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
“安德鲁，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在操场上踢足球。”凯尔希女士的脸迅速涨红，平时又长又黑的脸此时就像一块烧红的木炭。她生气地跺着脚，就像一只暴躁的驴在拉长声音嘶叫。“我希望盛利市街边那个年久失修的塔掉下来砸坏你的脚，让你抱着自己被砸得稀巴烂的脚边哭边叫。”
“凯尔希女士。请注意你的言辞。”坐在一边的教务处主任推推架在自己高挺的鼻梁上的眼镜，眼角的余光瞟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弗兰克。
“我感到十分抱歉，威廉先生。”暴躁的驴子转过身，马上换上一副让人恶心的笑脸，“我一定会好好管教我的学生的。”她说着，又转过身面对安德鲁，脸上的表情就像被谁打了一拳似的，全部面部器官都集中在鼻子这个中心点上。她薄薄的嘴唇上下跳动着，眼睛恶狠狠地盯着安德鲁。“安德鲁，今晚我要到你家做家访。”
小弗兰克听见安德鲁小声地嘀咕了一句什么，他鼻上的雀斑随着他的嘴而跳动着。——小弗兰克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会去注意安德鲁鼻上的雀斑，他甚至有一点喜欢它。所以不自觉的，小弗兰克捂着嘴笑了。
凯尔希女士一定气得不轻——她刀一样的目光马上向偷笑的小弗兰克刺来。在小弗兰克的眼里，凯尔希女士已经完全变成了一头愤怒的……呃……母牛，它正鼓足力量，鼻子吹着大气地想要把自己的身上撞出两个洞来，用她尖锐的牛角。
“弗兰克！还有你！”她发疯般，扯大嗓子冲弗兰克吼道。“你不仅要家访！还要写检讨！”
弗兰克觉得自己被这头愤怒的母牛狠狠地击中了，就像安德鲁一记漂亮的射门把办公室的玻璃完美地打碎一样。
“凯尔希女士。”一直沉默的威廉先生终于开口说话了。“我认为你应该赶快回家给亚力士先生和孩子们准备晚餐了。”
“是是是，威廉先生，那么这两个孩子……”
“安德鲁由你带走就好，剩下的这个孩子，我有些话要单独对他说。”
小弗兰克看着这个戴着眼镜的黑男人不由得有点害怕，这个学校的人都怎么啦？为什么都板着脸呢。
“等等！先生，这不公平！”安德鲁突然站出来说。“打碎玻璃的人是我，您不应该惩罚弗兰克。”
“我说过我要惩罚他吗？”威廉先生又推了推眼镜，比划了一个“快出去”的动作。吓得凯尔希女士赶快拉着安德鲁离开房间。
“你们怎么会来到这里？”
“咦？”小弗兰克吓了一跳。“爸……亨利先生和我一起搬家到这里的。”
“哦？”他仰起头扫视了一眼站在面前的怯生生的小男孩。“那只恶魔——我是说塞巴斯蒂安，还真的来这里了啊。……说起来，你怎么矮了那么多，凡多姆海恩家的小鬼？”
“凡多姆海恩是谁？”小弗兰克惊奇地问。
“嗯？你不是夏尔·凡多姆海恩？”
“我不认识这个人，亨利先生从来都没有跟我说过。”小弗兰克眨眨眼。“他是亨利先生的朋友吗？”
“嗯……”威廉盯着小弗兰克沉默了一阵。“那你怎么长得跟他一模一样？”
“谁？夏尔先生？”
“嗯。”
“可是我从未见过他。”
又是沉默了许久。小弗兰克看着窗户外面的太阳慢慢藏到山峰后边，在树上栖息的乌鸦从不远处飞出来，凄惨地叫着。他不知道自己还要这样站多久，对于他来说，与其被这样无声地批评，还不如罚他打扫走廊一个星期啦！
“走吧。”威廉突然站起身走向房间的门。“去找你的父亲。”
“先生，你要去我家家访吗？”
小弗兰克听见威廉“嗯”了一声，然后就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门，他赶快提起步伐追上去。他觉得，今晚他有必要好好想想，威廉先生向他提到的“夏尔·凡多姆海恩”和父亲笔记本上的“夏”是不是同一个人；他也觉得自己必须好好想想，今早在公车上睡着时梦到的那个和自己长得差不多的少年（见Chapter 1），究竟是未来的自己，还是威廉先生所说的“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夏尔”。
自己还有多少不知道的事情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