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 云隐隐曲筝归雾海 雨霖霖杯酒祝东风
音魔离开得狂妄叫嚣,在灵囚家留下一片狼藉。赤峡山区日晚温差极大,早晨瑟瑟的凉风还没完全退去,午间的阳光已经在地面蒸腾起一股一股潮湿的热浪,,是发雨的前兆。
灵囚脸上的划伤到了午间已经开始化脓。红疹开始从脖子上蔓延下去,密密麻麻的像是绣花针头细细扎过一般,看着的人都浑身像虫子爬着一样发起麻来。
“放手!!放开我!!”
楠兮,长平死死拽着灵囚的手腕。“十一师姐挠不得啊。”
灵囚拼了命要挣脱楠兮,“放开!放开我。”颈项间细密而火辣的痛痒似数百蚁虫爬着,撕咬着,搏斗着,足和钳都是烧红了的针头。
“师姐……”
“放开我!!”
“师姐忍忍吧,求你了……”长平喉头微微泛着一丝哽咽,她没有楠兮那种自小在山野中历练出来的心硬。猛得一把抹了眼泪“我去镇上找大夫。”
墨尘忙道:“我陪你去。”转身对白骨道:“三师伯还在里间疗伤,你和阿葬留在这里。”
方赶到镇上,天空中猛的一声惊雷,长平惊得浑身哆嗦。零星的雨片已经乱砸下来。灰暗的天空瞬间一白,第二声雷挨着小镇背后的赤峡山脊一滚,地面都在发颤,一阵风撩过,大雨顷刻间倾盆而下,瞬息间街面上水流成河。街上的人混杂着女子的尖叫声,惊慌着四散避雨。墨尘拉着长平在一处屋檐下避雨,衣服很快已经半湿,墨尘看见长平抱着双臂不住的发颤。
积水面瞬间一亮,又是一声惊雷,轰鸣声几乎要扎进耳膜。
“啊!”长平捂住耳朵一声尖叫。
墨尘侧过头看着她,“你怕打雷?”
长平摇摇头,“也没有,只是……今天这雷太吓人了,好像在人脚边炸了一样。”
“阵雨罢了,等会就好。”墨尘安慰道。
“十一师姐等不得的。”长平一头扎进细密的雨幕。
墨尘无奈得摇了摇头,追了上去。“着凉了怎么办?”
身后一把黑伞下面一个又胖又白的老头看着他们冷笑。
赤峡镇本来就不大,这个靠商业发展的镇子本就没几个药铺子。
“先生,先生你听我说……”
“不行,这铺子离不得人,你不带病人来让我留下一屋子的病人?”
“可是,我师姐她真的来不了啊……”一言未了,墨尘已经被打杂的推出门来。长平站街对面的房檐下看着他,衣衫早已湿透紧贴在身上。风阵阵吹来,撩着雨幕一下下砸在地面上。即使现在是夏天,山区的风仍然能让被大雨泡透的人不停地打哆嗦。
墨尘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回头向长平喊一声:“你等我一下。”说着便跑远了。
“八师兄…….”
“呦——呦——!”身后熟悉的腔调和有节奏的鼓掌声令长平瞬间僵硬在原地。
“我原以为戏台上的你已经完美至极,没想到现在的荷官才美妙的不可方物,看看这弱柳迎风的姿态”朱家老爷慢慢踱着步绕道长平面前,“看看这有致的身韬……”长平偏过头去避开老财奴的目光,可下巴被死死捏住,一把抬起来,“看看这梨花湿雨的面庞……当初放你走我真是后悔了。”
“放开!”长平往后一避,挣脱朱老头的手,“我不是什么荷官,也和你没有一点关系。”
“没有一点关系?”朱老头冷笑道,就是她,就是他们,害得他倾家荡产,任务失败迫使他几乎将全部家产交给作为上司的白钰,他的眼神能将眼前的长平片片撕碎。“敢不敢打赌?你很快就会回到我身边,乖乖当伺候我的小猫。”
“妄想!!!”
“说话永远不能说太绝。我只说一句,铜筝在我手上。嗯?”
朱老头大笑着离开,声音在雨声令人心头发颤。留下一脸错愕的长平愣在那里。
“长平!”
长平回过神来,“八师兄。”
墨尘将一个茶杯递到她手上,里面的茶水还冒着热气。“看你冷坏了”(我一直觉得八八是很暖心的孩子【微笑】)接着道;“你方才说的那几个药铺子我都找过了,可他们都更商量好了一样,都不听人把话说完就拒绝了。”
提前?打过招呼了?难道?长平忽然想到了什么。以他在赤峡镇的影响力,这种事情轻而易举就能办到。“现在怎么办?”
“依我看,求人不如求己。听二师姐说过,铁衣教若水堂精通医理,要不去求他们。”
“可是我们已经被……”
“试试看吧,”墨尘抬头看着檐雨滴下。
“八师兄,先在这里等我。”长平将茶杯塞回墨尘手中,飞快地跑进雨幕。
“你去哪?”
“还有一个地方,你找不到的。”
雨那么急,她跑得那么急,几乎吸不上气,裙角鞋袜湿了水,重得拽着她跑不动。难怪,难怪那个老头能够那么信心满满地说出那样的话,他有把柄捏在手心,老头子从不怕她能跑远。眼泪流下来,润进脸上横流的雨水中,分不出来,也好。
雨渐渐小了,灰暗的云层开始散开,云缝中露出一两缕干净的天蓝。墨尘等得有点不耐烦了,这丫头到底去哪里了?
“诶?”视线中终于出现长平的身影,还牵着一匹马。“去哪了?”
长平不说话,将手中一个沉甸甸的布囊并马缰绳交到墨尘手里。“铜筝。拿着它上山,或许师祖会网开一面。”
“你在哪里得到的?”
“问那么多干什么?”长平微微哽咽道,“快点,快走。我在朱家,等你们来接我。”转身飞跑着离开。
到底,到底还是回到起点了。
墨尘不敢再停,飞身上马直奔歌图山而去。第一次感觉到这么深的身不由己,就这样不知不觉失去了师傅,二师姐,小师妹,而他眼睁睁看着什么都做不了,就这样没用的。他想冲着雨幕大吼,但现在连这个权利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