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辗转无眠。窗外的雨依旧下得很大。男人坐起身来,点上灯,坐到桌前。
桌上还放着盛姜汤用得碗,男人盯着他发起呆来。
脑海里总是浮现着刚刚女人微红着脸颊的模样, 还有听他讲故事时,灯火里女人的眼睛。
我在想什么啊,男人懊恼,真是的。
男人觉得,他找到自己总是迟疑,不能出发的原因了。
原来,不是因为那被他喝得仅剩了那么两三坛的老酒啊。
可是,他必须得走了。
夜更深了,男人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意外的大雨之后,便是意外的天晴了。
连续了这么久的雨,把这片天洗得如湛蓝的水晶。
女人觉得,男人今天很沉默。
也许,他要走了。女人对自己说。他本来就是要往他去处去的,这很正常。
可女人还是觉得难过,心在疼。
男人到柜台那里结账。
他觉得自己必须出发了,酒已尽了,不是么?
他是游子,停不下脚步的游子,终究要离开的,早早晚晚,都是一样的。
你真是这样想么?男人决定忽略心底叫嚣的这句话...其他的任何一切,男人觉得,时光会把其他的全部冲刷干净,就如同他斑驳的过往。
他只会是个无心的过客。
女人算盘打得很慢。
就像私心的想让男人再多留一会。女人在心里唾弃自己,你在干嘛?
客官要结账离开本就是应该的啊。你不也送走过那么多过客不是么?
可他不一样。女人心里有个声音。他不一样,他会讲外面的世界给你听,他会在大雨里陪你帮你,淋得全身湿透,他会小心让你不会摔倒,会笑得像个孩子一样,他会...
别想了你,他再不同,也终究是不会留下的!
女人把钱数报给男人,她私心减了好多,可又觉得,若男人多盛些银钱在身上,也是好的。
男人交钱,然后背着行囊,手拿伞,转身。
“你还会回来么?”女人还是问出了口。
男人脚步一顿,没出声,也没回头,然后继续向前。承诺么?那是游子永远给不起的。
“你叫什么?”女人略略抬高了声线,她想知道,至少别让男人只留给自己一个背影。
男人这次,连停顿也没有。何必呢?再留下什么,也都会被遗忘的。
女人觉得快有眼泪从眼眶里掉出来。
“我叫倾城,顾倾城,你记好了。”女人向男人的背影喊。
男人渐行渐远,门外阳光那么明媚,明媚到灼伤了女人的眼。背影不见。
泪水终于从眼里掉落,沿着颊,划出一道晶莹的弧线。
杏花已落了,丁香已落了,只有那笼美人蕉仍是那样浓绿着,顶上还开出大红的花来,红的浓艳,比女人抿唇用的红纸还要浓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