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刀光剑影，血流成河。
“你有两个选择：跟我走，从此听命于我，忘记从前的一切，或者，和你父亲一样......”
“我跟你走。”
......
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陛下，这个女人是亡国祸水，必要除之而后快，保我大齐不受妖孽祸害。”
......
残阳似血，孤雁南去。
“摇儿，你一定要坚强地活下去，无论怎样，一定要......”
......
不知有多少个午夜，她在这样可怕的梦魇中醒来，然后蜷缩在墙角，孤独地等待黎明的到来......

水～顶～十五字十五字十五字十五字十五字

火前留名

第四章
星魂居住的六合楼阴冷得与七星塔一样，死一般地寂静与冷清。他随手一挥，殿内终于有了些光亮。他侧身站着，这时她才看清他的脸。他的脸虽然消瘦，但仍然略显稚嫩，左眼周围有诡异的淡紫色火焰形花纹，肤色白皙异常，幽蓝色的双眸里充满着冷冽与玩味，令人犹如陷入无底深渊之中，不寒而栗，薄唇只有一点血色，嘴角勾起的那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让她无法捉摸，浑身上下透露着危险的气息，显然，这个十四岁的少年也表现出与他年龄不符的老成与威胁。
“夫人，新婚之夜，我们来做个游戏如何？”他的声音打破了良久的沉默，慢慢地转过身面对身后的她，她睫毛轻颤了一下。果然来了，阴阳家的天才少年，拥有极端可怕的杀伤力，喜欢杀戮和掌握生死的感觉，有着超乎常人的洞察力，性情十分古怪，喜怒无常，嗜好操纵之术。扶摇知道他会处处试探自己甚至把她当成他的傀儡一样任意操控，而没有内力的她无力反抗，只能是他的囚鸟。可是她没想到竟然会来得这么快。
“不知道大人想玩什么游戏？”扶摇笑着回应他的话。出嫁前她一直想着应该用一个怎样的姿态面对他，幼稚？装傻？这一刻她突然拿定了主意——既然终有一天他会察觉真正的自己，不如用原本的性格泰然处之，他本就怀疑自己不简单，那就让他知道自己不简单，印证他的猜想可以打消他一部分的疑虑，兴许还会取得意想不到的效果。
“夫人都已经嫁与我，还要叫得这么生疏吗？”他亦笑着，语气中有一丝威胁，与刚刚不同的是，他以看不清的速度来到她的面前，扶摇感受到脖子上有了一丝凉意。果然，他把气刃抵在了她的喉颈前，两人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
“那么，夫君的意思是？”她顺着他的话，感觉到血液从他的刃口处渗出了一丝。
“夫人不愧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如此，都不会慌乱。”他继续套着她的话。
“夫君说了这只是个游戏，不是吗？”扶摇继续顺着他的话与他辩驳。
他的笑变得更为深意，双眼紧紧的盯住她的瞳孔，开始施展读心术，与她预想的一样。扶摇的眼神开始放空，嘴角的笑容消失，渐渐失去意识，像一个木偶一样任他在她的记忆与思想里穿梭——失去内力，也就失去了反抗读心术的能力。
扶摇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了，偌大的殿里只有她一个人，她懒懒地爬起来，头疼，这是她起身后的第一感觉，怕是读心术留下的副作用吧。她知道他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结果，他所读到的只是一个简单的相家小姐的过去——母亲早逝，从小在父亲的身边长大，被嬴政指婚嫁到阴阳家。扶摇低头看了看空无一物的手腕，戏谑地一笑。“星魂，你千辛万苦想要找寻的秘密就起源于七年前那一次不经意间的擦身而过，可是你永远都想不到那就是我。”她站在窗前，看着窗外晨光微熹，心里这样想着，庆幸当时年幼的他没有那么好的记忆力与观察力。同时也感叹阴阳家的保密做得真好，自己与他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了七年，他却丝毫没有感觉到七星塔里她的存在，而帝国那边也不时编造一些相家小姐的故事，合情合理，神乎其技。

第五章
扶摇换下喜服，又换上一袭白衣。坐在镜子前梳着妆。镜中人双眸似水，却带着淡淡的冰冷，似乎能看透一切，十指纤纤，肤如凝脂，唇上只有浅浅的红色，一头青丝用一只珠钗浅浅绾起，峨眉淡扫，面上不施粉黛，恍若黑暗中丢失了呼吸的苍白蝴蝶，神情淡漠。突然她笑了，镜里的人才十二岁啊，在她暗暗讽刺星魂的老成时，不也是在嘲讽她自己吗？稚嫩的外表下有颗成熟的心，只有经历过一些绝望的人才会这样吧。想到这，她的笑容慢慢敛起，同是天涯沦落人，可怜星魂，也可怜自己。倏地，她眯起眼，发现脖子上的伤口消失了。怎么，怕别人发现么？她勾起嘴角，收起刚才的感慨，真是个有趣的游戏。
“夫人起得好早，昨晚睡得可好？”那个戏谑的声音从背后响起。该死，内力消失后，连觉察力都倒退到与常人一般，竟然连有人站在身后都觉察不出来。扶摇眉头微皱，心里有点恼怒，随后又恢复平静。
“夫君不是更早？”她笑着缓缓起身，转过来面对着星魂。他脚上的一双精致的金丝镶边鞋不知道耗费了多少物力和财力，一袭蓝紫色的法袍上点缀着星光，衣边由金纹勾勒装饰，衣上绣满了暗纹，若隐若现，袍脚随微风轻轻扬起，腰上的沉香宝石坠恐怕也是稀有之物，身后的玄铁流纹架昭显着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高贵身份，一顶鎏金宝石冠绾起他略带紫色的棕发，额前些许头发被微风吹起，左眼的紫色焰纹把他衬托得邪魅异常。
“夫人很喜欢白色？”他微微一诧，她虽然没有倾城之色，但素净清丽的她显然能在见惯浓妆艳抹的他的心里留下一个影子，随后，他诡谲的笑容里带着一丝探索。
“白色，夫君不喜欢吗？”扶摇的头微微低下，双眼微眯，他的一诧自然落入她的眼里，但她却无暇细想，只是忙着算计接下来的回答。
“阴阳家以紫为尊。”他淡淡地说，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话。扶摇却听出了他话里的意味——阴阳家堂堂左护法的夫人理应穿着紫色以表明身份，而自己却穿着白色，在外人看来，两人之间似有不和。而这，是东皇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母亲生前最爱白色，她说，白色是世界上最纯洁的颜色，乱世狼烟，兵荒马乱，她只希望我能在杀戮与血腥之中安稳一生。”说完，她低下头，微微红了眼眶。这里面自然有做戏的成分，但，这确是母亲当年的愿望。
“安稳一生？你嫁给了我，她老人家怕是不能如愿以偿了。”他眯起双眼，玩味地看着她，算是默许她穿着白色，语气里带有一丝轻蔑，似乎在嘲笑她的懦弱与脆弱。
“至少现在我还是安稳的，你说对吗，夫君？”她加重了最后两个字，恐怕也只有她一个人敢这么顶撞他。扶摇知道自己牵动着阴阳家，嬴政还有李斯三方势力，他自然不能对自己怎样。
“夫人如此口才，想来以后为夫不会长日无聊了。”他听出了她话里的“恃宠而骄”，却没有动怒，只是语气里的威胁又多加了一分。

第八章
夜依旧那么空寂。扶摇躺在星魂身边熟睡，星魂却没有入眠，而是回想起此前的一幕一幕。星魂知道她的身份一定没有那么简单，身世更是扑朔迷离。但他读到的她的过去单纯得没有一丝灰尘，体内也没有一丝内力，可是她表现出来的淡然与成熟显然不是她这个年龄所应该有的，她到底经历过些什么。星魂回想起他的过去——七岁前的他没有任何记忆，但内心深处那些血与火的影子把他变得冷漠异常，七岁那年因为阴阳术天赋异禀而被带入阴阳家，自此潜心修炼阴阳术，进步神速。十岁那年，他找到东皇询问精进之法，东皇告诉他阴阳家有一种咒可以使人快速提高阴阳术，但中咒之后，最多只可使用八成功力，否则将化为点点星尘，随风飘散。他请求东皇下咒，此后，他的左眼便多了一圈紫焰纹。后来，因为偶然的一次出手救了大司命，大司命和少司命便忠心不二，誓死效力。同年，他坐上阴阳家左护法之位。十二岁便登上帝国护国法师一位。而这其中流过的血与汗，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把自己变得残酷无情，手中的线操控着他人的生死，谁又知执线人本身是否就此迷失了自我？
突然，他眉头紧锁，回忆起这几天的点点滴滴，蓦地发现自己原本平静的心似乎为身旁这个女人泛起一丝涟漪，只一点，却让他心神不宁，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种感觉——这是他从未有过的。想到这里，他眯起双眼，有些失去理智，开始运功——他想把她变成傀儡，他不能让任何人扰乱他的心境，他的双手开始凝起紫色的气焰。这时，身旁的人动了一动，他赫然看见她纤长的眼睫旁渗出一滴泪珠，在月光的照耀下刺痛着他的眼，也刺进了他的心。她眉头紧锁，睫毛轻颤，双唇紧闭，脸色泛白，显出极大的痛苦，显然是遭遇了梦魇——她又梦见了母亲被杀的场景，九年来，她几乎每晚都会做同样的梦——寒风萧瑟，自己蜷缩在宫门外，亲眼看着那个所谓的父亲把刀刺入母亲的胸口，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母亲雪白的衣衫，而她却只能紧紧地捂住自己的嘴，努力让自己不发出任何声音，母亲倒下的那一刻，微笑地看着躲在门外的她，用唇语对着她说“回去”，她永远都忘不了母亲的那个眼神，还有渐渐苍白的脸。
他停止运功，突然想看看她的梦。正当他准备发动读心术时，“不!”，她突然睁开双眼，猛地坐起来，大口地喘着气，发丝凌乱，泪痕未干，狼狈不堪，身体轻轻地颤抖着。星魂的心突然颤抖了一下。“这个死女人。”他心里暗想。“夫人怎……”他正想嘲讽，她突然依靠在他的肩上，这个突如其来的动作让他一怔。换做以前，他一定本能地用气刃把这个胆大包天的人碎尸万段，可是这一刻，他居然没有一丝想要反抗的感觉。“一下就好。”她轻轻地说着，颤抖的语气透露出她的无助，心跳的速度显示出她的害怕。他的心又轻颤了一下——什么痛苦的梦境能让濒临死亡都面不改色的她如此慌乱，突然，他也有了一丝慌乱。他把手抬起，想握住她的肩膀，给她力量，却停在了半空中，最终放下。
窗外的月亮如积水空明，把窗户的影子投射到地面上。微风拂过，两人的发丝和衣角轻颤。夜，依旧凉如水。
清晨她睁开眼，回想着昨晚的梦魇。
“夫人昨晚梦到了什么？为夫可是好奇地很呢。”慵懒地声音从身旁响起。
该死，忘了他在身边，连最起码的警觉都忘了。
“没什么，只是昨天差点被月神大人杀了，心有余悸，梦见了那个场景而已。”扶摇笑着敷衍他，眼睛却没有看向他。
“是吗？夫人最好不要骗我，你知道上一个欺骗我的人的下场吗？”他眯起双眼，突然用手捏住她的下颔，抬起她的头与他对视。
“那否则夫君认为我梦到了什么？”扶摇依旧笑着，看着他的眼睛淡淡地说。
“夫人说什么便就是什么。”他放开手，略带威胁地说着，然后下床，离去。
“还是一个人独处好。”她暗想。她没有内力，也逃不开他的身旁，这样危险的对话再继续几次，指不定他哪天就会暴怒杀了她。人心，果然是最看不透的东西。她苦笑着，起床更衣。
行装已经由下人们全部打点好，星魂在阴阳宫前等着扶摇。临走之时，她突然停在门口，折回屋内，打开橱柜。里面躺着一件精致的绣纹镶金紫袍还有一些相配的华丽首饰——这是象征着国师夫人地位的正服，只是嫁过来之后，她一直没有穿。
“带上。”她淡淡地对着后面的傀儡说。
“是。”毫无生命气息的回答。

第九章
从咸阳城到桑海距离并不近，其中隔了六个郡。他们走的是水路，速度算是比较快的了，估计一个星期就能到达。李斯、赵高和蒙恬早已抵达桑海，扶摇，星魂，大司命和少司命同坐一条船，月神因为有要事推迟几日，再乘另一条船出发，至于东皇，扶摇自出关后就再未看到他，“这么多重要人物都集聚桑海，看来不止是送蜃楼出海那么简单。”扶摇眯着眼想着。
在船上的时光着实无聊，但庆幸的是，星魂似乎每天不是在处理政务就是在练功。总之，不用与他正面冲突着实是一大幸事，离开了咸阳，虽然她确信他不会杀了自己，却不知道他会如何伤她，她保全自己的唯一方法就是尽量远离他。为了把见面次数降到最低，扶摇以身体抱恙需要静养为由与星魂分房而住，这样既能避免见面，也能接着盘算下一步计划。而星魂只是应允了一声，想着她在船上应该也玩不出什么花样，而且现在他也没时间管她，就随她所想了。
旅程的第三个夜晚，扶摇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夜夜被梦魇惊起的她已经害怕入梦。她起身，走出房门，决定到船边吹吹风。
夜，很静。扶摇站在甲板，扶着栏杆，河面很空旷。她看着天空的一轮弯月，呼吸着微湿的空气，只听见船行驶时激起浪花的声音，很久都没有这样宁静过了。过去的十二年，她在杀戮，流血，阴谋，算计，还有阴暗中度过。纵使她厌倦那样的生活，却早已深陷其中。这样宁静的瞬间对她来说可以算得上是奢侈品。
倏地，一根白色的羽毛飘到扶摇的面前。她眉头微微皱了一下，难道是？她转过头，印证了她的猜想。聚散流沙，白凤。流沙是一个神秘的组织，书简上对它描述少之又少，而至于白凤，只知道他是组织的成员之一，轻功举世无双，能驾驭世间百鸟。他来到这里，显然不是只想到船上吹吹风那么简单。
“流沙不会只是派一个人陪我赏月的吧。”扶摇眯起双眼，戏谑地说着。既然已经猜到他来到这里是为了把自己带走，那就不妨聊聊天，兴许能让星魂他们发现。
他没有理会她的话，而是用她看不清的速度向她冲过来，就当他快要碰到她的那一刻，熟悉的紫色气刃出现了。白凤轻轻一闪，躲过了星魂的攻击。
“阁下既然来了，何不留下喝杯茶再走？”星魂勾起嘴角邪魅地笑着，而他周身的杀气却越来越浓。
“星魂大人真是客气，方才好像是我们失礼了。”一个娇媚无比的身音从扶摇的背后响起。
果然，赤炼也出现了，同时出现的，还有从四周船舱里爬出的毒蛇。
大司命与少司命也不知何时出现在星魂背后，甲板上呈现三三对站的局面。白凤率先发起攻击，凤舞六幻，他化出六个分身牵制星魂。而扶摇则思考着怎样能逃出赤炼的控制范围。大司命与少司命无暇顾及白凤，而是在斩杀着出现在地板上越来越多的蛇。
没有内力的扶摇形同废人，根本逃不出赤炼的手，她抓住扶摇向上一跳，一只白色的大鸟飞过，接住了她们。对战中的白凤渐渐显出劣势，星魂抽手想要阻止那只鸟的离去，但时间实在太过仓促，他手中的气刃朝白鸟挥来，却被白凤接下。看到扶摇被成功带走后，白凤立刻转身离去。
“哼。”星魂清哼了一声，充满杀气。

第十章
扶摇与赤炼坐在鸟背上，白凤背对着停留在她们前面。
“你受伤了？”赤炼的声音依旧那么妩媚。
“卫庄大人说的没错，此去劫人必有很大的风险，看来你还伤得不轻。”见白凤没答话，赤炼继续说道。
白凤为掩护白鸟离开，空手接下了星魂发出的六成功力气刃，加上接刃前受到几次气刃的强大冲击，若不是内力深厚，必定早已命丧黄泉。这一伤，没有两个月怕是无法完全恢复。
扶摇被带到一个树林中，她本能地感受到周围阴冷的危险气息。白凤把她们送入森林便不见了，赤炼则带着她来到一个白发男子跟前，他背对着她，看不见他的样子。
“这必定就是流沙组织的首领卫庄了，果然与书上记载的一样，浑身充满邪气与霸气，武功深不可测。”扶摇暗想。
“我要你帮我做一件事。”卫庄语气平淡，声音浑厚有力，无时无刻充满了杀气。
“我不能拒绝对不对？”扶摇淡淡地回答他。
“哦？”卫庄微微地抬起头，兴趣索然，而杀气却更浓，他感受到这个十二岁的女孩显然比自己想象的更加复杂。
“一来我已经深陷囹圄，二来……”她顿了顿，看了看一旁的赤炼，继续说。“刚刚在我被劫持的那一刻，已经有人给我下毒了吧。”
赤炼有些讶异，她只不过抓着她，把她带上鸟背，她居然能察觉出来她对她下了毒，看来这个女孩确实不简单。
卫庄的眼神变得更为凌厉。
“总有一天你会被你的自作聪明害死。”卫庄缓缓地说。
扶摇自然知道在卫庄面前显露出她的聪明会有风险，但她显露的目的一是为了确定自己是否已经中毒，二是为了表明她已经知道自己已然中毒，从而进一步消除卫庄的怀疑，让他确信自己会为了解药而帮他这个忙，也算是表现一点“忠心”吧。
“什么忙？”扶摇没有接他的话，而是回到刚刚的话题。
“到阴阳家取一样东西。”

第十一章
她被赤炼带到另一处森林，这个森林没有刚刚隐秘。赤炼看着她的眼睛，开始施展火媚术，又举起右手，伸出食指在空中缓缓地划了划，无数条蛇在周围出现。扶摇的意识渐渐被取缔。
“没想到星魂大人的速度这么快，真是伉俪情深啊。”赤炼妖媚地说着，缓缓转过头看着无声地出现在身后的星魂。星魂的杀气重得吓退了他周围的蛇，双手凝起紫色的气刃，周围的风把树吹得簌簌作响。赤炼抽出腰间的链蛇软剑，两人的速度快得让人只看见一团红色和一团紫色的光在交相闪烁。
赤炼显然不是星魂的对手，几个回合之后便露出劣势。星魂聚气合力一击，强大的剑气使周围五里的树纷纷倒下，赤炼被打退到扶摇身边，手臂被剑气冲击到，渗出了血，嘴角却露出一丝笑容。扶摇的瞳孔变成红色，走到赤炼面前，挡住星魂的攻击。星魂正准备聚气对赤炼发出致命的一击，却没想到扶摇会挡到赤炼前面。看到扶摇，他马上收回攻击，但微弱的剑气还是冲击到了扶摇，星魂也受到了剑气的反噬。没有内力的扶摇脆弱得如同一个瓷娃娃一样，晕倒在地上。赤炼马上起身离去。星魂快步走到扶摇面前，皱着眉头，“真是个麻烦的女人”，他冷嗤一声，抱起她转身往船只的方向飞去。
回到船上，大司命与少司命见到两人回来，这才松了口气。
“星魂大人，您受伤了。”大司命眉头微皱，有些担忧地问他。她看着他长大，早已把他当成自己的弟弟，她心疼这个孩子，她看着他一步步登上权力的高位，比任何人都清楚他所经受的伤害与苦痛，冷漠和残酷只是他的外表，那看似坚强的躯壳下实则隐藏着一颗脆弱的心，她对他当年的救命之恩感激戴德，发誓一生为他鞠躬尽瘁。而如今，看到他受到伤害，她自然很是担忧。
“我没事，你把她带下去疗伤。”他忍下一口血，淡淡地说。
“是。”
星魂的那一击用了六成功力，猝不及防地收力使得两成功力硬生生地反馈到自己身上，从而受了些内伤，而扶摇虽然只是受到了半成功力的冲击，但星魂内力深厚，他的半成功力对于没有内力的扶摇来说无疑是很危险的。
少司命用回春术为扶摇疗伤，突然，少司命眼神颤了一下，望向大司命。
“她中毒了？”
少司命微微地点了一下头。
“大人，夫人中了火媚术，还有，毒。”大司命恭敬地向星魂复命。
“什么毒？”星魂语气平淡，眉头却微皱起来。
“查不出，但暂时无碍。”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大司命感受到他平淡的语气中透露出一丝杀气。
“是。”
星魂来到少司命房间，屏退周围的人，独自坐在扶摇身边。他看着仍在昏迷的她，心中竟然有一丝担忧。忽然他眼神一沉。“流沙为什么要在劫持了她之后又故意放了她？她的毒到底是什么？他们之间达成的协议又是什么？”多疑谨慎的他心中浮出许多疑问，他眉头紧锁，以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床上面色苍白的人。“扶摇，你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存在？你的存在对于我来说到底有没有威胁？”他默默地想着，习惯算计与阴谋的他再难以去信任任何一个人。

第十二章
三日后的清晨，扶摇醒了，除了头有些昏沉，并没有其他的不适。她回忆着昏迷之前的场景。
“扶摇坠？”她一字一顿地轻声说。想起起那日卫庄让她到阴阳家偷的东西。她确认这个东西与她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否则，它不会叫扶摇坠，阴阳家的人也不会找没有内力的她冒这个险。“算了，现在想来也无益，以后再慢慢寻找扶摇坠的线索吧。”她轻轻地吁了一口气，不再想这件事。
她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自己躺在少司命的房间，房间里没有人。她缓缓地爬起来，推门走了出去。
“夫人醒了，为夫可是担心得很呢。”那个戏谑的声音在她踏出房门的那一刻响起，显然，星魂是算好她醒来的时间过来的，而他的语气中一点也听不出担心的意思。
星魂从长廊慢慢走来，晨曦的光为他镀上一层金色的轮廓，使他颇具王者风范，嘴角上扬为他更添了一丝邪魅。
“给夫君添麻烦了。”扶摇低头说着，表现出一副“知错”的模样，然而语气中却听不出一丝愧疚。
“无妨，只是夫人还要坚持与为夫分房而寝吗？”虽是疑问，却带着一种不可抗拒的命令。他竟有一丝害怕，害怕她再次受到伤害。
“之前是蒂姬的不是。”她没有正面回答他，但她已暗示自己会呆在他身边，接受他的监视和保护。
船仍然在静静地快速行驶着，如此安静的夜晚，扶摇却睡不着。她知道自己之前在听到桑海二字时那种不安的感觉来源于哪里了——桑海是以前齐国的领地，而现在，他们正在经过过去齐国的都城，临淄。而她听到桑海的那一刻竟然没有反应过来，也是，这么久了，她都快要忘了曾经是齐国人。她觉得有些讽刺。虽然齐国是她痛苦的回忆和噩梦的开始，但这里也有许多她和母亲美好的回忆。她想起她最爱吃母亲做的桂花糕，那种香甜的味道她一辈子都不可能再感受得到了。她闭上双眼，努力把眼睛中的那一点泪水忍回去。她看了看身旁的星魂，紫棕色的头发微微泛着光，白皙光滑的皮肤在月光的映照下如同羊脂玉一样，睫毛纤长浓密，左眼的紫色焰纹为他添上一层妖冶邪魅的感觉，淡红的薄唇没有一丝弧度，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扶摇一刹那竟失了神，她马上回过神，她懊恼地笑了笑，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
扶摇见星魂没有什么动静，便蹑手蹑脚地爬下船，轻轻地走出房门。她不知道自己是否又会遭遇与那天的一样危险，但她管不了那么多，她只想走到甲板上，看看曾经的临淄，还有曾经的回忆。
临淄夏夜的风有些凉，驱赶着恼人的炎热。扶摇站在栏杆旁，洁白的月光洒在她的身上，映衬出她白皙的脸庞，一对清澈如水的眸子泛着光，纤长的睫毛慵懒地扑闪着，微微泛白的嘴唇最是惹人怜爱，及腰的长发如墨般倾泻在身后，没有任何发饰，发丝随清风轻柔地飘动，她穿的有些单薄，一袭白衣被晚风轻轻吹起，好像一个随时会飞起回到天宫的仙女，她没有内功护体，感觉有些冷，但她很开心，看着远处的灯火，想起小时候母亲带自己放河灯。
“母亲，我们为什么要放河灯啊？”
“因为它们可以帮摇儿实现愿望啊。”
“那我要永远陪在母亲身边。”
“傻孩子，以后摇儿要嫁人的啊。”
“我不嫁，我要永远陪着母亲。”
……
想到这里，扶摇笑了，却有两滴温热的泪珠滴在手上。
“千樽月缱绻红叶
一波曲寒紫陌云纤易换流年
弹指间朱华散远
挥剑苍天往事成烟旧梦难圆
缚丝断白衣翩然
再问苍天谁为今生的爱恋画下句点
空思念你的容颜
曾经痴念悄然随风飘散离殇碎为红颜
相思剪如梦缘牵
青丝染雪回首百年千载无人伴
孤冢寒清风唁
你的倩影与笑靥消失不见
醉花间轮回千转
岁月荏苒浮华泯灭你我当初的誓言
画情鉴相思牵绊
犹记得烟雨中那相顾的眷恋
醉花间轮回千转
岁月荏苒浮华泯灭你我当初的誓言
画情鉴相思牵绊
犹记得烟雨中那含泪的相顾君无言”
她轻轻地唱着——这是她的母亲最爱的歌，小时候的她不懂歌词的意思，后来她才明白，这是母亲为父亲作的曲，母亲如此爱父亲，父亲却狠心地结束了她的生命。就是因为如此，她才如此恨父亲，恨所有天下负心的人。
星魂静静地站在她的身后——她起身之时，他就已经醒了。他亦是一袭白衣，穿惯了锦衣华服的他身着白色竟带有一丝邪气的儒雅与风度。他察觉到她爬起来出门时，心里有些恼怒——这个女人怎么这么胆大，经过那天晚上还不能长些记性吗！但他突然很好奇她为何出去，于是默默地跟在她的后面。他跟着她来到甲板上，看着她羸弱的背影，听到她宛如天籁般的声音，那样婉转，却又那样凄凉，他的心里居然有一丝——疼痛。“她到底经历过一些什么？”他皱着眉默默地想着。
一曲唱罢，他脱下自己的外裳，慢慢地走到她的身后，轻轻地为她披上，但这个轻柔的动作还是吓到了沉浸在回忆中她。
“夫君……”她显然受到了些许惊吓。
“更深露重，夫人的伤才刚好，不要着凉了。”
扶摇以为自己听错了，他的声音有些慵懒，却带有一丝温柔与关心，她本能地觉得这样的他是危险的，但此刻她却甘愿靠近这种危险。
温柔的语气把星魂自己也怔住了，他顿了顿，继续说“若是生病了，丞相大人那边可不好交代。”他很好地掩饰住自己的尴尬，恢复了以往戏谑的语气。
原来如此，快要到桑海了，伉俪情深的戏自然要做得好一些。扶摇这样想着，不安的心情平复了一些，只当星魂是在提醒自己好好表现，却不知怎的，心里有一阵失落。她抬起头，看向漆黑的远方，不再说话。
月光轻轻地笼罩着两个白色的身影，微风依旧轻拂着，两人心里都在想着事情，良久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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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零真棒

第十四章
马车抵达丞相府门前，李斯，赵高和蒙恬早已在门口等候。星魂先下马车，向扶摇伸出手，扶摇顺势扶着他的手下车。
“哎呀……”扶摇踩到一颗石子上面，差点滑倒，幸而星魂扶住了她。
“夫人，小心了。”星魂用温柔而慵懒的声音对着扶摇说，声音虽小却足以让在场的所有人听到，他的嘴角却勾起一丝令人捉摸不透的笑容。
“多谢夫君。”扶摇微笑地回答他。
刚刚那一下，扶摇看得很清楚——星魂向她脚下丢了一颗石子，让她故意摔跤，而他则顺势扶住她，表现出一副伉俪情深的模样，而她也陪他做完整一场戏，配合得天衣无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认为他们俩相敬如宾，感情和睦。
“蒂姬，怎么这么不小心？”李斯皱着眉假意责怪扶摇——他虽然没有看到星魂的小动作，却能感觉到其中的猫腻。
“是蒂姬不小心了。”扶摇低着头，表现出一副“认错”的样子。
“丞相大人，无妨，本座会好好爱护夫人，不让她遭受一丝委屈。”星魂戏谑的声音响起，嘴角挂着一丝笑容。
“国师和国师夫人真是伉俪情深，令人羡慕不已。”一旁的赵高也察觉到猫腻，若有深意地说着。
“让中车府令大人见笑了。”星魂以同样的口吻回应赵高。
“府里已经备下酒菜为国师大人接风洗尘，请诸位移步殿内。”李斯客气地说着。
丞相行府虽不及都城的丞相府华丽，却也雍容无比。大殿四角立着汉白玉柱子，四周的墙壁全是白色石砖雕砌而成，黄金雕成的兰花在白石之间妖艳的绽放，青色的纱帘随风而漾，脚下的红毯从门口一路铺到大殿尽头，两旁的桌子中间都有一盏精致的莲花灯，大殿在红烛的照应下显得无比华贵。
众人按地位顺序跪坐，主位的左手边依次坐着星魂，扶摇，右手边坐着李斯，蒙恬，赵高。这时，门外出现一个白色的身影，缓缓地向大殿内走来，此人气宇不凡，乌发束着白色丝带，腰间束一条白绫长穗绦，上系一块上好的羊脂白玉。
“参见太子殿下。”白衣男子走到大殿中间时，所有人不约而同地跪下叩拜，扶苏走到主位上，跪坐下来。
“平身。”他淡淡地说着，眉宇中透露着天生一副君临天下王者气势，眉长入鬓，有着细长的双眼，秀挺的鼻梁，白皙的皮肤。英俊无比的五官仿佛是用大理石雕刻出来，棱角分明的线条，锐利深邃的目光，不自觉地给人一种压迫感。
“谢殿下。”
“国师大人和国师夫人长途跋涉，辛苦了。”依旧是淡淡的语气，不带有任何感情。
“劳太子殿下挂念。”星魂微低着头，叉手揖礼，淡淡地说道。扶摇也微低着头。
“各位坐下开始用餐吧。”
“是。”
众人坐定后，一个个衣着光鲜的侍女依次端着菜肴出现在殿上，上完菜后又低着头恭敬地退下。寥寥几人使空旷的大殿显得格外冷清。席间，众人都没有发出声音，心里却都各自想着事情。
用完餐后，侍女们将杯盘撤了下去。
“听闻国师夫人歌舞一绝，一首《桃花岛》更是艳绝天下，民间传闻此舞与当年燕国舞姬雪女所跳的《一舞倾城》不相伯仲，不知本宫今日是否有幸能一睹为快？”扶苏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席下的扶摇，虽是询问，却带有不可抗拒的命令。
扶摇知道太子是想把自己支走一下，好让他们商量秘事，于是她起身，微微欠着身，缓缓地说道：“太子殿下见笑了，臣妾先去更衣，请诸位稍后片刻。”说完，她轻蹲一下低着头缓缓离去。
扶摇穿上一套白色的舞衣，梳起华丽的发髻。她一盏茶的功夫便已整装完毕，但殿内并未传召，意味着他们并没有商量完大事，自己也就不能出现。扶摇抚摸着手边的双剑，想起母亲当年手把手地教自己跳舞：
“摇儿，母亲跳得好看吗？”
“真好看，母亲，这支舞叫什么名字？”
“这支舞啊，叫《高山流水》，传说春秋时期有一对知音，一个叫伯牙，另一个叫钟子期，他们是一对千古传诵的至交典范。伯牙善于演奏，钟子期善于欣赏。他们合奏的《高山流水》被认为是世界上最美妙的曲子。后来钟子期因病亡故，伯牙悲痛万分，认为世上再无知音，天下再不会有人像钟子期一样能体会他演奏的意境。所以就‘破琴绝弦’，把自己最心爱的琴摔碎，终生不再弹琴了。母亲为这支曲子编了这支舞，感念他们真挚的友谊。”
“母亲教摇儿跳好不好呀？”小扶摇对这支舞很感兴趣，眨着眼天真地问母亲。
“好，摇儿跳肯定比母亲跳得还要好。”
母亲就是因为这支舞被父亲看上，这支舞也是母亲和自己悲剧的开始。齐国灭亡后，嬴政下令废除六国文字，法令，歌舞等等。自己却把这支舞保留下来，改名《桃花岛》。
扶摇想到这里，纤长的睫毛颤了颤。
“夫人，太子殿下传召了。”一个侍女毕恭毕敬地禀告扶摇。
“知道了，我随后就到。”扶摇淡淡地回答，掩藏起心中的失落。
“臣妾不才，还请诸位大人不要笑话。”扶摇拖着长长的舞衣来到殿内，欠了欠身，准备起舞。大殿内的乐师们开始奏起音乐，编钟浑厚，长笛轻灵，古琴萧瑟，琵琶哀怨……同奏出一首仿佛人间不曾有的乐曲。
扶摇开始起舞。如霜的雪色衣袍在红烛的照耀下微微泛红，长长的青丝在风中凌乱飞舞，毫无瑕疵的脸宠俊美绝伦，一双墨色的眼眸如月下一河潋滟的水，清泠而深邃，眉间一点朱砂衬得整张面容显出几分傲然之气。粉面上一点朱唇，举止有幽兰之姿，出尘如仙，傲世而立，恍若仙子下凡，令人不敢逼视。一袭白衣临风而飘，一头长发倾泻而下，白衫如花，长剑胜雪，说不尽的美丽清雅，却又高贵绝俗。
星魂先是一怔——他从未想到她可以这么美，也想不到她的舞姿如此曼妙，他微微扬起嘴角，勾勒出一道微笑的痕迹，沉静幽邃的眼眸里看不出一丝波动，像两泓万年不化的冰湖，心中却随着扶摇的舞步泛起涟漪。在场的每个人都沉迷在她飘起的舞袖之中，只注意到她的轻柔之美。而他却看出她舞起的双剑中透露出一股倔强与阳刚。她表现出的不屈微微刺痛了他的心——到底是什么能让才十二岁的她变得如此倔强？她到底隐藏着多少痛苦的秘密？想到这里，星魂眉头微微皱起，眼神变得更加深邃。
一曲舞罢，扶苏慢慢地鼓起掌，众人从惊艳中恍过神来，也鼓起掌。
“果然不负传言。”扶苏淡淡地说，语气里带有一丝赞赏。
“殿下谬赞了。”扶摇亦是淡淡的语气，微微欠了欠身。
宴席结束后，星魂走在李斯身边。
“李大人，敢问夫人的母亲是何许人也？”星魂看似不经意地问。
“这……她只是府内的一个舞姬，生下蒂姬后便撒手人寰，至于她的身份，我并不清楚。国师大人何故突然这样问？”李斯眉头微锁，心想星魂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没什么，随便问问罢了。”星魂眯起双眼，眼神更加深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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