐在大雄宝殿内,双目微闭,双手合十。身为少林寺方丈,于武功、佛学方面明镜皆卓然于同辈,但最令众人心服的却不是他的武功佛学,而是他几十年修来的博大胸襟与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从容心性。
                   然而此刻,明境却无法使自己从容,即便是面对着大雄宝殿内微笑的如来。因为少林寺最近发生了几件怪事。
                   第一件事,少林寺出现了一只乌鸦。
                   乌鸦有什么奇怪?
                   乌鸦虽是不详之鸟,但在信奉众生平等万物有灵的少林僧众眼中,乌鸦和喜鹊又有什么不同,甚至和屎尿也没什么两样。
                   到底有什么奇怪呢?怪就怪在这只乌鸦三分象鸟七分象人。说它是鸟,却比寻常之鸟大出很多,而且生了人的形状;说它是人,却又生了张乌鸦的脸,而且通体乌黑。每当夕阳西下的时候,这只奇怪的乌鸦便从少林寺凌空飞过,发出阵阵怪异的叫声。
                   罗汉堂的武僧施展轻功想擒住这只乌鸦,却根本无法追上它。怪事传到了达摩堂,好事的武僧想借此盖一盖罗汉堂,却也是无功而返,一般的无可奈何。乌鸦扰寺的事越传越奇,最后传到了罗汉堂、达摩堂两个首座明心和明峰的耳中,二人觉得有些蹊跷,便在寺内隐蔽处潜伏,准备擒拿那只奇怪的乌鸦。奇怪的是,接连埋伏了三日,那乌鸦却就此失踪了。
                   第二件事,少林寺外古树参天,有三棵古树并排而栽,自从乌鸦消失后,这三棵古树上便开始发生古怪。先是莫名其妙地被刮去一块树皮,过了几日,那里又被人刷上了黄漆。
                   初时无人留意,再过几日,那黄漆上出现了一些奇怪的笔画。先是左首古树用朱笔划了一道横,便似给古树划了一道眉。然后是中间古树划了一个点,却象一滴血。到了右首古树,确是斜斜的一撇,恰似一柄弯弯的刀锋。僧人们发现这些奇怪的笔画很是好奇,纷纷猜测,却揣摩不出端倪。再过几日,左边树上变成了两横,中间古树却成了两点,而右首古树正是一撇一捺。僧人们开始明白,有人在树上写字,却猜不出写的是什么字。
                   而与此同时,第三件怪事发生了。这些古树年代久远,少林寺岂能容外人任意破坏,罗汉堂便派了十八个武僧轮流护树。但非但古树没护住,笔画一天天增加,罗汉堂的武僧也开始神秘地失踪,每写一画,便失踪一人,一画一个罗汉。等到十八个罗汉悉数失踪时,那三棵古树上赫然出现了三个鲜红如血的大字:天净杀。
                   天净杀在江湖已然闹得沸沸扬扬,少林寺虽有耳闻,却不知究竟。正在为天净杀大费脑筋的当口,奇怪的事情仍在继续。。
                   一天,山下来了一辆马车,车上装了一口硕大的铁箱。马夫告诉知事僧,是山下的香客捐给寺里的香烛灯油。那知事僧便招集了几个僧人将铁箱抬到寺内。
                   打开铁箱看时,不是什么香烛灯油,却是满箱子的人头、四肢和心肝,腥臭冲天,吓得几个僧人屁滚尿流。明镜带着两个首座赶来查看,数了数,十八颗人头,十八双手脚,十八副心肝,正是那失踪的罗汉堂十八个武僧。
                   接连发生的怪事,让明镜和两个首座烦心不已。以少林寺的地位,实在不该发生这样的事情。这些年来,少林寺历经了无数次来自江湖的挑战,但那都是武功的切磋,象这般欺人太甚的勾当却未遇到过。要知道,那死去的十八个罗汉堂弟子虽然在少林寺辈分不高,但绝非易与之辈。而且,自从明镜做了方丈之后,也一再告诫门下僧众,行走江湖务必仁义处事,不可恃强傲物,在黑白两道的口碑向来也是很好,从没有过仇家。
                   佛家讲究个因果,明镜却如何也想不出个因果来,真是应了那句话:招谁惹谁了?面对着微笑的如来,明镜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29楼2008-01-19 21: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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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啪!一张明晃晃的金卡拍在了福海钱庄的柜台上。管帐的先生拿起金卡,觉得眼睛有点发花,持卡的手抖个不停。
                     “大爷要兑多少银票?”
                     “十万两。”无情笑嘻嘻道。
                     管帐先生一溜小跑进了内房,请出了当家的——一个留着两撇胡子的中年胖子。
                     胖子看着无情,一副职业的笑脸。
                     “客官请移步说话。”
                     太师椅坐着,龙井茶喝着,无情一脸春风得意的神情。
                     胖子笑嘻嘻地看着无情,将一张纸轻轻推到他面前,突然低声道:“客官,十万两可不是个小数目,你能确认吗?”
                     无情在纸上飞快地写了两个字,然后笑嘻嘻地推给胖子,低声道:“打死我也不说。”
                     胖子将十张一万两的银票连那金光闪闪的卡毕恭毕敬地递给了无情,一副职业的笑脸。
                     无情和听雪堂主端坐马上,马背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酒壶酒囊。天剑坛陆氏兄弟各驾一辆马车紧随其后,车上装满了大小不一的酒桶。车辚辚,马萧萧,奔驰在江南的驿路之上。
                     有钱但沽酒,莫买南山田。酒,都是好酒,一万两买来的酒会很差吗?客,却不是好酒客,一万两买来的上等绍兴酒、梨花酒有这样喝的吗?一路行来,酒意冲霄汉,酒雨洒滂沱,酒嗝闻九里,酒气吞山河。
                     无情喝了一口十八年的陈年女儿红,扬手将酒囊扔到路边,看了看听雪堂主,打了个响亮的酒嗝,道:“堂主,这样就能找到雪域飞狼?是不是太过容易些了?”
                     听雪堂主醉眼朦胧,笑着摇摇头道:“你是不是以为喝了这四车的酒飞狼就出现了?”
                     无情瞪眼道:“如果飞狼在方圆五十里内闻到这冲天酒香,就一定会来,不是你说的吗?”
                     听雪堂主抄起一瓶梨花酒,仰头喝了几大口,抹抹嘴道:“不错。但你别忘了前面两个字,如果。这家伙的窝在北域的大雪山,可他经常四处流窜行踪飘忽,谁知道会在哪个方圆五十里出现?”
                     无情张大了嘴,半天才说出话来:“难不成我们从江南一路喝到北域的大雪山?不会吧,到了那儿喝也喝死了。”
                     听雪堂主将手中的半瓶梨花酒倒在自己头上,裂嘴笑道:“呵呵,所以提醒你,饭要一口一口吃,酒要喝一口倒一口。我们这一路走来,酒香播于四野,只要飞狼在左近,定会现身。”
                     无情又拿起一壶陈年的状元红,道:“假如飞狼一直躺在雪域的窝里,我们怎么办?就是喝一口倒一口,肚里的琼浆玉液也泛滥成江了。”
                     听雪堂主道:“只好找几个酒鬼来享受这美酒佳酿了。”
                     无情想了想,点点头嘿嘿笑道:“这主意倒不错。不过这样找人的方法,怕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听雪堂主道:“大丈夫立于世间,能作一件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事也是有趣的很。”说完,仰天哈哈大笑,酒酣耳热之下,憨态可掬,颇异于平日的老成持重。
                     一路朝亦醉暮亦醉,这一日,喝到了常熟县地界(注:江苏境内)。
                     听雪堂主在马上道:“妙哉,喝到了一个好去处。”
                     无情环顾四下,不以为然道:“庸风俗景,看不出妙在何处?”
                     听雪堂主道:“景致没什么特别,有个奇人却与这里颇有渊源,曾任过此地县尉。”
                     “哦?”无情好奇心起,道:“哪一个,奇在何处?难道是个武功高强的江湖豪客?”
                     “豪客可称,此人崇文却不好武。”听雪堂主道,“不过,此人于酒却是个绝顶高手。”
                     无情笑道:“原来也是个大酒包。”
                     听雪堂主摇头道:“用大酒包形容此人太过平淡,亦有忤其绝才。此公平生有两绝,一是善书道,其书‘挥毫落纸如云烟’,不拘寻迹,汪洋恣肆,人称其书为草,其人为‘草圣’;再是善酒,嗜饮如命,且挥毫之前必酩酊大醉方能写出好字,酒酣耳热笔走龙蛇,其势放浪恣张气脉飞动,天马行空纵横驰骋,人亦称其‘酒狂’。”
                     无情点点头道:“堂主原来说的是张旭。说到此公却让我想到飞狼,当年南岳一战飞狼借堂主一壶酒力毙黑衣门十三杀手,与张旭醉后狂写似有异曲同工之妙。”
                     听雪堂主道:“兄弟确是说到要害处了。酒犹水,可济可覆。善济者,以酒御气,以酒乘势,酒酣耳热放浪形骸之下,却是将书道、武道发挥极至。当年飞狼乘酒兴连毙黑衣门十三杀手,身法之快招式之险手法之狠神鬼莫测,若在平日,飞狼自己恐怕也难以自信。诗道、画道亦是此理,纵观古今,多少绝妙好诗天作之画都是在酒醉之后一气呵成。”
                     无情笑道:“哈哈,如此说来,武功修炼还需酒水相济啊。”
                     听雪堂主正色道:“凡事不可过,有所依赖,便是致命。这酒的分寸需拿捏适当,虚则欠火,盈则失控。飞狼当年南岳一战其实凶险异常,依听雪看,此兄嗜酒有些过度,已到了无酒不武的境地了。”
                     无情道:“听君一席话,这酒可得悠着点喝了,否则的话,无情以酒御刀不成,却成了醉猫一只了。”
                     正在此时,却听身后陆风喊道:“前面有人拦车!”
                     驿道当中,一匹白马肃然而立,马上端坐一人,锦衣方巾玉面如冰,看似个江南美书生,却生得剑眉虎目英气勃勃,腰下悬了一口三尺长剑。
                     无情和听雪堂主勒马而立,两下里冷冷对峙。风云雷电翻身下车赶了过来,四只手握住了四支剑柄。
                     风,从驿路吹过,席卷起漫天的落英,飞扬在人马之间。深秋的风,有些冷。杀气,在漫天的落英与清冷的空气中蔓延、升腾。
                     书生目光如炬,穿过了对面的目光,射到对面的目光后面的四辆大车,仿佛眼前的六个汉子不是人,只是六片枯黄的落叶。
                     他微微扬起头,微闭了双眼,仿佛在用鼻子探索着蔓延空中的杀气的味道。而他的右手已然轻轻地拔出了腰下的长剑。剑锋出鞘,寒光耀眼,发出一丝轻微的铿锵之声。
                     无情和听雪堂主紧盯着书生的眼睛,两个人的手依然轻轻地拽着马的缰绳。风云雷电的剑已拔出了半鞘,射出四道青凛凛的光。
                     书生举起了长剑,在眼前仔细地端详,从剑锋看到剑柄,从剑柄看到剑锋,仿佛在寻找剑上残留的一丝血痕。然后又微微扬起头,微闭了双眼,仿佛又在用鼻子探索着蔓延空中的杀气的味道


                    32楼2008-01-19 21: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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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双双玉井,碧澄冷浸千秋月。
                       六六玄峰,翠耸光连万壑云。
                       这一副楹联说的是闻名天下的嵩山少林寺。传说达摩曾在二祖庵前以锡杖点井四眼,味为苦辣酸甜,此双双玉井之意。少林寺便位于少室山北麓的五乳峰下,少室山有峰三十六座,是谓六六玄峰。
                       中岳叠彩峰岭,少室气象万千,难怪达摩老祖要在这里开禅弘佛,讲经修性。然而,少林威名播于天下,并不是因了此地的风水独厚和禅学渊源,而是历代少林高僧出神入化的武功。“天下武功出少林”一语,在江湖流传已久,少林寺于武林中的泰山北斗之位,素来无人撼动。
                       江湖如水,洗尽铅华。泰山北斗的地位,给了少林无上的荣耀,也引发了无数的纷争。从达摩开禅宏法,少林武功便开始面对来自江湖上的挑战,每个江湖豪客都想憾一憾这座岿然不动的泰山,每个英雄儿女都想摘一摘这颗光芒万丈的北斗。一战成名,名扬天下,少年英雄梦。
                       少林,面对着滔滔江湖,是否仍会拈花一笑?

                       明镜静静地端坐在大雄宝殿内,双目微闭,双手合十。身为少林寺方丈,于武功、佛学方面明镜皆卓然于同辈,但最令众人心服的却不是他的武功佛学,而是他几十年修来的博大胸襟与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从容心性。
                       然而此刻,明境却无法使自己从容,即便是面对着大雄宝殿内微笑的如来。因为少林寺最近发生了几件怪事。
                       第一件事,少林寺出现了一只乌鸦。
                       乌鸦有什么奇怪?
                       乌鸦虽是不详之鸟,但在信奉众生平等万物有灵的少林僧众眼中,乌鸦和喜鹊又有什么不同,甚至和屎尿也没什么两样。
                       到底有什么奇怪呢?怪就怪在这只乌鸦三分象鸟七分象人。说它是鸟,却比寻常之鸟大出很多,而且生了人的形状;说它是人,却又生了张乌鸦的脸,而且通体乌黑。每当夕阳西下的时候,这只奇怪的乌鸦便从少林寺凌空飞过,发出阵阵怪异的叫声。
                       罗汉堂的武僧施展轻功想擒住这只乌鸦,却根本无法追上它。怪事传到了达摩堂,好事的武僧想借此盖一盖罗汉堂,却也是无功而返,一般的无可奈何。乌鸦扰寺的事越传越奇,最后传到了罗汉堂、达摩堂两个首座明心和明峰的耳中,二人觉得有些蹊跷,便在寺内隐蔽处潜伏,准备擒拿那只奇怪的乌鸦。奇怪的是,接连埋伏了三日,那乌鸦却就此失踪了。
                       第二件事,少林寺外古树参天,有三棵古树并排而栽,自从乌鸦消失后,这三棵古树上便开始发生古怪。先是莫名其妙地被刮去一块树皮,过了几日,那里又被人刷上了黄漆。
                       初时无人留意,再过几日,那黄漆上出现了一些奇怪的笔画。先是左首古树用朱笔划了一道横,便似给古树划了一道眉。然后是中间古树划了一个点,却象一滴血。到了右首古树,确是斜斜的一撇,恰似一柄弯弯的刀锋。僧人们发现这些奇怪的笔画很是好奇,纷纷猜测,却揣摩不出端倪。再过几日,左边树上变成了两横,中间古树却成了两点,而右首古树正是一撇一捺。僧人们开始明白,有人在树上写字,却猜不出写的是什么字。
                       而与此同时,第三件怪事发生了。这些古树年代久远,少林寺岂能容外人任意破坏,罗汉堂便派了十八个武僧轮流护树。但非但古树没护住,笔画一天天增加,罗汉堂的武僧也开始神秘地失踪,每写一画,便失踪一人,一画一个罗汉。等到十八个罗汉悉数失踪时,那三棵古树上赫然出现了三个鲜红如血的大字:天净杀。
                       天净杀在江湖已然闹得沸沸扬扬,少林寺虽有耳闻,却不知究竟。正在为天净杀大费脑筋的当口,奇怪的事情仍在继续。。
                       一天,山下来了一辆马车,车上装了一口硕大的铁箱。马夫告诉知事僧,是山下的香客捐给寺里的香烛灯油。那知事僧便招集了几个僧人将铁箱抬到寺内。
                       打开铁箱看时,不是什么香烛灯油,却是满箱子的人头、四肢和心肝,腥臭冲天,吓得几个僧人屁滚尿流。明镜带着两个首座赶来查看,数了数,十八颗人头,十八双手脚,十八副心肝,正是那失踪的罗汉堂十八个武僧。
                       接连发生的怪事,让明镜和两个首座烦心不已。以少林寺的地位,实在不该发生这样的事情。这些年来,少林寺历经了无数次来自江湖的挑战,但那都是武功的切磋,象这般欺人太甚的勾当却未遇到过。要知道,那死去的十八个罗汉堂弟子虽然在少林寺辈分不高,但绝非易与之辈。而且,自从明镜做了方丈之后,也一再告诫门下僧众,行走江湖务必仁义处事,不可恃强傲物,在黑白两道的口碑向来也是很好,从没有过仇家。
                      


                      36楼2008-01-19 22: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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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佛家讲究个因果,明镜却如何也想不出个因果来,真是应了那句话:招谁惹谁了?面对着微笑的如来,明镜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方丈!出事了!”一个达摩堂的武僧大呼小叫地闯进了大雄。
                         明镜慢慢睁开了双眼,道:“何事惊慌?”
                         武僧道:“有人硬闯山门。”
                         明镜道:“什么人?”
                         武僧道:“是个女。。。。。。女施主,批麻戴孝,手里拿着一把刀,口口声声要杀光少林秃。。。。。。秃。。。。。。”
                         明镜皱了皱眉头,道:“快说,别吞吞吐吐的。”
                         武僧道:“那女施主口口声声要杀光少林秃。。。。。。秃驴,这会子已闯到了寺门。”
                         明镜站起身来,道:“胡闹。知事僧和罗汉堂为何不阻拦她进门?”
                         武僧苦笑道:“回方丈,那女施主武功高强,知事僧拦时已被她一个巴掌打掉了八颗牙,罗汉堂的僧人也阻拦不住,被她伤了十多个,明心和明峰大师已带着达摩堂的弟子去寺门阻拦,命弟子禀告方丈。”
                         “难道是天净杀?”明净沉吟片刻,白眉一轩道,“带我前去看看。”
                         寺门之外,达摩堂十三棍僧摆出了伏魔棍阵,将一名白衣女子团团围在中心。那女子以寡敌众并不慌乱,一口单刀舞得雪花也似,上纵下伏,左突右进,身法和刀术俱是游刃有余,在十三条棍影之中恰似一只翻飞的蝴蝶。
                         明心和明峰站在一旁了阵,神情肃穆目光专注,连明镜来到身边也没有察觉。
                         伏魔阵渐渐收紧,十三棍僧手中的长棍发出了阵阵凛人的劲风,席卷起满地的落英飞扬半空。白衣女子在劲风、棍影和飞扬的落英中仿佛汪洋中的一叶孤舟,顷刻之间便会被淹没。那袭雪白的孝衣渐渐被武僧灰色的身影所笼罩,仿佛风中飞舞的雪花,一点一点消融。
                         明峰沉声喝道:“加紧阵势,棍下留人!”明镜在旁边微笑道:“此女非魔,如何伏之?”两位首座这才发现方丈站在自己旁边,忙双手合十施礼,明峰道:“方丈,你方才所言明峰不解。”明峰道:“依老衲看,达摩堂十三棍僧根本不是此女子对手,十招之内,尽破达摩棍阵。”明峰和明心对看一眼,将信将疑。
                         伏魔阵继续收紧,长棍发出的劲风激射丈外,四周围观的众僧俱觉面目刺痛,每个人的衣摆都在随风飞扬。而此刻,那白衣女子的身影已然在伏魔棍阵中消失了。
                         明峰看了一眼明镜,微笑道:“方丈,是胜负见分晓的时候了。”明镜点点头,朝阵中朗声道:“女施主刀下留人!”
                         就在众人都把迷惑不解的目光投向明镜的时候,伏魔阵中突然闪出一道青凛凛的寒光,那道光在阵中迅速地扩展,仿佛一块巨石投入水中荡起的涟漪,而伏魔阵便在这寒光的涟漪中迅速地松散。明峰大吃一惊,忙喝道:“收紧阵势,不可退后!”
                         然而就在明峰话音落时,阵中发出一阵乒乒乓乓的声响,无数截断棍从阵中飞射而出,十三个僧人好像断线的风筝般纷纷跌落到阵外。
                         白衣女子肃然而立,手中握着那把青凛凛的柳叶刀。
                         明镜点点头,越众而出,道:“多谢女施主刀下留情。”
                         白衣女子微微冷笑道:“我的刀不会留情,只不过让他们多活半个时辰。找你们当家的出来说话!”
                         明心喝道:“不得对方丈无礼!你当少林寺是什么地方?”
                         白衣女子打量了一下明镜,道:“原来你就是当家的。”
                        明镜双手合十道:“不错。老衲明镜,是少林寺的方丈,少林寺与施主无怨无仇,不知为何缘故闯入少林大动干戈?”
                         白衣女子冷笑道:“无怨无仇?呵呵,四十六条人命死于少林十八罗汉之手,这血海深仇今日必当有个了断。老秃驴,看刀!”单刀一掣,飞身朝明镜扑去,直取中路。
                         明镜不闪不避,待刀锋堪堪迫体,突然伸出右手两根指头夹住了刀身,恰似铁钳一般,正是少林七十二绝技中的二指禅,口念佛号道:“阿弥陀佛,施主把方才所言解释清楚,若少林寺真有过错,老衲的这颗人头你随时取走。”
                         白衣女子掣了掣单刀,只觉明镜的两根手指仿佛铸在刀身一般,目光如炬盯视着明镜,道:“我问你,少林弟子近日可曾下山?”
                        


                        37楼2008-01-19 22: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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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沙弥飘然落地,挥帚指向乌鸦道:“狗熊别跑啊。”温柔一旁笑道:“他能不跑吗,小师父大扫帚抽得他眼冒金星,再不跑一张乌鸦嘴怕是要被抽歪了。”众人大笑。
                           乌鸦道:“少林寺果然藏龙卧虎,乌鸦今日领教了。不过胜了乌鸦也未见得够了武林泰斗的资格,我替人捎个口信,若要十八罗汉的全尸,三日后洛阳邙山吕祖庙恭候大驾。嘿嘿,可不要躲到达摩老祖的面壁洞中不出来啊。”说完,怪叫一声,振翅而去。
                           一只乌鸦搅得少林寺大丢面子,一个扫地的小沙弥却又给少林寺找回了面子,这实在是一件有趣的事情。有趣的事情温柔向来是不放过的,乌鸦一走她便缠住明镜问个不休。
                           小沙弥法名无碍,是少林寺玄字辈高僧玄武法师云游时捡来的一个孤儿,一直留在身边料理藏经阁杂务,尚未剃度。明镜似乎对无碍的武功亦是颇出意外,想是玄武大师闲暇所授,藏而不露,以至于少林上下竞无一人知晓无碍竟然身怀少林绝技。
                           温柔叹道:“一个藏经阁扫地的小沙弥都如此身手,少林寺确是藏龙卧虎之地,天下武功出少林绝非浪得虚名。”
                           月摇光道:“邙山之约大师如何考虑?”
                           明镜道:“老衲自当赴约。”温柔道:“天净杀行事诡秘,大师此去凶险万分。”君随缘道:“天净杀与我有不共戴天之仇,愿随大师一同前往。”
                           明镜道:“这段冤孽终将有个了断,有约即有缘,纵是凶险老衲也须前往面对。各位女施主的好意贫僧心领了,本应移步清茶,但碍于少林百年寺规,还请各位施主见谅,便下山去吧。”说完口念佛号,飘然而去。
                           几个女子面面相觑没了主意,怏怏下山。少林寺渐渐恢复了晨钟暮鼓的平静。
                           三日后。洛阳邙山。
                           山道崎岖,一僧独行,正是少林寺方丈明镜法师。
                           东南瞻锷岭,千层翠黛朝凤阕;西北听洪水,万丈波涛出龙门。邙山山翠之美,水流之激,确乎如此。邙山高处,一阁燕然坐西朝东,正是道家圣地吕祖庙。相传八仙之一的吕洞宾曾“憩鹤于邙山之巅”,后人修庙塑像,吕祖阁由此得名。
                          想到自己是个和尚,却要前往道教的圣观,明镜感到有些好笑。虽然好笑,但明镜却没有笑。
                           邙山很安静,安静得有些异常。虽然伊洛之水依然波涛汹涌,虽然百鸟之鸣依然萦绕山谷,但明镜还是感觉到了鸣动之中的那分异常的安静。
                           明镜沿着山路的石阶默默地走着,脚步没有丝毫的迟滞和些许的犹豫。
                           风,渐紧,卷动了漫天的落叶和尘埃轻舞飞扬。明镜想起了那首禅诗: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他感觉不到风,感觉不到落叶,也感觉不到尘埃,却感觉到了扑面而来的一股浓烈的杀气。
                           萧萧落木之中,一只硕大的鸟张扬着黑色的翅膀飞了过来。大鸟落在明镜面前的山道上,挡住了明镜的去路,依然张扬着黑色的翅膀,因为张扬露出了两只铁制的爪子。
                           原来是那个叫乌鸦的鸟人。
                           明镜停下了脚步,微笑地注视着乌鸦。
                           “这个时候你仍不愿以真面目示人吗?”
                           乌鸦笑了,确切说是眼中露出了笑意。
                           “何为真?”
                           明镜一愣,既而笑道:“不假即真。”
                           “何为假?”乌鸦依然笑着。
                           “不真即假。”明镜也依然微笑。
                           乌鸦笑出了声,声音有些发闷。
                           “你未见我真,怎知我假?我已在此,因何不真?”
                           明镜点点头,道:“阿弥陀佛,善哉。所见亦真,所见亦假;真即假,假即真,假假真真,真真假假。”
                           乌鸦收了笑容,道:“只你一人前来?”
                           明镜点点头道:“不错。”
                           乌鸦眼珠转了转,道:“昨日的小沙弥怎未同来?”
                           明镜道:“你是说无碍,他不过是打扫藏经阁的沙弥。老衲乃少林方丈,难道不够资格赴约吗?”
                           乌鸦笑道:“论职务,当然够资格,你是少林寺的法定代表人。论武功嘛,那个小沙弥当在方丈和两位首座之上。”
                           明镜淡淡一笑,道:“少林赴约意在化解冤孽,自当老衲出面。少林寺武功修为高于老衲者甚众,又岂止无碍一人?况且即使论武,少林寺又岂能以众欺寡?你一人,我一人,难道不很公平吗?”
                           乌鸦笑道:“大师不愧为少林一代高僧,这份心机让乌鸦佩服的紧。”
                           明镜一愣,道:“施主何出此言?”
                           乌鸦看着明镜得意地笑了。
                           “大师此番赴约,说是化解冤孽,其实心中已知非以武力不能了断。敌暗我明虚实不辨,若倾少林全力,万一有所闪失,少林百年香火就此吹灯拔蜡,身为方丈便是千古罪人,是以孤身犯险单刀赴会。在外人看来,大师无论生死,都会落个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美名,这份心机实在是高啊,呵呵。不过,依乌鸦看,大师此行却是落入了声名的业障。名如色,色即空空即色,名即空空即色,大师之名与少林之名一般轻重,皆空也,何必如此执着?大师舍生取义固然可敬,却就此陷少林众僧于偷生不义之地。”
                           明镜道:“依你之见,又当如何才不至落入声名业障呢?”。
                           乌鸦道:“任意所至,顺其自然,论武便当全力,不必违背内心本意。明知是块石头,偏要拿自己的鸡蛋去碰,岂非自取灭亡?”
                           明镜点头道:“施主似乎深谙佛法,令老衲茅塞顿开。不过,你非我,怎知我非石,而为蛋?老衲孤身犯险,便不能全身而退?”
                           乌鸦发出了一阵怪笑,道:“我非你,却知以我之力非你对手,三日前大师千叶掌下留情,乌鸦岂有不知。不过,大师也应当听过这一句话: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明镜微笑道:“无心于道魔即无形,纵高万丈,于我何干?”
                           乌鸦嘿嘿冷笑道:“此魔非彼魔,心魔可灭,外魔难除。”
                           明镜一愣。
                           “此话怎讲?”
                           乌鸦道:“很简单,我带来了一个外魔。”说完,倏地一收羽翼,闪到了一边,现出身后一人。
                           怎样的一个人?一袭黄衣罩身,一段黄缎蒙面,只暴露的一双眼睛却紧闭着,身形瘦削好似僵尸。
                           明镜默默地打量着面前这个毫无生气的人,感到了一股阴冷的寒气透过他的黄衣朝自己蔓延而来。
                           “你是什么人?”
                           那人一动不动,仿佛僵尸也似。
                           “他便是对付你的魔。”乌鸦的声音同样的阴冷,“大师的绰号是千手菩提,此人的名字恰好是千手人魔。”


                          40楼2008-01-19 2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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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手人魔飞纵半空,再度朝明镜扑杀而去。千手菩提倒在落英之中,仰望着丈高的千手人魔,绝无还手之力。
                             一条瘦小的身影急速跃进,半空里拦住了千手人魔的去路,居高而下横帚挥出,正是一招秋风扫落叶,朝千手人魔狂扫而去。千手人魔,仿佛罡风中飘零的落叶一般倒飞而去,砰的一声落在乌鸦脚下的大石之下,面目稀烂脑浆迸裂已然不活。
                             看那人时,却是个青衣横帚的光头小沙弥,正是少林寺那个扫地的无碍。
                             乌鸦伸手提了千手人魔的尸体,纵身一跃,闪过了席地而来四方欺近的四柄钢刀,展开羽翼朝邙山顶峰疾飞而去。身在空中,忽觉斜刺里金风作响,却是两个女子一左一右挥刀合进,正是在少林寺遇到的君随缘和月摇光,忙收翼落地发足狂奔,两柄钢刀擦着头皮霍霍而过。
                             “臭乌鸦,看你往哪里逃?”迎面一人挥动双钩封住去路,正是温柔。
                             乌鸦笑道:“留他陪你,我可要走了。”劈手将千手人魔的尸体扔向温柔,飞纵而起。
                             温柔猛见那七窍流血的尸首唬了一跳,忙闪身来躲。乌鸦乘机掠过头顶,伸足勾了尸首振翅疾飞。温柔却不转身倒纵疾追,双钩联成一条长练,反手打在乌鸦的右翅之上,用力一带,扯了半个翅膀下来。乌鸦一翅被毁失了平衡,径直朝山谷滑翔而下,顷刻间没了踪影。
                             明镜靠着路边的一棵树闭目而坐,神情安详。
                             无碍按着他腕上的脉门,看了看四周的众女子,垂泪道:“心脉已断。”众人俱露黯然之色
                             明镜睁开眼看了看无碍,微微一笑,道:“人之生死犹如花开花落,自然而然,不必伤怀。”
                             无碍拜伏于地,道:“无碍救驾来迟,罪孽不浅。”
                             明镜道:“你为何而来?”
                             无碍一愣,摇头道:“不为何,只是想来便来了。”
                             明镜微笑颔首,道:“我来问你,你愿承我衣钵住持少林,还是愿随这几位施主浪迹江湖?”
                             温柔等众女子皆面面相觑。
                             无碍看了看几个女子,想了想,道:“我跟她们走。”
                             “为什么?”明镜道。
                             无碍挠挠头,道:“不为什么,只是想去。”
                             明镜连连点头,道:“好,好一个想来便来想去便去,心无了碍,身无丝挂。玄武师叔生前说你颇具慧根,果然不虚。”转头看了看众女子道:“我有几句话要对无碍说,涉及少林本门内务,还请几位移步。”
                             温柔和月摇光、君随缘对视了一眼,带着地刀四季远远走开。
                             只见明镜在无碍耳边说了几句话,无碍先是一愣,摇摇头,思忖了片刻,又点了点头。明镜等他点头,便倒地身亡。众女子忙围了过去。
                             温柔看了看明镜的尸体,又看了看无碍,叹口气道:“事已至此,还要节哀顺变。我们便把大师的尸身送回少林超度罢。”
                             无碍抱起了明镜的尸体,念道:“花开即花落,镜破即镜圆。身是菩提树,叶落归邙山。”用力一抛,将明镜的尸体投入云雾缭绕的邙山深谷。
                             众女子大吃一惊,大呼小叫围了过来。
                             “你疯了,怎么把明镜大师的法体扔到山谷?”
                             “无碍,你为什么这么做?”
                             “他是不是悲伤过度发了疯啊?”
                             无碍奇怪地看着身旁的几个女子,道:“肉囊一副,哪里不都要烂掉吗?”
                             几个女子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


                            42楼2008-01-19 2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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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看剑道:“有酒自然更好了,太白诗云: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眼花耳热后,意气素霓生。大醉之下,才好‘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啊。”
                               听雪堂主道:“说的好!可惜朱兄今日喝酒的运气实在太坏,忙了半天却无美酒助兴。”
                               年少道:“这是年少的不是了,自当沽酒赔罪。说到酒,我倒想到一个好去处。”
                               “什么好去处?”众人异口同声道,诗语在一旁微笑着摇头。
                               年少道:“诸位可知这天下美酒中何酒为尊?”
                               无情一摆手道:“这还用问?自然是杜康酒了,何以解忧,唯有杜康。”众人连连点头。
                               年少道:“正是。那杜康酒产于洛阳,便是这个好去处了。”
                               无情道:“巧极,我们本要去洛阳,便把洛阳的杜康酒喝个光。”
                               当下收整了车辆,取道安徽朝河南境界出发。
                               所到之处,挥银如土,尽沽美酒佳酿,一路豪饮放歌。
                               朱看剑那日斗诗输于诗语心内一直不忿,便提出再赌。诗语却要大家一起以酒为题对句,以助酒兴。众人轰然响应。
                               “将进酒,杯莫停。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众位哥哥,诗语抢个先了。”
                               “开的好头,听雪接着:新丰美酒斗十斤,咸阳游侠多少年。”
                               “少年即年少,该我了: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
                               “人家诗语和陆家兄弟自是少年,你胡子一大把了装什么年轻。以碗作饮,暴殄美酒,亦有辱斯文,看剑换个酒器: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你们几个不要抢,我说便和你们说一样的,我知道你们想说这句: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朱看剑家的酒都是臭的,没肉下酒,就啃路边的死人骨头。”
                               “你们几个瞎捣乱,搞得大家喝不下酒了,无情给你们来个有情调的:隔座送钩春酒暖,分曹射覆蜡灯红。”
                               “送什么钩啊,是温柔的虎头双钩吗?不好不好,没咱兄弟的好。”
                               “有酒当有花,诗语接着:空道郊西千树雪,欲将君去醉如何?”
                               “没有花啊,只有雪。”
                               “笨蛋,是雪花啊。”
                               “你才笨蛋,雪花是花吗?那我眼花是不是也是花啊?我是笨蛋,你便是笨蛋,他们两个便也是笨蛋,陆春她们四个也是笨蛋。”
                               “笨蛋别吵了,空道郊西千树雪,指的是梨花,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你们四个得多看点书,不然会成文盲的,没时间上学的话就多向诗语和我朱看剑请教。”
                               “娘希皮,你就别掉书包了,有酒喝便好管他什么花呢。一生大笑能几回,斗酒相逢须醉倒。笑一笑,十年少,愁一愁,白了头。”
                               “愁也不怕,听雪自有良丹:劝君更尽一杯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45楼2008-01-19 23: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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