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
她回来了。
曾几何时，他心心念念，最渴望听到的，那四个字。
那一年的夏天。
从她去了广州之后的多少个日日夜夜，在繁重的复习压力下，他却还总是改不了往前的习惯，偶尔就控制不住自己的目光，投向自己前方的那个空荡的座位，总希望在哪一天，忽然就有人在他旁边说一句，她回来了。
在之后那个漫长的暑假里，他如愿以偿地被高分录取，收到上海F大金融学院的录取通知书。
所以当后来得知菲琳的志愿填报的是广州的另一所知名的重点学府之后，石延枫心里也是不无失望和些许忿恨的。
不过这或许并不是那么重要。
当他站在广州某间酒店的25层透过落地窗看向窗外炫目迷离的夜色时，他是这么想的。
夜晚的滨江路，灯辉闪烁，万千灯火与珠江相拥，在江面上倒映成一片动感的水中灯画。
十里霓虹十里灯，珠江畔，拥有这么一片城市绝美的夜景。
其实，纵使是这样繁华的夜景，也是比不过上海的。
可是，这样的夜幕却透过酒店的落地窗在石延枫心中折射出一片绝好风景。
或许只是因为这座城市，有她生活着。
他的唇角微微上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南国的九月，空气还飘荡着炎热潮湿的分子。
当他循着恬欣给的地址，就这么出现在她宿舍楼下的时候，他意料之中地在她脸上看到她意外吃惊的表情。
而他只双手随意闲适地插在裤袋里，唇角带着气定神闲的淡淡弧度。
当然她不知道的是，他在这么一个悠然微笑下的紧张跃动的心跳。
后来的那些时候，他总是一再的反复问起她那一刻的心情。
她总是淡淡地一笑，“忘了。”沉默片刻之后又补充一句，“被你吓了一跳。”
其实，自己那时的心情，或许连菲琳自己，也是说不清道不明的。
过去的石延枫觉得，纵使他在上海，她在广州，那1000多公里的距离对于他来说，算不上最重要的。
虽然事情没有办法如他预期般到达完美的状态，可是他从来便不是会轻易为其他事情影响自己决定的人。
更何况，他为的是她。
然而，在后来的时间里，她再次又抛下了一段更长的距离给他。
从此，隔着13个小时的时差。
他的白昼，她的黑夜。
他在太平洋东岸，她在太平洋西岸。
那是一个太平洋的距离，还有，3个年岁的时空隔阂。
直至刚才，这句话没有预期般地在耳边响起。
他有些疲惫地往自己的皮椅后一靠。
很好，石延枫，你比你想象中的平静。

Chapter.3
“怎么了？”在沙发一旁看着报纸的严峰抬头看了慌张的菲琳一眼。
菲琳这才紧张地把还搭在电话听筒上的手拿开，感觉手心已经微微地渗出点细汗。
看她这般失常的神态，严峰心下有些许了然，也不多问，目光回到报纸上，过了好半会，才静静说道，“我今天去CVE面试了。”
“真的？”菲琳这才从刚才那通电话中抽离出来，坐到严峰身边，拉着他的手臂问道，一脸紧张，“怎样怎样？”
CVE是国内最为著名的建筑公司，也是严峰回国的最大的目标。
“明天去转档案，后天上班。”他向来言简意赅。
“真的吗？！”菲琳忽然就兴奋起来，脸上是由衷的快乐笑意，她深知严峰在事业上面的追求，他之前的那些努力的艰辛，她一点一点地都看在眼里。
而他的才华，她自然也是知道，要进CVE，她对他有绝对的信心，只是现在亲口听他证实，心里还是抑制不住地替他感到开心。
严峰侧了头看她一眼，目光回到手里的报纸上时，唇边也带上一抹微笑。
真是，这丫头好像还比他开心。
过了一会，他才像是想起了什么，说道，“公司那边分了一间公寓给我作宿舍，我明天就搬。”
“这么急？”虽然刚回国的时候，就说好只是暂住一段时间，菲琳听他这么一说，忍不住说道，“其实，你可以在我这里住....”
严峰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锋利不容拒绝。
知道他的性格，菲琳怏怏地闭了嘴，不再多说什么。
这人做什么从来都只是靠自己的力量。
她旋即笑了笑，只是说道，“记得随时回来喝汤。”
严峰。
人如其名，严峻如峰。
用菲琳的话来说，他安静下来的时候，连周围的气压都能低下几度。
整个多伦多大学，虽说在此念书的中国学生并不是没有，但也着实不多。
严峰是和菲琳同校的建筑学院学长，菲琳去到那里的时候，他已经研究生在读，比菲琳高两届，加上又在不同学院，原本菲琳与这人应该没有多少交集的才对，可是她却用最快的时间记住了他。
菲琳自己也不可否认，最初的开始会留意到这个淡漠安静的男生，确实是因为他的名字。
严峰，延枫。
中国文字总是有着这么千变万化的玄妙，乍看之下完全不同的两个字，念出口时尽是如此相似。
虽然在以前的日子里，菲琳也是不曾用“延枫”来称呼过那个人的，两人安静地相处的时候，她会轻轻唤他“枫”，总觉得这个单字在唇边喊出来，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特别感觉。当然，偶尔在她调皮起来的时候，也总爱戏谑般地用“小枫同学”来称呼他，菲琳知道这是他在家里的小名，平日里也最讨厌除长辈外的人左一句又一句用“小枫”来唤他，可菲琳就是喜欢这样恶作剧般把这几个字挂在唇边，直到看到他脸上浮现出不自然的红晕却又无可奈何的表情。
“小枫同学，你今天晚上想吃什么？”那时的她，总是在自习时就从书本里抬头，把头侧向坐在旁边的他，开始讨论一些有的没的的东西。
“跟你说了多少次，不要这么叫我。”他沉下脸来，严肃地看着她，直接忽略了她话中的主题，再补充道，”还有，我早就不是你的同学了。“
“那...小枫先生？”
菲琳微笑着说完，满意地看着石延枫脸上气结的表情。
“你...”碍于图书馆里安静的氛围不能发作，石延枫只能拿起笔往她头上狠狠地敲了下。
想起以前的那些，菲琳唇角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带上浅浅的弧度，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
这么多年来，过往的那些点点滴滴总是能轻易地就穿过长长的岁月长河，时刻提醒着她那个人的存在。
可是，时至今日，一切是否又可轻易地回到过去。
杨过等了小龙女十六年，《如果.爱》里的金城武为了一份回忆留守了十年。
小说终究是小说，电影到底还是电影。
虚构的情节总是存在而不可避免。
终究只是如果，不是结果。
试问在现今社会，有什么感情能经过十几年漫长年岁的消磨？
更何况，对象是他，那一切对于他来说只是理所当然的人。

吃完饭后，石延枫又被抒意硬拉去逛街。
装修别致的家居城。
石延枫双手插在西装裤袋里，并没有套上深色的西装外套，浅灰色的衬衫，领口解了两科扣子，领带略微松散地挂在胸前，让他这时带上了一丝悠闲却不乏成熟感的风度。
“你可以走了没啊？”他略微不耐烦地看着前面那个还在东串西串的小女生。
“干嘛这么着急啊，午休时间还没过啊。”抒意仍一脸从容的样子，这么早回去那人肯定又是大会小会不断的了，真是，整天不忙装忙。
“你别光站在那，小意子昨天把我床头的台灯给打碎了，快来帮我选一个。”小意子是抒意家里养的宠物犬，白色的法国纯种的比毛卷熊，小意子小意子，总是有人笑说只有林抒意才会用自己的名字去给一个狗取名字，偏偏还是一个太监名？
“真是，整天上跳下窜的，烦死人了。”在选台灯的时候，抒意不忘抱怨道。
果然物似主人型，石延枫暗自好笑道，也随意四周打量起来。
“这个怎样？”说着她拿起一个旋转式的变色台灯，在他面前晃晃。
石延枫无视她那花哨的直升飞机灯型和灯色，环视了一下四周，目光停留在面前一个工艺台灯上。
极简的却又精致的玻璃魔花灯罩，没有过多的装饰，他伸手打开开关。橘黄色的光源透过半透明的玻璃罩折射出来。暖暖的色调，与那盏至今仍放在在他家里书桌上的台灯灯光色调极为相似。
“就这盏吧。”他随手朝抒意指了指，“光线够充足，光源温和，对眼睛也好。”
他浅淡地说道，记忆里，有人也人和他说过同样的一句话。
“是吗？”抒意探头一看，上下打量着。
“这位先生眼光很好，这盏台灯确实不错，我们刚刚才卖出一盏。”售货员小姐也上来笑着推荐道。
“好吧好吧。就要这一盏吧，个个都说好。”抒意向来最受不了你一句我一句的好话，赶紧把单开了下来。
收银台前，严峰看着他们刚才采购的的东西，有些无奈地看着旁边的菲琳。
菲琳似乎立刻猜到他要说什么，“这些都是必须的，这样住的地方才像个家嘛，你虽然一个人住，可是也不能马虎啊。”
严峰拿她没办法地浅笑着，拿出钱包向收银台走去。
“等等等等。”菲琳上前拦了下来，把他购物车里的包好的一盏台灯拿起，“这个我付。”
“不用，我来...”
“你就别我和抢了。”菲琳知道他的傲气和自尊，微笑着解释道，“这个就算我庆祝你搬新家和找到一份好的工作的礼物好了，这种灯的光线最温和了，像你整天晚上熬夜画图的，用这个灯对护眼很有好处呢....”
她还没说完，脸上笑意忽然敛尽，拿着那盏台灯的手差点一松，赶紧被严峰稳住。
严峰察觉她的不妥，顺着她停滞的目光回头看了看，隔着他们四五米处，站着个穿西装的俊挺修长的男子，旁边还有个娇小的小女生,目光都是直直地看向他和菲琳两个人。
一时之间，周围的空气似乎变得很稀薄。
石延枫走上前几步，双手插在裤袋里，步履从容闲适，在离他们不远的两个人面前停下。
他在她面前停下，俯头看着她。
“好久不见了，蓝菲琳同学。”
声音低沉，且，漠然平静。

Chapter.4
蓝菲琳在他淡漠疏远的声音中缓缓抬起头，视线恰好地碰上石延枫直视着她的目光。
抒意这时也两三步跑了过来，朝菲琳挥了挥手，微微笑道，“菲琳，这么久不见，你又变漂亮了！”
林抒意向来说话嘴甜，可却真不是假，几年时间不见，站在面前的菲琳，说不出和以前的她
有什么不同，或许是因为比以前瘦了一些，因而褪去了几丝娇柔可爱的味道，却更隐隐散发出一股清丽动人的气质，简单而不繁复的雪纺短袖，粉黛不施的素脸，不张扬，却硬是让人无法把目光从她身上挪开。
“你好，好久不见了。”菲琳唇角上扬，给了抒意一个微笑。
说完，她抬起头，迎上头顶上那股灼人的视线，也是公式而礼貌地浅浅一笑。
石延枫还是只是直直地盯着她，一言不发，片刻之后，目光停留在她旁边的严峰身上。
“菲琳，这位是...？”一旁的抒意自然知道此时石延枫心中所想，赶紧帮忙问道。
“他是我在加拿大念书的学长，严峰。”菲琳这才想起忘了介绍，然后看向严峰，“石延枫，我的高中同学，抒意是他的校友。”
石延枫依旧没有开口说话，看着她的目光又是一冷。
从眼前这个英挺倨傲的男子出现的那一刻开始，严峰就已经心下了然，听菲琳这么一说，更是证实了自己的猜想。
原来就是他。
严峰朝他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这么一次久别重逢，却让周围的气氛骤然冷却了下来。
正当菲琳准备和他们告别先行离去的时候，石延枫却先开了口，转头看向旁边的抒意，“走吧，快上班了。”
还没等抒意回答，他便先行转身离去，走的不快，却两三步就跨出了店门，连个告别的招呼也没有。
“哎...Star！”抒意朝他离去的背影喊道，又回头看了看菲琳和严峰两个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转身想追上石延枫，才走了两步，她才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赶紧从包包里拿出笔和便签纸，飞快地写下几个数字，撕下来往菲琳手里一塞。
“他的手机号码，一定要记住哦！”
菲琳机械地接过她塞给自己的小纸条，一抬头，她的背影也消失在店门之外。
一出大门口，看到石延枫的车还停在那里，抒意才松了一口气。
她打开车门，往副驾驶的位置上一座，“呼，吓死我了，还以为你真的让我这大热天的挤公车回公司呢。”
她把安全带扣好，看了看旁边的石延枫，依旧面无表情，侧脸的轮廓线条微微绷紧。
嗯，周围的气场果然很低，抒意暗暗地打了个冷颤，受不了地扯了扯他的衣角，嘿嘿一笑，“要不，现在再进去再和她好好谈谈，他们还没走。”
石延枫没有回答，却突然发动了引擎，车子忽地一声往前驶去。
“不用这么急啦，还有时间还有时间，没这么快迟到。”抒意赶紧抓紧安全带，这下还真的考验了一下她心脏的负荷能力。
可车子还没走到下个路口，却又停了下来，片刻之后，石延枫终于开了口。
“你自己先回公司吧，迟到的话，我和他们说一声，不计入考勤。”似乎经过一轮沉重的思想挣扎，他的语气像是有些软了下来，带着些疲惫。
果然还是要挤公车回去，可抒意却笑了起来，她知道他的打算，这人其实也不是那么顽固不灵嘛，“那车费可不可以也报销？”
还不等石延枫回答，抒意就乖乖下了车，“好吧，决定了，就你自己报销给我好了，我回去帮你请假哦，不用赶着回来。”
说完关上车门，朝他挥挥手，做了个加油的手势。

“上次弄坏你的模型实在对不起，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菲琳至今仍然记得，那次她拿着装满一信封的钱递到他面前的时候，他冰冷的眼神里深深的鄙夷与厌恶。
“我不知道这里够不够,如果不够的话，你可以和我说。”她也曾听说过他家境并不算好，在海外求学的日子自然过得并不容易，她并没有别的什么想法，只是希望尽自己可能，帮助他多一些。
可想不到那时说完这句话之后，他轻轻发出的轻蔑笑意更是让菲琳拿着信封的手僵硬在了在半空。
安静了许久，他才在鼻间冷哼出一句话，“你们这些大小姐是不是都喜欢用这种高姿态来衬托你们的优越感？”
说完，他从菲琳手中抽过那个厚信封，重重地往地下一扔。
她那时不知道怎么地就想起了石延枫。
印象中有一次，在三年八班的一次美术课时，他也是当着全班的面，说要向汪君泽提出帮助，可是后来却招来许多人的误解。
她知道那些都是误解。
其实那并不是天生的优越感，或许只是从小都对物质生活无忧无虑，所以，他和她一样，误认为许多东西都太理所当然，当纯粹想为需要帮助的人出一分力所能及的力量时，却忽略了旁人的感受。
或许那时的他们都不太懂事。
想起他，菲琳眼神又是一黯。
曾经在自己脑海里出现过千百次的重逢，竟是这样。
“你又在想什么？”她片刻的恍惚落入严峰眼底，其实他自己也知道这个问题是多余的，这些年间，当她像此刻这样恍然出神，多半只是为了一个人。
菲琳抬起头，朝他释然一笑，“又弄坏了你的东西，我就自罚吧，这个房间交给我负责收拾就好了，你先去厅里休息一下吧。”
严峰倒没说什么，径自走到床边上，整理些什么。
“我帮你我帮你，你在弄什么，交给我就好了，你先去休息把。”菲琳看他又要动手，赶紧想上前帮忙。
严峰拿着一叠设计图纸在菲琳面前晃晃，勾起好看的眉毛，少有地揶揄道，“明天上班要用的资料，怕禁不起你‘折腾’。”说完之后又补充了一句，“给我去外面待着别进来。”
放心交给她？开玩笑。
这些重要的东西还是和这小丫头保持一个安全距离较好。
菲琳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乖乖地跑到厨房去整理别的东西。

那天晚上的那顿日本料理，蓝菲琳自然也是没去的了，到了晚上，菲琳从学校图书馆回来。
在拿钥匙的时候，菲琳无意瞥见了在逆着路灯的那一面，像是有一道黑暗的人影。
她心下一惊，还没反应过来，一个挺直的身影便走了出来。
“是我。”熟悉的声音，带着淡淡的清冷。
借着昏黄的路灯，菲琳看清了石延枫的轮廓。
“你...不是走了吗？”菲琳看着他这时在这出现，先是暗暗松了口气，可下一秒，却为他此刻看着她的眼神感到不安。
“你想我走吗？”他看着她，认真地问道，似乎真想要出一个答案。
菲琳不由自主地低下头，一时间做不出回答。
石延枫叹口气，也不再追问，只是上前一步，离她又靠近了一些。
“我来说一句话，说完我就走。”他的声音镇定，隐约带着某种坚决的味道。
菲琳似乎本能地知道他即将开口说出的话是什么，心里一时有些慌乱，下意识间地想抵抗着某些事情的发生，因而在他开口之前，便抢过了他的话，“好像有些下雨了，我进去拿把伞给你。”
说着，她立刻便想朝门口的方向走去。
“菲琳。”在她转身之时，他抓住她的手，不让她离开。
她这样的游离和逃避，他已经忍无可忍了。
或许现在并不是最好的时机，而他向来不喜欢做些没有把握的事，但这一回他却不得不让自己赌上一把。
“你口渴吗？我顺便拿些喝的给你...”菲琳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了，话都还没说完，他握着她的手便用力一拉，把她拉进了自己的怀里。
“你知道我要说什么的，你一直都知道，对吧。”石延枫俯在她的肩窝里，靠在她的耳旁轻声说道，低沉的声音却带着少有的温柔，“不要告诉我你不明白。”
纵使再迟钝的人，也不可能对他的这么久来的感情一无所察。
菲琳没说话，只是下意识地连连摇头，在他怀中挣扎了两下，可是他竟然抱的那样紧，自己的力道在他这样怀抱里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她的内心是从未有过的慌乱，不是没有想过会有这一天，她更也不是第一次面对面听到男生的告白，只是，唯独这一次对于他，她竟然变得不知所措起来，甚至有些无所适从。
菲琳再一使劲，挣脱出他的怀抱，将石延枫推开。
“不要这样。”她的声音很低，避开他的目光，眼里浮起一层淡淡的雾气。
“给我一个理由。”他逼视这她，今天他不可能放过她。
“我们隔得这么远，你在上海，我在广州，根本不可能....”
“别拿这些烂借口来糊弄我！”石延枫厉声打断她的话，他是真的生气了，他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我不听这些，我只要你一句话，你心里有没有我？”
他上前抬起菲琳的头，强迫着她的目光与自己直视，期待她的答案。
菲琳还是无措地避开他的眼神，在这样安静的夜里，半天都没有开口说出一个字。
她沉默了，在他的这个问题面前，她竟然选择了沉默。
菲琳这一刻的沉默，让石延枫的心脏某处的神经开始收缩，痛楚。
半晌，他轻轻发出一声冷笑，终于放开菲琳，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自从这一晚过后，菲琳就开始心神不宁起来，有很多很多情绪她自己也理不清。直觉中，她似乎迫不及待地想捉住一些东西，可是下意识地，对某些东西，她又是那样抗拒。
其实，让她感觉心神不宁的更主要的原因却是，在那之后，石延枫就没联系过她。连电话也没有一个。
等到那年的五一节过半之后，她已经有3个多月没有见过他，她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是那样的不习惯，似乎，有什么渐渐从自己的生活里抽空。
直到五一长假的最后一天，她才犹豫地拨出那个电话，那是她第一次主动打电话给他，待他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后，她都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你怎么没有来？”没有任何开场白，当菲琳没来由地问完这句话之后，她就立刻后悔。
对啊，她有什么理由要求他的假期一定要出现在自己身边呢？
只是，在过去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自己习以为常罢了。
“最近有些事。”他的声音和从前相比，还是稍显冷淡的。
“那...我不打扰你了...你忙吧...再见。”听他这么一说，菲琳才发现自己的这通电话竟是这样的突兀。
那边的石延枫却没有回应，也没有挂电话，安静了片刻之后，才开口说道，“你就没什么话想和我说吗？”
语气里带着一丝明显的不悦。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菲琳老实地说道，声音听起来竟然有些委屈，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打通这个电话，似乎只是为了，听听他的声音。
他那边像是叹了口气，“想见到我吗？”
石延枫想起她刚刚开口问到的第一句话。
菲琳怔了一怔，还未深想，大脑里就给出了一个最直接的答案，轻轻地说出了一个字，“想。”
他忽然轻轻地笑了笑，“你在家对吧，走到阳台去。”
“啊？”菲琳不知道他话里的意思，却还是听话地往自己房间的阳台方向走去。
刚掀开落地窗帘，她就看到了站在楼下的石延枫，他侧身靠在路灯的栏杆处，看她出来，朝她浅浅一笑。
菲琳就怔怔地定了在原地，过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衣服也没来得及换，就这么穿着一身休闲的居家服，蹬着一双室内的棉拖鞋急匆匆地往楼下跑去。出现在石延枫面前，菲琳还在微微地喘着气，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满心急切早已溢于言表。

等到菲琳和严峰忙完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沉沉地黑了下来。
两人随便煮了些东西吃之后，菲琳才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不用送我了，你明天还要上班，回去早点休息吧。”
一下楼，菲琳就笑着把严峰推回电梯里，“我自己拦车就可以了。”
“小心点，到家记得给我电话。”严峰拗不过她，在电梯关门之前叮嘱道。
菲琳点头，朝他挥挥手，往小区出口走去。
刚出了小区大门，正打算招手拦下路边的一辆的士，就被身后的一双手用力地扯了回去。
菲琳错愕地回过头，看到身后的石延枫，一颗心更是提了起来。
他的脸笼罩在夜晚的路灯灯光下，脸色阴沉冰冷。
“你怎么会在这里？”还没想明白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菲琳的话便被他打断。
“他是谁？！”
“什么？”菲琳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后来才想到猜他大概指的是严峰，“我今天说过了，他是我在加拿大读书的学长，叫严峰。”
“我是问，他是你的谁？!”他冷声打断她的话，眼神里尽是无法压抑的怒气。
“我说了，他是我的同学！”他这样的咄咄逼人不禁也让菲琳心下有气，“信不信由你。”
石延枫尽量使自己平静下来，拉着菲琳的手就往自己的车走，“我们换个地方，我要和你好好谈谈。”
“我觉得现在还不是时候。”她把被他捏的生疼地手腕从他手中挣脱开，他这时的出现对她来说太突然，“我们改天再...”
石延枫站在她面前挡住她，并不打算就这么放她走。
“不要这样..”菲琳垂下头，他的强势总是让她感到无力，“别整天逼得我喘不过气来。”
听到这么一句话，石延枫胸腔中的怒气更是狠狠地汹涌起来，可他却怒极反笑，语气里尽是冰冷的讽刺，冷哼了一声，“我放了你走了三年，你现在却和我说，我逼得你喘不过气来？！”
他此刻的眼神似乎想把她刺穿，“蓝菲琳，你这个逃兵，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菲琳克制住自己眼里的泪水，他语气里嘲讽的意味把她刺痛。
“对不起，很晚了，我先走了。”她的声音因为心里的痛楚轻而不稳，她拦下一辆刚从旁边经过的的士，坐上车，从他面前离去。
这一次，她石延枫没有再跟上去。
只是冷冷地看着那辆红色出租车消失在自己的视线尽头。
这女人，果然就是一个逃兵。

帖上Chaper.5的小后半部分，有些小改动，顺便前情回顾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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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为什么就想起了以前的那么多。
石延枫看看表，夜晚已经渐渐黑了下来，她还是没出来。
今天中午那一幕又浮上眼前。
在那么久远的以前，她在人前介绍起他的时候，称他为“同学”。
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今天在那个人面前介绍他时，他石延枫依然还只是她的同学。
他不禁有些自嘲，她究竟把他当什么了。
石延枫焦躁地从副驾驶的位置上的抽屉里翻找出一盒香烟，找出火机，为自己燃起一只烟。
猩红的火星再他指间亮起，淡淡的烟雾晕染出烟草特有的甘冽气息。
他并没有什么烟瘾，只是偶尔工作应酬的需要，才会吸上那么一两口。
以前的他从来都不吸烟，因为菲琳讨厌烟味。
那时看着大学里的男生大多都有吸烟的习惯，蓝菲琳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强调，不许他也去学着吸烟。
他对于这些本来就无兴致，只是好笑地听着她的耳提面命，心下却不自觉地认真督促自己，连香烟盒子都碰也不碰。
只是后来她终究还是离开了他，有些习惯因为她而留了下来，有些习惯，也因为她而打破。
等到菲琳和严峰忙完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沉沉地黑了下来。
两人随便煮了些东西吃之后，菲琳才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不用送我了，你明天还要上班，回去早点休息吧。”
一下楼，菲琳就笑着把严峰推回电梯里，“我自己拦车就可以了。”
“小心点，到家记得给我电话。”严峰拗不过她，在电梯关门之前叮嘱道。
菲琳点头，朝他挥挥手，往小区出口走去。
“看来你过得还不错。”
正打算招手拦出租车的菲琳，就被身后传来的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给唤了回来。
菲琳错愕地回过头，只看到石延枫的身影倚坐在车盖上，他的侧脸笼罩在夜晚的路灯灯光下，逆光中，她看不清他的表情。
“你怎么会在这里？”还没想明白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菲琳的话便被他打断。
“他是谁？”他按掉手里那点猩红的烟头，上前走了两步，在她面前停下，并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
“什么？”菲琳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后来才想到猜他大概指的是严峰，“我今天说过了，他是我在加拿大读书的学长，叫严峰。”
“我是问，他是你的谁？!”他冷声打断她的话，眼神里的怒气已慢慢无法压抑。
“我说了，他是我的同学！”他这样的咄咄逼人不禁也让菲琳心下有气，“信不信由你。”
石延枫尽量使自己平静下来，拉着菲琳的手就往自己的车走，“我们换个地方，我要和你好好谈谈。”
“我觉得现在还不是时候。”她把被他捏的生疼地手腕从他手中挣脱开，他这时的出现对她来说太突然，“我们改天再...”
石延枫站在她面前挡住她，并不打算就这么放她走。
“不要这样..”菲琳垂下头，他的强势总是让她感到无力，“别整天逼得我喘不过气来。”
听到这么一句话，石延枫胸腔中的怒气更是狠狠地汹涌起来，可他却怒极反笑，语气里尽是冰冷的讽刺，冷哼了一声，“我放了你走了三年，你现在却和我说，我逼得你喘不过气来？！”
他此刻的眼神似乎想把她刺穿，“蓝菲琳，你这个逃兵，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菲琳克制住自己眼里的泪水，他语气里嘲讽的意味把她刺痛。
“对不起，很晚了，我先走了。”她的声音因为心里的痛楚轻而不稳，她拦下一辆刚从旁边经过的的士，坐上车，从他面前离去。
这一次，石延枫没有再跟上去。
只是冷冷地看着那辆红色出租车消失在自己的视线尽头。
这女人，果然就是一个逃兵。

Chapter.6
浴室里的水汽蒸腾。
菲琳伸手抹去眼底的一点潮湿，她原本以为那是浴缸里的水太过温热而氤氲在眼里的一点雾气，可当这雾气一再升腾起来直到抑制不了的时候，她才发现，原来自己在哭。
可她连她自己在哭什么都不知道。
不过就是再次见到了他而已，回到上海，再见到他本就是必然的事，而她也从未打算回避。
只是，当他今天就这么突然出现在她眼前的那一刻，她还是心跳得几近窒息，那种窒息的感觉无关快乐抑或是难过。
其实两人当初的分开，并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发生，也没有什么所谓的误会背叛存在，甚至连一句分手的话都没说。
只是她累了，也知道，他也累了。
所以就这么不声不响地，一逃就是逃到了加拿大，一逃就逃了三年。
或许他说的没错，其实她真的就是一个逃兵。
可连她不知道自己在逃些什么或是避些什么。
其实那时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并不多。
可她想，那段时间，她是幸福的。
虽然很多时候她自己也说不准幸福到底是一种怎样的东西。
或许只是在她疲惫的时候可以见到他，或许只是可以安静地靠在他的肩膀上什么话也不说，或许只是可以拿着话筒听他的声音直到不知不觉睡着……
的的确确，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记得有一次，忘了什么原因，他们两人在电话里吵了起来。
这两个人脾气一倔起来竟然就整整两个星期都没有联络过。
直到后来的某一天，菲琳在某间KTV参加朋友的生日Party。
大多都是同校相熟的好友，好不容易有个机会热热闹闹地挤在了一块，歌声笑声就这么欢闹地围绕在整个包间里。
可就在某一瞬间，热闹喧腾的包厢却忽然诡异地安静了下来，只剩空荡荡的伴奏声还在状况外回旋。
原本还在和朋友聊天的菲琳顺着大家的目光回过头一看，才发现那个忽然出现在门边的并不是别人，而是那个和她冷战了半个月的石延枫。
他没开口，也没说话，只是双手环抱着闲闲地倚靠在门边，似乎丝毫未察觉到自己是让刚刚这一场热闹的狂欢瞬间冷却下来的肇事者。
菲琳只好在大家的面面相觑之下站了起来，向石延枫的方向走去，把他拉到走廊上。
“你怎么又突然来了。”这人是不是上瘾了，怎么总是喜欢一声不响出其不意地就出现在她面前。
“我看你最近过得蛮自得其乐的。”他答非所问，冷冷地浅讥道。和他闹翻了就这么快乐？看她刚才在里面那副自在逍遥的样子就来气。
“你怎么了？”听出了他声音异于寻常的沙哑，菲琳同样也答非所问起来，KTV房里阴暗的灯光让她看不清他的脸色，只能伸手去碰了碰他的额头。
“你发着烧来这里凑什么热闹！”菲琳心里一惊，带着些责备地瞪了他一眼。
“你管我。”他拨开她的手，赌气地转身而去。
菲琳回到KTV包厢和朋友打了声招呼之后，拿起包包赶紧追了上去。
那时的石延枫的确生着病，被菲琳硬拖去医院打了两瓶吊针之后，只能无所事事地躺在酒店的床上。
菲琳倒来一杯温水，刚想把药片递给他，却被他自己一手拿过，顺带把她手里的那杯水也径自拿了过来，自顾自地把药片吞了下去。
这家伙竟然还在生气。从去医院打针到现在，一路上愣是一句话也没和她说过。
“干嘛来之前不告诉我。”她无奈叹了口气，问道。
“为什么要告诉你。”就在菲琳以为他依旧还是要沉默下去的时候，他却在安静了片刻之后开了口，声音依旧沙哑着，语气也依旧负气。
“你难道不是来找我的？”她装出一脸疑惑的样子。
“你管我。”这家伙分明就是在明知故问，他撇开头去不理她。
“不冷战了？”菲琳忍着笑继续问道，他们两个之前，好像是吵了一架吧。
“你……咳咳咳。”石延枫气急地回头看着她那一脸得意的样子，如果不是怕把病菌传染给她，他发誓他一定会堵住她那喋喋不休的小嘴。
“好了好了。”菲琳也顾不上逗他了，忙轻拍他的后背，抚顺他的气息。
片刻之后，她忽然安静了下来，认真地说道，“上次的事，是我无理取闹了……”
“知道就好。”他毫不犹豫地打断她的话，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人都大老远跑过来了，倔强的脾气还是不肯认输。
菲琳无辜地瞪大了眼睛，忍不住腹诽了几句，还是大方地决定，不和一个病人计较。
“这几天课多吗？要不请两天假，等好一些再走？”后天就是周一，菲琳有些担心地看着他，实在不忍看他这个样子，明天还要再来几个小时的路程的颠簸劳顿。
“那个..我明天晚上还有考试。”他一手握拳至于唇边，有些心虚地坦白招来。
菲琳怔了怔，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也顾不得他还是个病人，就一掌往他胸口拍去，“你疯了！”
这家伙还真是烧糊涂了，他还真的以为当空中飞人很好玩是不是。
他反手捉住菲琳作乱的手，从身后搂住她。
“就是被你气疯的。”在这次两人的对峙中，他本是不愿低头的，或许原本他可以撑得更久一些，可这次病得实在太不合时宜了，他告诉自己那是病菌的催化作用，才会让他这么迫不及待地，想立刻见到她。
“那可是活生生的一千多公里，都从长三角到珠三角了。”靠在他暖暖的胸膛上，菲琳有些无力地再次解释道。
“那又怎样。”他皱了皱眉，双手不知不觉再度扣紧了她的腰，有些不满她总把这些所谓的距离整天挂在嘴边，“就算隔了个太平洋也无所谓。”
真所谓一语成谶。
菲琳有些自嘲的想起这四个字。
后来的他们，果真隔了个太平洋，只是，他再也没有跨越过那一万多公里的距离。
她屈起双腿，把眼里那些泛滥起来的水汽埋于其中。

那天的重逢引起的种种思绪并没有在菲林的心里停留太久，因为，一个让三年八班所有人都振奋的喜讯传来了。
恬欣和徐天祥要结婚了。
“现在国家提倡晚婚晚育，你们这些祖国培养了这么多年的花朵也不知道响应。”
“这就是红色炸弹，现在金融危机这么严重，恬欣你竟然还来敲诈我们的份子钱。”
“……”
在可喻喋喋不休的抱怨声中，其实谁都看得出，她自己眼里的兴奋和羡慕。
对于刚毕业一年多时间的一对小夫妻来说，恬欣和徐天祥的婚礼，自然没有多少铺排，然而至亲好友为着这样的喜事围聚一堂，却是无比的温馨热闹。
婚宴上，古越涛带着可喻等人不断地弄出各种各样的小花招来捉弄新郎新娘，看得台下的人自然是开怀大笑。
坐在席宴中的石延枫低抿着杯里的红酒，看似专心看着台上那些人的笑闹抬杠。可全副心思却锁在对面的那座酒席上。
他和她分坐两桌，从这个角度望过去，只能远远地看到她的侧脸。
菲琳今晚似乎喝了不少，此刻早已带着醉意倾靠在旁边的汪晨肩上。
纵使是这样，他也能看见今晚一直停留在她唇边的笑容，那样的弧度在她微红的脸上荡漾开来，是纯粹至极的快乐。

石延枫今晚就这么一直眉头微蹙地看着她不分轻重地一杯杯酒地连着喝，每次有人敬酒也是来者不拒。如今看着她这满脸微醺的样子，却不由自主露出抹无奈的笑意。这小丫头还是和以前一样，明明酒量浅薄得不行，可偏偏一遇到这种热闹开心的场合，却又忍不住贪杯，往往都是没喝两小杯便已是一脸熏熏然的样子。
没错，菲琳今晚确是开心。
看着好友身着雪白的婚纱，挽着身旁的人的人站在礼台中央，恬欣脸上的微笑一如往常般恬淡，可在今晚，这样安宁的微笑却仿佛照耀得连会场上的熠熠灯光都黯然失色。
年少热恋的时候，又有多少人曾把“毕业了，我们就结婚。”这样的梦想蓝图挂在嘴边，可现实来临的时候，实现的人又有几个？
芸芸众生，人总在往前走，竭尽所能地追逐着自己想要的一切。
他们要的不多，所以实现起来，便也简单得多。
可又有谁可以否认，其实这样简单的小幸福，才是人生路上真正的幸福所归。
菲琳今晚忍不住喝多了几杯，酒意上沉，朦朦胧胧地看着台上的一对璧人，唇边的弧度就这么轻轻荡漾开去。
细水流长，大概就说的像他们这样吧。
所以，经得起平淡的流年。

酒过三巡，菲琳便已醉得有些不省人事。
“这菲琳，在国外这几年白待了，还是喝两杯就倒。”
看到这样的菲琳，林可喻哪还顾得了闹洞房什么的，只好匆匆道个别，和汪晨把菲琳扶到酒店门口。
可喻让菲琳半倚在汪晨身上，自己走到马路边上去拦出租车。
菲琳的酒量向来都很不待见，周围的夜风徐徐，却没有让她的脑袋清明多少，反倒双腿一软，差点从汪晨身旁摔倒，还未等汪晨反应过来，身后的一双手便更快地伸了过来，紧紧搂住菲琳的腰侧，稳住她的身子。
林可喻听到动静，回头便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跟了出来的石延枫。
石延枫看了一眼怀里的菲琳，说，“你们先进去吧，把她交给我就行。”
汪晨尚在犹豫，而可喻见状反倒是知趣地笑了笑，拉了汪晨就回到酒宴当中去。
菲琳倚在石延枫的身上，她觉得晕眩，睁开眼却什么也看不清，于是又重新闭上了眼，只觉得是这样的熟悉而温暖，带着种莫名的安心。
石延枫轻叹了口气，半拖半抱地带着菲琳来到停车场，小心地把她放在副驾驶的位置上。
因为喝了酒的原因，菲林此刻的体温有些失衡，吹了会夜风后，此时手臂裸露在外的肌肤竟是一片冰凉，他眉心微蹙，帮她系好安全带，顺带也把车里的空调给关了。
刚把车子倒出停车位，他才想起，自己原来还不知道她现在住在哪。
他看了看旁边那张已经迷迷糊糊的无辜睡脸。
“就把你卖了。”他有些来气地小声嘀咕了一句，无奈地再次发动了车子。

Chapter.7
石延枫住的地方位于黄浦区的黄金地段，高层的楼房望出去，绝好的江景便收入眼底。纵使夜色笼罩，浦江两岸的景色却更为魅惑。
他向来不喜闹，可在这喧闹繁华的地带，却多少能为他褪去夜深人静时的彷徨。
他轻轻把菲琳抱进自己的房间，俯身将她小心翼翼地放在柔软的大床上，动作是许久未见的温柔细致。他怕吵醒她，不敢开灯，只能借着窗外零星的夜色看着她的睡容，目光接近贪婪。
有多久没这样看过她了？那样多那样长的日子，他原来也就这么过了过来。
如今这么熟悉的气息氤氲在四周，他竟然觉得有些许恍若隔世的感觉。
似乎由于是陌生的环境，菲琳不安地蠕动了几下，像是极无力的睁开眼，却又闭了上去。
石延枫生怕吵醒她，想往门外退去，却被她唇边溢出的一声轻喃给定了在那。
他回过神，俯在她唇边，想确定些什么。
“枫...”
石延枫心里一震，这才确定刚才自己并没有听错，有多久没听到有人这样叫过自己了？
可随即他又顿住，心里竟然闪过一丝不确定，他记得，那天和她在一起的那男生，叫严峰。
她这一声，到底是在唤谁，枫，还是峰。
他看着不省人事的菲琳，轻轻拿起她的手，语气低沉得温柔，“菲琳，我在这，告诉我，你叫的是我。”
菲琳睁了睁眼，眼睛晕眩着看着他，神志混沌，恍若梦中，依旧只是轻喃出一个他熟悉无比的单字。
像是有什么在他脑海里爆发，他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渴切，俯下身，炙热的吻疯狂地印在她的唇上。
酒意熏染的菲琳竟也没有多加挣扎，只是某种熟悉的温度从心底模模糊糊地升起，双手不由自主地攀了上去。
阔别已久的温软触感让石延枫愈加沉醉，压抑以久的渴望似乎在这一瞬间爆发，正想进一步加深这个吻时，他感觉原本攀在自己肩上的双臂似是有些无力地又慢慢垂下。
他迷离地睁开眼，发现身下的菲琳又再次沉沉地睡了过去，呼出的气息带着清浅的酒意。
他终是只能无奈地一笑，坐起身，帮她掖好被角。
晨曦初现，透过深色的窗帘，只有灰蒙蒙的亮光射进了房间。
菲琳缓缓地睁开了眼，宿醉昏沉的脑袋让她下意识地拉起被子想钻进被窝，安静了几秒之后似乎才察觉出身边有什么不对，她这才反应过来，一个机灵惊坐起身。
她不是她的房间，那这是哪？
自己昨晚不是在恬欣的婚礼上的吗？然后..然后..
很显然，对于昨晚的画面，菲琳的脑袋短路了。
还未从心中的不安疑惑中安静下来，她的余光就瞥到了床头一个熟悉的物体。
是一盏台灯。
看到这款玻璃镂花的工艺台灯，菲琳的心震了一震，手不知觉地伸到开关处，指尖轻轻一触，鹅黄色的暖关霎时照亮了依旧有些许昏暗的房间。
是那一盏，很多年前，她送给他的第一个生日礼物。
那么这里是？
其实心里是有了答案了的。
菲琳略微犹疑了一会，还是起身下了床。
即使仍没有足够的勇气面对他又如何，总不能在这间房间里待一辈子吧？
她轻轻推开门走出去，她不知道石延枫什么时候开始一个人搬出来住的，不过仅是略微扫一眼这屋子，大概也和他的性格相符合，典型的单身公寓，装修成极简的冷色调子，户型不算大却足够宽敞精致，这一点菲琳是知道的，他向来和她一样，总不喜欢太大的房子。

菲琳轻手轻脚地走到客厅，她其实并不知道他在不在这个屋子里，或者说不确定这样早的黎明时分他到底醒了没有，可她还是小心翼翼地迈着步子，她又有些鸵鸟地想着，其实不在或着还没睡醒也好，那样她便能悄悄地离开，不惊动他。
刚走到客厅，她才听见厨房里窸窸窣窣的传来些细小的声响，她顿了顿，还是忍不住走了过去，轻轻推开半掩的房门，看到了在储物柜面前翻弄的石延枫，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听到声响后的石延枫微微侧了侧头，与站在门边的蓝菲琳视线对个正着。
他也没多大反应，只是眉头略微皱了皱，继续在储物柜里找东西。
他侧着身对着菲琳，此时天还是灰蒙蒙地亮，厨房也没开灯，她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可也隐隐地察觉到他此刻的脸色似乎不太好。
似乎在储物柜里没有找到自己所需的东西，石延枫有些微恼的把柜门一关，又走到门边附近的冰箱里，打开冰箱。
菲琳这才略微看清了他，才发现他原来一直单手放在着自己胃部，脸色的确不好。
“你胃痛吗？”她走上前一步，看他背着光的侧脸在这样的朦胧光线下更显得几分苍白铁青，便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石延枫没有答话，继续翻找着本就存货不多的冰箱，面色已有些不耐，只是想找些可以即食的东西填充一下泛酸的胃部，难道都这么难。
菲琳到这实在也看不下去了，拉过石延枫的手臂，不由分说地把他推出厨房。
“你先去沙发那躺躺，等我一会儿。”
说着，不等他答话，便转身回到厨房。
其实这个所谓的厨房几乎就全当摆设。别说什么其他的食材，就连调味品也是纯属装饰。
“你什么时候学会这些的。”
过了一会后，看着放在面前那碗热气腾腾的小米粥，石延枫竟然有些诧异，他记得，以前的她，连即食面也不会煮。
“一个人在外面待久了，也就会了。”坐在对喝面的菲琳淡淡一笑。
石延枫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安静地低下头去喝面前那碗粥。
“你呢？我记得你以前没犯过胃疼这些毛病的。”她忍不住问道，在她印象里他的胃一直好过她很多。
“那也是以前了。”石延枫没看她，也是轻轻地一笔带过。
气氛又就这么沉默了下来，这个早晨似乎安静得有些怪异，她没问他自己怎么会出现在他家，他似乎也没有解释的打算。
甚至那些本该说的却又迟迟纠结不清的很多话，也没有人开口。
就在这时，叮咚的一声门铃，打破了萦绕在这间屋子里怪异且沉默的氛围。
“我去开吧。”菲琳看了眼仍在低头喝粥的石延枫，起身道。
“登登登凳，爱心早餐送到。”一开门，几个塑料袋子便被提放到菲琳眼前，依稀可以闻到里面豆浆与生煎包的香气，而塑料带后面，藏的是抒意一张灿烂的笑脸，当然，这张笑脸在看到开门后站在自己面前的是菲琳后，也慢慢僵硬了起来。
“早啊，菲琳....那个...要不要吃早餐，我买了很多哦。”抒意尴尬的笑笑，晃了晃手里的袋子。
菲琳的表情定了定，随即恢复了自然，唇边温和地笑了笑，“不用了，我今天早上还有面试，我要回去准备一下了，先走了。”
说完，她回头看了石延枫一眼，算是打过了招呼，开门离去。
整个过程中，石延枫头都没有抬起过一下，直到听到关门声，他才放下手中的碗勺，抽了张纸巾擦了擦嘴。
“完了完了，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事了？”抒意像是闯了大祸一般，心虚地苦起一张小脸，无辜地举起双指看着石延枫，“我发誓我发誓，我绝对不是故意的！”
她哪想到他们进展得这么快嘛，都进展到家里来了。
而石延枫似乎恍若未闻，不紧不慢地走到饮水机旁接了杯清水，然后在沙发上坐下。
小米粥暖暖的气息氤氲在胃，逐渐舒缓了刚才难耐的不适。
他想起她刚才那句云淡风轻的话。
“一个人在外面呆久了，也就会了。”
他唇角的弧线忍不住嘲讽般地勾了勾。确实是久了，久到，很多东西，已经不是他记忆里的那样。
清晨的出租车穿梭在这座即将苏醒的城市里，菲琳有些无力地倚在车窗上，目光静静地停留在窗外不断流逝而过的街景。
回来这些天，她这才第一次认真打量起这座她出生并且于此生活了将近二十年的城市。
上海的变化向来快得让人抓不住，记得那年离开这里的时候，金茂大厦才刚封顶，可如今连环球金融中心都已傲然屹立在黄浦江畔，不久的将来，螺旋式般上升的上海中心也将耸立于这座城市的顶端。
短短几年时间，足以让一座城市脱胎换骨，而人心，是否又会比城池更为坚固？