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日心情大好，总觉得家里有什么事要发生，果不其然，晚饭时额娘说了件事儿，说有新姨娘要来，一时炸开了锅，我自然幸灾乐祸地瞧着察克钦母女的脸色，还有博郢述，仍是一派安宁，让我看了不爽快）
（回屋问了几个婢子，才落定便是那个青楼女子，更有甚者说是怀了老爷的孩子，这事儿才终定了下来，丢人丢到这种地步，博郢述，你那些平日训我的话儿，还做不做数。正了着，便有个丫头说山姐屋里的人来说，找我去说说话，我也未多想，只换了身衣裳，去了她的扬州慢）
（掀开帘子，她已坐在厅中）山姐，你找我？

【晚间用饭时额娘说了新姨娘入府之事，我只沉静不语，一一看过众人脸色，尤其是察克沁一流，心下颇觉好笑。回了扬州慢换上轻薄衫子，方让小厨房送了两盏玫瑰露，转头让阿颂递话邀风妹来。手中握着一颗玲珑子，良玉质地触手生温，我是喜欢钻研棋谱，自摆自乐，运筹帷幄之事在博弈之中体现得再淋漓尽致不过，今儿个我设的局看来也很成功，至少，风波已起，势头是我想要的。宋氏虽然流落烟花，往上打听家中从前却是有两分底子的，怪不得读过些书，迷得住我那阿玛。甫听额娘恨恨提及，我便晓得机会来了】
：快坐吧，等你一会儿了
【把白瓷盏子往她那处推了推，做惯了的照顾人的姿态，挥手屏退左右，关门叙话】
：晚饭时候额娘说的事，你怎么看？

（见她避退左右，心领神会，自寻一方娉婷而坐。她问话，我答来）善也，利多弊少。晚饭时候我看你倒不惊讶？
（轻轻饮下一口，香大于甜，还算好喝的玫瑰露，我不擅品鉴，尝个新鲜，山姐总给我些稀奇的玩意儿。目光看向她手下的棋盘，我的棋艺不差，自看出些玄机，慢悠悠道）这棋已胜负分明，你前头的局布得极好。

：额娘言传身教许多道理，可这一个输字，咱们终究是学不会的。这局无甚悬念——
【将手中的子轻轻放下，大势已成——破。唇角勾出微微的弧，样子是明净无害】
：宋氏是我替她脱了烟花之地，不弄得清白点怎么入府
【话是悠悠出口，对她，我从不隐瞒什么】
：你也瞧见了察克钦的脸色，果然是不好看的——侧房的宠，这回也是岌岌可危了
【宋氏我见过了，隔着屏风交涉，并不妨碍对她的判断，有点小心机是没错，可总是做些着不切实际的梦，真当麻雀飞上枝头就能变成凤凰也太可笑。不过也正因如此，才适合给阿玛消遣。不必避讳地说，她的感恩戴德，我受得起】

（我哑口道）那姑娘是你的人？
（只稍讶了一会儿，忽又转笑。我心知山姐善于谋算，却不知整个局都在她掌控，楚云和隐雾与她相较，终是太浅了，老辣狠决，却又变之无形，借刀杀人，我竟庆幸，不是与她作对）姐姐这一步，走得很妙——
平白多了个姨娘，又多了个孩子，额娘那边也招呼了？

【摇了摇螓首，珠钗划出一道弧】：一开始并不是，现在，应该算吧
【却说所有的偶然，都会产生必然的结果，我是信的。有可堪利用的棋子儿，就断断不能送到别人手里，我深知察克钦仰仗与自矜的东西是阿玛的宠，几十年的情分，那么，我偏偏要一一打碎。】
：这事儿还是从额娘那儿给我透的风，我劝她忍住，交给我去办，便是如今这个结果了。好戏还在后头，咱们慢慢瞧察克钦福晋的能耐吧
【需知旧梦难温，几十年前的情谊真的不会变质么？红颜弹指老，真是句好话，若不是如此，我还插不进这一刀】

你们娘俩好谋算，倒苦了我和迢水费劲去猜了。
（白了她一眼，面色稍显不愉，一阵也便化开来，喝了口水又道）博郢述这样一来可是伤了不少人的心，不过更好，那些叫着敬爱他的人，是否依然如旧，我倒是想看一看。
（青楼女子勾男人的本事不小，但府里谋络还是不甚熟稔，定要黛山为她打点，何况明前暗箭，隐雾和楚云也不会闲着，我隔岸观火却忍不住不掺一脚进去）所以，我要做些什么？

：额娘自然是不愿意的，劝她实费了些气力，苦的可不止你和水妹 【眉眼一弯，惯是温吞的语气】：这不一敲定就告诉你了么，楚云那样敏感的人，我是担心早漏了风被觉察出什么
【话到底藏了一半儿，没告诉她我同额娘交换的条件——利用完的棋子需得干净利落抹去，深宅大院里，人命何其卑贱。血腥的事且是让我做罢，至于秀风和水妹，性中多带明丽灿烂，又何必白背两条人命。近两日又重戴上了一串紫檀佛珠，褪下从前的玉镯儿，更添了份庄重，人啊，总习惯自欺欺人，我都作出了这个样子，早就打算一条道走到黑了。抚着那颗颗圆润有一瞬出神，听她后语方又道】
：你们，该怎样还怎样，别让侧房看出什么就是。【一顿，含笑微嘲】：阿玛可不想让他的青梅竹马太过伤怀。

她还不愿吗？我以为这么些年了，早不在意这些。老实说，额娘比察克钦胜就胜在，对博郢述没什么执念。
（我眼见着府中人的争斗从不曾停，侧福晋邀宠，嫡福晋夺权，鄂济去世多年，迢水的额娘又与世无争，只剩那两个人你来我往的过招，可戏台上仍需要那么一个角儿，这女的便出来的。最好是个野心大的，没这么快倒下）
（我圆了口，“哦”了一声，后又轻笑道）情爱这东西果真害人，我哪日嫁了，千千万别有这些个鬼事！

：到底几十年走过来的老夫老妻……
【唇齿间逸出幽幽一叹，又止住，颇有些意味不明。我曾经也以为这许多年，额娘总得学会放下，可眼底里揉不进沙子的人，终究只能假装大度罢了，当年雨妹的事儿，楚云的心结……或许真的不是粉饰太平。又重起了另一个话头同风妹续道】
：且看着察克钦一房如何应对罢，必要的时候你便帮柳氏一把，阿玛看着也可心，总是对咱们有利
【撇了撇茶沫】：无论是否遵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红尘俗世却总得走一遭，你这桀骜性子啊我还真放不下心来

（听她这话几分老成，本是相仿的年纪，她无论谈吐心智都超我许多，我却并不以为是什么好事，想得越多，事儿越难办，性子倒是挺像我俩那额娘的。隐约的，又有几分博郢述的薄情，我晃了晃脑袋，吃了几个果子）你这不难为我吗，我本来也瞧不上这些个青楼里出来的狐媚子，若非你早早说了她是你的人，明儿早我就跟她呛声。
（皱眉，鄙夷地“切”了一声，扭了头去）要你管。我要是嫁了，就不必你来操心了，那人肯定得经得住我的脾气，不然，凑在一起做什么？

：想来你少同她为难，我就谢天谢地了，原也不能委屈你低一头做不愿意的事儿，便当我没说罢
【清淡接话语调仍平，往她杯里又续了清茶，佛珠串子滑在腕儿上，又重用袖子掩好。也如秀风喜怒于色是惯了，不骄不躁也一笔一划写进了我骨子里。听她后语，却又笑了】
：怎么不得管，嫁妆百几，丰厚具足，你姐姐和额娘还是能给的。
【至于脾性磨合，我担忧却也不再多嘴，她打小思维跳脱叛逆桀骜，又哪是三言两语能劝住，况这些年来，自个儿也是纵容颇多。人生步步算计是过，恣肆纵情也是过，她聪明，未必会比谁差】

山姐风妹真会装(～o～)Y

（家中长久多一人，低头不见抬头见，虽然膈应我，但是想到也会膈应旁人，心中的火气也泄了大半，加之这几日没见隐雾，心里也爽快，喜形于色，也红润不少。方提亲事，倒未有片刻踯躅，大方款款，竟不似这个年纪，听她如是说，自然眉挂悦色）我倒忘了有嫁妆这回事，自然了，我坑你，不过这一回，还不作实了。
（仰头笑道）别的不比，风头自然要超过前头几个姐姐去。
（说道喜事，这不，头前儿就有一遭，她年龄算我们几个里头小的，这样就嫁了，还有她妹妹清溪，也不知，二伯伯心里头谋算着什么）还有博知仪那儿，不过是个堂小姐，为了这桩婚事你们也真舍得花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