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依稀，是在梦中吧，还能再见到少爷。 
岳人起身，看着窗外流水般的月光，抚额叹息，还是睡不着啊。披上衣服，取下挂在墙上的离影走出了房间。在射月楼旁的竹林里，有座未标名注的衣冠冢，岳人抱着离影古琴侧跪在冢旁，轻柔地抚琴，低低地吟唱：絮风烟瞑。昼永闲庭静。一霎惠风吹梦醒。帘外月扶竹影。无端乍倚西楼。鸠声唤起离愁。纵有垂杨万缕，几曾系住行舟。 
少爷，岳人一直都守在家里，一个人，好冷清。你在哪里啊少爷。真的，不能再见了吗？ 


第一章 锦瑟无端五十弦 
“哥哥，你看那边，好多人喵。”东大街上，在东方家的酒楼房的角落围着一群人，红发少年拽着黑发少年的衣袖拼命地往前凑。 
“英二，你轻点啊……” 
“咦？卖身葬父？哥哥，什么是卖身葬父喵？”菊丸摇着火红色的小脑袋，表示他的迷惑。 
“穷人家的孩子，父亲逝后无钱安葬，用自己的身体来换取亲人的安息。”黑发少年略略地皱着眉头，打量着眼前的射影，“你是向日岳人？” 
“是的。”恭敬而谦卑。 
“跟我来一下，好吗？”黑发少年半跪，将地上的麻布叠起。旁人见他这样也就散开了去。 
“哥哥你要买他喵？” 
“英二扶他进东方雅轩，我们该吃饭了。” 


“岳人，我无意轻视你，但我和英二不需要人随侍，现令尊已入土为安，你可以自己选择要去的地方。”黑发少年取出两枚金锭，送入向日手中，“自己多珍重。” 
见向日一言不发，少年笑了笑，唤菊丸离开。 
向日见两人走开，转身跪下，“父亲，永别了。”随即沿着两人的脚印跟了上去。 

“哥哥，为什么不把他留下喵？我们现在洗衣做饭都自己做喵，有了他，我们就可以多玩玩了嘛。” 
黑发少年摸了摸像波浪鼓一样摇个不停的小脑袋，“英二，我们不是人啊，和我们在一起会害了他的。” 
“哎，也是喵。” 

两人一路回到射月楼。 
射月楼左倚竹林，右傍清河，河边杨柳纷飞。 
“哥哥，你先休息一下喵，今晚我来做饭喵。” 
“好啊，英二，待会要下雨，记得把干柴搬回屋里。” 
“嗯嗯~” 

兄弟俩坐在桌上吃饭. 
屋外风雨斜下，黑发少年嚼着饭，双耳在捕捉着空气传达的讯息。蓦地，搁下筷子，走向门口。 
“哥哥？”菊丸警惕地盯着门板，手中的筷子如同弦上的箭，蓄势待发。 
黑发少年弹指开门，后惊愕地扶起半跪在地上的身影。 
“岳人?快进来!”轻柔地，把他扶进椅中。 
“啊，是岳人喵，哥哥……” 
“英二，倒热茶过来。”黑发少年利索地脱下外衣，擦拭着椅中人身上的雨水，接过菊丸递过来的茶，小心地喂着。 
“哥哥，他不要紧吧？”脸色好苍白啊！不知道该怎么办的菊丸只在旁边转圈圈。 

“英二，找套干的衣服让他换。”少年低头看着向日分明很无助但又依赖的神情，轻轻地摸了摸向日的头，温和地，“我是观月。” 
“观月少爷……”找到依靠了……吗？向日索性伏在椅背上低低地哭了起来，父亲，孩儿想一直在他身旁，可以吗？ 
可以……不可以？ 

看着低头痛哭的向日，观月一时倒不知道该怎么办，英二倒不哭，他只会“喵喵”地撒娇。想到宝贝弟弟，观月脸上浮起淡淡的笑。 

“观月少爷，”向日握观月右手，“我可以留在你身边吗？” 
观月轻轻摇了摇头，“不可以。”但随即又有些后悔，因为向日的眼中，渴求，无助，彷徨，恐惧的眼神不断地交错着。 
看着向日，观月叹息，“……在我身边，你会万劫不复。” 
“观月少爷，岳人宁愿万劫不复！”向日一听，似乎有些希望，忙半跪在观月面前，“少爷……” 

“好，好，快起来吧，当心着凉了。”扶起向日，观月暗下里思索，另外找时间再细细地想吧。奇怪，英二怎么还不过来？ 

“英二，英二？”观月带着向日往菊丸房间走去，“英二！” 
房内窗户全开着，菊丸已不在房内，窗边有个黑衣男子，脸戴面罩，见到观月进来，用极富挑衅的眼神瞥了观月一眼，随后扬长而去。 

“哼!”只见观月左手食指与右手无名指相扣，同时念着咒文，由脸上冷峻的神情可以推断他已经被激怒了。

片刻后，只听得一声叹息，“这样也好。”转身唤向日离开。 

“不二大人，这次的任务是什么呀？”向日因父亲和不二是朋友，经常有来往，是以对不二执着叔父之礼，亦有熟稔之情。倒茶时也就问了。 
“景吾要的人。”不二接过茶杯，看着水汽袅袅。 
“在这里吗？” 
“嗯，忍足说在这附近。岳人，我出去转转。” 
“嗯。” 
不二拿起剑走出了东方雅轩。随意地走向左侧，沿着河边漫步。大约半个时辰后，不二听到幽幽的琴音。随着琴音来到了一座楼前，不二驻步。听见庭内歌声： 
“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陈三愿：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长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常相见。” 
歌声之后清丽的笑声，“英二，那是人间女子对情郎唱的，对哥哥唱它可不太合适。” 
“可是这歌意正是我想对哥哥说的啊，英二就是想和哥哥一直都在一起喵。” 
“好，好~~~英二，哥哥也想和英二一直在一起。” 
“嗯嗯~~~哥哥你好长时间没有弹琴了喵，现在弹一曲喵。” 
“嗯。” 
细细的，幽幽的，琴音再次扬起。这次的却比先前感情细腻不少。 
“风转。钗偃。云鬓浅。越西湖。金凤缕。无语。泪双垂。心字尽成灰。谁知。中宵魂梦迷。谢桥西。” 
曲终仍有淡淡的余音，不二睁眼，好熟悉的心境。抬步扣门。 
“谁呀？”门开后，火红的头发，灵俏的猫眼。 
“在下不二周助，适才闻得琴声而来。”不二心恍惚了片刻，好相像的神情。 
“英二，怎么不让人家进来？”纤细的声线由远及近，白色的身影晃入视线，不二握剑的手紧了紧，“不打紧。” 
“请进来坐吧。”将门全开后直视了门口的人影，观月蓦地退了一步，心下大惊，怎么是他！不是的，肯定的不是！观月低首，将已快溢出眼角的泪水硬生生地逼了回去:他早已因我而魂飞魄散，又如何再来到我身边!这人不过模样与他相仿，观月啊观月，快快收回心神吧。 
与此同时，不二手心早已湿透，心亦痛如刀绞，初？ 
睁眼...复又眯眼。 

“哥哥？你怎么了？”菊丸见观月神情恍惚，忙扶他回庭中坐下。 
“不要紧，肩膀刚才有点疼。”观月右手抚肩，仿佛刚才的确是那里在疼。“英二，请客人进来坐。” 
“客人，进来吧。”菊丸倒茶，搬椅子。 
不二坐在观月对面，心中仍是汹涌澎湃。端着茶杯，想以喝茶来缓解激动的情绪,奈何茶水太烫，委实进不了口，只得将茶杯搁在手中。 
“那个，家中不经常有客人来，怠慢了还请不要介意。”观月缓下气后，觉得虽然刚见到这位客人时的确惊喜，但如果不是他的话，再像也是不相干的，所以倒也能冷静地待客。 
“啊，不要紧。”不二眯眼，看来是经历过轮回了。初，你经过冥河喝下孟婆汤的时候可曾稍稍对我有过留恋，你可想过你以同样的音容，同样的姓名却以不同的思想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初，你要我怎么办？我该拿你怎么办啊？ 
“什么都不要紧吗？客人你还真是好养喵。”菊丸在旁乱弹琴。 
“英二……” 
“不要紧啊，呵呵……” 
三个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后来不二告辞，观月也没挽留。随后两人便各自回房收拾心情去了。

第三章 庄生晓梦迷蝴蝶 
我是观月初。 
听族里的长老说，我们的祖先因为在圣战中救下了瑶池仙子，被圣帝赐以观月姓，而我与先祖甚为相象，是以给我起名观月初。 
因为有瑶池仙子的庇护，族里的生活很安逸，与神灵的往来也还算平和。但前些日子听说瑶池仙子因触犯了圣颜而被囚禁在了紫清宫中。 
“孩子，照顾好你母亲，你就要有弟弟了。” 
一日，父王将我叫出穴外，叮嘱我照顾好母亲，以及未出世的弟弟。他的语音透着哀伤，眼神也显示了依恋与不舍。我英明的父王向来威武超群，言辞铿锵，这世间能有什么竟能让他如此忧伤。 
但后来赤泽长老告诉我，我族因为是狐类，为很多神灵所不齿，此番瑶池仙子被禁，我们可能要被神灵灭族。 
要被灭族吗…… 
再后来，父王征召族里优秀的公狐出战。那一刻，我真切地感到了身为王子的骄傲。族里的每只狐都宣誓了他们的忠贞，不仅仅是死亡，而是以魂魄宣誓。宣誓，永生为狐。 
…… 
战争的胜负，其实很明显。出战的，未出战的，最后只剩下怀着弟弟的母亲，我和木神长老。 
木神长老是父王随战的军师，他带回父王给我的咒文便倒在了地上，他说，那是可以让我幻化成人形的咒文，族里的每位战士都希望我活下去，不管用什么办法。我接下咒文并允下诺言的那一刻他合上了眼睛。环视着只有母亲和我的射月谷，我发誓，我的父王和臣民，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们都回来，回到你们用魂魄守卫的射月谷。 
母亲生下英二后，她对我说她要去找父王，父王他孤身会很悲伤。我看着刚出生的英二，向母亲保证会照顾好他。母亲流着泪说对不起，转身便跃下悬崖。 
现在英二成了我唯一的珍宝。逐渐地，我频繁地开始幻化成人形，但英二成年后还是幻化不了。最后找到的办法就是英二需要闭关修炼，三年不见日光，三年不得进食。我们在蝉溪谷找到了相对安全的空穴后，英二也就开始了修炼。此后我就在谷内搭屋建房，这样英二出来后我们就有住的地方。 
有一天我在砍柴，他出现了。 
我见到他的时候，以为他是谷中迷路的人类，因为他看上去是那么的纤弱。 
他和我说他没有地方可去，是不是可以让我收留他。他就站在那里，一直笑着。风吹起了他蜜色的长发，半遮着他的脸，这样的情景让我心里很温暖，有淡淡的熟悉。 
我就站在柴边，说好啊，你过来劈柴。 
他依旧笑着走过来，接过我手中的柴刀，薄唇轻启，我是不二周助。 
就在那一刻，不二周助这四个字，悄悄地钻进了我的心间。我是观月初。 
本来英二闭关的话，我就得独自生活，他来了之后，情况有了很大改变。这个男人几乎无所不能，他会很细心地将食物煮熟放在桌上，在我寒气入体的时候上山采药回来煎药送到我床前，在我独自对着落日的时候抱着自制的木琴，无言地弹着…… 
原本以为当时的我除了英二，谁也不需要，但当我发现自己开始依赖他的时候，已经到了第三年的春天。那时距离英二出关还有三个月，我很矛盾地想着如何要向他说我和英二的事。 
那晚我做饭。当我将饭菜全端上桌后，却怎么也找不到他。无论是在看落日的望夫崖，还是在垂钓的蝉溪畔，都没有他的踪影。突然间，无助感涌上我的心头，那时感觉身体虚虚晃晃的，于是，便靠在身旁的树上，想借它来支撑自己，却落入了温暖的臂弯里。 
我抬头看着他，看着他一直眯着的双眼，想那眼眸会是什么颜色的呢。当我回过神的时候，他已在我耳边呢喃，它们是蓝色的哦。 
哦，真是和你相配。回去吃饭吧。我这样说，只是为了掩饰当时的心慌，为什么会被他看穿呢？ 
他不言语，只仍旧笑着走在我身旁。 
观月，你会想我的吧？那晚，当我们照例躺在长藤椅上看星空的时候，他的眼睛睁开了，因为点点星光在他眸里闪烁，但我看不出他的眼神。 
大概会吧。我转过头，看向星空。无望得到的幸福，不如最初就放手。你要走了吗？ 
恩。明天，就要走了。落寞的语调，让我想起了出征前的父王。 
那晚，困意早早来袭。

还请仙子赐名。观月镜将小王子放入我怀里的时候笑着说。 
那是当然。可是当我低头看到怀里的小王子的时候，心，的确还在痛啊！初…… 
仙子，观月镜低咳了一声，那是先祖的名讳。 
没关系，当时也是瑶池起的名字。龙马替我解围。 
小王子和初很相像，就叫观月初。 

我笑着要把小王子抱出去转转，观月镜自然不反对。龙马跟着走到外面，问我，真的，只是相像吗？ 
怎么可能，龙马，这可是我的初哦。我小心翼翼地托起怀里的小初。 
瑶池，把小王子给我抱抱好吗？龙马看我的眼神怎么变了。 
才不要，你想抢走我的小初，门都没有。 
龙马……流泪了。 
瑶池，我以灵魂保证，绝不拆散你和观月。 
龙马，对不起……对着流泪的龙马，我只有抱紧小初踢蹲在地上，痛哭。 
初，我的初，再也不要离开了好吗？ 
怀里的小初舔了舔我的右脸，一如初见地用尾巴扫过我眼前。 
初……初啊…… 

回到瑶池殿，圣帝驾到。那个一直温和的圣帝依旧笑着坐在椅上，仿若无事地问我，不二，看到观月的小王子了吗？ 
是的。陛下。 
一如观月初？ 
圣帝，他都知道。原来如此…… 
是的，小王子与观月初确是相仿。 
嗯。不二，陪朕下棋。 

那场棋，下了五天。 
真想不到呢，不二，居然赢了朕五目半。 
承让，陛下。 
小初应该长大了吧，无论如何，这次要保护好初，由我来保护。那就向圣帝提出请求。 
陛下…… 

呵呵，这里就是紫清宫啊。真的，很冷清呢。 
被禁足在紫清宫后，只有龙马来过。他经常带来关于初的消息。 
瑶池，唯和君神已经有所动作了。 
龙马，我将幻形咒写成文体，交到他手中，最后的请求，把这交给初。他幻化成人形后，应该会和那时一样吧，这样我就会找到他了。 
龙马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接过咒文转身离开。 
我的知己，你从不曾使我失望。所以这一次，我依然选择相信你。 
再后来，我向圣帝提出废灵的请求。最后的愿望，想再见见初。即使只有三日。 

还记得那天，山谷中他清丽而瘦削的身影，轻笑宴宴，好啊，你过来劈柴。 
我的初，你已经经过轮回，不再记得我了啊。那也没关系，无论你变成什么样，记不记得我，你依然是我愿意用灵魂来守护的初，我唯一的初。 
凡间的时光流淌得好快。三年在须臾间划过，我的初，那晚问你地不会想起我，你一如当年别扭地转过头，大概会吧。初，我再次对你任性了一回。原本我不该去扰乱你新的生活但我再也见不到你了啊…… 
初…… 

在紫清宫接受圣谕的时候，龙马已不在我身边，他在信上说要去远游，无论在哪里，他都会想起我，守护我和初。 
结果圣谕未收走我的魂魄而将我遣入凡间，为人主效命，直到人主收回对我的束缚。 
在出紫清宫的时候，唯和君神在门口站着，他的眼中尽是怒火，但我也看到了怜悯。我对他笑笑，说再见了啊。 
他提起左手狠狠地扇了我一个耳光，冷冷地，瑶池，你只会害死他！告诉你，观月的话，我会去杀了他。 
看着他卓然的背影，我只有在心里念道，手冢，你其实不必特意来提醒我，初他已经拥有生灵的轮回了。不过，还是谢谢你。

第五章 沧海月明珠有泪 
自从遇上观月后，不二每日午饭过后都会对向日说要出去转转，然后每天都会转到射月楼。 
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不二遇上思绪玲珑机敏聪慧的观月，菊丸总会在旁边感叹，就这样生活下去吧。 

然而花开易落，好景总不长。半年后，国主已经等得不耐烦，频频派出骑兵询问进展。 
“不二大人，主上已经派出三名骑兵过来了，为什么你总是打发他们而不告诉主上实情呢？照理人海茫茫，找寻一个人半年时间并不算多啊。”向日为不二铺床的时候，听到了刚才不二回复骑兵的话。 
“岳人，有些人，”不二端着茶盏，眯着眼，嘴角时不时地露出不经意的笑，“会让你觉得用灵魂会守护也不为过。” 
“恩，这种感觉岳人也有呢。”向日搬开桌边的椅子坐下。 
“呐，原来岳人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哪。” 
“不二大人……” 
这时，响起了敲门的声音。向日走过去，开门后惊呼，“国师大人！” 
“呵呵……”来人锦衣蓝发，确是忍足。“不二，岳人喜欢上谁了？” 
“你自己问他吧，我也想知道呐，会是哪家的姑娘。”不二搁下茶盏，笑如春风。 
“国师大人……”向日只站在不二身后，并不倒茶。 
“岳人，”不二拉过向日，对他说，“下令追杀你和日吉的并不是忍足。忍足他没有伤害你们的意思，你只要知道这些就可以了。”又摸了摸向日的头，“你和忍足说说，他会帮你。” 
向日只是低着头，并不言语：小时侯国师就很疼我，我还真是没用呢。缓缓跪地，“国师大人……” 
忍足怜惜地托起向日，“乖孩子，不哭了……” 
“呐，忍足，我给你一次做父亲的机会，和岳人好好说说话吧。我出去了。”不二提起玖琅剑，走出房间。 
看着不二走出房门，忍足掏出手帕，擦干了向日脸上的泪，最近过得好吗？ 
“恩，不二大人很照顾我。” 
“好孩子……”忍足拥过向日，抚着向日的背，“以后的事，就交给我吧。” 

当晚，不二回到房间的时候，忍足正坐在椅上等着，向日已被遣开。 
“不二，主上明天就到。”玩转着手中的折扇，忍足，看似调侃。 
“噢？景吾他，为什么这么急？”不二将玖琅挂上床框。 
“因为……主上想要的正是不二你宁愿舍弃灵魂也要保全的观月初嘛，”合上折扇，忍足托起不二的下巴，“放在书库里的神史，被我发现了。瑶池仙子废灵的请求，呵呵……还真是感人啊……” 
“忍足，”不二撇开折扇，“有些事，你最好少管。否则……” 
“杀了我？”忍足转过身，折扇轻摇。 
“哼。” 
忍足懒懒地坐回椅中，略略地皱了皱好看的眉，随即轻笑地问道，“我也怀疑过你的身份，可是没想到居然是瑶池，那个与圣帝一起创立清和圣朝的瑶池啊。诶，不二你告诉我，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这与你无关。忍足，你可以回房休息了。”显然地，逐客令。 
“真是奇差的态度。不二，难道你不想弄清楚所有的头绪吗？呵呵……手冢身为唯合君神，却来凡间修炼阴阳术，想必此事已经困惑你很久了吧？”对着自己扇了扇风，忍足继续说道，“还有，你也已经没有见到苍龙神了吧？很久很久没有收到他的信了，对不对？” 
“哼。”不二 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你知道？” 
“不二，我们来做笔交易，怎么样？”看到不二略显不悦的神色，忍足扬眉，“你帮我，让主上得不到观月。” 
“……”纵使不二思维缜密，此时的惊异也表露无遗。 
忍足对他的话所引起的效果相当满意，起身说，“而我告诉你真相，如何？” 
“坐下，告诉我手冢和龙马的事。”不二睁眼。 
…… …… 
当晚，忍足将被击晕了的不二扶上床后方才离开。 

回到自己房间的忍足，对着摇曳的烛火沉思了良久，最后喃喃地道，“神，也不过如此……” 

次日，人主驾到。 
“不二呢？”迹部下了鸾驾便问忍足。 
“主上，不二他昨日太过劳累，被臣下点了睡穴到现在还没有醒。”忍足上前扶住迹部左手，王侍大石向后退了半步。 
“呵呵……那就让他再睡会吧。忍足，大石，你们随本王四处看看。”

“主上，你不休息一下吗？”大石问道。 
“大石，你太小看本王了。走吧。”华丽的王，迈步向左。 
“是。”忍足和大石随驾。 
走了略有片刻，一道玄色的身影挡住了三人的脚步。 
“主上，回客栈吧。不二他醒了。” 
“手冢？”迹部缓缓抬起右手，示意他不必多礼，“怪不得这几日没见到你。” 
手冢莞尔，起身回道，“主上，你要的东西我已经有了一些眉目。” 
迹部闻言大悦，“很好，这次就拜托你了。” 

结果在回东方雅轩的一路，忍足都未言语。 
若是谁稍稍注意一下的话，就会发现他眉头微皱，眼神则变得冷峻了些，右手食指关节抵着下巴，左手修长的手指握紧了折扇，步速较大石他们稍快，鞋上也不知何时溅上了泥水，那是一双很好看的深蓝色皂靴。 

此时，向日守在不二床前，按忍足说的，不二应该在此时醒来。 
“初……”不二嘤咛，“龙马……”泪水滑下眼角。 
“不二大人？”向日想唤醒不二，却被不二抓住了手。 
“初，叫我周助……” 
“不二大人！”向日愣在当场：少爷，是观月初……难道说，难道…… 
“不二大人，快醒醒啊。”向日没来由地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晃醒了不二。 
“岳人？”不二睁眼，对着向日笑了笑，随即，借着打哈欠的手势擦去了眼角的泪痕，“忍足呢？” 
“国师大人在陪主上。” 
不二听闻，迅速下床洗漱。“景吾来了多久了？” 
“半个时辰左右，不二大人，衣带……” 
“嗯。” 
此时，门开。 
首先进来的是忍足，只见他迅速地走到不二跟前，低语道，“手冢可能找到观月了。” 
同时，迹部笑着进房，“不二！” 
“景吾，怎么不叫醒我呢！”不二的笑，是温柔的。即使在迹部搂他入怀的时候，那笑容也依旧温柔。 
“我可以等，”托起怀中人儿的下巴，迹部低首，轻吻。 
随后进门的是手冢和大石，各人对此事早已司空见惯，只向日微微地别开了脸。等到迹部终于心满意足地放开了不二的时候，向日已倒好茶。 
“嗯？这是哪家的孩子？” 
“回主上，臣下家臣日吉若之养子，名唤向日岳人。” 
“乖巧灵秀，不错。”迹部随口赞了句，吩咐道，“你们都下去吧，不二留下就好。” 
“是。”大石最后离开，带上了门。 

迹部搬开椅子，示意不二坐下。自己又搬了张，坐在了旁边。两人对坐了片刻，终于迹部先开了口，“不二，你为什么看起来那么忧伤？” 
不二闻言，倒是愣了愣，“景吾……” 
“不二，如果我给你自由的话，你会离开我吗？会不会让我再也找不到你？”迹部放下手中的茶杯，转而握住了不二的手。 
“景吾，”不二笑了笑，“怎么突然和我说这个？” 

迹部并不说话，不二只能从侧面看着他，侧刘海遮住了他的眼神，而后，迹部松开手，起身说道，“你的心，从来没有在我身上过，我知道。小时候见你第一眼的时候我就知道。尽管你总是满足我各种霸道的要求。但是，”迹部深吸了口气，“不二，你知不知道，我爱你，我爱你啊！从五岁那年初次见到你就一直爱着你啊！我本是二皇子，储君应是真田皇兄，但为了引起你的在意，我拼命地努力，终于赢得了父王和百官的肯定而登上王位，我始终以为只要得到至高的权利就能让你对我的心思多一点。但你没有。而后我用各种任务刁难你，希望你会因为要求的无礼而拒绝，这样我就有理由多待在素风阁，可你却总是笑着接下任务，没有给我任何机会。即使，那晚向你提出的要求，你也没有拒绝……” 
真的，除了那意欲拒我于千里之外的笑，真的，就不能再给我你的心吗？回想起从幼时至今的点滴，迹部抱紧了不二，抱得是那样的紧，那样的任性，那样的……绝望…… 
“景吾，”不二轻抚着迹部的背，“我知道，我都知道，你是很优秀的王，所以忍足和大石都愿意追随你啊。” 
“你呢？我在意的是你啊！” 
“景吾，”不二轻轻推开迹部，凤眸已张，湛蓝的双瞳，寂静如古墓清影，“我所经历的，与你的生活有着天与地的差别。你的生活，可以说是一种简单的幸福。而我，再努力也难以得到这种幸福。” 
“不二，不要离开我，不要……”迹部对不二的话似乎并未听进去，只顾喃喃自语。 

本已回房的忍足在手冢和大石离开后，决定还是站在门边。 

我爱你，我爱你啊！从五岁初次见你就一直爱着你啊…… 
迹部的话，敲震着忍足的心。忍足黯然走开。 
景吾，你爱着不二，为他夺取王位，那谁来告诉我，那年为什么要让我遇见你，你王子皇孙，而我寒门贫家子，国师之位对那时的我来说，何其遥远，你爱他，那我无暇他顾地争至国师之位，又是为了什么呢……

第六章 蓝田日暖玉生烟 
观月坐在院里，左手支着下巴，右手在纸上懒懒地画着。画着画着，眼神变得迷离起来。院子左侧菊丸在劈柴，斧起，斧落，哗—— 
抬起左袖擦了擦额上的汗，菊丸偏头看了看观月。而后，轻轻地搁下手中斧头，走到观月身后。画上溪水潺潺，绿郁葱葱，而观月此时正在溪旁拟着人形。 
“哥哥。这里是蝉溪谷喵。”菊丸指着画右下方隐约的穴形，略带欣喜。 
“啊，英二？”一个激灵，观月手中的画笔猝然一抖，原本已初现人形的轮廓变成了墨点。 
“哎呀，可惜了！”菊丸惋惜，而后又神采飞扬，夺过画笔，在纸上左右横行。少刻，墨点处多了两只小狐，相互偎依。菊丸指着白色小狐，“这是哥哥，这是我。”原本那墨点，成了搂住观月的菊丸。 
“嗯，”观月看着言笑晏晏的菊丸，摸了摸他微翘的侧刘海，轻轻搂过菊丸，“乖英二……” 

头倚在哥哥肩上的菊丸，原本灵俏的猫眼里，闪过深深地忧伤，哥哥最重要的人，是谁？那隐约的人形，是不二吧…… 
菊丸的灵秀绝不亚观月，他早在不二第二次来射月楼的时候就有了疑问。虽然也知道作为观月唯一的弟弟的他，在观月心中有着不可替代的位置，但是，但是他想要的，是哥哥全部的爱啊！从出生以后，他就一直被哥哥照顾着，除了闭关的那三年时间几乎都形影不离。原本，甚至始终都以为哥哥就是哥哥，就像菊丸就是菊丸一样，没有任何故事。直到苍龙神的出现，让他看到近乎于完美的哥哥，竟然如此纤弱。那时，哥哥的泪水，仿佛烙铁灼烧着他的心，不可以，绝不可以让哥哥再流泪了…… 

“英二的画有进步了哦，”观月笑着修饰着画上的棱角。 
“哥哥，我去炖汤了喵。”菊丸有又稍稍用力地搂了搂观月，而后松开，转身抱着木柴走向厨房。 

准备落下的画笔悬在了观月手中，英二，他有心事。观月蹙了蹙眉，定定地看着画上那两只小狐，总觉得，仿佛看到了端倪。观月怔了怔，眼神定格在墨狐身上。那只墨狐，比白狐更靠近溪边，呈现的姿势仿佛怕白狐会掉入溪水，而随时保护着。 
笔尖，微颤。 
英二，英二，那受保护的，应该是你啊…… 

东方雅轩 
自从不二房间离开后，忍足便坐在房中，直到傍晚，他决定去找观月。 
是夜，迹部吩咐手冢开始行动。而后回不二房间，下棋。 

射月楼 
忍足来了之后，观月便让菊丸回房休息。 
“观月，事实比我想的更为棘手。手冢的法力，不容小看。” 
“嗯，父王死在他剑下。”观月看着烛火。 
“那你的想法呢？”忍足没有带折扇，证明他，很认真，而且，没有半毫的玩笑意味。 
“保护好英二。”依然注视着烛火，原本平稳的烛焰，不知为何摇曳起来，似乎要挣脱开禁锢着它的白烛。 
“不二呢？”忍足呆了片刻，目光陡然锋利起来，“观月，菊丸对你很重要是没错，但是不二呢！他的感情，你竟没有细想吗？”又惊又怒，忍足的语速已然加快，“你该知道，瑶池仙子与苍龙神之间的感情，绝不比你和菊丸之间的少！” 
“苍龙神……”湖边的记忆充斥着观月的神经，流泪的越前，震感着观月的心脏，他观月此生，最为愧对的苍龙神…… 
“瑶池仙子请求废灵，本当湮灭于轮回，你以为他怎么会还在！以灵换灵啊！观月，不二他虽然不知详情却也会猜测，苍龙代死的想法煎熬了他数千年，可他从没有放弃过你。苍龙神甘愿交付出灵魂的这段感情，竟不值得你观月初珍视吗！” 
…… 
猫在门外偷听的菊丸听到此处，不由暗暗惊叹。刚准备再侧耳贴门的时候，突然被蒙住口鼻。悄然地，被带离了射月楼。来人动作迅猛，以致于处于激怒的忍足和濒临崩溃的观月竟未有所闻。 
…… 


距不二被遣入凡间，时以千年。 
当年苍龙神确是向圣帝提出以灵换灵，圣帝应允，遂收苍龙的灵魂于禁灵盒中，命人递于司掌轮回的冥王乾贞治的冥和殿。 
读完圣帝的谕旨，乾看着桌上的禁灵盒，“不能毁灵不能轮回，幸村舍不得这孩子湮灭啊。那干脆住在冥和殿好了。”自语完毕，念咒开启禁灵盒。

“越前龙马，”乾对着面前的一团白气说道，“以后就待在冥和殿，不要乱跑。” 
白气对他“切”了一声，转过头，不再搭理。但随后惊呼，“那是什么！” 
乾推了推鼻梁上两块白色矩形物体，“那是我刚刚完成的清龙汤，”一道光自镜片上闪过，“难道你想试试？” 
“咳……”看了看难以名状的液体，越前低咳，“不用了。况且，”摊开双手，“我这样，能喝吗？”朦胧的，仿佛森林里的白雾仙子，已经没有了形体。 

乾稍稍皱眉：瑶池仙子和苍龙神之间的事情他不是没有听说过，只是他与瑶池并无往来，眼前的苍龙今日也不过初见，若要为了他们而得罪幸村，却也不愿。 
透过白色眼镜，看到越前好奇地在冥和殿转来转去，乾低低地笑了笑。越前在殿左向的书柜旁听到了笑声，转过身，对他拧了拧眉头。 

在冥和殿的生活很清静。 
乾每日翻阅生死簿，观察轮回象，再不就调制他那不知名的液体。越前则只是静静地站在院里，看着院中花草树木，常常一看就是一天。日子这样过下去，也就可以了。 
只是，一日，乾破天荒地没有研究乾汁，而是想到院里和越前说说话。 
乾至今还记得越前当时的眼神，那时心疼得抽痛，也还没有忘记。要有多深沉的伤痛，才能让只剩下灵魂的越前如此忧伤。苍龙神，他还是个孩子啊！ 

什么话也没有说，蹙眉，乾转身回到房里，到书柜前搬下大摞的书走到桌前，细细地看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听到“喂，我们来下棋吧。”乾抬头，推了推金属架，“好啊。” 

乾觉得自己开始快乐起来，从幸村创立清和圣朝的时候他便开始司掌轮回，算算，也有上百年了吧。想起刚开始，死灵们的哭求竟让他不忍强灌清龙汤，以致很多生灵都存有前世记忆，闹得凡间大乱。尔后，经历得多了，情感也就不如初始时鲜活，他以为自己已经不会再改变，几十年来，他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现在，越前无言的忧伤却触动了沉睡良久的心弦。他第一次觉得要做些什么了，为眼前的这个孩子，做些什么！ 
乾想笑，要大笑。于是他就在越前说完白棋下的位置后大笑起来。越前惊异地看着他从椅上大笑着走向院子，他的神态，好似从敌手里夺回了珍宝那样，又跳又唱地。 
越前看着看着，也笑了起来，左手指着乾，“切，你还未够水准。” 
乾听到笑声，回过头，看着越前的笑颜，心想自己是不是错过了很多…… 
要是早点认识这孩子就好了，当然，还有那个瑶池仙子…… 

半年之后 
乾端着一小瓶液体对越前说道，“把它喝了。” 
越前很怀疑地凑近闻了闻，断然拒绝，“不要！” 
“越前，这可是我研究的让你灵力聚合度加强的药汁哦，等到你灵魂聚力达到可以清晰看到你形体的时候，我就有办法让你形体复原。”乾危险地诱惑道。 
“真的假的？”越前明显接受了引诱，问道，“可我没有形体，怎么喝？” 
乾计谋得逞，奸笑着靠近，雪白的牙齿上，一排亮光…… 

好刺眼…… 
这是越前意识尚存时心里想的。 
乾在瞬间将灵力抵入眼前白雾中，在灌下液体后半个时辰在吸回灵力。 
真是个好办法，乾自得地推了推眼镜。 

越前醒来时已临近黄昏，看着身下斑驳的树影，轻轻地叹了口气。 
“越前，你自己可能看不出来，但你原先无状的灵已经略显身形了。” 
越前看着乾又拿着不明液体靠近，皱了皱眉，向后靠了靠，“还喝？” 
“诶？这么快就喜欢上啦，可惜一个月只能喝一次哦。真遗憾。” 
“…… 切！” 

两年后，在乾汁的摧残下，越前的灵魂已然和形体相当。但形体的问题则一直困扰着乾，因为那已被圣帝禁锢，而他是不能向圣帝要的。 
一筹莫展。 
乾又拿出禁灵盒，准备用那盒子放他的宝贝乾汁。 
蓦地…… 
等，等等……唯合君神好像是去凡间修炼阴阳术了，说不定他有办法。乾拍拍脑袋，心说怎么早没想到呢！ 
于是召来总管海堂，海堂是他最为信任的人，将殿内大小事务全部与海堂细说之后，便将越前收于禁灵盒中，下凡去也。 
海堂在主人走后不久，便向冥和左殿走去，准备着手处理事情，忽地停得有人唤他，“海堂总管……” 
海堂转身，满脸惊异，而后跪地，“陛下……”

不二只是点点头。 
 “维合君神，对不起……”观月挣扎着起身，走向手冢，“我，本无意……害死苍龙神……” 
 “不要再说了。”下不了手，真的下不了手。这个孩子，想将所有都揽于一身。手冢自始至终都怀疑自己会不会杀了观月初，现在，他知道了…… 
 此刻，屋内如死寂般沉静。 
 “你们都在这里做什么？” 
 这个声音…… 
 “恩，人还不少。” 
 不二和手冢均快步上前，“龙马！”“苍龙！” 
 手冢自知失态，驻在原地。 
 

那个别扭的，淡淡的身影，一直萦绕在他心间。在界岸森林里，自己在收寻着存活的士兵，入夜的森林格外的静，然而，隐隐约约地，断断续续地，听到阵阵低语。循着声线，看到一个瘦瘦小小的背影，正问着半醒的树灵，略显嚣张的口吻，“瑶池在哪里？” 
树灵回答，“瑶池是谁？” 
 “……”别扭地转过脸，“瑶池就是瑶池！” 
 
 就在那刻，开始注意他的吧。此后，自己就时而不时地跟在他身后，只要静静地看着他，就好。 
 唯合，你在我身后看什么！ 
 那日，不知道是不巧，还是巧，被你发现了。 
 我刚好顺路。 
 回答你的时候，我是很欢喜的，因为，每天心里，总是有那么一点点的期待，你在往前走的时候，会稍稍回下头。 
 ……切。 
 
日子像这样，淡淡地过，我也很满足。即使我心里清楚，瑶池对于你，和我对于你，天差地迥，然而，在你为瑶池请求废灵的时候，我却陷入难以自拔的苦恼。我努力地蛊惑自己，你临走前的回眸，体现了，你至少，有那么一点，是在乎我的…… 
 后来听仓梧神说，凡间的阴阳术可以牵回迷失的魂灵，那么，为你，做什么也都甘愿。 
 现在，你就在我面前，你所关心的瑶池，我未动他分毫，能再见到你，听到你的声音，死也甘愿了。 

 手冢见越前到现在看也未看他，心自成灰，独向观月抱歉的笑了笑，“对不起……” 
 观月也早已惊呆当场，苍龙神他没有湮灭，他还好好地，那……谁来告诉他，刚才，他为什么要自寻死路，而伤害自始至终，对他万般爱护的唯一的，英二…… 
 “手冢，别忙走，越前需要你帮忙。”乾照例地逆光，“需要你修习的阴阳术，幻出身体，现在只有你有这样的能力。” 
 闻言，不二和越前同时转向手冢，看着手冢的背影，不二的眼神是恳求的，越前的眼神则是淡然的。只有观月看到他的表情，原本酷如万年冰川的神情，变的颇为欣喜，凤眸里，两行清泪。这种心境，观月他懂，于是他艰难地，从怀里掏出手帕，替手冢擦去，用低得只有手冢一人听得见的声音，细细地道，“即使，为他死了，也是好的。” 
 观月的那声好，道尽了手冢的心事。看着眼前削弱而苍白的观月，手冢轻拥他入怀，抚着如绸缎般的黑发，“谢谢……我本该抓着菊丸，然而我没想到他会那样，绝烈……” 
 “不要紧，英二的话，我就可以了。”稍稍用力地抱了抱手冢，算是鼓励，“快去吧。” 
 手冢转身走向越前的时候，诧异观月指尖所传达的气息，他体内的生气正在减弱！回首看了看观月，他不要紧吧？后者则报以微笑地摇了摇头。 
 不二对越前宽慰地笑了笑，随即走向观月。他从未如此幸福，他的初，他的龙马…… 
 
坐定后，手冢觉得控灵并不像师父所说的那般艰难，似乎，所用的法力也不如预计的多…… 
 
半个时辰后…… 
 不二将观月抱的更紧，“初，你哪儿不舒服？” 
 观月睁开双眼，近乎无神的双瞳，“周助，”眼角所流，尽为血泪，心念，苍龙不能死，不二不能死，迹部也不能死，手冢更不能死，他的爱恋，才刚刚开始啊，所以，可以死的，只有他观月，只有他观月…… 
“对不起……周助，英二，不可以没有哥哥……”就这样吧，亲爱的周助，在你怀里，走完我最后的旅途，周助…… 
 自此，观月最后一次，合上双眼。 
 “初，初……你在说什么，你不可以这样对我，不可以……初，初啊……” 
 
 手冢现下已知观月将一身灵力尽传给自己，知道自己可以弑他君父，剿他全族，抓他亲弟，而观月只知道不能让他手冢死，只关心他手冢无望的爱恋是否来得及，控灵换形，还形者生，控灵者死，他都知道，只知道所有人都不可以死，除了他观月……推想至此，手冢顿觉得五脏沸腾，口中血如泉涌。 
 
 “乾大人。” 
 乾闻言转身，“海堂，出什么事了？” 
 “圣帝方才来过冥和殿，勾去了观月初和菊丸英二的名。” 
 乾推了推眼镜，一道反光，“还有谁的？” 
 海堂看了看正在控灵的手冢，低言，“还有……唯合君神……再无别人了。” 
 乾环视四周，不二抱着观月只顾喃喃自语，忍足正宽慰着流泣的向日，真田训斥着略显不耐的迹部。手冢的控灵已到最后阶段。怎么办，此刻绝对是挑战乾思绪的时候，略略沉吟，掏出一小罐液体，跑到迹部面前就给他灌了下去。

第八章 只是当时已惘然 
 多年后 
依稀，是在梦中吧，还能再见到少爷。 
岳人起身，看着窗外流水般的月光，抚额叹息，还是睡不着啊。披上衣服，取下挂在墙上的离影走出了房间。在射月楼旁的竹林里，有座未标名注的衣冠冢，岳人抱着离影古琴侧跪在冢旁，轻柔地抚琴，低低地吟唱：絮风烟瞑。昼永闲庭静。一霎惠风吹梦醒。帘外月扶竹影。无端乍倚西楼。鸠声唤起离愁。纵有垂杨万缕，几曾系住行舟。 
 少爷，岳人一直都守在家里，一个人，好冷清。你在哪里啊少爷，真的，不能再相见了吗？ 
 絮絮地，碎碎地，向日又弹起了《清商》。 
 
少爷，你的愿望，冥王没有放弃。唯合君神没有死，后来听说仍旧跟着苍龙神，还是那样，静静地看着他，再后来苍梧神就和唯合君神说啦，你可不能就这样一直看着我儿子，呵呵……少爷，你想也想不到，苍梧神竟一直帮着唯合君神哩。 

此时，琴音峰回韵转，向日又讲起了忍足。 

少爷，那日冥王让王喝下的居然是清龙汤，真是想不到呢。王醒来的时候，只有真田王爷，国师和我在。王他失忆啦，开口第一句就问你们是谁。呵呵……少爷，真田王爷就指着忍足国师说，这是你未婚夫，我是你哥哥。国师和我都吓了一跳呢，王也不信，就问，我们怎么认识的？王爷咳了一声，说，你小时候我带你出门看花灯，人多我们就被冲散了。那时你才五岁，什么也不懂，也才第一次出门。原来还担心再也找不回你，谁想第二天他就抱着你来找到我了，当时你可是自己说以后要和他在一起的。我听了，心说原来忍足国师竟是这样和王认识的呢。偏过头，看到忍足国师下巴也快掉了。但是王只是歪着头，抱怨道，真的吗，那你怎么也不来抱抱我，吻吻我？然后忍足国师就赶紧去抱王了，真田王爷也把我带离房间。走出房门的时候我看了看真田王爷，他的眼角里，泪水都快溢出来了。我问王爷，王和国师真的是那样吗？王爷摸了摸我的头，只说了句，向日，这对景吾，对忍足，都会很好的。少爷，当时我不明白。现在，好象有一点点懂了……再后来，国师辞去了官位，带着王离开了京都。真田王爷成了王，人们过得也很好。 

音至徵韵。向日吸了吸鼻子。 

少爷，岳人一直弄不懂的是，少爷为什么只想着别人，却不想想不二大人呢。不二大人他……那么喜欢少爷……而且，岳人也知道，少爷也是很喜欢不二大人的，为什么，为什么呢…… 

清商曲，已然完结。 
向日抬头，天已微亮，跪拜后向日抱琴继续说道，少爷，菊丸少爷，岳人今晚再过来陪你们。 
走到射月楼，向日将一切安顿好，照例地去邻家帮芥川大婶打水。今日，向日将水提至厨房时，却见那大婶满脸高兴地在准备饭菜。 
大婶，今天怎么这么早？向日边问边将水倒入水缸。 
岳人哪，慈郎他今日就要回来了。大婶边笑边尝菜的咸淡。 
啊，那可真是好！怪不得了，大婶我再去提两桶水回来。 
向日刚转身，却被芥川母唤住。岳人，你家少爷，还没回来吗？ 
恩，向日放下水桶，双手搓着衣服，头也低得低低的，不知再说什么好。 
大婶拍拍向日肩头，宽慰道，那两个孩子，快回来了。 
向日听了点点头，擦了擦眼角，强笑道，我去打水。 

芥川母不知道隔家的射月楼发生了什么，不知道那两位少爷是干什么的，也不知道这孩子是谁家的，她只知道对她来说，这三个孩子，在的时候，都待她如母，减了她不少寂寞，宽了她不少心事。而她为这几个孩子所能做的，只有在逢年过节时，去庙里为他们祈福，盼着他们都好好的。 
…… 
再后来，有一年的正月半，芥川母带着慈郎和向日两人去庙里求签。 
大婶，这签真的灵吗？ 
傻孩子，可不能这么问，芥川母嗔笑道，你跪在这蒲团上，心中想着要知道的事，此般求签，就是了。 
向日依言跪下，握筒后，思绪万千，竟不知从何处起，半饷，方才默念，少爷，菊丸少爷，你们在哪里……过得好不好……少爷你的伤，痊愈了吗……菊丸少爷，岳人已经会炖汤了啊……

嗯,先看了前两章和最后一章,很不错呀!原创作者文字功底很深,赞扬赞扬~~^_^本人暂时喜欢观月呵!

谢谢~擦泪中…�

哎,这么好的文章难道会不受欢迎么……
原创作者是?最好要标注一下呵^_^等我晚上用电脑了给你加精!

是俺写的……
继续蹲墙角ing……
谢谢吧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